輯一老事體

從蠟燭到電燈舊上海越照越亮

“瞬息達千裡”——電報走進上海的故事

中國條投入運營的鐵路

1946滬空三民航機失事始末

電影譯制在中國的早期歷程

故宮國寶遷滬秘聞

舊上海四起名人綁架案

輯二老生意

清代股票——老股票中的“皇冠”

舊時上海的錢莊與銀行

舊上海的彩票

“金業公所”與“黃金風潮”

老上海的地價

輯三老地方

搖啊搖，搖到提籃橋

國貨大本營——蓬萊市場

隱去的園林隱存的樓

玫瑰別墅秘聞

上海張公館秘聞

輯四老克勒

出租車不再是時髦道具

歲月留聲 ——上海唱片業溯源

舊時上海的照相

上海四大百貨公司的消費時尚

兩個輪子上的風景

影像記憶中的老上海服飾變遷

舊上海的外語培訓班

輯五老馬路

曾經混雜的道路交通

上海路名故事多

滬瀆老橋知多少

浦江輪渡話百年

馬路·木路·南京路

點綴老上海的老路名

舊上海的彩票

◆薛理勇

“彩”字有多色之義，如彩色、彩雲等。骰子是正六面體，每面分別刻一到六點，其中一、四點塗以紅色，二、三、五、六點為黑色，所以許多地方把骰子叫作“色子”。色子是博具，“彩”也被引申而喻骰子的勝色，李白《送外甥鄭灌從軍》：“大博爭雄好彩來，全盤一擲萬人開”，李白借博彩之事囑咐外甥“大博爭雄”，而這“大博爭雄”倒是“博彩”的詮釋。

彩票又稱獎券，可以理解為以抽簽方式進行籌款或斂財所發行的憑證。據統計，上海從1987年至1997年通過發行福利彩票一項就籌募到福利基金，這些資金被用於建造福利院，幫助解決殘疾人困難，改善福利條件，為精神文明建設和進步發揮了積極作用。但是，也有些地方，一些不法分子未經批準擅自發行彩票斂財，給社會造成混亂。

一東洋人的“白鴿票”

湯志鈞先生主編的《近代上海大事記》於1871年4月20日中記：

報載上海城外買東洋白鴿票盛行，每，以吸引廣大貧民。上海道塗宗瀛先照會各國領事，請其查辦。並出示嚴禁，如敢再買此票，一經拿獲，或被告發，定行重辦。有人撕去告示，旋被拿獲，枷號老北門口，限三月滿責放。

據清人筆記中講，“白鴿票”也叫“白鴿標”，是嘉慶年間出現和流行於浙江溫州一帶的彩票，莊家以中國啟蒙讀本《千字文》中的前20句(每句4字，共80個字)隨意抽選出20個字作為“謎底”，參賭者就從80個字中猜“謎底”中的20個字，猜對10個字以下者，所下注歸莊家，猜中10字以上者，根據猜對的字數，可獲取幾倍或幾十倍於注的回報。從80個字裡抽20個字，其中10字要與“謎底”相同，這種機遇或概率是極小的，當然，贏家一定是莊家。“白鴿”即和平鴿，有很強的識別方向能力，訓養有素的白鴿到郊外放飛，也許主人尚未回家，白鴿已飛回到自己的鴿棚裡，這種彩票猶如主人豢養的白鴿，剛出手就立即回到莊家手中，於是被叫作“白鴿票”。

白鴿票從溫州傳到廣東。由於當時大部分中國人不識字，叫文盲猜字實在是一件難事，於是廣東人就用民間熟悉的36種花神替代《千字文》，通過猜花神下注，這種博彩又被叫作“花神會”、“打花神”。近代以後，白鴿票、花神會又通過進入上海的廣東人帶進了上海。滬語中有“放白鴿”一詞，原義指設餌行騙，大多是指男女勾結，以色相勾引他人進行詐騙的行為，詞即源於白鴿票。今滬語“放白鴿”也被講作“放鴿子”，喻騙子、不守信譽等。

上海城外(指租界)出現“東洋白鴿票”，上海道隻能照會領事館，請他們查辦；“如敢再買(注意：是買，而不是賣)此票……定行重辦”，上海道隻能重辦中國人，而不能辦外國人，顯然，這“東洋白鴿票”肯定是“東洋人”做莊的。

二菲律賓的“呂宋票”

以前，中國把南洋群島的菲律賓叫作“呂宋”。18世紀後期西班牙入侵菲律賓，菲律賓成了西班牙的殖民地。戰亂使菲律賓經濟處於極度困難的境地。為了緩和矛盾，統治當局就試圖發行彩票籌募資金，這種彩票就被叫作“呂宋票”。

1924年出版《上海軼事大觀·彩票》中講：

光緒初年，小呂宋以地瘠民貧，政費莫出，乃發行一種彩票，每號十則，每則售銀五十仙(港幣之名稱，按：即五角)，按陽歷逐月出鬮，獲中頭標者立致巨富。此票集中於香港，流行及於滬上，銷路殊旺，行之幾及二十年，漏卮亦殊可驚。

