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雨，原名澤之，又名天雨，字伯雨，道號嗣真，別號貞居子、句曲外史、靈石山人、幻仙，錢塘（今浙江杭州）人。六世祖九成，字子韶，其先開封人，徙居錢塘，南宋紹興二擢第，贈太師，封崇國公，謚文忠，“研思經學，多有訓解”，早年“與學佛者遊，故其議論多偏”（《宋史》）。九成傳四世至逢源，字淵昌，仕宋為奉議郎，官漳州初與高克恭、仇遠等人交遊唱和。逢源生有孫，有孫生雨。

張二十年癸未（一二八三）〔一〕，“聰悟爽朗，穎出不群”，日與前朝遺老宿儒接談，“覿其光儀而聆其緒論”（黃溍《師友集序》）。性狷介，“常眇視流俗，悒悒思古道”。（《墓志銘》）年二十成宗大德六年壬寅，一三〇二），遍遊天臺、括蒼諸山。從第四十三代宗師許道杞弟子周大靜受學，豁然有悟，往句曲（今江蘇句宮從真人王道衍入道。張雨負逸纔英氣，以詩著名，嘗從王真人入京，得吳全節、虞集揄揚於士大夫間，聲名頗著。後再從王真人入朝，帝聞其名，欲官之，辭歸句曲，璽書賜號“清容玄一丈度法師”，住持西湖福真觀。延祐初，謝宮，延祐八年（一三二一）領句曲崇壽觀，後又奉璽符宮。以吳宗師命注《道德經》，注成，加“教門修撰西太乙宮高士”號二年（一三三六）以上塚告歸，遂不復出。作黃篾樓，儲古圖史甚富，飲酒賦詩，或焚香終日，遠近學者，“無不願踵其門，雖不見許可，退亦不敢憾”（《墓志銘》）。至正十年（一三五〇）卒，得年六十有八。嘗助劉大彬撰《（尋）〔茅〕山志》十五卷，撰有《玄品錄》五卷、《外史出世集》三卷、《碧岩玄會錄》二卷、《老氏經集傳》，僅《玄品錄》傳世。

張雨早年從趙孟頫學書，字畫清遒，大草小楷，世稱二絕。中年從虞集受學，執弟子禮甚恭。生平所交遊者，若趙孟頫、範梈、袁桷、黃溍、楊載、薩都剌、揭傒祐、倪瓚、楊維楨諸人，皆當時碩儒名士，耳濡目染，深相投契。故所作詩文淵源有自，具有典型，“雖托跡黃冠，而談藝之家位置於文士之列，不復以異教視之”（《四庫提要》）。徐達左序其詩謂：“貞居以豪邁之氣，超然自得，獨鳴於邱壑之間，而清聲雅調，聞諸館閣之上，諸君子亦嘗與其唱酬往還。雖出處不同，而同為詞章之宗匠。”張雨既富纔力學問，又寄跡方外不為聲利所累，故詩格清麗，句語新奇，“豪邁灑落，體格遒上”（《四庫提要》），“詩宗杜維肖，古選類大歷間諸子，文學韓而冷，語類漢”（姚綬《小傳》）。其詩傳於今者，各體皆備，要可分為二類，一曰“閑情自適”，一曰“感時傷世”，前者如“太虛衝融，風日流麗，幽蘭在谷，一笑自媚”，後者雖“秋月高寒，白露慘下，深林如晝，孤鶴長唳，未能盡喻也”。（陳應符《輯張貞居遺詩書後》）高啟嘗謂：“（張雨）詩則出於蘇黃而雜以己語，其意欲自為家也。唐宋以來浮屠氏之能詩與書者雖眾，然亦不能兩美，況道流之久乏人哉!”

