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001

上篇秦

講 作宮西垂/ 005

西垂宮與秦邑：秦歷史的開端/007

襄公遷都汧邑：接近宗周腹地/013

文公遷都汧渭之會：霸業的前奏/019

黃蛇、陳寶與青牛怪：秦文化精神/024

第二講遷都雍城/ 029

遷都雍城：秦德公的野心/031

雍城與大鄭宮：紫禁城的原型？/034

“三伏天”：秦人對歷法的貢獻/043

第三講秦宮廟堂/ 047

雍城考古：馬家莊宮殿區、姚家崗宮殿區/049

後母戊鼎與天亡簋：商人和周人崇敬的神靈/051

秦公簋：秦的周文化基因/055

小盂鼎：宗廟與朝寢合一/059

《秦紀》：春秋時期的秦國君主們/066

秦公一號大墓：殉葬制度與秦宮盛況/069

第四講秦穆霸業/ 079

五門三朝制度：宮廷政治生活圖景/081

穆公的政治博弈：“秦晉之好”、韓原之戰和重耳流亡/084

知人善任：百裡奚和丕豹是怎麼來到秦國的？/092

秦晉崤之戰：明君也曾犯錯/095

第五講大鄭秘聞/ 099

身世之謎：秦王政是誰的孩子？/101

大鄭宮中的王室丑聞：私生子與後黨勢力/104

母子如何和解？/109

第六講櫟陽宮廷/ 115

遷都櫟陽：恢復穆公霸業/117

獻公改革：市場、戶籍和廢除人殉/123

孝公求賢：商鞅的登場/124

櫟陽城遺址：豪華的大型宮殿群/128

第七講遷都咸陽/ 135

孝公遷都：向東發展的必經之路/137

咸陽：戰略、文化與經濟的三重選擇/140

氣吞萬裡的咸陽宮：像天法地、天人合一/142

財政改革：土地稅、人頭稅與度量衡/149

第八講統一氣像/ 153

崛起之路：範雎的復仇/155

趙武靈王臥底探秦：六英宮中的離奇故事/163

章臺宮與蘭池宮：秦國的代名詞/165

“眾星捧月”：未完成的咸陽宮建築群/169

第九講大火之謎/ 173

阿房宮遺址考古：項羽大火燒的是哪裡？/175

二世驕奢：阿房宮的爛尾工程/176

《阿房宮賦》：文學家的歷史狂想/177

封泥：解密秦王朝官僚繫統/187

第十講大秦興衰/ 193

阿房宮前殿：設計中的“五德終始說”/195

“水德”：秦的治國理念/199

法家文化傳統：成敗皆繫於此/202

矛盾重重：秦王朝短命而亡/207

下篇漢

第十一講漢並天下/ 217

蕭何：“開國侯”/219

“長樂未央”：天子威儀的建立/224

東、西兩宮制度：劉呂之爭/228

未央宮——絲綢之路的東方起點/230

“伊霍之事”：海昏侯劉賀短暫的皇帝生涯/232

第十二講宣室殿/ 239

“天子宣室”：隆重之所/241

“宣室求賢訪逐臣”：失落的賈誼/245

董偃：被終止的宣室酒宴/254

陳湯：漢室功臣/256

王莽：末路的新朝皇帝/257

第十三講椒房風雲/ 259

“椒房”：以椒塗壁的傳統/261

椒房殿密道：君權與後權/264

衛子夫：首位擁有獨立謚號的皇後/265

上官皇後：一個六歲即登上後位的女子/270

昭陽殿：趙飛燕姐妹的故事/276

第十四講天祿春秋/ 281

所謂“天祿”：天鹿、闢邪、貔貅、獬豸分別是什麼？/283

建設天祿閣：蕭何的高瞻遠矚/287

來過天祿閣的鴻儒：司馬遷、劉向與揚雄/288

第十五講石渠氣像/ 303

石渠閣：罕見的石質建築/305

征書與藏書：漢朝的檔案整理工作/308

石渠閣會議：喪服學與魯學的振興/311

兩漢經學問題：今古文經之爭/321

第十六講漢家倉庫/ 327

武庫：長安城的兵器庫/329

太倉：國家的重要糧倉/331

西漢農業政策：文景之治與漢武盛世背後/334

凌室：古人藏冰之法/339

氣吞萬裡的咸陽宮：像天法地、天人合一

積極進取的秦國統治者，將咸陽視作秦都的不二之選，開始在咸陽營建宮殿，並以宮廷為核心，一步步完善城市建設，逐漸形成了獨具一格、恢宏磅礡的城市形態。此後秦人再未遷都，咸陽城寄托了他們開創萬世偉業的雄心。從考古資料看，秦櫟陽故城，平地起夯，版築疏松，其規劃比咸陽城差得多，具有明顯的臨時性質。而咸陽宮隨著秦國的強大而逐漸擴張，呈現出像天法地、天人合一的格局，充滿了星宿、宇宙、自然的神秘意味。秦孝公初打造咸陽都城時，重點放在了冀闕和宮廷的建設上。高矗在咸陽城中的華美宮殿，以及宮殿前的冀闕，就是秦王室威嚴好的表達。那麼冀闕究竟是怎樣的建築，它又為何對秦國的政治生活尤其重要呢？

