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錄

章  戰火中走來的鐵道縱隊

001

第二章  保家衛國粉碎美軍的絞殺戰

033

第三章  將星閃耀鐵道兵

061

第四章  移山填海的鷹廈鐵路

081

第五章  捍衛鋼鐵運輸線

089

第六章  青藏鐵路：十萬鐵軍三進高原

111

第七章  成昆鐵路 戰鬥在千山萬水之間

147

第八章  襄渝鐵路：巴山蜀水間的鏖戰

213

第九章  嫩林線：揮師高寒禁區

237

第十章  阿拉溝，點燃鐵道兵精神的火炬

285

第十一章  難忘歲月：我也曾是一個鐵道兵

313

第十二章  獻給共和國的後一份軍字號重禮

329

第十三章  鐵道兵壯別八一軍旗

357

永遠的軍魂（代後記） 388

章  戰火中走來的鐵道縱隊

炸橋有功，陳雲親封“鐵道司令”

沒有爭議，人類工業文明的發端，始於 17 世紀中期年輕的英國人瓦特發明的蒸汽機。瓦特看見燒水的壺蓋被蒸汽頂開，於是聯想到蒸汽可以推動活塞運動，後來又經過多次研究，於 1782 年完成了新蒸汽機的試制工作。但直到 18 世紀初，斯蒂芬森發明了真正意義上的火車，纔真正擁抱了蒸汽機時代。

火車時代的到來，讓充滿著巨大生命力的工業產業噴薄而出，200 多年來，在這個藍色的星球上，每天有無數的火車來往穿梭，運載貨物和人員，一直延續到現在。而且在可預見的未來，鐵路仍然如同水和空氣，是全人類一天也離不開的重要基礎產業。

目光轉回國內，時光定格在抗日戰爭日本戰敗的 1945 年 8 月，東北民主聯軍開始接收日偽鐵路管理機構，先後在東滿、西滿、南滿地區及中長等鐵路組織了武裝護路部隊，執行保護鐵路運輸安全和協助接管鐵路任務。各護路部隊基本各自為戰，比如西滿護路軍，郭維城任司令員兼齊齊哈爾鐵路局長，兵員采取三種辦法補充：一是收編部分偽滿鐵路警察，二是新招募願意參軍的工人農民，三是招收部分鐵路職工。這三個部分加在一起，也就 800 多人，說起來是護路軍，其實頂多一個營級的編制，在內部大多數時間，都稱為護路大隊。

如同任何一條大江大河的發源地都是涓涓細流，東北民主聯軍各級護路大隊，從這時起，就成為鐵道兵這支英雄部隊的基礎。

1946 年 5 月，東北保安司令長官杜聿明命令第五軍、新編第六軍為主的國民黨軍隊，沿中長鐵路向南滿解放區大舉進攻。東北民主聯軍的軍官蘇進奉命阻止敵人過松花江。接到命令後，蘇進組織動員了 3000 名日本僑民做民工，迅速在大橋南岸構建了堅固的防御工事，還率領素有“鐵道遊擊隊”之稱的回民支隊和松江軍區工兵排炸毀了松花江大橋，以少數兵力遲滯了國民黨兩個整編軍的進攻，這是個了不起的軍事成就。

戰爭時代的軍事主官任命很有意思：順利完成炸毀松花江大橋的任務後，蘇進帶領官兵乘列車返回哈爾濱。到了車站後，蘇進看到車站大門側邊牆壁上貼有東北民主聯軍司令部的布告，他懷著好奇心走過去，想看一下布告發布的是什麼消息，由於當時信息傳達不便，經常有重要的消息通過布告的方式發布。蘇進走過去一看，驚獃了，這張布告上公布的是自己被任命為東北民主聯軍鐵道司令。

茲任命蘇進同志為東北民主聯軍鐵道司令，負責指揮、調度全軍軍事運輸事宜和維護鐵路安全秩序，如有不聽從鐵道司令指揮、調度，阻礙鐵路正常運行，致造成重大事故者，準予從嚴懲處，望各部隊切實遵照執行。

