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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留字條的秘案
    該商品所屬分類:文學 -> 文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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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 張兵 
    【所屬類別】 圖書  文學  文集 
    【出版社】團結出版社 
    【ISBN】97875126383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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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內容介紹



    開本:32開
    紙張:輕型紙
    包裝:平裝

    是否套裝:否
    國際標準書號ISBN:9787512638303
    作者:張兵

    出版社:團結出版社
    出版時間:2015年09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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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內容簡介
    《留字條的秘案》介紹了北方一個省城“龍城”發生的一起神秘案件,以及男主人公所知曉內幕:隱居在“龍城”的“李將軍”家被盜,丟失兩本軍事日記,案發現場作案人還留下一張字條。警察把此案定為“重特大案”,組建專案組全力偵破,但是,十多年過去了,案件“悄無聲息”一直沒有偵破,十多年後男主公在 城市污水暗渠中找到了兩本日記,這是隻有男主人公纔知道的秘密。
    作者簡介
    張兵,1965年12月出生,山西省太原市人,曾從事律師工作,後辭職經歷多種行業,2010年7月開始發表文學作品。
    在線試讀
    引子
    兩輛警車從十字街口那邊快速駛來。
    天剛放亮,夜色還沒有完全褪盡,街道上朦朦矓矓,突兀的汽車聲打破了寂靜,車頂上警燈在閃爍,紅色光束繚亂刺眼,就像躥起的火苗一樣。
    警車斜插衝進“東區大院”,停在9號樓前,從兩輛警車上急匆匆下來六七位警官。
    他們站在那裡,個個面色凝重,巡視這片住宅區。
    當地人稱為“東區大院”的住宅區,是省政府機關的宿舍院,因為地處金剛裡街區,正規叫法是省政府金剛裡東區宿舍院。
    這裡東、西、南、北四面坐落著十多幢樓房,中間的空地形成“井”字形大院,整座宿舍院外圍著一道高牆。
    20世紀90年代中期,能住在這種宿舍院裡還是相當不容易,這裡居住的不是普通老百姓,都是省政府的干部及其家屬。而且,有不少是處級和廳級干部,每天早上上班時間,大院裡來接各部門領導的小轎車一輛挨著一輛,單憑這點就顯示出這個院落與眾不同。
    在一位當地派出所治安警員的指點下,警官們的目光齊刷刷投向9號二層的一扇窗戶。
    “留下兩人在樓下,不要讓外面的人靠近,其餘進現場勘查。”為首一位警官說道。

    案發現場在二層西戶,幾個警官進入時,從臥室裡走出老夫妻倆站在過道,老先生看樣子70多歲,身材高大挺撥,穿件深灰色風衣,花白頭發向後整齊梳著,長方臉,厚嘴唇,讓人感覺意外的是,他戴著副寬邊黑墨鏡,從外看不清眼睛,他站在那裡一副標準的軍人恣態,不怒自威,旁邊的老太太個頭矮小,表情略帶出些緊張。
    派出所治安警員上前給老先生介紹剛進來的警官們,他稱呼老先生為“李老”,告訴說省公安廳和市公安局的刑偵人員來了,由他們一起勘查現場。
    為首的警官向老先生問聲好,然後請他簡單說說發現案件的經過。老先生默默點頭,說了起來:今晨5點,老伴兒起床後,發現小儲物間的窗戶大開……
    老先生說話聲音宏亮,敘述簡明扼要,沒有絲毫拖泥帶水,仿佛在總結一份簡報,這種干脆利落,可能是多年職業生涯形成的。


    引子



    兩輛警車從十字街口那邊快速駛來。



    天剛放亮,夜色還沒有完全褪盡,街道上朦朦矓矓,突兀的汽車聲打破了寂靜,車頂上警燈在閃爍,紅色光束繚亂刺眼,就像躥起的火苗一樣。



    警車斜插衝進“東區大院”,停在9號樓前,從兩輛警車上急匆匆下來六七位警官。



    他們站在那裡,個個面色凝重,巡視這片住宅區。



    當地人稱為“東區大院”的住宅區,是省政府機關的宿舍院,因為地處金剛裡街區,正規叫法是省政府金剛裡東區宿舍院。



    這裡東、西、南、北四面坐落著十多幢樓房,中間的空地形成“井”字形大院,整座宿舍院外圍著一道高牆。



    20世紀90年代中期,能住在這種宿舍院裡還是相當不容易,這裡居住的不是普通老百姓,都是省政府的干部及其家屬。而且,有不少是處級和廳級干部,每天早上上班時間,大院裡來接各部門領導的小轎車一輛挨著一輛,單憑這點就顯示出這個院落與眾不同。



    在一位當地派出所治安警員的指點下,警官們的目光齊刷刷投向9號二層的一扇窗戶。



    “留下兩人在樓下,不要讓外面的人靠近,其餘進現場勘查。”為首一位警官說道。



     



    案發現場在二層西戶,幾個警官進入時,從臥室裡走出老夫妻倆站在過道,老先生看樣子70多歲,身材高大挺撥,穿件深灰色風衣,花白頭發向後整齊梳著,長方臉,厚嘴唇,讓人感覺意外的是,他戴著副寬邊黑墨鏡,從外看不清眼睛,他站在那裡一副標準的軍人恣態,不怒自威,旁邊的老太太個頭矮小,表情略帶出些緊張。



