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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該商品所屬分類:青春文學 -> 青春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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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84-265
    【優惠價】
    115-166
    【作者】 居尼爾斯 
    【所屬類別】 圖書  青春文學  青春愛情文學 
    【出版社】江蘇鳳凰文藝出版社 
    【ISBN】9787559442833
    【折扣說明】一次購物滿999元台幣免運費+贈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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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內容介紹



    開本:32開
    紙張:輕型紙
    包裝:平裝-膠訂

    是否套裝:否
    國際標準書號ISBN:9787559442833
    作者:居尼爾斯

    出版社:江蘇鳳凰文藝出版社
    出版時間:2020年10月 

        
        
    "

    產品特色

    編輯推薦

    臺前幕後,熱烈人生。
    資深節目制作人居尼爾斯,
    以雙姝視角,
    講述王牌導演的進擊之路,
    還原一個美麗又殘酷的綜藝世界。

     
    內容簡介

    一番博弈,傅睿白*終還是掌握了戶外綜藝節目錄制的主導權,但必須接受吳穹團隊的參與。為了保證錄制進度和效果,傅睿白將錄制地點定在海外某小島,卻不慎被冠名商暴露了錄制地點,引來大批粉絲跟拍,內憂加上外患,狀況頻出,而傅睿白和超級明星周霧的緋聞視頻,引來周霧粉絲的瘋狂攻擊。電視臺領導為顧全大局,暫停了傅睿白的所有工作。
    一次次的突發事件處理中,胡鸞逐漸對傅睿白心生敬仰,在傅睿白眾叛親離時,堅定地陪在傅睿白身邊,得知傅睿白想要辭職創業,下定決心跟隨傅睿白。
    女導演挑戰行業邊界的故事,再度拉開帷幕!

    作者簡介

    居尼爾斯


    青春暖愛小說作家,資深節目制作人
    已出版作品:《王炸》《我燦爛的青春時代》《唱情歌的少年請別憂傷》《談情鬥愛》《咖啡少年不加糖》《若你踫到他》《豈有此理》《我想住進你心裡》《國民拍檔》

    目錄

    島上篇  島上的生活        


    王炸篇  好的壞的,都是我的


    番外篇  人生的路要自己走

    在線試讀
    島上篇 生活在島上
    (1)
    消息來自社交網絡,內容簡單,是一張鄭迪在日玻島珠寶店工作的朋友圈路透圖。該條朋友圈發布的時間是下午兩點,到當地時間傍晚五點半,北京時間中午十一點多,轉發量已經破萬,很多網友在圖下留言問是不是周霧的荒島節目。
    這讓傅睿白頓感焦慮,一邊把圖轉給臺裡宣傳善後,一邊在工作群裡問發朋友圈的是誰。節目組的工作人員顯然不會發這種圖,白天錄制時,也沒聽說鄭迪那邊有國內遊客圍觀,傅睿白正疑心是跟組的商務人員,就見肖然給她發來私聊。
    ——對不起,睿白姐。這應該是中午來看鄭老師錄制的贊助商拍的,我現在立刻聯繫她刪除。
    看完消息,傅睿白低聲罵了句髒話。這趟錄制特地選在日玻島這種簽證申請耗時長的地方,前期物料宣傳還刻意把網友往國內相思島和東南亞幾個熱門島嶼引導,就是為了避開各路嘉賓的粉絲。這趟錄制要持續一個月,嘉賓一旦被圍觀,節目要的效果出不來。現在好了,千防萬防,防了周霧的粉絲,卻沒想到鄭迪那邊還能出事,尤其是那條線有四個導演跟著。
    想到這些,傅睿白一陣肝火郁結,上島後,連續幾天睡眠加飲食不規律,導致她的例假推遲了兩天,整個人時刻處在情緒爆發的邊緣。
    她沒有壓抑這股情緒,傍晚時分,幾乎就在負責鄭迪線的導演回來的當下,她立刻讓龍龍把幾個人喊到嘉賓用的備采間。
    關上門,傅睿白用盡後兩分鐘耐心聽完肖然的辯解,衝四人發了一通大火,怒斥道:“你們要是做不來,馬上收拾行李滾回國。”
    傅睿白話說得重,四個女導演,一個哭了,一個摔門走了,還有一個一直低著頭,倒是肖然,反應自始至終都很冷靜。傅睿白離開備采間之前對屋裡的三人說:“我讓你們四個跟一條線,其他嘉賓,哪怕周霧都隻有一個跟拍導演,你們應該明白是為什麼。我本來是想給足你們時間證明自己的能力,沒想到纔第二天,你們就能給我捅出這種極不專業的簍子,對別人,我可以事不過三,你們,下一次就是後一次。”
    傅睿白剛從備采間出來,蹲在牆角的龍龍瞬間躥出來:“睿白姐,放飯了,今晚有你愛喫的土匪豬肝。”
    大約是剛剛洩了一腔火,傅睿白直感覺小腹一陣刺痛,感覺例假正在路上。導播間不遠,她貼著牆邊往前走,漸漸聞到濃郁的菜香,臨到門口,裡面忽然傳出一聲整齊的尖叫。傅睿白心中疑惑,推開門,裡面排排坐了五個女生,都是一手端飯,一手拿筷子,眼巴巴地望著監視器,傅睿白順著她們的視線望去,立即了然她們在痴迷什麼。

    島上篇 生活在島上
    (1)


