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 ] [ 繁体中文 ]  
臺灣貨到付款、ATM、超商、信用卡PAYPAL付款,4-7個工作日送達,999元臺幣免運費   在線留言 商品價格為新臺幣 
首頁 電影 連續劇 音樂 圖書 女裝 男裝 童裝 內衣 百貨家居 包包 女鞋 男鞋 童鞋 計算機周邊

商品搜索

 类 别:
 关键字:
    

商品分类

  •  管理

     一般管理学
     市场/营销
     会计
     金融/投资
     经管音像
     电子商务
     创业企业与企业家
     生产与运作管理
     商务沟通
     战略管理
     商业史传
     MBA
     管理信息系统
     工具书
     外文原版/影印版
     管理类职称考试
     WTO
     英文原版书-管理
  •  投资理财

     证券/股票
     投资指南
     理财技巧
     女性理财
     期货
     基金
     黄金投资
     外汇
     彩票
     保险
     购房置业
     纳税
     英文原版书-投资理财
  •  经济

     经济学理论
     经济通俗读物
     中国经济
     国际经济
     各部门经济
     经济史
     财政税收
     区域经济
     统计 审计
     贸易政策
     保险
     经济数学
     各流派经济学说
     经济法
     工具书
     通货膨胀
     财税外贸保险类考试
     英文原版书-经济
  •  社会科学

     语言文字
     社会学
     文化人类学/人口学
     新闻传播出版
     社会科学总论
     图书馆学/档案学
     经典名家作品集
     教育
     英文原版书-社会科学
  •  哲学

     哲学知识读物
     中国古代哲学
     世界哲学
     哲学与人生
     周易
     哲学理论
     伦理学
     哲学史
     美学
     中国近现代哲学
     逻辑学
     儒家
     道家
     思维科学
     马克思主义哲学
     经典作品及研究
     科学哲学
     教育哲学
     语言哲学
     比较哲学
  •  宗教

  •  心理学

  •  古籍

     经部  史类  子部  集部  古籍管理  古籍工具书  四库全书  古籍善本影音本  中国藏书
  •  文化

     文化评述  文化随笔  文化理论  传统文化  世界各国文化  文化史  地域文化  神秘文化  文化研究  民俗文化  文化产业  民族文化  书的起源/书店  非物质文化遗产  文化事业  文化交流  比较文化学
  •  历史

     历史普及读物
     中国史
     世界史
     文物考古
     史家名著
     历史地理
     史料典籍
     历史随笔
     逸闻野史
     地方史志
     史学理论
     民族史
     专业史
     英文原版书-历史
     口述史
  •  传记

  •  文学

  •  艺术

     摄影
     绘画
     小人书/连环画
     书法/篆刻
     艺术设计
     影视/媒体艺术
     音乐
     艺术理论
     收藏/鉴赏
     建筑艺术
     工艺美术
     世界各国艺术概况
     民间艺术
     雕塑
     戏剧艺术/舞台艺术
     艺术舞蹈
     艺术类考试
     人体艺术
     英文原版书-艺术
  •  青春文学

  •  文学

     中国现当代随笔
     文集
     中国古诗词
     外国随笔
     文学理论
     纪实文学
     文学评论与鉴赏
     中国现当代诗歌
     外国诗歌
     名家作品
     民间文学
     戏剧
     中国古代随笔
     文学类考试
     英文原版书-文学
  •  法律

     小说
     世界名著
     作品集
     中国古典小说
     四大名著
     中国当代小说
     外国小说
     科幻小说
     侦探/悬疑/推理
     情感
     魔幻小说
     社会
     武侠
     惊悚/恐怖
     历史
     影视小说
     官场小说
     职场小说
     中国近现代小说
     财经
     军事
  •  童书

  •  成功/励志

  •  政治

  •  军事

  •  科普读物

  •  计算机/网络

     程序设计
     移动开发
     人工智能
     办公软件
     数据库
     操作系统/系统开发
     网络与数据通信
     CAD CAM CAE
     计算机理论
     行业软件及应用
     项目管理 IT人文
     计算机考试认证
     图形处理 图形图像多媒体
     信息安全
     硬件
     项目管理IT人文
     网络与数据通信
     软件工程
     家庭与办公室用书
  •  建筑