    派出所治安警員上前給老先生介紹剛進來的警官們,他稱呼老先生為“李老”,告訴說省公安廳和市公安局的刑偵人員來了,由他們一起勘查現場。



    為首的警官向老先生問聲好,然後請他簡單說說發現案件的經過。老先生默默點頭,說了起來:今晨5點,老伴兒起床後,發現小儲物間的窗戶大開……



    老先生說話聲音宏亮,敘述簡明扼要,沒有絲毫拖泥帶水,仿佛在總結一份簡報,這種干脆利落,可能是多年職業生涯形成的。



    警官們畢恭畢敬地聽著,誰也不隨意插話,因為他們知道內情,清楚對面的這位老先生曾是叱咤風雲的人物,他年少時即加入紅軍,參加過二萬五千裡長征;抗日戰爭中擔任八路軍一個師的偵察科科長,老先生的眼睛就是在一場戰鬥中被日軍毒氣熏傷的;解放戰爭時期,他已是解放軍主力部隊的戰將,指揮部隊所向披靡,從白山黑水的東北一直打到海南島,立下赫赫戰功;新中國建立後被授予中將軍銜,20世紀70年代升任海軍副司令,據說指揮建設了海軍潛艇部隊的絕密工程。現在老先生“隱居”在此,但餘威猶存,他們這幾位警官在老先生面前實在是幾個小兵蛋子。



     “初步清點,我的兩本……”



    老先生說到這裡忽然說不下去了,換了個人似的失去剛纔的威嚴,身子軟下來,一隻手緊緊捂住胸口,旁邊的老太太驚慌失措,趕緊把老先生攙扶住。



    看來老先生丟失了重要的東西。



     “我的兩本日記被盜走。”老先生緩了緩說道。



    啊?警官們面面相覷,老先生的日記被盜,這案子可就敏感了,以老先生特殊的身份,會不會在日記中記錄著什麼重要秘密?這要是流傳出去,負面影響就大了。



    “日記中記載著屬於機密的事嗎?”為首的警官急忙問道。



    老先生有些內疚地說:“我近著手整理回記錄,為了幫助自己回憶過去的經歷,在日記中寫了些屬於軍事機密的事,真是太大意了啊。”



    屋裡一陣寂靜。



    “作案的人還在書桌上留下一張字條,我感覺這個案子很特殊,請你們重視起來。”老先生又說。



    在場的警官們再一次感到喫驚。



     



    警官們開始勘查現場。



    這套房面積不算大,老式結構,中間是過道,兩邊各有房間。



    老先生的日記本是在書房被盜的,出人意料的是這裡絲毫沒有凌亂的痕跡。書房陳設簡單樸素,但是也有一般家庭不具有的特殊寶貝,靠門一側是儲物平櫃,上面陳列著兩排小擺件,這些玩意兒古色古香,年代久遠,其中擺在前面的三件尤其吸引人,一件像牙雕刻,一個小花瓶,另外是隻木雕小舟。



    像牙雕刻隻有拳頭大小,造型就是隻大像,它疾步如飛,昂頭揚起長長的鼻子,令人叫絕的是像背上跪坐著一位指頭大小的土著人,他緊拽韁繩,目視前方,神情坦然,真是栩栩如生;小花瓶和普通茶杯一樣高,瓷白如玉,光滑明亮,瓶上畫枝杆,上面落著兩隻引頸鳴叫的黃鸝鳥,黃鸝鳥通體金黃,背沾黑紋,旁邊題著兩行名句:兩個黃鸝鳴翠柳,一行白鷺上青天;而木雕小舟隻有鋼筆一樣的長度,底座是鏤空雕成的雙層浪花,浪花上嵌進一隻精美小舟,看上去小舟似在大河中劈浪前行,這件木雕色如黑漆卻光澤明亮,應該是紫檀之類的貴重木質。



    有位懂行的警官目不轉睛地看著,有點愛不釋手,心說這些是屬於文物級的寶物,平時輕易見不上。



    另一面牆的窗戶下擺放著老式書桌,各種書刊報紙整齊摞放著。



    書桌中央留著一張字條,有一掌寬,上面寫有短短的一行黑色字跡。



    幾位警官圍在書桌邊,低頭默默看著字條,半天誰也不吭聲,一會兒他們相互對視,像在用眼神交流述說。



    這些警官可以說是省、市的刑偵專家,有的從事刑偵工作幾十年了,什麼樣盜案沒有見識過。然而,今天的陣勢還是頭一回遇到。現場氣氛靜謐,幾乎就看不出是發案現場,干干淨淨,整整齊齊,放著貴重物品不盜,而是偷走主人的日記本,作案後不是隱毀痕跡,而是故意留下字條,真是件奇怪而神秘的案子。



    現場拍照畫圖後,警官們拿起字條傳遞觀看,字條上的字跡規距緊縮,端正平扁,甚至透出些秀麗,但是每個字的後一筆粗獷豪放,像一把刀兇狠地畫出條線,另外,語言結構上短促有力,有古文風格。字如其人,字跡和語句能夠透露出許多信息,通過字條判斷,寫字人受過良好教育,偏愛古文或古詩詞,性格矛盾,既拘束謹慎又膽大妄為。 



    整整一上午,警官們勘查完現場又走訪了周圍的住戶,他們要暫時撤離,兩輛警車駛向大門外。



    這時,和案發現場相鄰的二層樓上,一個身材消瘦的青年悄悄躲在一扇窗後,他看著離去的警車噓噓嘆出口氣,嘴角顯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



     



    一條驚人的消息在“東區大院”傳開:李將軍家被盜!



    “李將軍”是“東區大院”的人們對那位老先生的稱呼,在大院的人們看來,這戶人家很神密,平時就老夫妻倆和一個小保姆,不怎麼和鄰裡來往,偶爾能見到老兩口散步,但每逢過節時,他們家就熱鬧了,會有許多開外地車的人來他家探望,而且好多是軍車,時間長了,人們知道老先生姓李,是個“老革命”,當過紅軍,參加過抗日戰爭和解放戰爭,解放後在海軍當過重要領導,於是,背地就叫他“李將軍”。



    “李將軍”怎麼會住到這裡?