    鄭迪、陸大鯨和周霧的天打工生活錄制都很順利。三人上下班的時間不同,周霧和陸大鯨都是朝九晚五,鄭迪朝十晚六。昨晚香煙CP按日薪結了工資,白天一起去超市采購了新食材,周霧和陸大鯨回民宿的時候,兩個晚上七點要上班的人正在準備晚餐。傅睿白就是在這個時間點刷到了一條熱門消息。
    消息來自社交網絡,內容簡單,是一張鄭迪在日玻島珠寶店工作的朋友圈路透圖。該條朋友圈發布的時間是下午兩點,到當地時間傍晚五點半,北京時間中午十一點多,轉發量已經破萬,很多網友在圖下留言問是不是周霧的荒島節目。
    這讓傅睿白頓感焦慮,一邊把圖轉給臺裡宣傳善後,一邊在工作群裡問發朋友圈的是誰。節目組的工作人員顯然不會發這種圖,白天錄制時,也沒聽說鄭迪那邊有國內遊客圍觀,傅睿白正疑心是跟組的商務人員,就見肖然給她發來私聊。
    ——對不起,睿白姐。這應該是中午來看鄭老師錄制的贊助商拍的,我現在立刻聯繫她刪除。
    看完消息,傅睿白低聲罵了句髒話。這趟錄制特地選在日玻島這種簽證申請耗時長的地方,前期物料宣傳還刻意把網友往國內相思島和東南亞幾個熱門島嶼引導,就是為了避開各路嘉賓的粉絲。這趟錄制要持續一個月,嘉賓一旦被圍觀,節目要的效果出不來。現在好了,千防萬防,防了周霧的粉絲,卻沒想到鄭迪那邊還能出事,尤其是那條線有四個導演跟著。
    想到這些,傅睿白一陣肝火郁結,上島後,連續幾天睡眠加飲食不規律,導致她的例假推遲了兩天,整個人時刻處在情緒爆發的邊緣。
    她沒有壓抑這股情緒,傍晚時分,幾乎就在負責鄭迪線的導演回來的當下,她立刻讓龍龍把幾個人喊到嘉賓用的備采間。
    關上門,傅睿白用盡後兩分鐘耐心聽完肖然的辯解,衝四人發了一通大火,怒斥道:“你們要是做不來,馬上收拾行李滾回國。”
    傅睿白話說得重,四個女導演,一個哭了,一個摔門走了,還有一個一直低著頭,倒是肖然,反應自始至終都很冷靜。傅睿白離開備采間之前對屋裡的三人說:“我讓你們四個跟一條線,其他嘉賓,哪怕周霧都隻有一個跟拍導演,你們應該明白是為什麼。我本來是想給足你們時間證明自己的能力,沒想到纔第二天,你們就能給我捅出這種極不專業的簍子,對別人,我可以事不過三,你們,下一次就是後一次。”
    傅睿白剛從備采間出來,蹲在牆角的龍龍瞬間躥出來:“睿白姐,放飯了,今晚有你愛喫的土匪豬肝。”
    大約是剛剛洩了一腔火,傅睿白直感覺小腹一陣刺痛,感覺例假正在路上。導播間不遠,她貼著牆邊往前走,漸漸聞到濃郁的菜香,臨到門口,裡面忽然傳出一聲整齊的尖叫。傅睿白心中疑惑,推開門,裡面排排坐了五個女生,都是一手端飯,一手拿筷子,眼巴巴地望著監視器,傅睿白順著她們的視線望去,立即了然她們在痴迷什麼。
    開放式廚房的三個拍攝機位裡,陸大鯨和周霧正在準備食材,女生們之所以尖叫,是因為陸大鯨剛剛給周霧套上圍裙,幾臺FS7拍攝到的畫面,由於沒有調色,看起來都灰灰的,可是兩人身上獨屬於年輕人的那份青春感實在鮮嫩得像要溢出屏幕。
    “姐,你的飯。”龍龍遞來一盒飯,打斷了傅睿白被畫面“吸走”的神思,同時也引得導播間幾個女孩子往她的方向看來。
    “睿白姐要坐嗎?”任真眼力快,率先起身給她讓座,室內已無其他多餘的椅子。
    “任真姐別動了,我去外面再找把椅子,”龍龍衝任真眨了眨眼,“你們接著看偶像劇吧。”
    傅睿白於是重新把目光移回監視器,道:“椎香和薛一顏呢?”
    “出去上班了。”趙落櫻答道。
    “這麼快?剛剛不是還在做飯嗎?”
    “你走蠻久了诶姐。”豆子一邊說還一邊盯著監視畫面,說話間不自覺地帶了口音。
    經她提醒,傅睿白抬眸掃了眼屏幕下方時間,已經六點四十五,原來她訓了她們那麼久,怪不得有人哭有人走,那會兒她整個人急怒攻心,根本記不全自己說了什麼重話。想到這裡,傅睿白感覺腦袋發暈,幸而這時龍龍搬來椅子,她不動聲色地坐下,眼看周圍的姑娘仍然沉浸在周霧和陸大鯨的美好畫面裡,也試著靜下心來觀賞他們的互動。
    後來一整段做飯的錄制過程,導播間五位女導演實時點評,還都意見不一,傅睿白全程聽著,飯都沒顧上喫幾口。
    五人中,豆子代表一派觀點:“他們就是‘兄弟’情,沒你們想的那麼復雜,兩人做頓飯這幾十分鐘,連個眼神接觸都沒有,哪來的曖昧。”
    趙落櫻持另一種觀點:“周霧有沒有曖昧我不知道,大鯨是我跟的嘉賓,她和周霧在一起的氛圍可跟鄭老師在一起不一樣,你見過孔雀開屏沒?雄孔雀為了求偶,用開屏吸引雌孔雀,大鯨姑娘就是這意思。”
    任真比較客觀:“兩個長得好看的人,隻要同框,自然而然就是偶像劇畫風吧?我感覺咱們節目播出去,得有很多投資方想找他們拍言情劇了。”
    豆子還是堅持:“我們周霧不喜歡大鯨姑娘這款,你們別瞎說。”
    趙落櫻不服:“周霧喜歡哪款跟你說了?”
    豆子:“總之不是這一款,再說了,他們是同班同學,要在一起早一起了,何必等在咱們節目。”
    這時,任真旁邊一個沒怎麼發表過意見的女生說:“我也感覺大鯨和周霧在一起的時候怪怪的,特興奮,特活潑,不過有沒有這種可能,就是,她是演的。”
    趙落櫻聽完炸了:“演的?為什麼是演的?”
    “估計以為這樣,能弄點緋聞?”
    “嘁,大鯨纔不是這種人,你別陰謀論。”趙落櫻說著說著,轉頭看向門口傅睿白:“睿白姐,你來評評理。”
    對年輕觀眾喜好的把握,傅睿白一直很相信團隊的這群姑娘,所以大部分的討論,她都不太輸出自己的意見。比如此刻,面對趙落櫻的詢問眼神,她隻是淡淡地笑了笑,放下飯盒起身道:“之前和周霧本人過方案的時候,我答應過他不在節目裡炒CP,但至於觀眾怎麼想,我們控制不了,這會兒你們可以吵你們的,後期故事線給我做好看了就行。”
    話畢,傅睿白邁步走出導播間,她頭昏得厲害,急需呼吸新鮮空氣。


    室外月明星稀,海風暖熱。傅睿白走出民宿,左右見節目組工作人員三兩扎堆,有的在喫飯,有的在抽煙,看到她,都停下動作點頭打招呼,傅睿白怕影響別人,拿出手機,低頭看起微信來。好巧不巧,一打開朋友圈,條更新來自陳述,他發了一張星空圖,定位是一串英文,因為知道他要去智利,傅睿白特地了解過當地的旅遊景點,她認出那個地方是阿塔卡瑪沙漠。
    他太少發朋友圈,所以她順手給他點了個贊。
    點完收回手機,傅睿白也不自覺地抬起頭看星空,日玻島比智利慢六個小時,也就是說,現在他那邊是凌晨五點,不知道他是不是還在沙漠,他那裡的星空比日玻島壯觀太多——
    手機突然振動,聲音也一並響起,是一通微信視頻聊天。傅睿白以為是節目組工作人員,不疑有他地舉起手機,卻見屏幕上亮起的是一個熟悉的頭像,來自她此刻正想念的人。
    就在接起聊天前的毫秒時間內,傅睿白下腹一陣洶湧,連帶著太陽穴都神經性刺痛,可她來不及處理這些意外狀況,唯恐遲一秒他會掛斷,慌忙按了接通。
    “看到我發的圖了?”這是接通後他的句話。
    傅睿白擔心離民宿太遠手機沒信號,於是掉頭往回走,邊走邊看他的視頻畫面:“看到了。你還在沙漠?”
    “沒,沙漠沒網,我回酒店發的。”陳述那端畫面極不穩定,完全看不清內容。
    “怎麼樣?震撼嗎?”他問。
    圖她沒細看,所以隻是模糊地應了一聲,目光緊緊地粘在手機屏幕上。
    “你那邊現在不到八點,應該還在錄吧?”
    “對。”傅睿白不想和他聊工作,連忙轉移話題,“你信號是不是有問題?畫面一直晃。”
    “我在走動,給你找個地方。”
    “找地方干嗎?”
    “到了你就知道了。”到這時,傅睿白終於聽到他那邊傳來踢踏的腳步聲,而她也快走回到民宿。顧慮著不想被人聽到她和他的對話,她在外面找了處偏僻的轉角,倚著牆,滑坐在了地上。
    “到了到了。”手機裡陳述的聲音再度響起,與此同時,手機畫面也終於穩定清晰起來,他切換了攝像頭,模糊不清的畫質下,傅睿白仍然看出他在給她看天空。
    “天快亮了,所以沒那麼壯觀,不過還是能看出來的,這裡的星空是彩色的,你見過天文學家們通過無數張快照組接起來的星雲圖嗎?基本就長這樣了。阿塔卡瑪有地球上干淨的星空,星星不止有白色的,還有紅色、藍色。”
    他說的幾種顏色,經過了手機轉碼,根本看不清,可聽他語氣興奮地說話,襯著周遭靜謐的夜色,傅睿白難以自抑地感到鼻子發酸,眼睛發澀,所以也切換了攝像頭,不想讓他看到。
    “在沙漠裡看更帶感,簡直能刷新你的宇宙觀,以前聽各種物理學家、天文學家講的什麼,我們眼前看到的星星,其實離我們多遠多遠,動不動幾億光年,你根本沒概念,來這裡,用高倍望遠鏡看,你真的會被教育,”他激動地說到這裡,突然嘆了口氣,“哎,可惜沙漠裡沒有天文望遠鏡,智利的天文臺都在山脈上,不然還能看到更多,想著我們在這麼龐大密集的宇宙體繫裡隻是渺小塵埃,很絕望。”
    “絕望?不應該是放下嗎?”
    手機裡看不見陳述的表情,隻聽得到他的聲音,他在聽完傅睿白的提問後,短暫地低聲笑了。隔了片刻,彼端天色看著隱約要亮起來,陳述說:“與其說是放下,不如說是開闊吧。”
    傅睿白始終目不轉睛地盯著手機屏幕,這時,彈出一條微信消息,來自豆子——睿白姐你在哪兒?周霧要開始采訪了。
    傅睿白飛快地把消息劃上去,接過陳述的話:“哪種開闊?”
    “心境、視野上……我不重要,說回你,錄制……”
    “錄制也不重要。”傅睿白打斷他,“為什麼要千方百計給我看阿塔卡瑪的星空?不怕我多想嗎?”她保持冷靜的語氣問,既然之前已經和他開誠布公坦白過自己的心思,她就不再打算事事矜持。
    “多想什麼?”他把問題丟回給她。
    “多想我們的可能,想你對我是不是不一樣,否則你不該這麼晚對我做這麼曖昧的事。”
    陳述那邊一時沒了聲響,要不是屏幕上顯示通話正常,傅睿白會以為他斷了線,而就在傅睿白反復檢查手機信號的時候,他的聲音傳來:“不知道為什麼,在沙漠看到浩瀚星河,我個,一個想到的人就是你。我想,要是這場盛景是我們倆一起看的,該多好,我說不清這種感受是什麼,隻是見過宇宙的宏大之後,我實在覺得人類的煩惱太不值一提了,我不想壓抑自己,所以,你可以多想,好像我也多想了,我確實在做曖昧的事。”
    傅睿白的身體自發地給了她一個反應,她流淚了。他出國時打的那通電話沒讓她哭,這會兒他斷斷續續的語句卻讓她莫名地哭了。
    傅睿白有些無措,有些慌亂,心裡像被塞進一捆捆浸過水的棉花,扎實又柔軟的感覺。
    她吸了吸鼻子,道:“陳述,你把攝像頭轉過來,我想看看你。”
    他很配合地按她的話照做了。
    傅睿白看到了他——嚴格意義上說沒有——因為畫質太差,可他笑著,眼角眉梢流動著寬厚而溫柔的笑意,一如七年前她次見他,次在他面前犯錯時的笑意。
    “你是不是喝酒了?”她還是沒轉自己的樣子給他。
    “嗯,剛回酒店的時候喝了點,沒辦法,太激動了,根本沒法睡。”
    “你要睡了,醒來還會記得自己說的話嗎?”
    “哪部分?”
    “你說你不想壓抑自己,你說你也多想了——”
    “白白,”他笑著打斷她,“我隻是喝了點酒,沒醉。”
    傅睿白還想說點什麼,手機不斷彈出豆子的消息提醒,豆子在瘋狂地給她發語音和視頻聊天。盡管傅睿白舍不得,可畢竟工作重要,沒辦法讓嘉賓等她,於是她按了按酸脹的大腿,一邊扶著牆艱難地從地上起身,一邊對陳述說:“喝了酒早點休息,我得去忙一會兒,如果你方便,回頭可以記得找我嗎?”
    視頻畫面裡的陳述點了點頭:“去忙吧。”
    他先按了結束通話。
    他的笑容真正消失的那一刻,傅睿白感覺自己心空了。