     执业资格考试用书  室内设计/装潢装修  标准/规范  建筑科学  建筑外观设计  建筑施工与监理  城乡规划/市政工程  园林景观/环境艺术  工程经济与管理  建筑史与建筑文化  建筑教材/教辅  英文原版书-建筑
  •  医学

     中医
     内科学
     其他临床医学
     外科学
     药学
     医技学
     妇产科学
     临床医学理论
     护理学
     基础医学
     预防医学/卫生学
     儿科学
     医学/药学考试
     医院管理
     其他医学读物
     医学工具书
  •  自然科学

     数学
     生物科学
     物理学
     天文学
     地球科学
     力学
     科技史
     化学
     总论
     自然科学类考试
     英文原版书-自然科学
  •  工业技术

     环境科学
     电子通信
     机械/仪表工业
     汽车与交通运输
     电工技术
     轻工业/手工业
     化学工业
     能源与动力工程
     航空/航天
     水利工程
     金属学与金属工艺
     一般工业技术
     原子能技术
     安全科学
     冶金工业
     矿业工程
     工具书/标准
     石油/天然气工业
     原版书
     武器工业
     英文原版书-工业技
  •  农业/林业

     园艺  植物保护  畜牧/狩猎/蚕/蜂  林业  动物医学  农作物  农学(农艺学)  水产/渔业  农业工程  农业基础科学  农林音像
  •  外语

  •  考试

  •  教材

  •  工具书

  •  中小学用书

  •  中小学教科书

  •  动漫/幽默

  •  烹饪/美食

  •  时尚/美妆

  •  旅游/地图

  •  家庭/家居

  •  亲子/家教

  •  两性关系

  •  育儿/早教

  •  保健/养生

  •  体育/运动

  •  手工/DIY

  •  休闲/爱好

  •  英文原版书

  •  港台图书

  •  研究生
     工学
     公共课
     经济管理
     理学
     农学
     文法类
     医学

  •  音乐
     音乐理论

     声乐  通俗音乐  音乐欣赏  钢琴  二胡  小提琴
  • 從歷史的偏旁進入成都:挖掘千年史,記錄一座城,復活幾代人
    該商品所屬分類:歷史 -> 歷史隨筆
    【市場價】
    163-236
    【優惠價】
    102-148
    【作者】 冉雲飛 著 
    【所屬類別】 圖書  歷史  歷史隨筆 
    【出版社】中國發展出版社 
    【ISBN】9787517702795
    【折扣說明】一次購物滿999元台幣免運費+贈品
    一次購物滿2000元台幣95折+免運費+贈品
    一次購物滿3000元台幣92折+免運費+贈品
    一次購物滿4000元台幣88折+免運費+贈品
    【本期贈品】①優質無紡布環保袋,做工棒!②品牌簽字筆 ③品牌手帕紙巾
    版本正版全新電子版PDF檔
    您已选择: 正版全新
    溫馨提示:如果有多種選項,請先選擇再點擊加入購物車。
    *. 電子圖書價格是0.69折,例如了得網價格是100元,電子書pdf的價格則是69元。
    *. 購買電子書不支持貨到付款,購買時選擇atm或者超商、PayPal付款。付款後1-24小時內通過郵件傳輸給您。
    *. 如果收到的電子書不滿意,可以聯絡我們退款。謝謝。
    內容介紹



    開本:大32開
    紙張:輕型紙
    包裝:平裝

    是否套裝:否
    國際標準書號ISBN:9787517702795
    作者:冉雲飛著

    出版社:中國發展出版社
    出版時間:2015年01月 

        
        
    "