    原來,“李將軍”當年在這個城市的周邊山區參加過抗日遊擊戰,對這一帶的山山水水非常熟悉,有很深的感情,故此從軍隊領導崗位退下來後,就要求到這裡居住養老。



    這個城市就是龍城,是北方一個省的省城,城市三面圍山,從北至西橫臥蜿蜒起狀形似龍身的山脈,一條古老的汾河緩緩穿過市區,像一把巨斧將城市一劈兩半,分為河東河西。



    “李將軍”和他老伴兒來到後,當地政府對於怎麼安置很費心思,當然,主要考慮安全方面的問題,在省公安廳的參與下,“李將軍”就被安置在金剛裡“東區大院”。這地方位於老城區西北,緊鄰汾河東岸,是個鬧中取靜的地方,環境優雅到處栽著粗大的柳樹,一到春夏楊柳依依,整個地方遮隱在濃濃的綠色中。



    “金剛裡”這個地名也很有意思,相傳清朝光緒年間,汾河發大水,沿岸壩堤大都潰決,洪水入城,而隻有這一帶的壩堰安然無恙,人們因其堅固取名為“金剛堰”,靠它附近的這一帶地方就叫金剛裡。



    住在金剛裡,“金剛”也沒有保護好“李將軍”的安寧,還是出事了。



    “李將軍”家被盜,這件案子,不僅驚動了當地,而且也驚動了公安部。案件雖然沒有造成什麼大的財物損失,但是失主身份特殊,被盜日記敏感,作案人現場留下字條,這是全國還未曾發生過的特殊案件。公安部有關領導專門作出批示,責成迅速破案,省城公安廳的領導更是坐不住了,把這個案子確定成“重特大要案”,抽調精兵強將組成專案組。然而,雖經專案組偵查,案件卻未能發現有效線索,一直沒有破獲。



    許多年過去了,“留字條的秘案”還是悄無聲息,像一塊墜落在幽深海底的石頭,而“李將軍”的那兩本日記,人們似乎永遠也無法發現它的蹤影。



     






    高高的樓頂上,靜靜的就我一人,在這深夜,我蹲在這裡就好似在一艘輪船甲板上,這艘船正駛向不著邊際的夜海,一時間身體感覺真的搖晃起來。



    向前慢慢挪動,尋找樓頂的邊緣,找到了,我伸出一隻手臂憑空劃拉,手涼嗖嗖的不由得有些慌張,分明知道手臂下邊就是“萬丈深淵”。可是,我必須面對,在樓頂的邊緣,強壓住慌亂的心,直直站立起來張開雙臂仰望蒼穹,我尋找著,尋找一雙上帝的眼睛,它俯瞰注視我,我立在生死之門,陰陽之界,向前跨出一步就死,向後退一步就生。



    寂靜的夜,我無畏地站在這裡,以洗刷白天的懦弱,此時,全世界有幾個人可以像我一樣?沒有,隻有我立在生死邊緣。



    一位身披鬥篷的“死神”從天而降,輕盈地飄落在我身旁,與我並肩而立,它並不猙獰,反而有些溫順,我伸出手與“死神”握了握,算是打過招呼。



    樓頂的風呼呼作響,吹得我有點晃動,一個趔趄差點墜落下去。



     



    “嘿,張小明,醒醒。”



    有人叫我的名字使勁拍我的後背,想睜開眼睛,可眼睛像粘了膠水,怎麼也睜不開,我感覺還在樓頂上面站著。



    後背“啪啪啪”又被拍了幾下。



    終於微微睜開眼,慘白光線刺得眼有些疼,模模糊糊看到床頭櫃上一個盤子裡放著幾個白色小藥瓶,它們如同齜牙咧嘴的小白鼠撲面而來,我瞪大眼睛,看清一個穿白大褂的男人站在床前。原來剛纔是在做夢,夢見自己在樓頂上練膽量。



    “白大褂”擠出笑容彎下腰說道:“該喫藥了。”



    我坐起來一陣暈眩,整個腦袋像個鉛塊沉甸甸的。



    “怎麼又要喫藥?”心裡犯嘀咕,下意識看看那盤子裡的藥瓶。



    “白大褂”拿起一個藥瓶,從裡邊倒出四粒綠色藥片遞來,我無奈地接過放進嘴裡,端起旁邊的杯子喝口水順下去。這種藥片很厲害,喫下後渾身疲倦,繼而腦袋裡好像空空的,人變得好安靜。每到喫藥,我就想起以前看過的日本影片《追捕》,其中有男主角“杜丘”被強迫喫藥的鏡頭。



    “我在這兒住了幾天了,大夫?”



    “三天了,你怎麼每天問?”



    “白大褂”指指窗外:“待會兒出去轉轉,別老在屋裡悶著。”說完他走了。



    抬眼搜尋,看到牆角前室友還在那兒忙著,他在“煉金”。



    天進來時,他就神秘地告我說知道“煉金”的秘方,他把枕頭擱在牆角地上,然後亂七八糟的雜物堆在枕頭上,手指憑空一扭,嘴中發出“咕嘟嘟”的響聲開始“煉金”。他就這麼每天忙碌著,把那些雜物一會兒堆到枕頭上,一會兒又拿下來,過得很充實。



    聽幾個查房的大夫說,這位“煉金家”已經把家裡點著火三次了。



    我斜靠在床上,腦子裡卻又出現那天被“綁架”的情景,這兩天就是這樣,時不時就想起來。



    那天下午,妻子陳梅領著姨姨突然到家,陳梅說姨姨找了個醫生,讓我去檢查一下,喫藥調理調理。我有些莫名其妙,說自己沒什麼毛病檢查什麼。姨姨發話了,說陳梅告訴她我近有些不對,還是去醫院看看,沒病就算,有病早點治。既然姨姨這麼說,我不好得罪她,隻好隨她們。



    來到這個醫院,她們帶我進一間屋中,兩位醫生模樣的人問了一堆奇怪的問題。其中問我,腦子裡是不是有個聲音一直和我說話,是不是經常產生某種幻覺,是不是老是覺得有人跟著我?