    傅睿白邁步往民宿走,經過拐角時心裡還想著陳述,一時沒防備,被拐角另一側蹲坐在牆邊扔石頭的人嚇了一大跳。
    “你你你,你怎麼會在這兒?”她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問。
    周霧扔出後一塊石頭,拍了拍手,往前一步站了起來。
    民宿外沒有大燈,隻有裡面透出來的微光,而他站的方向背光,神情看不明晰,但他高高的一個人,直愣愣地站在傅睿白面前,竟無形中給了她巨大的壓力,明明受驚的是她,這情形反倒像她做了錯事。
    “我在等你。”周霧淡淡地說。
    “等多久了?”
    傅睿白一臉提防地問,她面朝光,神情落在周霧眼裡,清楚而分明。
    “不重要。”
    “為什麼不叫我?”
    “問他們你在哪兒,”周霧下巴往後一指,是幾個工作人員扎堆的位置,“他們喊了你,聲音挺大,你沒回,我怕你出——”
    “那你看見我了為什麼不直接叫我,你不知道偷聽別人打電話很不禮貌嗎?”
    傅睿白撥高的語調在她自己意料之外,顯然也在周霧意料之外。
    他靜靜地看著她,眼神和表情一樣晦暗,完全看不真切。忽然,他低下頭,“你剛剛打電話,看上去不希望被打斷,至於偷聽,對不起,我習慣了被人這樣對待,沒想過會冒犯你。” 
    他說話的語氣聽上去比她還委屈,想到節目錄制期間,這個小男孩每天要被好幾臺攝像機二十四小時跟蹤拍攝,而且他成長過程也一直是在大眾的監視下,傅睿白一下子就心軟了。
    “我不是責怪你,隻是,那是我的隱私,我可能有點反應過激了,其實,你如果覺得不方便打斷我,可以等一會兒再來的,采訪的事,豆子在提醒我,我不會忘記。”傅睿白溫聲道,隨即抬步回民宿。
    周霧在她身側沉默地走了一會兒。
    “抱歉,傅導。”他突然停下步子,“我想坦白,我是故意的,故意聽你打電話。”
    傅睿白受驚,駐足看向他。臨近民宿大門,光線遽亮,男孩眼裡的情緒和臉上的神情終於清晰,傅睿白卻還是看不透他。
    他面色沉靜地凝視她:“我想聽,很想聽,走不動,所以留下來了。”
    驀地,一陣海風吹過來,提醒傅睿白他們此時站的位置並不安全,七八步遠的地方就有幾個吸煙的攝像聚在一起,似乎在看他們的方向。傅睿白不想在這裡和他展開討論,也不想強行打斷他的情緒——她需要他的真實,以便代入待會兒的采訪裡。
    在那個當下,幾乎是下意識地,傅睿白動了動右手,抬到一定高度,就在周霧面前——她終於察覺自己的動作不對勁,連忙收回,尷尬地笑了笑:“對別人的私事好奇心太強,不是一件太好的事。”
    周霧垂眸看她的右肩,繼而落向她的右手,挺長一段時間過去,他沒說話,就在傅睿白以為他要開口的時候,他僅僅是笑了笑,意味不明,卻足以迷倒眾生。
    “好,我知道了。”他收起笑容道。
    “所以接下來,我們去錄備采?”傅睿白小心地問。隨後,她邁步走進民宿。
    周霧沒有回話,一路低頭走在她旁邊。
    民宿裡燈光老師正在試光,驟亮的環境令傅睿白忍不住偏頭看了周霧一眼,像是預先知道她有這個舉動似的,周霧也朝她遞來目光,偌大的影視光照射下,他的眼睛裡泛著流動的光,看得傅睿白心頭一緊,連忙移開視線。
    為什麼孩子眼裡會有那麼厚重的委屈?


    正式采訪照例由豆子負責,傅睿白隨同,隻是采訪一開始,傅睿白就走神了。采訪者和被采訪者的工作態度都很認真,顯得一旁的她極其心不在焉。
    傅睿白在腦中回溯今晚和陳述的通話,好像通話結束,她的思路纔清晰起來,漸漸品味出他在視頻聊天裡透露的諸多漏洞。她想感謝星辰、感謝宇宙,感謝大自然的神奇力量,讓一直在感情上對她滴水不漏的人終於袒露心跡,即使隻有一點點蛛絲馬跡,她還是有得償所願的感覺,她甚至過早地開始謀劃,等這檔節目錄完,她要先休一個長假,去天涯海角尋他,滿足他的期待,陪他環球旅行看海闊天空。
    “睿白姐,睿白姐。”眼前一隻來回晃動的手打斷了傅睿白飄遠的神思,是豆子在身邊喊她,“在想啥啊?魂不守舍的。”
    傅睿白支吾著應了一聲,目光掠了眼周霧的方向,清了清嗓子,道:“收工了?”
    “對,要換大鯨姑娘了,你還要一起嗎?”豆子問。
    傅睿白搖頭,餘光見周霧的助理瓊瓊進來給他摘麥收拾,便壓低聲音對豆子道:“我大姨媽,先回酒店瞇一會兒。”話畢,她起身要走。
    “啊,還有件事,”豆子也站起身,“周霧的工作人員想讓我們提供兩位安保,說是今天白天行程洩露了,粉絲會好像在組織來島上探班。”
    “來島上探班?”
    “對,瓊瓊說經紀人也打算過來。”豆子眼珠一轉,以手掩嘴,湊近傅睿白,“估計知道你是島上的總導演,周女士準備來找麻煩了。”
    “島上簽證準備至少需要一個月,讓她們來。”傅睿白無所謂地說。
    “那安保的事?”
    “先搪塞一下吧,目前沒這個必要,不是不想請,是一旦請,勢必要一碗水端平,每個都請,數量還得一樣,現場人太多太麻煩了。”
    “好,我去搞定。”


    (2)