張雨生平詩文甚富，嘗自編集，按年編次，當時未及刊板，經歷兵燹，多所散佚。傳世早者為其姪張誼徐達左序本《句曲外史貞居先生詩集》五卷，《四部叢刊》據以影印。明成化間，姚綬購得徐氏刊本及張雨詩文稿各一帙，惜毀於火，乃繼續搜求遺篇墜簡，擬以《句曲外史集錄》為名刊刻，今未見。明嘉靖年間，陳應符輯得張雨詩文為《句曲外史遺詩》三卷。明萬歷年間，潘是仁輯刊《句曲外史集》六卷，收四十三家集》。崇禎年間，毛晉取陳輯張雨詩三卷，又取衢所錄佚詩為《補遺》三卷，以與甥馮武搜得張雨集外詩若干為一卷，附以同時酬贈之作三卷，彙刻為《句曲外史集》三卷《集外》一卷《補遺》三卷《附錄》一卷，收入毛晉人十種集》，《四庫全書》據以鈔錄。清光緒間，丁丙取明何良俊鈔《句曲外史貞居先生詩集》七卷，囑羅榘校刻張雨詩文集，並輯其集外詩文及傳贊碑銘暨當時投贈之作附錄於後，刊印《貞居先生詩集》七卷《補遺》二卷《附錄》二卷，收入丁氏所編《武林往哲遺書》。除刻本外，張雨詩文集有多種鈔本傳世，詳《中國古籍善本書目》。

本次整理，以收羅全之丁丙刊本為底本，校以《四部叢徐達左序本（簡稱《四部叢刊》本）、明毛晉汲古閣刊本，參校朱存理《珊瑚木難》、顧詩選》、朱祖謀《彊邨叢書》及今文》、詞》散曲》等書。異體字如“浙”作“淛”、避諱字如“玄”作&ldq”等，徑改不出校。又自諸家別集、總集、書畫錄等書內，輯錄佚文為拾遺，輯錄傳記、書目資料及評論文字等為附錄，總名為《張雨集》。

張雨墨跡流傳至今者尚多，足資參校傳世詩文集，搜討佚文。以本書卷六《謝僧送柑》詩為例：底本作“肚能緊束三條篾，手亦親栽兩顆梨。珍重黃柑三百顆，好山都在洞庭西”，校本無異文。張雨有兩件傳世墨跡錄有此詩，一為北京故宮博物院藏《張雨行書次天鏡上人送柑二詩帖》（下稱《送柑詩帖》），一為上海博物館藏《張雨自書詩冊》（下稱《自書詩冊》）。《送柑詩帖》題曰“次韻謝天鏡上人送柑”，有詩二首，首與本書文字稍有差異，“都在”作“多在”，詩文內“柑”字寫作“甘”。第二首：“塵中誰識羅公遠，一嗅香甘瓣瓣輕。不似枇杷金彈子，隻供遊俠打啼鶯。”本書底本、參校本均失收。《自書詩冊》題曰“謝僧送柑”，僅錄本書底本首，而“緊束”作“堅束”，“都在”作“多在”。《送柑詩帖》與《自書詩冊》同為傳世真跡，一作“緊束”，一作“堅束”，而意均可通。《自書詩冊》為張雨寫錄以贈袁華者，年代應在《送柑詩帖》後，似為改定本，但作“堅束”者僅此一處，未可遽定孰是。又如：本書卷五《晨興》詩“晨興陡覺詩神王”句，“王”字《自書詩冊》形似“至”；同卷《贈漁樵侶》詩，“坑頭”、“見說”，《自書詩冊》作“坑前”、“借問”；同卷《答楊廉夫二首》詩，“無可憐”《自書詩冊》作“春可憐”，“吾家”作“我家”，“野雀亂離”作“野鶴孚雛”，“浮青草”作“迷青草”，“湖面”作“闊處”，“海北”作“海角”，“饑民”作“飢氓”。從上述四例可見，傳世真跡對於考證張雨傳世詩文的刪改、寫定、流傳，均有極大助益。然聞見有限，識力無多，本次參校、輯佚所用文獻，仍以傳世刻本為主，全面資討書翰真跡，尚俟他日。疏陋之處，敬訖明鋻。