    醫生在一張表格上畫了許多對勾,他們同陳梅和姨姨決定讓我住院。



    我被送到裝鐵柵欄防護窗的病房,和“煉金”的人成為室友,這時纔完全清楚,陳梅和姨姨把我送到精神病院了。她們認為我瘋了?究竟怎麼了?她們如此對我。



    問題還有這個醫院,單憑一堆奇裡古怪的問題,就能把一個人定成精神病,如果是這樣,太可怕了,滿大街的人一半都夠資格進來。



     



    下了床走出病房,穿過幽暗的走廊,兩旁全是病房,整天從這裡傳出來的聲音,要麼是喃喃自語,要麼是淒厲的吼叫,還有“動聽”的歌聲。



    “嘿,有沒有派出所的介紹信,拿過介紹信纔能通過。”



    一扇鐵門的小方孔中伸出隻沒有血色的手擋住了我,側身繞過這隻手繼續走。



    “拿過介紹信來啊……”



    喊聲拖著長長的哭腔,縈繞在走廊裡。



    出了走廊旁邊的小門,眼前豁然明亮,來到一個院子裡,三天了次出來,這是“放風”的地方。站在那兒看,這是所高牆圍起來的圓形院子,牆根下坐著一些人在曬太陽,他們眼睛發獃,臉上呈現木訥表情,看著有些恐懼,我走到一處沒人的地方靠牆坐在地上。



    坐下纔發現,眼睛平視過去看的還是一堵高牆,隻有抬起頭來纔能越過牆頭看到外面的天空。



    皺起眉頭在想,好像是蘇俄時期的一個作家,曾描寫在牢房散步的場景,說牢房從一堵牆到另一堵牆是多少步,這一段描寫很著名,可惜我實在記不起來作家的名字。



    不知道這個場地從這邊到那邊是幾步,但是,我知道我家的客廳從窗戶到門是七步,從門到窗口還是七步。



    在夜深人靜時,我常會拉緊窗簾關閉客廳門,打開落地燈,光線經燈罩過濾塗在四周,整個屋內呈昏黃的色彩。從門到窗戶,再從窗戶到門,我如此反復從容踱步,思索些問題,口中不斷念念有詞,自己提問,自己回答,當然,有時要停頓一下,加進幾種手勢,以表示肯定或否定的態度。



    我思索的問題沒有範圍,不一定能有答案,一個問題,即使有了答案,還要反復地重新提出,重新回答,可能自己並不一定要有答案,隻是享受這一過程。



    現在,真想從這兒走到對面的牆根,再從對面走回來,想要思索思索。



    到底為什麼?陳梅和姨姨竟然把我送進精神病院,我真的是有病嗎?



    我是有一些與眾不同,自己也說不清楚自己是怎樣的人,有句話講,人是天使與魔鬼的結合,對於我,不恰當地說,是兔子與野狗的結合。



    從外表看,柔弱、靦腆、敏感、自閉這些都是我的標簽,不願意和別人交往,不愛說話,尤其是和陌生人交往,總會莫名其妙地緊張。



    我很能忍讓,即使喫虧受損,也很少跟別人爭吵爭鬧。舉個不恰當的例子,如果在大街上被別人突然捅一刀,我不會與他爭執,甚至不看他一眼,隻會捂著滴血的傷口趕緊跑走,躲在陰暗無人的角落喘息。



    自己這麼“弱”,應該是天生的,從小的時候就孤獨自閉,在家喫飯,不管多少隻喫一碗,即使沒有喫飽也不好意思和母親要第二碗;也不太喜歡和小朋友們玩,常常獨自坐在外面,漠然地仰望天空。後來長大了,一直到大學畢業,一直到工作上班,“弱弱”的性格一直伴隨著。



    物極必反,因為外在的自己是個“軟蛋”,內心則熊熊燃燒著一把火,異常渴望自己勇敢剛強。



    我崇拜那些為理想從容赴死的英雄,專門從書刊報紙上收集許多烈士的英雄事跡,想從當中吸取“陽剛之氣”。崇拜瞿秋白,說來好笑,因為在報紙上看到過他的照片,一襲長衫瘦瘦弱弱,我倆長得挺像,都是那樣消瘦。



    瞿秋白就義時的情景,令我感嘆,他面對死亡是那樣從容安靜,就好像夾著書本走去講課。



    “手夾香煙,盤膝而坐。”



    “此地甚好,慷慨飲彈。”



    他實際上是個讀書人,一介書生,心存大義,淡定生死,他是我的偶像,我希望能擁有像他一樣的無畏精神。



    內心崇拜烈士,總在鼓勵自己不要畏懼什麼,要勇敢面對一切,要大聲說話喊叫,但是,日常生活中自己還是不行,還是畏畏縮縮,膽小怕事,就如同套在套中一樣。



    人們看見我是一個人,其實是兩個人,外在的一位,內心還站著另一位,兩個我中間隔著一扇緊閉的門。



    我也有喜歡的事,愛好讀書尤其喜愛古文和古詩詞。



    “君不見黃河之河天上來,奔流到海不復回。君不見高堂明鏡悲白發,朝如青絲暮成雪……”李白的《將進酒》,可以倒背如流,這首詩中喜歡的是“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盡還復來”這一句。



    我還愛寫日記,從初中時就開始寫,除寫日記外,經常沒事的時侯就找張白紙隨意亂寫胡畫。



    轉臉看斜對面牆根下坐著的“病友們”,他們大多還是剛纔的姿勢,沒有怎麼變,就像擺著一排泥塑,風來了是這樣,雨來了也是這樣。這些人原先是干什麼的?他們的外表與內心一樣嗎?他們是否也在猜測著我?猜測著我的外表與內心是否一樣?