    酒吧街那邊香煙CP的錄制還在進行,胡鸞回民宿來替薛一顏拿東西,制片說夜裡會下雨,提醒胡鸞順便帶上雨傘。胡鸞收拾完物品,背好背包,沿著牆邊往民宿外走,制片的車停在導演組酒店,她得先走去那兒。
    就在一處尋常的拐角,周圍一群人聲量不齊的夜聊中,她清晰地聽到一個名字,和名字後攜帶的一句辱罵性的話,由於太過震驚,她停下了步子,循著聲源摸過去。
    “……憑什麼我們要忍她?我們又不靠她發工資!”離得近,胡鸞聽出聲音的主人是誰,吳穹老師團隊的女導演,她記得對方姓杜。
    “就是,做了一檔成功節目,就以為自己了不起,誰不知道她那些髒事,相思島的時候,妮妮姐都和我們說過了,她不就靠關繫上的位嗎?早年還沒現在這麼老的時候,臺裡挺多領導看上她,誰知道她是和誰睡了纔走上今天的位置。”另一個吳老師團隊的人說。
    “到底是和誰睡了哦?”提問的是男聲,胡鸞聽著像攝像。
    “誰知道呢,沒準睡了幾個,幾十個!”又一個女生說。
    “幾十個?!”男人驚呼道,“你們女人,對自己真的狠,男人比不過。”
    “別把這鍋甩給女人,我們也是女人,我們可不靠睡男人,罵女人上位。你們看她,三十歲,沒男人,沒孩子,內分泌肯定失調,所以脾氣纔那麼臭,以為全天下都欠她,說句不中聽的,我倒希望咱們這個節目撲街——”
    “別亂講了,今天確實是我們做錯了,認栽。”打斷那句詛咒的人,胡鸞很熟悉,因為她不是別人,正是肖然。
    “做錯了又怎麼樣,誰沒犯過錯?至於得理不饒人嗎?哎?我就奇怪了,她嘴那麼壞,那群手下怎麼受得了她?”
    “捧臭腳的舔狗唄,沒骨頭的東西,她也就隻有一群下屬。你們說說看,一個快三十歲的女人,一個同性的好朋友都沒有,全是關繫不正常的男性朋友,為什麼?人品有問題,的。”
    女生話音剛落,隨即傳來一串男人壓低的笑聲。胡鸞在旁邊聽到氣到渾身發抖,緊握了幾次拳之後,她毅然跨步走過牆角,打算去找他們吵架,不是和某一個人,是和他們一群人,沒想到被搭在她肩上的一隻手拽了回來。
    回過頭,胡鸞受驚的尖叫變成一聲克制的低吟:“睿、睿白姐?”
    傅睿白朝她勾了勾手指,眼神往旁邊一指,示意她走大路。
    胡鸞心思還在那群嚼舌根的人身上,又擔心傅睿白知道,終隻能照她的意思做。


    大路空曠,酒店近在眼前,身邊傅睿白環抱雙臂,看起來似乎很冷。
    “身體不舒服嗎,睿白姐?”胡鸞問。
    “沒事,例假而已。”她偏頭看向胡鸞,“你剛剛是想去干嗎?為我出氣還是提醒他們別亂說話?”
    胡鸞面上一驚:“你聽到了?”
    傅睿白雲淡風輕地點點頭:“聽到了,很清楚。”
    “他們……”胡鸞脫口而出了兩個字,後面的話其實還沒斟酌好,於是停頓下來,思量著要怎麼安慰她。
    “六點多的時候,我罵了她們將近半個小時,我這個人,語速快,罵人也喜歡拿對方七寸,她們忙了一天,回民宿也都累得不行,被我那麼罵,確實心裡會不好受,她們在我背後說壞話也是應該的,負面情緒這種東西,人人都得發洩。”
    “可她們……人身攻擊實在太低劣了。”
    她比傅睿白本人還著急上火,令傅睿白不由得感到好笑:“為什麼你會覺得她們說的是人身攻擊,而不是真實情況呢?”
    胡鸞大惑不解:“是真實情況?”
    傅睿白笑出聲來:“還是有幾件真實的,比如他們說我快三十歲,沒孩子,沒男人,內分泌失調,沒女閨蜜……都挺對。”
    傅睿白的神情看起來好像真的不在意背後的那些壞話,可她復述這些標簽的時候,嘴角卻掛著一抹自嘲的笑意。胡鸞不懂,隻是很心疼。
    “我會認為她們是人身攻擊,是因為我有自己的判斷和觀察,我認為,你的能力足以配得上現在的成就。”說完這些,胡鸞還嫌不夠似的,緊接著補充道,“你是我的……可以用飯圈的詞來說,你就是我的愛豆。”
    傅睿白又笑了,目光閃動地看向胡鸞。
    “是因為你在英國留學嗎?這種直抒胸臆,不適合東方人表達語境的話,你說出來好像完全沒有違和感。”
    胡鸞駐足,神情懇切地說:“我就不希望你因為他們的惡意難過。”
    這話說得窩心,傅睿白今晚第二次被迫逃避視線,雖然源於不同的人,他們卻有個共同點,都年輕又真誠。過了一會兒,海風送走她感官上的酸澀,她漸漸平靜下來,繼續慢步前行,想起來問:“這個點你不應該是在酒吧街嗎?”
    導演組酒店已在近前,胡鸞一眼看到制片組的車,傅睿白提問後,她立刻想起自己還有工作在身,趕忙道:“我回民宿幫顏顏取點東西。”
    “有工作還不計後果地要跑去為別人出頭,”傅睿白拍了拍小姑娘的肩,“我沒看錯人。快去吧,別讓張天放逮著機會說你。”話畢,她率先一步,往酒店大堂走去。
    胡鸞也往制片老師停車的方向走,走著走著,突然想起一件事,又疾步跑回傅睿白面前,攔住她問:“睿白姐,我還有個問題想問你。”
    “嗯,什麼問題?”傅睿白耐心地道。
    胡鸞不好意思地低下頭:“開機這幾天,我表現一直不好,感覺你有特地疏遠我,是不是,我工作上讓你失望了?”
    傅睿白低聲輕笑:“來,你抬起頭。”
    胡鸞聞言抬頭,眼前的睿白姐面帶笑容,神情柔和,海風吹拂著,胡鸞感覺她像自己在博物館裡看的穹頂聖母像。
    “我確實刻意和你保持了距離,不過主要是考慮到你和肖然她們的關繫,我怕你回國還是想跟吳穹,不想你為難。至於你說我對你工作是不是失望,”海風同樣吹散了胡鸞的頭發,傅睿白一一替她撥回耳後,“姑娘,你這纔工作多久,真要到讓我失望的程度,起碼得是豆子那個資歷纔夠啊。”
    這回,輪到胡鸞眼睛發酸,因為沒想到自己被在意的人這樣默默善待著。
    “這下放心了?”傅睿白微笑著問。
    胡鸞猛點頭。
    “你真的得走了,制片老師等久了也是會發飆的。”話畢,傅睿白伸手暗暗使力,壓著她的肩膀往前輕輕推了一把,“去吧。”
    “謝謝睿白姐。”轉身離開前,胡鸞道。
    傅睿白揮揮手,站在原地目送她上車,許多年未曾“造訪”的眼淚今天第二次降臨,她強自抬眸往天上看,想把眼淚翻回去,頂上的星空在她眼裡模糊地湧動著,她在心底感嘆:原來他當年對自己的心態,是這樣柔軟的啊。



    (3)