    編輯推薦
    ★著名學者冉雲飛心儀之作15年後全新修訂重磅歸來

    ★土家野夫、崔衛平、劉蘇裡、十年砍柴、宋石男聯袂推薦

    ★挖掘千年史,記錄一座城,復活幾代人

    ★從私家史乘、野老傳聞、方志譜牒裡找尋鮮活的細節、瑣細的面貌,

    以此觀老成都的生長年輪,復活先人的哀樂沉浮,探尋他們的悲歡在我們身上的延續。


     
    內容簡介
    "章傳說隧道通向城市童年
    想像的部分人馬
    不難猜想,甚至大膽點說,我們看見,這群人的外貌與我們並無多大不同。雖然史書中曾說他們“縱目”,且有文字學家對“蜀”字所作的闡釋以及考古發掘的實物——其實有的實物也隻是先民們的藝術創作——來佐證。但在我看來,這隻不過是後人尤其中原人由於交通不便,對絕域殊方的蜀地,文化風俗與其有別的誇張。正如楊雄所說“蜀”就是“獨”,“不與外方同”,亦如李白的形容,“爾來四萬八千歲,不與秦塞通人煙”,雖然詩句不能坐實,但山川橫阻,蜀地自閉,其風俗民情與中原相較,另是一路,也確是可能759年杜甫剛到成都,便驚嘆於它的繁華,更驚嘆於寒冷的鼕天還有常綠樹木,即所謂“曾城填華屋,季鼕樹木蒼”(《成都府》)。杜甫是河南人,在此前尚未到過南方,更未到過蜀地,蜀地的與眾不同從氣候開始給他全面的新鮮感,也是他在四川詩情勃郁——現存一千四百餘首杜詩竟有八百多首寫於四川——的一個因由。但無論怎樣的不同,蜀人遠祖還不至於專門要與眾不同到去“縱目”的地步,那頂多隻是古蜀人圖騰崇拜的一種反映罷了。"章傳說隧道通向城市童年

    想像的部分人馬

    不難猜想,甚至大膽點說,我們看見,這群人的外貌與我們並無多大不同。雖然史書中曾說他們“縱目”,且有文字學家對“蜀”字所作的闡釋以及考古發掘的實物——其實有的實物也隻是先民們的藝術創作——來佐證。但在我看來,這隻不過是後人尤其中原人由於交通不便,對絕域殊方的蜀地,文化風俗與其有別的誇張。正如楊雄所說“蜀”就是“獨”,“不與外方同”,亦如李白的形容,“爾來四萬八千歲,不與秦塞通人煙”,雖然詩句不能坐實,但山川橫阻,蜀地自閉,其風俗民情與中原相較,另是一路,也確是可能759年杜甫剛到成都,便驚嘆於它的繁華,更驚嘆於寒冷的鼕天還有常綠樹木,即所謂“曾城填華屋,季鼕樹木蒼”(《成都府》)。杜甫是河南人,在此前尚未到過南方,更未到過蜀地,蜀地的與眾不同從氣候開始給他全面的新鮮感,也是他在四川詩情勃郁——現存一千四百餘首杜詩竟有八百多首寫於四川——的一個因由。但無論怎樣的不同,蜀人遠祖還不至於專門要與眾不同到去“縱目”的地步,那頂多隻是古蜀人圖騰崇拜的一種反映罷了。

    現在,他們艱難地跋涉著,扶老攜幼,但可怪的是,他們身上既沒負荷多少值錢的重物,手中也無像樣的家什。一路上,除了偶有人在議論路途的艱辛外,似乎沒有一個人對他們曾經居住過的地方有更多的留戀之情。盡管那裡是他們曾經借以活命,並取得一定發展的地方,但困難的是,一方面是由於再艱苦的勞作,也無法完全保證食物上的不匱乏,另一方面還有來自與其他部落的爭鬥。雖然,這個溫暖肥沃的岷江河谷地帶已然逼近今日的成都平原,但是一座大山擋住了他們向前推進另尋出路的步伐。不過,一種要過得更好的願望,促使他們冒險一試。有一次,部落中有幾個特別勇敢的人,曾因追獵野物,翻過一座大山,站在山脊上,不經意間看到一塊既是平地,又有不少水窪沼澤的大壩子。雖說是不經意,但這實在是個晴好上佳的天氣,使他們極目遠眺得如此廣闊。這次意外的發現,使整個部落處於一種向往與亢奮交織的情緒之中,久久不散。

    所謂的路其實是並沒有的,他們隻是在部落探獵者曾經走過的一兩次所殘留的標記下,被艱難地牽引著前行。但他們聰明地找著一個參照物,沿著汶川雁門關東岸安山鄉急流而下的一條小溪旁前行,這樣既可以避免遠離水源的不便,也可以躲過難於找到路標因而迷路的災難。但即便如此,也不能保證他們的一帆風順,“一勞永逸”這樣的想法對他們來說是不現實的。因為這條小溪之源在四千米的山脊之上,在這近百裡的行程之中,其處與*處的落差是令人生畏的三千米。當他們艱難地爬上山脊時,又一次重復了那幾位勇士所看到的景像:不少的土地和大量的沼澤湖泊。這是一個具有預知意義的觀察點,因為在天氣晴好的時候,可以看見今天的成都。雖然他們的後人定都成都,還有一個相當漫長的過程,但這次遠眺,卻在冥冥之中暗示了他們子孫的未來,雖然我們更願意將其稱之為歷史的巧合。