    當年我在“東區大院”住的時侯,內心受煎熬。



    父親從別的單位調入省政府工作,在省政府金剛裡東區宿舍院9號樓分配了套住房。



    我隨父母搬過去時,剛去了一個律師事務所上班擔任實習律師。律師是靠嘴皮子喫飯的,要有兩方面的本事,一是能言善辯,舌槍唇劍,口纔要好,另外處理人際關繫的能力要強,尤其要和法官搞好關繫,這兩方面恰恰我都不行,孤獨靦腆,不善言談,根本談不上什麼口纔,拉關繫更是不行,說話都臉紅還拉什麼關繫?我在這兒上班,純粹是趕著鴨子上架,根本不是干律師的料。勉強接了幾個案子,辦下來一塌糊塗,法庭上宣讀辯護詞,照本宣科都結結巴巴滿頭大汗,法官和檢察官當庭露出不屑一顧的表情,當事人對我的態度就更沒法說了。單位開會時,領導多次嚴厲批評我,說我砸了單位的牌子。



    感覺自己真是個廢人,一事無成。我生活在焦慮悲觀之中,以至於對人這個生命產生疑問,在一篇日記中,對人生提出強烈的質問:



     



    地球上的每一個人,白種、黃種、黑種;饑者、飽者與奢侈者;體面微笑的政客與身裹破衣的乞丐,我痛心地,我悲痛地問你們,究竟為何,這人的本質目的是什麼?就是僅僅為了活著?革命、勞作、科研、學習、喫食、行走、睡覺、性交、閑坐、嘻笑,這所有的一切是為什麼?



     



    在一片紙上,我畫了一幅畫,畫的是一支手槍飛出一枚子彈,射向我的頭顱。



    我快崩潰了,向單位稱病請假,躲在家裡的一間小屋連家人也不理。



    漫漫長夜,我開始對自己傾訴,內心更強烈地要求自己“勇敢”,督促自己干點什麼“大事”,證明自己的無畏。



    白天我是隻綿羊,黑夜我要成為一頭獅子,要用黑夜的勇氣洗刷白天的懦弱,當時就是這樣想的。



    “東區大院”那段不堪回首的經歷早已過去,父母後來也從那地方搬走了,我自己也娶妻生女,另起爐灶生活,還不錯,感覺自己沒崩潰。



    抬眼望過牆頭,看到外面的天空飄過來一片烏雲。



    感覺自己的思維又跑得遠了,沒有回答剛纔的問題,自己有病嗎?是精神病嗎?



    “看,黑水水蓋不住藍色的海。”



    一個聲音在耳旁喊起,我嚇了一跳回頭看,一個老頭不知多會兒坐在旁邊,他用手指著天空,表情興奮,不像其他人獃若木雞。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望去,看到那一片烏雲,烏雲背後是廣袤的藍天,沒有問題,老頭把烏雲看作“黑水水”,把藍天看成“海洋”。



    老頭說的是什麼意思?我理解不了,不過,感覺這句話的含意深刻。



     



    “拾收一下,你家裡來接了。”



    一大早,每天讓我喫藥的那個“白大褂”對我喊。



    “什麼?來接我走?大夫,我來這裡幾天了?”我有點明知故問。



    “四天。”



    簡單收拾了東西,想跟室友打聲招呼,可看樣子他顧不上,還站在牆角嘴裡一直不停地“咕嘟嘟”,也許“金子” 可能快出鍋了。



    隨著“白大褂”走出病房區。



    醫院辦公樓門口停著一輛綠色豐田“霸道”越野車,掛武警軍牌,我一看心裡便知道誰來了。



    進了院長辦公室,看到姨姨和妻子陳梅坐在沙發上,院長見我,從辦公椅上站起來說道:“來,快坐下。”



    我站著沒動,他轉頭對姨姨殷勤說道:“領導,看氣色還不錯吧?”



    說完瞇起眼上下瞅我,像在欣賞剛雕完的一部作品。



    姨姨看著我沒吭氣,陳梅喊我說:“小明,出院手續都辦完了,回家吧。”



    聽到這話,下意識地點點頭,可是,突然覺得自己真是個“賤人”,怎麼老是讓別人“調動”?於是,還是站著沒動,眼睛轉向別處不再看她們,想發發恨不走算了,看她們能怎樣?



    透過窗子看見對面的病房,每扇窗戶都釘著拇指粗的鐵條,忽然產生了幻覺,看到整座病房樓變成個大蒸鍋,蒸汽從一個個鐵條格格裡冒出來。



    瞬間被這個幻覺溶化,我隻好深深低下頭。



    院長把我們送到車前,握著我的手說道:“遇事看開些,不要鑽牛角尖,你這麼好的家庭條件,別人羨慕還來不及,有什麼想不開的?要多往外跑,多和人交往,別老在家悶著。”



    他隨後又跑過去給姨姨開了車門,扶姨姨上了副駕駛座位。我和陳梅上了後排,看到開車的是小寶,他是姨姨的兒子,實際上是姨父姨姨的養子。



    小寶懶洋洋地叫了我聲“小明哥”,我咧嘴苦笑算是回應。



    這個精神病醫院位於市區北邊的郊外,建在公路橋的下邊,出醫院大門要上一條長長的斜坡,“霸道”車好像專門喜歡上坡似的,一到坡跟前“呼”地歡叫起來,排氣管發出震耳聲音,直上坡頂衝到公路,像箭一般射向市裡。



     小寶開車太快了,我有些暈,抓緊車門上的把手,偷眼瞧了姨姨一眼,看她是不是也暈,但見姨姨穩坐釣魚臺,在閉目養神。我暗自罵自己是個笨蛋,這車是姨父專車中的一輛,平時就是小寶開,拉著姨姨到處跑,姨姨怎麼會在這部車上犯暈?