    節目組為五位嘉賓的個雙休日安排了諸多活動,地點都不在主島,而是在周圍群島。為了確認拍攝場地,導演和攝像一大早就分批趕去了諸島,胡鸞和其他幾個小導演被豆子姐帶著在民宿留守,屆時和嘉賓一起出發。
    上午十點多,島上天氣突變,大片烏雲遮蔽了天空,工作人員臨時從當地氣像局獲知,未來三個小時內有暴雨。由此,嘉賓的行程耽擱下來,同時,那些提前去群島做準備的工作人員暫時也回不來。
    大暴雨“矜持”了半個多小時纔終於落到地面。
    導播間裡,豆子姐神色困倦,一臉隨時可能睡著的狀態,其實胡鸞也很困,昨晚跟嘉賓錄制,凌晨三點纔回酒店睡覺,今早八點又趕來民宿盯現場。屋外轟隆雷聲此起彼伏,豆子姐似乎再也撐不下去,耷拉著眼皮悄聲叮囑胡鸞:“我先瞇一會兒,周霧出來你叫醒我。”
    胡鸞點點頭,視線轉向監視畫面,她負責監聽的嘉賓是薛一顏。和胡鸞一樣,薛一顏昨晚也工作到凌晨,卻是嘉賓中第二早起的人。薛一顏喫完早餐時,客廳裡隻有鄭老師坐在沙發上看新聞,她陪鄭老師聊了一會兒天氣和出行,隨後背著吉他到陽臺,在長椅上坐下來。
    陽臺監視鏡頭顯示,薛一顏在練吉他,胡鸞耳機裡傳來的琴聲混著雨聲,顯得很輕。她原本聽得愜意,猛地被導播間裡兩道放肆的笑聲打斷,循聲望去,見鄭老師的兩位跟拍導演正低頭湊在一起打遊戲,她們其中一位姓杜,是那天夜裡帶頭辱罵傅睿白的女生,另一位也是當晚的參與人,她們都隸屬於吳穹團隊。胡鸞看了眼在趴著桌子睡覺的豆子姐,又看了看大笑的兩人,在她們第三次大聲說話時,胡鸞忍不住拉動椅子湊近她們,壓低聲音道:“你們小點聲。”
    打遊戲的兩人明顯聽到了胡鸞的提醒,可她們看起來並不想理會,連個簡單的眼神都沒有回應,胡鸞僵在當場深覺尷尬,隻好默默退回原地,心裡那道轉過千遍的念頭更加堅定:回國後,她要選傅睿白。
    島上暴雨如注,時鐘指向十一點時,陽臺門口突然出現一個人,胡鸞見到他,立刻一激靈,連忙伸手拍醒桌上豆子姐。
    陽臺僅有的監視畫面中,周霧在長椅的另一端坐下,豆子姐從迷蒙的睡意中驚醒,一看監視器,整個人登時活了起來。胡鸞見她眼疾手快地在桌上一堆雜物中準確摸出對講機,急道:“音頻老師音頻老師,嘉賓在陽臺,你去看下,麥是不是出了問題,還是外面雨太大,我這邊聽不清他們講話,等一下,你不要走出去,會穿幫,——诶?聲音好像正常了,是你那邊的問題,不是嘉賓麥的問題,你現在不要過去了,就在背後待著吧。”
    事實上,胡鸞之前也發現薛一顏那邊的聲音有點小,可豆子姐條件反射的反應讓她意識到自己沒有解決問題的主觀能動性。為此,胡鸞在心中自責了一番。
    “五號機的攝像老師,你要不直接去外面吧?我要周霧和薛一顏的全景,好能帶上雨景,哎,你不要走陽臺啊,正門繞一下,不要破壞嘉賓聊天的氛圍跟情緒,淋雨?你等等——”豆子姐轉過頭往杜清的方向看,“喂,你們倆,不要都在這兒,去個人,幫攝像老師拿下雨罩。”
    豆子一句安排下去,杜清和她身邊的女生立刻交換了一道眼神。
    “我們是導演,不是助理。”杜清懶洋洋地說,不打算接這個任務。
    豆子姐聞言臉色一變:“現場要是有別人我會喊你嗎?”
    “你不會喊胡鸞——”
    “我喊的就是你,不要說別人,再問你一遍,攝像需要換拍攝位置,走不開拿雨衣雨罩,你們兩個人聽一條線,能不能去個人幫拿下?”
    “我們是吳老師——”
    “好,可以。”豆子姐不動聲色打斷她的話,轉而拿起對講,“攝像老師你聽到了吧?我們這邊有兩位公主,吳老師團隊來的,有空打遊戲沒空管你們,你或者路過找個制片幫下忙,晚上總導演回來,我找她反應下情況,您一定要給我當個人證。”
    豆子姐話音剛落,杜清旁邊的姑娘瞬間站起身,頭也不回地出門去了。她拉椅子的聲音很刺耳,導播間的導演們都聽得清楚,除了杜清,其餘幾人都是一臉的不認同。對於這番火藥味極濃的往來對話,坐在豆子姐旁邊的胡鸞聽得心驚膽戰,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身份不同,豆子姐和睿白姐對吳老師團隊的幾個人態度很不相同,從終效果上看,豆子姐的招比睿白姐有效多了。胡鸞心中受教,悄悄在筆記本上寫下一行字:發現問題之後,需要及時解決。
    怕不夠警示似的,她把句尾句號劃掉,改成了三道粗壯的感嘆號。


    “噓噓噓,你們不要一起說話,我這邊有情況了。”豆子突然對著對講機裡的技術工作人員說。
    薛一顏的監聽胡鸞戴著,周霧的在豆子姐那兒,也就是說,整個導播間裡,隻有她倆聽得見陽臺上這段對話是什麼。兩位嘉賓一開始聊的其實是天氣,就在導播間裡豆子姐力挫杜清她們之後,薛一顏給周霧彈唱了一小段英文歌。
    “好聽。”周霧仰靠在長椅上,五號攝像老師拍攝到的畫面裡,他的視線指向屋檐上的雨線。
    “Killing Me Softly With His Song.”薛一顏道,“五六歲還是六七歲的時候,在家裡聽過一張鄧麗君的碟,裡面全是她翻唱的各種英文歌,我喜歡這首,小時候一直以為她是原唱,到高中纔偶然聽到原唱Lori Lieberman的版本,當時整個人被驚艷得不行,今天下雨,突然想起這首歌,就唱了,這歌聽起來是不是很傷感?”
    五號機位的攝像老師換拍攝位置後,又有一位攝像去了他旁邊,負責特寫機位,所以胡鸞可以從監視器上看得分明,周霧的視線雖然在雨線上,眼神卻明顯飄去了很遠。對薛一顏的提問,他隻淡淡地回了個“嗯”字。
    “不好意思啊,是不是不該給你唱這麼有年代感的歌?要不我給你換個歡快的,你這個年紀聽過的——”
    “Killing Me Softly With His Song,原唱是Lori,把這首歌唱紅的卻是一位黑人女歌手,我不記得她的名字,但我記得這首歌拿了格萊美,國內外很多人翻唱過。”
    薛一顏顯見地面露驚訝。
    周霧神色分毫未變:“我很喜歡聽音樂。”
    “真的?”
    “真的。我小時候也學過樂器,可惜沒堅持下來。”
    “我以為……”
    “以為我年紀小,很無知,對吧?”
    “不完全是這樣,我們住在一起也有四天了,以我的觀察,你是個挺有想法的小男孩。”
    “小男孩就不要了,我隻比你小三歲。”
    “我心理年齡可能比你大三十歲。”薛一顏揶揄道。
    周霧伸手攤放在後腦勺,以一個極其舒展卻又像精心設計過的隨意姿勢仰躺著。
    “女人是不是都很在意年齡?”他問。
    “以我的有限觀察,是的。”
    “為什麼?”
    “大概因為女人的保鮮期很短,光彩又自信的年限不長吧。還有社會的原因,男人們不都喜歡小姑娘,水嫩的那種嗎?”
    周霧聽得很認真,短暫思考過後,他嘴角向下一扯,浮現出一個略帶一絲嘲弄的微笑。
    “我喜歡大姑娘。”他滿臉淡定地說。
    他的回答把薛一顏逗得笑出聲來,也讓導播間的豆子忍不住尖叫了一聲。
    薛一顏扭頭看向周霧,似是想從他臉上讀出什麼:“你對大姑娘的定義是?”
    “成熟、獨立,有腦子。”周霧斟酌時間很短,回答時面色很沉靜。
    薛一顏點點頭,陷入沉默。
    “我記得你有一個姐姐,而且你的經紀人——”她禮貌地停頓下來。
    “我不是戀母情結。”周霧用開玩笑的語氣接過她的話,大約是在表示他並不介意薛一顏提及這些。
    他的話再度讓薛一顏失笑,頓了頓,她問:“為什麼喜歡大姑娘?如果不想說可以不用回答。”
    周霧沉默了一會兒,反問她:“你為什麼喜歡椎香哥?”
    對這個問題,薛一顏的反應很坦然:“他很吸引我,滿足兩個人相愛的前提條件吧,要往後說的話,那可能要進入列舉優點的環節了,會很肉麻。”她說話的語速很舒緩。
    周霧微笑著看了她一眼。
    “我以為你會喜歡大鯨那種性格爽朗可愛的女孩子。”薛一顏道。
    “喜歡。”
    “答得這麼爽快?”
    “討厭的人,我不會打交道。”周霧一臉淡然地說,“她是我朋友。”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對她的喜歡是朋友——啊等等,我們現在在錄節目,這種話題可以聊吧?”薛一顏提醒道。
    “可以可以!大不了錄完我們不播!”監視器前的豆子姐急不可耐地隔空接過薛一顏的話,胡鸞注意到,豆子姐滿眼都是緊張的期待,完全一副想聽八卦的反應。
    監視器裡,長椅上仰躺著的少年聳了聳肩:“我無所謂。”
    “你的粉絲有所謂吧?你不擔心她們會攻擊大鯨嗎?”
    “你和椎香哥在一起,他會擔心粉絲攻擊你嗎?”
    “你的反偵察意識很強啊。”薛一顏笑著說,“我和椎香在一起,隻要我沒關繫,他不會擔心。”
    “陸大鯨不是我女朋友,也犯不著擔心。”
    “那萬一她是你——”
    “沒萬一。”周霧果斷地說,隨後他坐直身體,右手往前伸到陽臺,搭住了欄杆,整個人的上半身趴伏在這隻手上,側仰著頭看雨幕。
    為了拍攝好看,攝像在之前就把特寫機位調出一個合適的位置,恰好讓院子裡的芭蕉葉成為鏡頭裡虛化的前景,所以當周霧往前探頭時,他的整張臉都在屏幕上放到巨大,美好得像畫報封面,直看得胡鸞和豆子雙雙倒吸一口冷氣。胡鸞往後的動作太大,甚至帶出了椅子摩擦地面的巨大聲響。
    “一顏姐。”少年凝視著雨景喊道。
    “嗯。”他身後的薛一顏抱著吉他輕應了一聲。
    “我要怎麼做,纔能馬上長大十歲啊?”
    薛一顏撥吉他的手一頓,眼神流轉間,仿佛透過周霧的提問悟到了什麼,隨後,她兀自垂眸笑了笑:“辦法我倒有一個。”
    “什麼辦法?”周霧轉過頭去看她,語氣中的興奮值明顯高了。
    “你是演員,應該比我更懂,怎麼向她集中展現自己成熟的一面。”
    “向誰?”
    薛一顏俏皮地聳了聳肩:“我可不知道。”
    這一段過後,兩人沒有再聊這個話題,豆子許久等不到後文,氣得一掌拍在桌上,不隻是她,胡鸞也有些遺憾,此前全然沒有意識到周霧已經到了談戀愛的年紀,而且竟然喜歡年上的?!