    這群人從山脊往下行二十裡,便進入湔水河谷,良好的河原沃土和豐富的銅礦使他們歡忭若狂。再下行十裡,河谷平原更加寬廣,長約三十裡,到了成都平原的北界,被壽陽山和牛頸山這樣對峙如闕的山脈,亦即被李冰所稱的“天彭闕”阻斷。山內有個大河原顯繫遠古內湖遺跡,人們便稱此地為海窩子。

    翻山越嶺到達海窩子的這群人,是蠶叢氏的後代,這部分人屬於魚鳧氏,顯然翻越九頂山的冒險行動並沒有得到全體部族的支持。蠶叢氏中有的人選擇了繼續留在岷江河谷,有的人遷徙到了沫水一帶,有的接著遷徙到西昌甚至到了滇西地區。他們的頻繁遷徙給後人留下深刻的印像,以至於宋人黃休復《茅亭客話鬻龍骨》裡曾說:“耆舊相傳:古蠶藂氏為蜀主,民無定居,隨蠶藂所在致市居。”也許蠶叢氏頻繁遷徙的原因很多,但其中必有為擴展耕地,出於經濟發展需要的動力。固然,古蜀族還有循綿水、洛水進入成都平原的。魚鳧氏在海窩子居住較久,自然是當時的成都平原尚屬湖跡沮洳地,不便居住,但卻十分切合他們捕魚為業的生活習性,繼而慢慢向廣闊的成都平原進發。從海窩子流入成都平原的一條河古稱湔水,他們循著湔水平原的壩—老熊坪—白沙河谷—九甸坪—白沙街—紫坪鋪這條路線,便可到達今日的都江堰。而老熊坪,據考證便是《華陽國志》裡所稱的“魚鳧王田於湔山,忽得仙道”的湔山,而後來“蜀人思之,為立祠”,因之這一帶有古魚鳧故址。

    眾所周知,古蜀歷史在魚鳧之前有蠶叢、柏灌階段,而在他之後則有杜宇、開明階段,是以秦滅巴蜀作為古蜀歷史的下限的。但“蠶叢及魚鳧,開國何茫然”雖是極而言之,也絕非毫無道理。因為我們至今推斷出的古蜀歷史,還有不少的疑點,也絕非田野考古如三星堆之類的發現能悉數解決。自然,我們能發掘到先人們因滄桑跡遷,歲月流播,深埋進土裡的實物,實在是我們的大幸,但對於遠古歷史的研究要進行完全客觀的復原,如德國蘭克史學派的研究,也是不現實的。因為實物和書籍中都難免有不能坐實的誇張甚至神話成分,雖然神話也可用作歷史研究之補充,但因此而下的臆斷也是在所難免的。

    雖然我們可用氏族來指稱蜀山、蠶叢、柏灌、魚鳧、杜宇和開明(鱉靈)等氏繫——作為蜀人遠祖,他們介於傳說與歷史之間——但如果我們將其看作古蜀人由采集、漁獵文化進到畜牧、農業文化的演進序列的代稱,這個代稱序列似乎還暗含著某種從低一級社會向高一級社會演進的痕跡,魚鳧代蠶叢,杜宇敗魚鳧,鱉靈替杜宇,無不浸透著勝利是強者這一簡單的道理,也可以明證腐儒們所謂的“禪讓”是多麼可笑。而他們的先後替代,也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反映古蜀人圖騰崇拜的遷衍,揆諸情理,或許更接近事實的真相。這個演進變遷,恰好可以解釋古蜀人祖先,為什麼名之曰“蠶叢”“魚鳧”“杜宇”“鱉靈”等在今人看來比較奇怪的命名,盡管我們可以拿史載古蜀未與中原通音問之前,尚無姓氏來證明這種命名——無論用此稱呼氏族還是對酋長或國王的稱呼——的合理性。