    車窗外公路邊一排排樹木像閃電般退撤,但是,我還是用眼睛逮到樹枝上的片片綠色,看到野外的綠色,心情清朗起來。



    逐漸離市區近了,路上的汽車多了起來,小寶拉開車上的警報器。



    嗚啊……



    警笛撒歡兒地響起,前面的車紛紛避讓,閃出一條道,“霸道”如入無人之區,在“專用”道上風馳電掣很快回到市區。



    車緩緩停在小區樓下,小寶拿起車扶手下的水杯,擰開蓋輕輕呷了一口。



    姨姨回過身子對陳梅說:“我就不上去了,那件事你一會兒跟小明說說。”



    陳梅抓著姨姨的胳膊說道:“姨,這家裡的事就離不開你,等會兒我和小明說,他肯定會去,這是為他好,姨你回去跟姨父說,改天我和小明去看他。”



    姨姨眼神裡流露出一絲憂愁,看了看我,像在埋怨什麼。



    和陳梅下了車,看小寶的車拐彎消失,我從陳梅手中拽過家門鑰匙急匆匆往樓上走,可不想現在踫上個鄰居問長問短。



     



    站到客廳的穿衣鏡前,看到裡邊一個身影,靜靜注視裡邊的這個人,多少天了?又看到了自己,精神病院的病房沒有鏡子。鏡子裡的我臉色蒼白,表情陰郁,隻是鳳眼劍眉之間還是透出點俊朗氣。



    盯著自己自嘲地笑起來,那笑容倒也燦爛:“這個人居然是從精神病院出來的。”



    剛進家時溫暖的感覺消失了,頭隱隱作痛,坐在那裡緊閉雙眼。



    陳梅回來了,她走近坐下,我還是閉著眼坐著沒有動,半天兩個人誰也不說話,寂靜的屋裡空氣好像被什麼抽干,難受得呼吸不上來。



    “你,你們憑什麼把我送到那裡?”內心怒火燃燒,可我說出來的話軟綿綿的。



    “小明,你近有點異常,沒感覺嗎?”陳梅不緊不慢地說道。



    “什麼異常?”



    “以前你是關住門自言自語,近好嚇人,晚上睡夢中老在喊,什麼‘上房頂’、‘不怕死’、‘勇敢跳’啊。”



    “這就是異常?這樣我傷害誰來?”



    “小明,你在裡頭也沒受罪呀,院長是姨父的關繫,能對你差嗎?喫點藥,治療治療有什麼不好?”



    陳梅說完轉過身子不再看我,我看她一眼,這纔注意到她的眉毛和以前不一樣了,陳梅本來是長瓜臉,額頭又寬,像個倒放的西葫蘆,現在眉毛被修得細長彎曲往上挑,和臉極不協調,那細眉就像兩截工地上廢棄的鐵絲鑲嵌在腦門上。我看得又好笑又難受,把我送到精神病院,還有閑情逸致修眉毛?一陣悲愴襲上心頭。



    “你把我送進去,就是為了修眉毛方便?”我琢磨了一會兒,說出這句帶諷刺味道的話。



    “小明,我和姨姨這樣做,是怕你出事不安全,給你治病,是為了這個家。”



    陳梅說這些時目光閃爍,露出不自然的神態,她和姨姨這樣做背後是不是有什麼文章?



    停了一會兒,陳梅靠近我說:“咱倆不說這些沒用的了,說正經的吧,剛纔你也聽到了,姨姨讓我和你說件事。省交警總隊和省交通安全委員會新成立了‘省三資交安委’,姨姨跟有關領導打了招呼,讓你過去上班,那地方估計也沒什麼正經事,不會累的。”



    我坐在那裡一動不動,像什麼也沒聽見。



    陳梅用手踫了踫我又說:“你多少年不上班了,盡管家裡不缺錢,可老閑著也不是回事,現在這個干的也適合你,又輕松又離家近,還是去吧,對姨姨也是個交代,姨姨早就說過,你悶在家就會無事生非。”



    “就是任人擺布的命。”我甩出這句話,是對自己說的。



    “你自己現在能干啥?這年頭還不是靠關繫喫飯,不靠關繫,我能賺上錢?你這麼多年不上班,要車有車要錢有錢。相識點吧,別身在福中不知福。”陳梅鼻子哼了哼。



    她一說這些,我就無言以對,心中有虧欠似的。



    “我還有事先走了,今天為啥著急地接你回來,就是讓你明天去報到。小明,你好好考慮考慮,進醫院治了治應該比以前清醒了。”陳梅說完出門咯噔噔下樓走了。



    直到聽不見陳梅下樓的聲音,我纔回過神來,一股憤恨襲上心頭,我不是憤恨別人,是憤恨自己,把我這個大活人送到精神病院,這麼嚴重的事,就這麼輕描淡寫地完了,我原來想著回來要和她爭論,要討個說法,要表現出自己的憤怒,可是,從醫院出來了,我又孤零零地坐在這兒,無可奈何。



    抽手狠狠給了自己一記大耳光。



     



    夜已深,陳梅還沒有回來,這再正常不過了,她一年當中很少晚上正常下班回家,通常都是很晚纔回,她要麼說是和朋友打麻將,要麼說是應酬別的事,究竟做什麼隻有天知道。



    這個女人膽大,搞錢也有一手,這麼多年,我從律師事務所辭職後,基本不上班,家中就是靠陳梅,當然,話說回來,她能去現在的單位也是靠著我姨父這棵大樹,姨父是省公安廳廳長。



    陳梅原先是個真正的工人階級,是郊外化工廠的職工,隔三差五還要上夜班。她和我結婚後,我父親找關繫把她調回市裡,前後換過好幾個單位都不滿意,後來,找姨父把她安排在省交警總隊車管所,也就是“省車管所”,雖然工作關繫沒有正式調動,屬於臨時工性質,可是,這裡的臨時工不簡單,“裡面水深著呢”,陳梅在這裡如魚得水,大展手腳,不用幾年就跨入了“富貴”行列。



    “權力”這個東西很可怕,不管是正式工還是臨時工,一旦擁有了它,就成了魔術師,給別人變化的同時,把自己也變了,陳梅就是個例子,原先樸實簡單的女孩,現在雍容華貴,趾高氣揚,不知天高地厚。



    從窗戶到門是七步,從門到窗戶還是七步。



    我這個人就是有個優點,別人傷害了我,我能忍,在家中來回走了半天,好像在療傷一樣,已經不願再想精神病院的事了。



     