    (4)


    嘉賓們打工生活的個周末在斷斷續續的雷雨中度過,節目組安排給他們的各類戶外活動通通沒派上用場。
    傅睿白周六在主島附近的太沙島滯留七個小時,例假加淋雨,隔天就感冒了,一堆速效藥喫下去,直接在酒店躺到天昏地暗。
    節目組方面,豆子代她安排工作,周末時間,嘉賓不出門,突發狀況比較少,還能應付過來。然而周一下午,傅睿白感冒癥狀將好未好之際,她原本坐在民宿休息,和張天放聊周末那段瑣碎的日常怎麼剪,龍龍突然面色蒼白地衝進導播間,丟下一句“睿白姐,你怎麼不看手機”,二話不說就拉了她往外走。
    頤立果的車照舊停在門口,等傅睿白上車,龍龍纔轉過頭來解釋:“周霧那邊出事了。”
    傅睿白沒插話,低頭一邊看手機一邊靜靜地等他說下文。
    “來了個島民,好像是流浪漢,找周霧要了一杯咖啡,沒付錢就走,周霧攔了他一下,他就把咖啡潑周霧身上了。”
    “熱咖啡?”傅睿白急急地拎出關鍵信息。
    “不是熱的,所以人沒受傷,豆子姐她們已經報了警。關鍵的不是這個,關鍵是,這家便利店外面都被周霧的粉絲包圍了,好多帶大炮來偷拍的,埋伏在外面,趕都趕不走,豆子姐擔心她們會把這事外傳。”
    “粉絲?她們怎麼來的?”
    “不知道,這事還沒問清楚,豆子姐現在被夾擊,周霧的宣傳和助理一直在說她,外面粉絲好像也在鬧事。”
    傅睿白猛搓太陽穴,抑制感冒後期不良癥狀:“周霧現在什麼情況?”
    “不知道,助理不讓豆子姐和他對話。”
    “藝統和周靄呢?”
    “也剛知道這消息,在往便利店趕呢。”
    “藝統的車誰負責?”傅睿白視線轉向頤立果。
    頤立果飛快從後視鏡裡看了她一眼,說:“是方老師。”
    “聯繫下他,不管他用什麼辦法,盡量開慢點,保證我們先到。”
    “好,馬上。”龍龍道。


    便利店很快到了,上周還是孤零零的一個藍色小房子,今天外面已經圍了不少人,警車停在門外,遙遙望去,能看見幾個穿警服的高大身影。傅睿白坐在車上沒敢動,怕周霧的工作人員衝上來拉她扯皮,觀望超市外的狀況時,她也同時在搜腸刮肚地想解決辦法。
    末了,抱著試一試的態度,她給周霧發了條微信:你在哪兒?
    這是上島後傅睿白次給他發微信,主要是怕錄制期間鏡頭帶到,造成不必要的麻煩。周霧很專業,她沒主動發消息,他也一樣。
    等待周霧回消息的間隙,傅睿白再度翻閱起其他工作群的聊天記錄。剛剛在來超市的途中,她隻簡單瀏覽了一次,此刻再看,每蹦出到一條新情況,她的面色都會凝重一分。瓊瓊之前向豆子提出需要安保人員,傅睿白建議豆子敷衍過去,被周霧方以此為由,要求終止拍攝,並賠償藝人損失。節目所有嘉賓合約中,和周霧工作室的合同律師改得多,有些條款早已面目全非,傅睿白為了搶拍攝進度,好幾則都沒細究,到現下,她都無法預料壞的情況是什麼。
    周霧的回復來得比她預想中快。
    ——海邊。
    ——便利店後面。
    他給她發了兩條,地點很具體,傅睿白來不及多想,趕緊抬手回:一個人嗎?還是工作人員陪著?
    ——一個人。
    傅睿白:我可以過去找你嗎?
    ——你一個人
    他這則消息後面沒有標點,傅睿白不確定是問句還是祈使句,想了想,還是當問句回復他:對,我隻有一個人。
    ——好。
    收到這條,傅睿白一顆提著的心終於放下來,他願意在這個時候見自己,代表結果還有轉圜的餘地。