廣東人客居南洋的人數很多，呂宋票選擇香港發行，發行情況不錯，不久，又委托上海英商別發洋行(Kel－ly&Walsh, ltd)代理在上海發行，一度成為使上海人發瘋的博彩活動。1876年出煦著《滬遊雜記•呂宋票》中講：

天地原為大騙場，生財海上出奇方。

欲從萬裡贏頭彩，買票爭投別發行。

詩中出現“頭彩”詞，本義是指彩票中的獎，現在的滬語中也喻意外遇上令人高興或不幸的事，如有人在路上行走，不幸被高樓拋物擊中，也可被說是“中了頭彩”。

據《申報》統計，1885-1895年間，上海每年銷售的呂宋票額在5 0萬兩左右，這是一個相當大的數目。1898年，美國與西班牙為爭奪菲律賓發動“美西戰爭”，戰爭以西班牙退出菲律賓而告結束，呂宋票也隨之告終。不過，“呂宋票”在上海留下了深刻的影響。

三中國人的“發財票”

雖然彩票在中國一直被視為博彩而遭禁止，但是，上海有租界，租界的行政、司法均不受中國政府管轄，上海地方政府對彩票業的控管往往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彩票可以滿足發財心切者的發財欲，發行彩票可以增加稅收。上海人有句閑話：“啥個路全可擋，就是發財格路勿好擋。”

1895年蘇北淮河泛濫，餓殍遍野，百姓遭殃，政府頭痛，清政府隻得動員全國的慈善機構籌款賑災。當時有一客居上海的王姓廣東人向兩江總督申請在上海成立廣濟公司，並獲準在江南發行彩票，約定以彩票價的25%捐贈出來用於賑災，這種彩票就被叫作“江南票”，但上海人則稱其為“發財票”。剛開始，廣濟公司擔心彩票賣不出，隻印了3000份，想不到僅幾天的工夫3000張彩票被搶購一空，於是又立即加印三萬份，沒幾天也被銷空。第二年，廣濟公司改名“南洋公司”，成為中國人創辦的家彩票組織發行機構。沒過多久，上海又出現了和濟、廣益、普濟、普益、同利等打著慈善籌款旗號的彩票公司。

1900年公布的《公共租界巡捕職務章程》第十五項“各種彩票”中規定：

凡租界以內，不準開設彩票店，並禁止售賣各種彩票。如有人在租界內開設彩票店，一經查出，立將該店封閉，並將店中各人拘送罰辦；如有人在界內兜售彩票，無論已賣未賣，一經查出，即由巡捕拘送罰辦。

而法租界並沒有關於彩票的法律或治安條例，而法租界又與南市華界相連，中國的彩票公司大多在法租界注冊，在法租界和華界開店或雇人兜售彩票。這些彩票公司與法租界內的戲院建立合作關繫，每月借戲院場子當場開獎。後來部分市民發現，開中的大獎幾乎全部是沒賣出的空號，即使公布過若干大獎的號碼和獲獎人姓名，記者們深入調查，要麼查到一半就線索中斷，要麼就是“查無此人”。彩票是涉及到千萬人利益的大事，也直接關繫到地方治安，法租界也不可能為了一筆稅收而置社會於不顧，遂派警探調查，發現所有彩票公司有嚴重的舞弊現像，遂予以懲處。

四航空救國與“航空彩票”

彩票的形式是很多的，租界裡賽馬場、跑狗場發行的馬票、跑狗票，以及部分商業銀行發行的有獎儲蓄票都屬彩票之類，但是租界並不將其歸入彩票。租界對馬票、跑狗票的獎額分配辦法的監管是十分嚴格的，如馬票中規定，一次活動收入總額的17%為稅收，13%用於參賽者的獎金，30%為跑馬總會的開支和其他費用，40%用於馬票的獎金。由於分配比例公開，對費用支付的監管比較嚴格，所以至今未發現有舞弊的記錄。

1932年“一·二八”淞滬戰爭中，日本出動飛機轟炸上海，沒有對空作戰和防空能力的中國軍隊喫了大虧，也使中國人民認識到航空業在保衛祖國中的作用和地位，戰後以上海為中心掀起了一股“航空救國”的浪潮。政府以及各社會團體立即動員“愛國捐機”活動，還設立專門的機構組織和發行“航空公路建設”彩票。根據章程，計劃每期發行“航空彩票”5，規定10%即用於發行彩票的各項開支，50%即2用於獎金，40%即2作為航空建設專款。航空彩票以收入之半作為獎金，這個比例確實是很高的。在獎額中又劃定，中獎率為1%，即每百張中可有一張中獎，設特等獎一名，獎額，這對市民有很大的吸引力，更重要的是市民對航空救國運動的熱忱，所以，幾乎每期獎券一出即被銷售一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