    更為重要的是,在落後的社會和部族,用自己的食物來作為圖騰崇拜對像的做法也絕非罕見之事。譬如鄂倫春族處於氏族公社時崇拜熊,並以之為圖騰,打到熊時便哭著抬回來,到家後再哭一場,而且將熊骨和內髒像對死者一樣實行“天葬”。正如馬克思所說:“某些部落中的氏族都戒除食用成為自己氏族名稱的動物,但絕不是普遍的規定。”當然視某物為圖騰,其因素復雜,或有對圖騰始祖親族的情感,又有強化神聖的觀念。而其間所產生的圖騰禁忌也隻是不準對該圖騰崇拜物濫捕濫殺,因為濫捕濫殺終會使他們喪失主要食物亦即圖騰,圖騰崇拜的部分目的也許就是該物對他們生活的重要性而決定的。

    蠶叢無疑是古蜀人對教民蠶桑的人的崇拜指稱,因為早在《說文》裡就有“蜀,葵(桑)中蠶”的闡釋。魚鳧俗稱“魚老鴰”,既稱“黑老鴰”又稱“烏鬼”,杜甫在夔州看見“家家養烏鬼,頓頓食黃魚”,此種情境在今日沱江流域還時有所見,因此魚鳧也就是魚鷹無疑是魚鳧氏的崇拜物。至於杜宇,蜀人則將其尊為農神,呼為“杜主”,蜀人將催耕之杜鵑亦名子規擬為杜宇魂歸,因此蜀人“農時先祀杜主”的風俗一直從戰國保留到東晉,至唐代還餘風尚存,因而杜甫說成都人“見杜鵑而肅立”。至於鱉靈,蜀人有崇龜的習俗,因為龜在古人眼裡既能鎮水,又能負重善伏而不傾仄,而且龜鱉同類,由此可以認為龜是鱉靈的圖騰,成都後來被稱為“龜化城”“龜城”,與此不無關聯。所有這一切物擬於人,人擬於物,人物合二為一,將自己的生活與崇拜物緊緊連在一起的做法,是人類鴻蒙時期的一大表征,古蜀歷史之演替變遷也不例外。

    開明是個異數,盡管他也符合上述演替規律。他的名字同樣十分古怪,名為鱉靈,尤其是他“尸化西上,後為蜀帝”,更使後世史家莫衷一是。關於此,我認為史學家任乃強的推斷很有意味,闡釋了一種可能的歷史。他認為鱉靈犯罪當死,但問題在於,“巴、楚世為婚姻,楚國能向巴國索囚。蜀、巴世仇,故奔蜀不患不容,且獲重用,故曰‘復生’”(《四川上古史新探》)。我們也許可將他奔蜀的神奇故事,視為悖謬不經之事,但開明確實是個治水高手,這是毋庸置疑的。

    杜宇教人務農,但彼時成都地區還有很多地方屬於沼澤湖泊,而且由於岷江之水經常泛濫成災,隨著人口的不斷增加,有限的耕地使養活更多的人口變得極度困難,因此要大力治水並且解決成都平原的積水問題,從而擴展耕地面積。而當時的狀況正如《蜀王本紀》中所說“玉山出水,若堯之洪水”,堯時大洪水,又譬如《聖經》所記載的洪水泛濫,人類在遠古時代都有這樣的傳說。由是也不難照見水的危害之慘烈,而鴻蒙時期的先民一定手足無措。因此單有教人習農的本領,要想長期贏得民眾的愛戴是困難的。而治水高手鱉靈適時而來,使處於洪水肆虐中的群眾,若遇救星。我們不妨做一推斷,因為盼望——隻是泛泛盼望治水高手,而非指名道姓坐實為鱉靈——已久,鱉靈忽然而至,或致有“尸化西上”而“復生”的神話。

    這個開明,真是幸運,治水有若神助,其易如反掌。“望帝不能治,使鱉靈決玉山,民得安處。”(《蜀王本紀》)他這種方法與大禹疏導式治水法如出一轍,其效果是顯而易見的,這樣的辦法相比鯀艱難地去堵那堵不勝堵的創世紀大洪水,實在是很取巧的法子。但就是這取巧的法子,也需要千百次的實踐與眾多人的經驗。決玉山,築壩以分水,以防止洪水橫流。如今看來,十分簡單,但在當時卻是一項偉大的創舉,因而可就此代杜宇而稱帝。雖然蜀人有同情弱者的傳統,看到望帝失敗亦不忍,以後每每“見杜鵑而肅立”,其“肅立”並非是懷舊到不能讓開明代杜宇,而是因為杜宇教民習農有功。此所謂不以成敗論英雄,因為杜宇教民習農,使民眾也獲得極大的好處,不可忘記。