    傅睿白讓頤立果把車悄悄開到海灘上,暫時遠離便利店外人群。這片海域不是景點,海岸線上一眼望不到人,傅睿白下車張望了一圈,在一叢矮小的海邊植物旁看到一個白色身影。
    傅睿白讓頤立果和龍龍等在原地,獨自小心翼翼地朝身影走去。
    周霧坐在矮樹下扔石頭,沒有對傅睿白的到來做任何反應,哪怕一道發現她的眼神。傅睿白預感這通聊天不會順利,心道,如果他真的打算中途退出錄制,她也尊重他的意願。不過在此之前,她會盡足人事,而後聽天命。
    她在周霧身邊的大石旁坐下,和他維持相同的姿勢看海。
    靜靜地坐了大約五分鐘後,她率先開口:“在這兒待很久了嗎?”
    “不知道,沒有戴表。”
    “對不起。”見他願意接話,傅睿白趕緊道歉,“是我們沒做好周全的工作,我的疏忽。”
    周霧仍在悠閑地扔石頭,頻次不快,扔得也不遠,他似乎很享受這項遊戲,並沒有停下來的打算。
    “那個人是你們安排的嗎?”
    “什麼?”
    “我說那個潑我咖啡的人,”周霧沉靜地說,“是你們安排的嗎?”
    未防他會問這個,傅睿白聽完面色一震:“怎麼會?”語調起碼撥高了一個八度。
    “既然不是你們安排的,沒必要道歉。”手邊已經沒有可供他扔出去的石頭,周霧不得不低下頭重新尋找石頭儲量富裕的地方,因此,他往傅睿白身邊坐近了些,“意外隨時可能發生。”
    傅睿白對他的說法有些驚訝:“你是這麼想的嗎?還是……”
    “傅導認為我是怎麼想的?”
    傅睿白一直凝視著他,自然看到他提問時皺起的眉頭,把不準他心情的好壞,她心下不由得一緊,道:“你的工作人員正在向導演組究責,我想,今天這場意外,你的經紀人應該已經知道了,我不太清楚她預備追究我們什麼責任,索要什麼結果,不過無論是什麼,我都可以接受。我來找你,是想……”
    “想問我打算怎麼做?”
    “對。”
    “你希望我怎麼做?”
    “不說我的,說你的。”
    “所以你找我,隻是想從我這裡聽一個結果。”
    傅睿白頓住,一時辨不明他冷淡語句中的隱藏義。思忖片刻,她回道:“我確實想從你這裡聽一個結果,但如果你願意和我說更多,我非常樂意聽,無限奉陪。”
    “比如?”
    “比如你為什麼一個人坐在這裡扔石頭?比如那個人是不是讓你難過了?你都可以跟我說。”
    周霧聞言停下扔石頭的動作,隔了半晌,他微微抬頭往天空的方向看:“其實我自己也不是很明白,”他轉過頭來看傅睿白,眼神中透著混沌的迷茫,“明明知道這是個意外,像世界上有人喜歡你一樣,也會有人討厭你,還是不明白,他為什麼要攻擊我。”
    傅睿白被他的眼神刺中,心中無限柔情溢出,恍惚間,她忘了自己此行目的,好像那些東西不再重要,眼下,這個男孩,他的困惑比較重要。
    他給自己下蠱了嗎?傅睿白猛地把自己拉回神。
    “是不是被嚇到了?”傅睿白柔聲問。
    周霧點頭:“太突然了。”
    “我聽說咖啡不是熱的,所以,沒有受傷吧?”
    周霧搖頭。
    傅睿白斟酌著措辭道:“盡管我沒見到那個人,但我相信,事實絕不是你說的,他是因為討厭纔攻擊你,至於真相到底是什麼,警察在調查,晚點我們會知道結果,而且從我個人來說,結果是什麼,也許也不重要,來自陌生人的惡意是不需要我們去理解的,不值得。”
    她說話的時候,周霧始終靜靜地看著她,許久,他忽然轉回頭看海。
    “便利店你如果不想待,接下來的錄制,我們可以換其他安全的場地,要是你連節目都不想錄,我可以立刻讓人安排你和你的工作人員回國。”傅睿白補充道。
    “這是我經紀人的意思嗎?”
    “也許是,也許她想要的比這更糟糕,不過現在,你的感受比較重要。”
    周霧低下頭。
    “我知道這是你——傅導你的官方說辭,可是怎麼辦?我想相信你說的,”說到這裡,他兀自輕笑了一聲,流暢的側臉弧度因為承載了這個笑容而滿布自嘲意味,“我姐,我媽,她們都知道我出事了,沒人問我的感受,你是個。”
    海風吹動矮樹的樹枝,發出輕盈而細微的摩擦聲,傅睿白很費力地從中捕捉到他越來越低的聲音,終是忍不住伸手,本想拍拍他的頭,理智將她的手帶向少年的肩膀,於是她隻是拍了拍他的肩。
    “她們要應付其他人,你的工作人員,我的工作人員,你的粉絲,還有那麼多可能的社交關繫……說起來,你的粉絲倒是很在意你的感受,她們現在都在外面為你維權呢。”
    周霧臉上嘲諷意味更甚。
    “她們在意的,應該是她們想像中我的感受。”
    “平時你會思考這麼多嗎?”
    “這需要思考嗎?”
    他的反應很快,倒令傅睿白語噎,頓了頓,她說:“我以為大部分明星都很享受粉絲的追捧和喜愛,不太想這些有的沒的。”
    “假如你身邊所有的人,尤其是你的家人,每天在你耳邊說,你這麼做粉絲不喜歡,那麼做粉絲不喜歡,隻讓你做粉絲喜歡的事,你會享受粉絲的追捧和喜愛嗎?”
    傅睿白極力忍耐著海風吹拂帶來的不適——她的感冒還沒好徹底——耐心地聽他說完後,她默默地吸了吸鼻子:“很抱歉,一直以來我對你的判斷太武斷了,這個時代,被追捧和喜愛淹沒的人太多,我幾乎沒有從另一個方向想過,你還這麼年輕,看起來這麼單純,我就想當然地以為——”
    “以為我是小孩子,”周霧接過她的話,“那麼傅導,你現在還覺得我是小孩子嗎?”他還是低著頭,隻是抬起眼來看她,目光中透著與他這個年紀無關的銳利。
    傅睿白認命地搖頭,“你提醒了我,你已經是出道十多年的‘成熟’藝人了,不能說見過大風大浪,起碼的人情世故,你應該見多了,我不該還把你當小孩。”
    “不多。”他的語氣回歸正常,“我媽管我緊,另一種意義上,也是保護我,所以我願意按她期待的做。”
    “我明白。”
    兩人相對沉默了小片刻。
    “節目繼續錄下去吧,傅導。”周霧突然說,“還在這裡,不換地方,我想看你剪的,”他停頓了一會兒,又說:“你剪的我。”
    這段話後,傅睿白是發自內心地無法再把周霧當小朋友了,不止因為他給了她一個期待的結果,更因為他在身邊,離她很近很近,近到她無法忽視他的存在。即使按他自己說的,大部分時候他在做母親要求的、粉絲要求的那個他,但那層厚重的東西完全沒有壓制住屬於他自己的部分。
    到這時,傅睿白纔陡然意識到,為什麼過去和他的溝通常常超出她的掌控,答案很簡單,他擁有一個非常完整而獨立的自我,難以真正被人控制的自我。
    “好,我說過剪給你看。”傅睿白微笑著說,“絕不食言。”
    和周霧聊完,傅睿白緊接著拉藝統和周靄做了一番溝通,對周靄承諾安排兩位當地安保給周霧後,這位性格爽朗大方的姑娘沒有再對這事表示糾結,至於周霧工作人員裡直接受周海杏管轄的那幾位,傅睿白交給了豆子和藝統處理。


    傅睿白想當然地覺得這檔事應該可以就此結束了,但她低估了周霧粉絲的能力。即使島上這批不過是從海外趕來的留學生,她們仍然戰鬥力爆表。
    日玻島當地時間十九點,也就是北京時間下午一點,周霧在日玻島被攻擊的新聞上了熱搜,粉絲拍到的照片在社交媒體上瘋轉,荒島節目組自然而然被推到風口浪尖。
    傅睿白記得,大概是從香煙CP離開民宿,出發去酒吧街上班開始,她的微信消息、電話通通沒停過,有圈內朋友,也有媒體朋友,她不斷地重復回應他們的各類提問,後實在忍無可忍,干脆發了一條朋友圈,不再單獨回復任何人。
    ——人沒事,節目還在錄,謝謝各位朋友關心。
    章茜的電話在預期之中到來,怕和章茜吵得厲害,傅睿白躲去備采間接電話,進門前,她還特地叮囑龍龍不讓人進來。
    結果這通電話比預期中結束得早,前後用了不到五分鐘。傅睿白原以為自己會和她吵,無奈喉嚨發癢,總想咳嗽,抵不住章茜那股強烈想“教育”她的欲望,終是安靜地聽完章茜全盤的數落。
    掛斷電話,小備采間的窗外陡升起一輪大月亮,傅睿白四肢乏力,摸著牆邊滑坐在了左後方的籐椅上,她打算坐在這裡瞇一會兒,可惜還沒進入睡前階段,一則微信視頻聊天突然彈出來。
    傅睿白拿起手機,準備拒絕,一看來電頭像,伸出去按拒絕的手指像有了獨立意識似的停了下來。
    她沒有接視頻聊天,轉成了語音。
    “喂?”經信號轉播,陳述的探問裡帶著小心翼翼。
    傳到傅睿白這裡,莫名地刺激出她喉口的一縷酸澀,她自我感覺矯情。
    “白白?”
    “我在。”
    “還好嗎?我看到熱搜,你們出道歉聲明了,所以情況怎麼樣?”
    傅睿白用力吞了口口水,以掩飾自己沙啞的嗓音:“還好,你還在智利嗎?這個點……”她重新看了眼手機屏幕,心算了一遍時差,難以置信,“你那兒是凌晨?”
    “四點多,還好,我在阿根廷。”陳述語氣平淡,靜了靜,他的聲音再度傳來,“你嗓子怎麼回事?感冒?”
    傅睿白下意識地張口接話,忽然心頭一酸,想起下午周霧那句“你是個問我感受的人”,陳述是個問她感受的人。
    “真生病了?”陳述又問。
    “還好,病完了。”
    “不是被熱搜這事弄病的?”
    “不是,沒那麼嚴重。”
    “章茜找你了?”
    “嗯。”
    “說什麼了?”
    “能說什麼?馬後炮吧,說我不該把吳穹逼出團隊,經驗不足,捅這種簍子,讓全頻道給我擦屁股,勒令我再出事就收拾東西回國,就這些。”
    “沒一句是新鮮的。宣傳和廣告中心呢,也找你了?”
    “我讓副導演和他們對了。”
    “你老實告訴我,情況到底有多糟?”
    “多糟談不上,次上熱搜,找我的人是真的多,我手機現在還插著充電寶。”
    陳述沉默了一會兒,他忽然說:“視頻吧,我好久沒看見你了。”
    傅睿白勉力壓下他清清淡淡一句話在她心裡引起的震蕩,道:“前幾天不是纔視頻過?”
    “有嗎?我記憶存儲空間不夠,有點記不清了。”
    “二十三號,我們錄制天,你在阿塔卡瑪沙漠,我們視頻過。”
    “啊,對,那天我喝了酒。”
    “所以那天的事你忘了?”
    “哪部分?”
    “你——算了,我早知道你會忘。”傅睿白認命地看窗外月光,喉間止不住溢出一串咳嗽,她的反應太大了。
    “喫過藥了嗎?”他問。
    他這麼問,傅睿白一點被關心的感動都沒有,她隻是很生氣,為什麼自己要這樣被他掌控,於是答非所問:“陳述,我可以接受我們倆無疾而終,但如果你總是越界在先,之後都像沒事人那樣抽身,隻會讓我——”
    “白白,”他打斷她,“可以別提醒我想這些嗎?我不想保持理智,太要命……我現在隻是,想見你。”
    傅睿白伸手遮住自己的眼睛,她受不了,受不了他陌生的示弱語氣,受不了他說她夢寐以求專屬於情人之間的話。
    “記不記得我們一起看的《一代宗師》,裡頭說‘見自己,見天地,見眾生’,當時我們討論過,為什麼順序是這樣,為什麼是先見自己,那時候你跟我爭,你說天地間‘自己’,難找,也難面對,所以先見‘自己’,纔有下一步,我不知道你哪兒來的這些……”他悠遠的聲音停在這裡,大約是一時找不到合適的詞語說下去,沒多久,他終於找到形容,“先見之明。”
    傅睿白由衷地笑出了聲。說不清楚是多巴胺極速分泌後的衝動還是其他,她忽然伸手掛斷了語音聊天,轉手給他發去一個視頻聊天,怕他看不清自己,她還順手打開手電筒,照得黑暗的房間一角明亮。
    陳述那邊一團漆黑,什麼都看不清。
    傅睿白以為自己沒擺好位置,反復移動手機屏幕,整個人也往前湊過去,直到彼端傳來一陣低沉的笑聲,她纔明白對面是有意為之。
    “不公平,為什麼不讓我看你?”
    “沒刮胡子,儀容不佳,理由合理。”
    “照你這麼說,我病體初愈,形容憔悴,你也不該看。”傅睿白說話間就要去關攝像頭,陳述出言制止了她。
    “別,過幾天要進亞馬孫,有段時間用不了手機。”
    傅睿白關攝像頭的手收回,心情在瞬間由平靜變得起伏:“去多久?”
    “沒準,可能三四天,也可能七八天,當地向導帶我們進去。”
    傅睿白不知道該說什麼,有些呼之欲出的試探在此刻顯得做作,她不想問,又不想就這麼算了。
    “章茜那邊,你注意冷靜,別在這時候和她硬踫硬,她不是一個大度的人。”
    “我知道。”
    “至於其他人,你的做法是對的,擔子別一個人背,傻。”
    “嗯。”
    “周霧……”說到這位人氣明星,陳述犯了難,“這倒是個棘手的,主要我也不懂現在的粉絲群體,按理說,你們節目還沒播,提前帶點熱度挺好,怕就怕熱度反噬,管理不好,還得出事。”
    “謝謝陳老師教誨。”傅睿白耷拉著眼皮說,神情是顯見的諷刺。
    陳述樂了:“這表情是不耐煩?”
    傅睿白不置可否,不料喉嚨倏地一癢,末了,一聲咳嗽接了他的話。
    “你這感冒還沒好透,別再著涼,事情處理完就回酒店休息,適當地放權,也讓下面人有點成長空間。”
    “也沒見你什麼時候給過我成長空間。”
    “我——”他停頓許久,忽而沉聲,“也是,明明知道你精明能干,雷厲風行,那麼多人喊你睿白姐,我還是改不了,總擔心你出事,大半生為人操心的雞零狗碎都放你身上了,牽腸掛肚——用這個成語準確。”
    “我能認為你是……”這個問句傅睿白沒問完,問不出口。
    “我是。”他果斷地接過她的話,“早點休息,我掛了?”
    他句尾的疑問很難得,反而令傅睿白猶猶豫豫起來,腦中飛快地想著,還有什麼話沒說,還有什麼問題沒問,得趕在他掛之前問完,可惜,心越急,人越慌,巴巴地想了好半晌,愣是一個字都想不出來。
    “掛了吧。”傅睿白抬眸看向攝像頭,沒等他回答,搶先按了掛斷。
    手電筒的光還亮著,傅睿白沒注意,手機一挪開,她便遙望起窗外的月亮來,奇怪的是,前不久還清冷得像個大冰塊的東西,此刻再看,卻像顆火熱的球,直鑽到人心裡來。