    院子裡停放的車滿是灰塵,連前擋風玻璃都遮得看不清,有段時間沒動它了。



    這是一輛黑色的日本凌志車,肯定是部走私車,陳梅不知從什麼地方“借”來的,我開了快兩年了。



    拿出油彈子把車彈干淨上了車,按照陳梅告訴的地址去“省三資交安委”報到。



    內心肯定不願來上班,好多年閑雲野鶴懶散慣了,本身更是不想與人打交道,可是,姨姨給說好了,不來這裡駁了姨姨的面子就不好了,姨姨和姨父是我和陳梅的衣食父母,必須聽人家的,得忍住性子過來。



    開車來到康樂西街,臨街一長排二層樓房,原來這裡是歌廳,一到晚上燈紅酒綠,沿街坐著花枝招展的“小姐”們,近改換門庭把歌廳撤了,改建成一個個獨立的臨街商鋪,可能因為這地方屬於鬧市區,有關部門怕影響不好,不讓歌廳干了。



    西邊頭一家門前街道邊,停著一輛黑色奔馳500轎車,憑直覺這應該是我要找的地方。把車停在奔馳車後面我下了車,看這輛車掛的不是本市的車牌而是鄰近一個市的,車牌號好牛,是88888。



    站在那兒不由得就有些心慌,我就是這副德行,“狗肉上不了臺面”,很正常的事也緊張,深吸口氣,穩了穩心緒,硬著頭皮推門進去。



    一進去見沙發上坐著一位50來歲的男人,這人長得有個性,方臉黑面,小眼如豆,嘴唇朝外凸出,留直楞短發,穿一件和年齡有點不配的紅白條紋T恤,他叼著煙蹺著二郎腿,看我進來也不理睬,有點黑社會老大的派頭。



    陳梅告我,這裡的負責人姓李,見面要稱呼人家李所長,說這個人原來在一個市裡當過多年的車管所所長,稱呼對方原來的職務要好聽些,大家都這樣稱呼。



    “你好,請問這是‘省三資交安委’嗎?”我問。



    “你找誰?”對面的男人吐出一口煙,發出嗓啞含糊的聲音。



    “你是不是李所長?我姓張,是來這裡報到上班的。”



    話音未落,那人已經站起來,人還沒走過來手就向我伸出。這纔發現他身體矮短粗壯,肚子就像扣著個大鐵鍋,典型的啤酒肚,皮帶繫到肚子下邊的大腿根上,感覺褲子隨時要掉下來。



    他緊緊握住我的手:“你是車管所陳梅的愛人小張?她剛纔還來電話,快坐,快坐。”



    說著把我拉到沙發前坐下,這下子倒把我弄得無所適從,看來這位就是李所長。



    李所長上下打量著我,滿臉堆笑,遞過一支中華煙,我趕緊擺手說不抽煙。



     “前幾天和‘省車管所’的朋友們喫飯,你愛人陳梅也在,後來‘總隊’領導打招呼,說要推薦一個人來這裡,原來是你。”他說道。



    李所長說的 “省車管所”指的是省交警總隊車管所,“總隊”指的是省交警總隊,圈內的人都是這樣簡稱。



    我憨憨地笑笑沒說話。



    這時,李所長表情詭秘,低低地問:“聽別人說,你是省公安廳金廳長的外甥?”



     “那是我姨父。”



    “是你親姨父?你母親姐妹幾個?”李所長追問。



    這一問我倒愣了,還沒有人這麼問過,心想這個人倒不見外,初次見面就掘地三尺問個沒完,是不是有什麼麻煩事想找姨父?我可不願攬閑事。



    “是我遠房姨父,姨姨是我媽的表妹。”我故意這麼說道。



    李所長有點失望,哦了聲說:“總歸是親戚,對了,我跟你姨父喫過一次飯,他有一次去我們當地檢查工作,我跟著我們公安局的領導宴請他,不過那場面沒有我說話的份兒。”



    我應付著點頭。



    李所長又隨便問了問我的個人情況,拍拍我的肩膀:“既然來了,咱們就是緣分,好好干,我喫肉,你怎麼也能喝上湯,哈哈哈……”



    他笑起來時兩腿叉開,啤酒肚一抖一抖,確有黑道上的豪氣。



    李所長從口袋裡掏出張皺巴巴的紙片,簡單介紹單位的情況,說這單位是省交警總隊和省交通安全委員會聯合決定成立的,正式文件沒有,他抄了些會議紀要的內容,就按這個給我念念,先了解了解。隨後,他對著紙片念了一通。



    我聽完後,知道了新單位全稱是“省三資企業交通安全委員會”,簡稱“省三資交安委”,是為了加強對“三資企業”的交通安全管理成立的機構,主要針對全省境內的“三資企業”,職責範圍是:組織企業的職工學習交通規章制度;制定企業交通管理制度;協助公安機關對企業的機動車、駕駛員進行管理等。



    “哎呀,交通規章、交通管理簡直是他媽的繞口令。”



    李所長念完紙片罵了一句,長長出口氣,順手把紙片扔向茶幾上的煙灰缸,紙片空中旋了兩圈卻落在我皮鞋上。



    我拾起來看到上面歪歪斜斜的字,不知是該扔還是該放到什麼地方,覺得好笑,依據一張皺皺紙片,就成立了機構,這可是“省”級機構啊。



    突然,抬頭發現李所長雙手捂胸口,臉部發青,豆大的汗滴順著額頭落下,我嚇壞了,起身扶他,隻見他衝我擺手,我動也不敢動直愣愣看著,隔了一小會兒他平息下來,掏出紙巾擦了擦頭上的汗。



    “沒事,老毛病,我心髒不好,搭著‘三座橋’,以後再不敢念這些了,太憋氣。”李所長指著胸口說。



    “三座橋?”我一時沒明白什麼意思,哦,可能指心髒搭橋手術,站起來想給他倒口水,四處轉了一圈,暖壺、杯子啥也沒有。



    李所長看出我的意思,說道:“不要找了,咱叫‘三資交安委’,實際是‘三無交安委’,一無辦公經費;二無正式人員;三無固定辦公地點,這房子是一個保險公司租的,我找了關繫臨時借用 ,連桌子沙發都是人家留下的。”



     “咱們具體是干啥?李所長,是不是還要往外地跑企業?”我見他好點,試探地問。



    “去外地?”