點校者識於杭州古打鐵關注釋

二〇一三年五月

序  徐達左

陶弘景在齊梁時掛冠居句曲山，自號華陽隱居，性雅淡，愛山水，每經澗谷必吟詠盤桓。尤喜著書賦詩，旁通陰陽醫藥之術，朝廷屢征不起，世以高尚稱之。後七百盛時，貞居以儒者抽簪入道，自錢塘來句曲。負逸纔英氣，以詩著名，格調清麗，句語新奇，可謂詩家之傑出者也。當是時，以詩文名世者，若趙松雪、虞道園、範德機、楊仲弘諸君子，以英瑋之姿凌跨一代，諧鳴於館閣之上，而流風餘韻播諸邱壑之間。貞居以豪邁之氣，超然自得，獨鳴於邱壑之間，而清聲雅調，聞諸館閣之上，諸君子亦嘗與其唱酬往還。雖出處不同，而同為詞章之宗匠，譬如軒輊，詎知其孰先而孰後耶。矧貞居博學多聞，襟懷蕭灑〔一〕，故大夫士多景慕而樂道之也。夫隱居貞居，時世先後，好尚問學，似未可以同日語，然隱居之清風高節，貞居之雅度逸纔，亦可謂前舂而後應，豈非句曲山清爽之氣，鍾秀於二子歟？以吾夫子中庸之道，修己治人之學，金聲玉振之文，昭著於天地，使其學道而望洙泗之科，猶未易量也。至若奔競功名，蹀躨聲利，醉生夢死不自覺者，則二子之風度，將追嚴子陵、陸修靜之武歟〔二〕!《易》曰“不事王侯，高尚其事”，二子其庶幾乎。貞居張姓，雨名，伯雨字，貞居其自號，句曲外史世人稱之也。吳郡徐達左序〔三〕。

校勘記

〔一〕“蕭灑”，汲古閣本作“灑落”。

〔二〕“則二子之風度將追嚴子陵陸修靜之武歟”，汲古閣本作“則二子之罪人也抑其風度其將追嚴子陵陸修靜之武歟”。

〔三〕“徐達左序”，汲古閣本作“徐達良夫序”。

貞居先生詩集卷

五言古詩

玄洲精舍

吾愛柴桑言，所居何必廣。況此金鄉室，寸地皆福壤。岩棲晚更幽，微雪帶林莽。風生獨獸號，山空眾泉響。有聞惟寂音，無搆〔一〕即純想。昔賢非樂此，澹泊欲誰賞。

獨遊天信庵

獨行寒澗底，蕭條濕霜露。驚麏突人來，躍入青蘿去。落木深已腐，亂石割芒屨。我見康莊衢，隘於林下路。

建蘭一枝浸菖蒲盆洗中宜若從類

美人折芳馨，意重蒼玉玦。把玩何以滋，罌罍非所褻。席間樹菖蒲，泓然一螺雪。猗蘭與之俱，光景相洞徹。乃若離群居，濯足以自潔。又如服食士，俛首尋九節。振以冷風清，食以寒泉冽。秋菰雖雲冷，寧洗肝肺熱。養目良區區，出門芳草歇。

四月旦舟抵錢源不數武出長塘湖水涸不能進是夕大雨明旦絕湖入白石瀆四十裡即薛步

閣舟菰蘆滣，夜雨來如期。水生天未白，撥柁入渺瀰。縠裙初頮面，螺黛新刷眉。盛我大珠中，獨與蛟人嬉。使昔衝暝適，幾用失此奇。意行每如此，動靜寧容私。

僧號月潮自金陵來乞詩

陰精儲玄水，中黃溢金樞。高深感盈縮，在理信方諸。氣機應辰至，崩然眾壑虛。十芒躍風輪，不墜亦不濡。鼇波激澒洞，華耀寂以舒。靈潤閲終古，流明施八區。彼美西方人，頫仰誠有餘。

獨酌

靜極忽不愜，掩書曝前軒。榮木樊四維，時禽托孤園。群物方趨功，吾衰〔二〕恆晏然。本乏超世纔，偶脫區中緣。妙理寄濁醪，嘉名受〔三〕靈仙〔四〕。從吾所好耳，富貴須何年。