彼時，東北鐵路秩序極度混亂，負責軍運的干部戰士經常不理會車站調度，強占車皮，扣押機車司機，甚至出現兄弟部隊為搶占機車打架、沿途鳴槍攔截列車等惡劣事件。另外，公開的土匪和暗藏的敵特破壞鐵路事件也不斷發生。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當時控制著中長鐵路的蘇聯方面，不肯給我軍方便不說，還時不時制造點難題，與我軍的局部摩擦經常發生。

無論對哪一方來說，兵荒馬亂時期，有實力纔是硬道理！這裡的鐵路段，線長點多兵無，靠一紙任命狀，就能把鐵路秩序管住了？蘇進對這個突如其來的“司令”任命，無論如何也高興不起來，他左思右想，覺得自己雖然打起仗來沒怕過天王老子，但管理鐵路實在不知道從哪裡下手，“炸橋容易修路難”。於是他找到北滿分局書記兼政委陳雲訴苦說情，希望聯軍總部通融通融，改任一個戰鬥職務。

“你喜歡打仗？這很好呀。但你忘了，保護鐵路難道不是在打仗？”一向溫文爾雅的陳雲劈頭蓋臉地批了愛將一通。批評一通之後，又把一紙新的任命書甩給他，蘇進一看，原來東北局和聯軍總部又任命他為“中國進駐中長鐵路軍事總代表”。

蘇進一下蒙住了，原本是辭任鐵道司令，結果又來了個鐵路軍事總代表的新任命！他隻好仗著膽子說了一大堆不適應擔任這兩項重任的理由。陳雲一邊聽一邊伏在桌子上處理公文，待他說完，纔抬起頭來，不緊不慢地說：“我說蘇進同志，你是不是共產黨員！”蘇進一愣，說：“陳書記您忘了，我參加寧都起義的第二年就入黨了！”

陳雲說：“很好，既然是共產黨員就好。”說罷又伏下身子處理公文，再也不理他了。蘇進在那兒站了半天，想了半天，後猛吸一口氣，又猛吐一口氣，再也沒敢說一句話，捏著新的任命書走出了陳雲辦公室。

大半個世紀之後的今天，當我在北京重新回顧這段鐵道兵這個光榮軍種的初創歷史，發現“共產黨員”這個稱呼，對於當年人們的神聖感，是無法取代的。在下達一項命令時，不管理解或不理解，隻要入了黨，這輩子就堅定跟黨走，不打地執行，往往電影中的危險場面，就是“共產黨員先上！”蘇進認為保護鐵路不是打仗，這可以理解，但隻要自己的理由沒有被上級接受，那就堅決服從安排。

“你是不是共產黨員！”盡管今天已經無從揣測當年陳雲的語氣，但我相信這不是個疑問句。東北局和東北民主聯軍總部，是黨中央在東北局的行政和軍事指揮部，聯軍鐵道司令部，將東滿、西滿、南滿、中部地區和中長鐵路等線路上的武裝護路部隊統一了起來，而後纔在此基礎上重新組建了鐵道兵。中國人民解放軍序列裡的鐵道兵，從來都是有著紅色基因，完全服從黨中央指揮、敢打硬仗的部隊。

即便是在鐵道兵完成歷史使命的 1984 年，被整體裁撤轉工，全體官兵脫下心愛的軍裝，縱然心中有千般不舍、萬般不願，仍然把執行黨的命令放在首位，沒有出現一例不服從的事情。這對於一支有著幾十萬官兵的大軍來說，是多麼的不容易！有多少發展前景良好的干部戰士，投身地方仍把自己當成普通一兵，聽黨指揮無怨無悔；有多少還在緊張施工的鐵路工程，脫下軍裝一樣干！

軍令如山，蘇進就這樣走馬上任了，任命雖然下來了，他卻還是個光杆司令，手下並沒有兵馬。當年 6 月，東北民主聯軍總部下達命令，東北地區的護路部隊由分散走向統一歸屬，護路軍總兵力一下達到 8500 餘人！