    “剛纔不是說要組織企業職工學習,制定……”



    我的話還沒有講完,就被李所長打斷:“唉,你還真是天真。那些全是官樣文章,咱們單位也就需要三四個人,三四杆槍,我這身體還頂不上一杆槍,隻能算半杆,這麼點人手哪有閑工夫管那些事?就是有閑工夫也不去弄,嫌不來半毛錢,有什麼意思?”



    “那咱們干啥?”



    “干啥?咱們就是坐著,坐等上門送錢。”



    李所長說完發出一串笑聲。 



    他挪了挪屁股,伸出5個指頭前後翻了翻:“我告你,據我了解現在全省‘三資企業’總共有1萬多輛‘黑牌子’車,還不包括每天新車上戶,這1萬多輛車不就是咱的生財之道?它們往哪裡跑?跑不了!”



    說到這,他打住話題,小豆豆眼睛努得如同玻璃球。



    李所長剛纔說的“黑牌子”車,我還是比較清楚,因為陳梅在的“省車管所”就管理這種車輛。



    汽車牌子大體上分三種顏色,藍色、黑色和黃色,這是說的地方上的車牌,不包括警牌、軍牌和其他特殊車牌。馬路上就能看到,大多數車輛掛著藍底白色號碼的車牌,這是“藍牌子”,是普通單位企業和老百姓個人的車輛,屬於“市車管所”管理;“三資企業”也就是中外合資、中外合作、外資獨資的企業,這些企業的車輛相對要少,掛的是黑底白色號碼的車牌,俗稱“黑牌子”,屬於省交警總隊車管所也就是“省車管所”管理;黃色牌子的車應該是大型車和特種車,也是“市車管所”管理。



    看這意思李所長要從“黑牌子”車上弄錢,怎麼弄啊?我也不好再問,他沒有接著剛纔的話往下講,可能是認為時機不到。



     一會兒,李所長說今天就算正式上班了,並交代了要我辦的事情,有這麼幾項:制作“省三資交安委”單位銅牌;室內牆上掛“職責範圍”和“工作制度”展板;購買筆墨紙張等辦公用品;購買暖壺杯子墩布掃帚等日用品……



    他掏出身上的皮夾子,皮夾厚得像塊磚,裡面露出整大鈔,從裡面抽出,數也不數放在茶幾上讓我拿著,說抓緊時間跑,該制作的制作,該買的買,錢不夠跟他要。



     



    “咱們單位的主要‘骨干’到齊了,去外面喫頓工作餐。” 快中午了,李所長有點玩笑地說。



    我推辭了一下,李所長堅持要喫,我也就不再說什麼,再推就顯得見外了,感覺這個人確實是挺豪爽,不拘小節。我倆出了單位,沿街溜達著向前走,李所長說他不熟悉這一帶,讓我找個地方,我說前面有個“包子大王”,飯菜可以,也挺干淨,他說就去那裡。



    進“包子大王”找了個雅靜的包間坐下,李所長拿起菜單,葷素搭配點了四五個炒菜,又要了兩盤涼菜。我客氣地說,夠了夠了。



    “小張,今天咱倆是次喫,以後聚得就多了,怎麼樣?喝點酒,暖暖氣氛。”李所長放下菜單說。



    我連忙說聽李所長的安排。自己平常喜歡喝點小酒,但都是一個人自斟自飲,很少與人一塊喝。



    服務員拿來瓶本地產的“老白酒”和兩個口杯。



    一會兒酒菜齊備,我站起來先給李所長滿上酒,這口杯可不小,能有二兩多酒。



     “按醫生的說法,我不能抽煙不能喝酒,可我戒不了,你說不讓抽煙喝酒還活著有什麼意思?來,先慶祝咱們單位能開業大吉!” 李所長舉起杯說完,一仰脖下去一大口酒。



    我同樣大口喝下去,好家伙,一口下去,肚裡像燃起火來渾身發燙,這種老白酒我以前喝過,又烈又辣,喝不慣的人容易上頭。



    見李所長舔了舔嘴唇,眼睛斜瞥酒瓶一眼,我猜想他可能是嫌酒烈。想想他原來是一個市的車管所所長,實權在握,求辦事的人海了,喝的肯定都是高檔名酒,現在讓他喝這種酒實在是委屈。



    我說了些請李所長以後多關照的客套話,兩人又喝下一口。我一旦喝上酒,膽量也跟著上來,比平常放開了,平時和人說話好多話到嘴邊吐不出,隻得咽回去,喝上酒就敢說多了。



    杯中酒還剩個底,我說“先干為敬”,然後一口喝掉杯中酒,將杯子倒豎讓李所長看,並暗自為自己的“勇敢”得意。



    “爽快!”李所長大喊,也干掉杯裡的酒,抓過酒瓶又給我倆滿上。



    兩個人邊喫喝邊聊,當然主要是李所長在說,我是個忠實的聽眾,他借著酒興說起“省三資交安委”的具體來歷:



    前一時期,李所長在當地的車管所長職務到期卸任,他換了新的部門干得不太順心,於是就“活動”了一番,以借調的名義來到省城到了省交警總隊。他來之前,省交警總隊和省交通安全委員會已經有會議紀要,決定組建“省三資交安委”, 隻是沒有安排具體的人來操作,因為暫時沒有合適的“有能力”的人選。



    李所長來到後,“總隊”辦公室的王主任把他推薦給“總隊”領導,王主任是李所長的老鄉,倆人交情深厚。憑借李所長有多年的車管所經驗,加上王主任多多美言,“總隊”領導同意李所長擔任“省三資交安委”負責人。表面上看“省三資交安委”屬於省交通安全委員會管轄,但實際上,省交警總隊和省交通安全委員會基本上是兩塊招牌一套人馬,兩個單位的主要領導相互兼任都是一回事,所以“總隊”領導決定的事,也算是它們兩家單位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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