己巳歲饑乞米

故人念我飢，貸粟仍借車。歸來荒山道，不敢嗟馳驅。升鬥乞東家，西鄰瓶甑虛。前車得傾筐，後車已無餘。餓殍滿中野，搤掔將何如。

玉蕈

山間采三秀，尚之以瓊英。明麗慚水芝，豐腴謝山精。濯以玉色醪，芼以玉糝羹。即此夜光草，服食當眼明。韓子自倔強，但取木雞烹。

讀五代書

五閏持旦暮，各有忠義死。寧表雲叟輩，實誅長樂子。獨行非激矯，僅足以遠恥。明明避俗心，堂堂報知己。

寄虞侍講有序

伏讀遠祖季應雜詩，有雲“榮與壯俱去，賤與老相尋”。壯固去矣，而榮非所慕，賤且老，非山林之真也。聊韻五言五章寄上。

拏舟惜〔五〕行遽，阻奉閶門宴。一由出〔六〕世闊，幾玩霜暑變。遙應金閨夢，夜對青城面。嗟餘往不返，曷以逭狂狷。異哉於陵仲，處此臺鼎賤。

架岩棟且撓，何以守風雨。靈人未降室，形影相賓主。頫傾乳豹啼，仰聆高松語。冥寂乃尚志，悅悟詎求侶。咄哉道非窮，丘壑天所與。

仙人如華月，照耀金銀島〔七〕。屢前談經席，頻寫征賢草。味道以為糧，掄纔以為寶。漢廷二司馬，較之彼為少。未信平津侯，笑視轅公老。

異時皇華使，一返仁壽鄉。再拜丞相孫，父老涕泗滂。劍履有遺跡，宰木相與蒼。感激弛張道，厥嗣久彌昌。高厚論功德，山川其可忘。我識丁令威，不如劉子相。

知北皆天遊，圖南猶陸沉。豈無萬裡風，舉我埃襟。鎩翮非所任，勔焉息中林。長吟顧泬寥，譬彼九皋音。寄謝天祿閣，藜杖或能尋。

種柏

手種〔八〕稚柏栽，荷鍤趨晴暄。出彼榛穢區，離立向南墩。入夜霰雨集，霑灑遍竹園。竹欣柏亦悅，況此荠麥根。病夫濯足已，政要雪塞門。展茵蘆絮重，漉酒松肪渾。縣知天下寒，尚愧一榻溫。自無種樹書，何以遺子孫。

獨行

春泥未生〔九〕莎，曳杖柔且平。春風不鳴條，振衣涼且輕。我意本靜愜，中林便獨行。松蓋無曲景，水樂皆金〔一〕聲。踽踽迫前岡，悠悠度斜阬。老樵眼如貓，見我不問名。直贈金光草，疑是古先生。

晚興二首

清夏晝晷舒，偃仰托林麓。枕冊輒酣寢，把卷仍廢讀。學筌忘有漸，靜軌尋稍熟。彼狂逐日者，未得先償辱。

礎潤報時雨，鴉啼催夕關。盆荷初映水，蒲竹澹相參。引我傾一瓢，頹然窗幾間。夢乘鹿頭舫，飛度浮玉山。清風亦何預，假爾聊往還。

劉宗師謁貞白墓墓上獲紫芝一本先是虞侍講送還山詩雲欲把紫芝歌隱德三茅應聽月明中餘故實以此篇

昔在唐天寶，芝生舊館壇。陰宮代劍飛，千載有遺丹。真人帝所來，上塚豈空還。投我五色煙，報之三秀繁。瑞莖標麒麟，寶葉綴瑯玕。既副詞臣頌，貞符垂不刊。

偶題

早修隱居服，獨表外史冠。無用固應爾，豈唯能自寬。樹蔭曲延坐，鳥語密相諠。墨卿悅性情，曲生知肺肝。求志一以遂，吹萬何足論。

福鄉仙臺晚步次韻季和

屠蘇我輿衞，雞犬一樊隔。坡陀稍勃窣，風葉導輕策。多君有仙氣，廣顙須蝟磔。袍霜赤離離，巾天青脈脈。手持金鴉钁，松下發神魄。倘修服食訣，庶貸年運迫。嗟餘晚聞道，衰發無可白。惟餘太平酒，粗慰長年客。