關於護路軍的組建，擔任過鐵道縱隊四支隊政委、後來做鐵道兵副政委的郭延林，有一段精彩的“招兵買馬”的敘述——

“我從長春調到吉林東滿護路軍工作，當時東滿護路軍司令員兼政委何德全同志，交給我的項任務是組建護路軍第三團，並交給作為組建經費，並配了團政治處副主任張宇明和我一起工作。我們領受任務後，來到離吉林市幾十公裡處的一個名叫新站的火車站。這裡有一個護路隊，隊長是鄭先奇，抗戰時期的干部。隊裡沒有指導員，隻有一個文化干事，但不是共產黨員。我和張宇明同志商量後，分頭進行工作。他組建團部，政治處先由他一人負責，再配兩名參謀和幾位做後勤工作的同志，就這樣組成團部機構。我帶，到鐵路沿線組織部隊，在現有護路部隊中選定了連的主管干部。選的連長都是資歷較老的，有紅軍時期的，有抗戰時期的，都是共產黨員，軍事素質也較好。還為各連選配一名有文化的學生當文化干事，相當於排職干部，準備培養他們做政治工作。戰士都是從當地招新兵。在較短的時間內，我們就把護路軍第三團組建起來了。我們三團組建之後，擔負從吉林到哈爾濱三棵樹間的護路任務。對重點大橋、車站、交通要道進行武裝護衛。”

在烽火連天的戰鬥歲月，鐵路運輸的重要性不言而喻。為此，聯軍總部嚴令所轄各部：不管什麼單位和部隊，通過鐵路運輸時必須聽從鐵道司令部指揮、調度，如有阻礙鐵路正常運行造成重大事故者，鐵道司令部有權從嚴懲處。但一開始，有的單位和個人並沒有把這個規定當回事，常有人不服從調度，有的根本不把鐵道司令部的指示當回事，這事報到蘇進那裡，蘇進對執行指揮、調度的人員說：“不管什麼單位和個人，隻按規定辦事不認人。”鐵道司令部針對不聽指揮的人員按規章處理了幾個，亂世必須用重典，還公開槍斃了 4 個情節特別嚴重的違法亂紀人員。打那以後，鐵道司令部執法嚴格的名聲流傳開了，再也沒有哪個單位和個人敢故意違反規定。

1947 年 5 月開始，東北民主聯軍連續發動夏、秋、鼕季三次強大攻勢，我軍控制的鐵路線也大大增加了。但同時新的問題又產生了，新獲鐵路沿線橋梁和道軌多遭到破壞，鐵路運輸不通，到處都是“腸梗塞”。次年開始，司令部將所轄步兵團組成兩個鐵道團，每團設 3 個大隊，一大隊擔負線路、橋梁和通信設施搶修；二大隊擔負機車、檢車、給水、站務等運輸任務；三大隊則擔負鐵路沿線和搶修現場的武裝防護。從戰火中誕生的分散的各級護路大隊，在東北民主聯軍的旗幟下，首次成立了鐵道司令部，專業分工越來越精細，工程技術成為這支部隊的重要特征。同時，加強了鐵路沿線警衛巡邏，成立了裝甲列車大隊，配備兩列裝甲列車，每列裝甲車上配有火烽火連天的東北戰場，修復鐵路極為困難。

炮 1 門、機槍 6 挺、高射機槍 3 挺。這樣的兵力和火力配備，在當時遠超過普通作戰連隊的水平，火力可謂強悍。實踐證明，護路軍的火力配備並非小題大做，東北地區歷來匪患猖獗，新中國成立前，形形色色的土匪占據一方，危害百姓，擾亂治安，是社會的毒瘤。尤其是日本投降後，東北地區出現了短時期的無政府狀態，盤踞在各地的“胡子”接受國民黨招安，搖身一變成為“中央胡子”，紛紛與我軍作對，妄圖趁火打劫，掠奪勝利果實。

很快，在鐵道司令部成立後的僅一個月，就遭受了一次“胡子”們精心策劃的突襲，激烈的戰鬥就在猝不及防中打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