《史記 商君列傳》記載：“作為築冀闕宮廷於咸陽。”唐代司馬貞對此進行解說：冀闕，就是魏闕。那魏闕又是什麼呢？就是今天可以在古代宮殿前面門樓上看到的高大建築，比如北京故宮午門外就有闕，左邊一個，右邊一個。為什麼叫作冀闕呢？冀，記也，是記錄的意思，“出列教令”都要記錄於此。也就是說，統治集團對百姓發布的教令要在這兒公布。要麼是張榜公布，要麼是以其他形式公布，所以這個地方對於一個國家的政治生活非常重要。明清時代的書籍就記載過“金鳳頒詔”的典故。天安門是明清兩朝歷代帝王“金鳳頒詔”的重地，凡遇國家慶典、新帝即位、冊立皇後，都需在此舉行“頒詔”儀式。當時於城樓大殿前正中設立宣詔臺。由禮部尚書在紫禁城太和殿奉接皇帝詔書，放在抬著的龍亭內，出午門，登上天安門城樓，然後將詔書恭放於宣詔臺上，由宣詔官宣讀。文武百官按等級依次排列於金水橋南，面對北方跪著恭聽。宣詔完畢，官員將詔書放在一隻木雕金鳳的嘴裡，再用黃絨繩從上繫下，禮部官員托盤在下跪接，接著用龍亭將詔書抬到禮部，經黃紙謄寫，分送各地，布告天下。這一過程就叫作“金鳳頒詔”，用今天的話說是做足了儀式感。這是明清時期的“出列教令”，從它的規模不難看出皇權的至高無上。商鞅時代的秦國是否有這樣的儀式，我們不得而知，但我們從冀闕的營建能體會到王權的強大。“冀闕”遺址裝潢富麗，居高臨下，氣勢雄偉。秦始皇焚書坑儒的時候，曾經提出一個說法，叫“以法為教，以吏為師”，出自李斯之口。它的意思是當時的百姓要想學習知識，可以去學習法令，學習國家的行政命令；想找老師，那就去找官吏，找政府公務人員。這個手段，有不少學者認為它非常古老，能上溯到秦國更久遠的時期。可見，國家對政令相當重視，冀闕就是一個縮影。

在由商鞅監修的咸陽宮城內，眾多的宮殿連接在一起組成一座宮殿群，豪華瑰麗。考古工作者曾在這裡發掘出大量文物，其中有壁畫殘片四百多片，陶文七十多種，從這些實物可以推測建都時的規模。

咸陽宮是由一個龐大的建築群組成的，包括考古工作者發現的一、二、三號宮殿遺址等。一號宮殿遺址有名，為土木混合結構，平面呈長方曲尺形。它是高起的樓閣建築，對各房間的采光、排水問題做了合理安排，將各種不同用途的宮室集中到一個空間範圍內，結構緊湊，布局高下錯落，功能健全。在它的殿堂上、地面上，發現了很多紅色的礦石，這就和文獻的記載相吻合了。有趣的是，在宮室中央有一個圓形“都柱”，也就是柱子從地中心撥地而起，聯通建築物的尖端。《史記 刺客列傳》中記載了荊軻刺秦王的故事。當時荊軻扮作使者，已經在殿外經過安檢，因為一般人沒有君主首肯，不得帶寸鐵上殿。秦王政及其大臣誰也沒想到來的是奪命鬼，當場所有人被突如其來的刺客嚇蒙了，臣下手中也無寸鐵，而侍衛沒有王的命令不能上殿，隻能干瞪眼。秦王政被荊軻逼得團團轉，幸虧他身形敏捷，“環柱走”。這個柱很可能就是高大的都柱，因為它顯眼。終於有人提示：“秦王您背著劍哪！”於是秦王政抽出劍，刺中荊軻的大腿。荊軻倒下了，就舉起他的匕首投擊秦王，沒有擊中，隻擊中了柱子，後被殺。柱子起到了關鍵的作用，在荊軻和秦王政之間充當了緩衝地帶，並且替秦王政挨了一刀（也有可能荊軻的匕首戳在別的柱子上）。當然，這個故事可能發生在章臺宮，因為章臺宮是接見藩臣的地方。但甭管怎麼樣，這個高大的宮殿有柱，柱就是宮殿中非常重要的起支撐作用的物件，也是宮殿氣派的寫照。

二號宮殿位於一號宮殿的西北，仍是以夯臺為中心、土木架構為主要結構，是多層臺榭建築。以臺上的宮殿為主體，依臺修建有一圈回廊，東西廊下有盥洗室，可謂功能健全。其中還有插放旗杆的豎管。這裡很可能是咸陽宮中處理政務的一處場所，也儀式感十足，如同故宮乾清宮。

三號宮殿位於一號宮殿的西南，南北長，東西窄，中間高，兩邊低，成魚脊狀。在此間出土了大量壁畫，包括車馬出行圖、儀仗圖、建築圖、麥穗圖等。它勾摹的方法也非常美。它以蜃粉塗底，進行勾勒，在重點區域進行渲染，水平很高，彌補了中國美術史的空白。這是中國古代殿堂中早的壁畫，證實了史書中關於中國上古時期建築中有壁畫的記載，比如西周金文中就提到“圖室”。人們早就知道典籍裡頭有雕梁畫棟，但是雕梁畫棟什麼樣？人們不清楚，而秦國咸陽宮三號宮殿遺址大大豐富了人們的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