    (5)


    警方的調查結果很快出來,用咖啡攻擊周霧的中年男子是日玻島島民,精神狀況不太穩定,常年靠政府救濟金生活,警方通報,他的攻擊不包含任何與種族、國別或者其他蓄意的動機,隻是源於喪失正常行為邏輯而引發的傷害行為。
    節目組將這一則通報發布出去不到半小時,社交媒體上立刻形成一面倒的反饋,網友斥責節目組沒有做好藝人保全工作,對此,臺裡宣傳中心和藝統盧紅都向周霧工作室發出請求,希望他們也出面澄清此事。然而到通報發出四十八小時,周霧工作室沒有在任何場合接過節目組的回應,自然也沒有幫忙澄清“事故”。
    周霧在打工時遇襲的“事故”給整個節目組都帶來影響,首要便是藝人安全問題,制片組為每位藝人出行都聘請了安保,香煙CP因為是一同出行,共用兩位安保,然而,真正在香煙CP駐唱的酒吧,安保的作用幾乎是形同虛設。
    周霧“事故”的餘波還不僅限於此,薛一顏和椎香駐唱的酒吧原本很少出現中國人,自從周霧粉絲將周霧的行程發布在社交媒體上,香煙CP的粉絲也很快循跡而來。
    這一天傍晚,酒吧還沒開業,門口就站了一排自帶各種攝影設備的粉絲。胡鸞提前到了現場,完全被這陣仗嚇壞了,不隻是她,酒吧老板也是一臉震驚。當然,酒吧需要營業和客流,老板自然不會趕走客人,反倒是胡鸞,看著人群,實在有些束手無策。和還在民宿等嘉賓一起出門的張天放溝通之後,胡鸞拉了制片和燈光老師,打算去疏散人群,以保證現場拍攝效果。
    然而疏散過程非常艱難,沒有一位粉絲願意走。相較於胡鸞禮貌請求離開的語句,她們的回復都很粗暴,但偏偏還很講理:
    “等一下午了,你有什麼資格要我們走?”
    “我們來看香煙,又不是看你們節目,關你們屁事。”
    “我去酒吧是消費,老板都不管,你們管得著嗎?”
    “憑什麼外國人可以進我們不能進?你們就是這麼對同胞的嗎?”
    “……”
    胡鸞百口莫辯。
    初步“勸退”無果,胡鸞很快選了另一條解決方式。
    “藝人這邊馬上要到了,我們不攔你們進去,但可不可以拜托,不要拍照和錄視頻?”
    “憑什麼啊?”隊伍中有人大聲道,“你們未免管得太寬了吧?”
    她一說話,其他粉絲立刻響應,眾口一詞。
    胡鸞努力讓自己保持冷靜,還是態度很好地說:“裡面很暗,你們拍照用閃光燈會影響藝人工作,而且,錄視頻會洩露節目內容——”
    “我們不會用閃光燈,也沒說視頻會外傳,你們至於把我們像賊一樣防著嗎?”粉絲隊伍中的“意見領袖”氣勢洶洶地道。
    “對不起,我沒有那個意思。”
    這時候,胡鸞感覺右側一道陰影襲來,隨後,有一隻手搭在她肩膀上,安撫性地拍了拍。
    胡鸞偏過頭,隻見張天放走上前:“拍照可以,錄視頻也可以,你們要是不外傳,現場不影響拍攝,怎麼都可以。不過,我們的攝像機會全程錄制,你們在酒吧裡做的事也會記錄進去,我相信你們不會讓我們為難,畢竟錄進節目裡,播出去,你們的行為,都得偶像買單。我想,你們也不會希望因為你們,椎香或者顏顏被其他人辱罵吧?”
    張天放的話很有用,起先還戰鬥力爆表的粉絲隊伍頃刻間安靜下來,一番交相傳遞的面面相覷後,依舊是那位“意見領袖”代表發言:“行,我們待會兒可以保持安靜,不給你們添麻煩,你們也別一副把我們當無知腦殘粉的樣子。”
    張天放微笑搖頭,表示不會,回頭朝胡鸞遞了個“搞定”的眼色。胡鸞勉強回了他一個微笑,心道,什麼時候她纔能獨當一面啊!


    事實證明,張天放的話很有用,當晚錄制到凌晨,香煙CP的粉絲全程安靜聽歌,除了偶爾有不合時宜的應援聲之外,沒有再出過其他岔子。錄制結束,胡鸞緊繃了幾個小時的注意力終於放松。
    放監視器的小黑屋是在藝人休息室旁另闢的,旁邊就是通往酒吧外的後門,趁攝像老師準備做備采的間隙,張天放起身打開後門,讓凌晨的島風吹進來,倚著門點了根煙。
    “這反應,是被掏空了?”
    他的聲音自胡鸞側後方傳來,胡鸞坐在廠商的物料箱子上,拄著下巴扭頭去看他,見他瞇著眼瞧自己,手伸向外抖煙灰。
    “有點。”胡鸞老實地道,“放哥,你做節目幾年了?”
    “有七八年了,二〇一〇年年底入的行。”
    “可你不是比睿白姐小嗎?”
    “誰說我比她小?”張天放探出頭吸了口煙,“哦,她是我上級就比我大啊?你這小姑娘,思維方式怎麼這麼簡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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