書東秀閣下小室

長松老人意，傾蓋蔭其根。下有尺宅土，上為日觀軒。回互倚芝嶺，刻畫分藥園。岩陀曲如蝸，蝸角有餘寬。篆籙巾幾淨，燒朮牀敷溫。請書大鵬賦，為爾作屏藩。

制朮煎成

發藥非一鉏，獲薪當幾輿。火龍勤視鼎，窮日金華枯〔一一〕。山精有至精，紫琳比其腴。芬馨達雪廬，滴瀝動煙廚。始防橘朮偷，雞犬亦被驅。縢以金甖儲，量以翠管。我得涓勞痾，民瘵何由蘇。鴻恩知出世，惟有庾肩吾。

鎮遊虎丘〔一二〕

振屐稍踐危，援籐遂支滑。尚餘金玉氣，山川相映發。沼吳不滿眼，軒中樹如發。花覆闔閭城，石繞生公榻。適與幽人攜，及茲暮春月。坐久得忘言，移蔭清樾。

玄文館省郎牛仲庸諸賢雅集籌韻賦詩得綠陰生晝寂第三字

館壇昔遊集，河上樹陰成。解後嗜石公，初辭蘭省榮。珍圖不停披，華觴復屢傾。燒香鮑靚室，促席桓伊箏。樵者本在山，為子重入城。能無伐木詩，相與慰平生。

午日烏蜀山人道傳柳公自號鄭祐小集玄文館分韻得照字

陽磵青蒲積，陰叢朱華耀。茲辰屬夏五，撫景發悲嘯。清飈進涼館，溽雲頹高照。楚狂非沉酣，樂與探道妙。河東擅雄文，谷口專雅調。而我結喉舌，轉鍊若牛噍。中嫌野格卑，外懼罰觥釂。彥會寧復得，歸歟從荷蓨。

清權尊師集中覽庚戌見懷一詩感念今昔自傷之情多

天既勞我晚，不如早息我。奚止七不堪，於世無一可。空山酒半瓢，禿鬢花三朵。平生仲長統，誰能曲如瑣。

感興

秋氣薄山木，白露先蒼然。如我老色至，早衰豈問年。既盛行復歇，既促行可延。我獨異於彼，去留皆得全。

湖上夜

湖水夜逾白，眾山何黝然。遠火久亦沉，菰蒲積無邊。行雲時逆月，微波暗囓船。展轉自無寐，城中人盡眠。

玄洲新涼〔一三〕

偃息萬林杪，葉聲知雨來。既霑槁壤苗，亦灑渴心埃。著冠引寒泉，振衣迎涼颸。孰雲羲皇遠，一適遂與儕。

鶴臺澗下有兩松對立如表交結如蓋翳在藂莽過輒睥睨之乃乙亥

鼕閏月〔一四〕朔躬具畚鍤徙澗一步便由松門出入菌巢因之改觀青松夾為門，有意古人栽。常見山中雲，歸從門下來。頂上臺仙宅，根旁鬥澗回。由來蔣生逕，豈為俗人開。

兩鳥吟乙亥子鼕二十有六日

東山高樹林，中有兩鳥棲。下上聲相酬，翩其好羽儀。咄哉鬼蜮徒，在陰久伺窺。含沙中其一，摧落不移時。其一哀嗷嗷，顧影長孤羈。凡鳥雖累百，生不與之諧。朝為雲中鸞，暮作松上泥。折我平生友，淚盡書此辭。

偶讀樊川詩其自遣雲四十已雲老惻然有感因用其末語次韻一首

五十亦稱老，發禿更無餘。舌在毋高論，眼明猶細書。空中唯咄咄，夢裡且蘧蘧。不恨琴弦絕，常怪酒杯疏。賃春愧伯鸞，下帷慚仲舒。向來高士傳，於我意何如。

紓情五言

宿植知好古，朝。彀中非所遊，一命偶見逃。句容愚迺容，愚溪賢者遭。顧乏賃舂力，人役亦已勞。望如野田鶴，未舉先防高。徒貽達士〔一五〕嗤，我景無持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