    不過,我們若從另一角度來考慮問題,就會知道,任何農事包括治水均不可能是一個人的智慧和功勞,隻不過是上古需要一種英雄崇拜,以及對領導者的神話,便於使其萬美集於一身,好凌駕於民眾之上,對登天牧民有利。這與後世,我們要詆毀一個人,或者沉重打擊一個政敵,將萬惡歸於一人一樣,既有思維上的毛病,也是可笑而幼稚的。但好像這種方法,從古至今屢用不爽,也至為深刻地影響了我們的歷史及歷史觀,使得我們的歷史除了枯燥的帝王起居注和干癟的所謂重大事件的記錄外,很少有對民眾生活的真實登錄。因為我們是一個忽視個人生存質量的社會,這樣的思想早已深植於我國早期的社會制度中。

    不過,治水再有功夫,也是保不準千秋萬代——大權獨攬而又想千秋萬代,本身就是愚蠢的——永執國鼎的。貪圖小便宜——這讓我想起先秦典籍中蠢人多宋國人的記載,真是冤枉了他們。愚蠢不分先後,傻瓜無處不在,不獨是宋人的專利——開明十二世以為秦惠王真的給他送來了幾頭能屙金子的金牛(雖然有研究交通史的學者認為金牛道早於開明九世以前就已成為貫通中原的要道,而且宋代詩人吳師孟曾有詩說“禹貢已書開蜀道,秦人安得糞金牛”,我也同意他們的觀點,但傳說畢竟表達了民眾對愚蠢的開明十二世的嘲笑),便派大力士修築金牛道,於是護衛成都,扼守邊境要塞的北大門,自然洞開,雖然開明王親自率兵力戰於葮萌,但諸城邑竟不能守,秦兵長驅直入,開明王後逃至武陽被殺,相傳其太子也在海窩子被俘。開明王朝不得前316年匆忙而痛苦地畫上句號。這樣的句號,就像臨刑前的阿Q,是怎麼也畫不圓的。

    不能完全勘驗的地圖

    一般而言,災害總是意味著毀滅,不過事情總有例前6世紀修建的龐貝古城79年被意大利維蘇威火山噴發出的灼熱火山灰掩埋。但1784年卻被意外發現,至今該古城的三分之二已被考古學家探明、整理和修復。各種神廟、市政廣場、食堂、店鋪、作坊、給水站、公共浴場、雕塑、壁畫、花園、噴泉、會議堂、大劇場、體育場、角鬥場、民居、小巷、大街、城門、官邸、城門等悉數展現出來,其保留之完整,實在堪用奇跡來形容。難怪有的考古學家出於對專業的過分熱愛,要殘酷地將這種災難視為大好事。

    不過,成都甚至中國,沒有這樣幸運的考古發現。但1929年,廣漢中興鄉月亮灣的農民燕道誠祖孫三人挖車水坑時不經意間掀動了一塊白生生的大石環,使得那些被湮沒的先人們的行跡,露出了些許端倪。1933年,華西大學博物館的教授葛維漢、林名均進駐月亮灣進行考古發掘活動,從此開始了古蜀文明考古工作者長達六十年之久的漫長探索之路。尤其是1986年在三星堆方圓六平方公裡的考古發掘,被英國學者戴維基斯稱為“從中國西南傳出的消息,那裡的考古發現可能是世界上引人注目的”。的確,大量發現的青銅器、玉器、面積巨大的祭祀坑、城牆等,表明了古蜀文明的發達,這對於探索古蜀文明來說,是個巨大的發現。

    但正如中國大多數考古發現一樣,發掘出來的物品,反映的隻是統治者的權威,其主角似乎無一例外都是統治者,在顯示我們漫長文明的同時,也暴露了我們的文明在制度上的深層缺陷。相對龐貝古城的建築,我們就不能回避,我們的城市建設及形成在功能上對個人生存質量的漠視——這一點我們將在稍後其他諸章陸續涉及——我們固然不可苛求於幾千年前的古人,但就是今天我們的城市建設又在多大程度做到了以人為本?

    蠶叢、魚鳧、杜宇、開明相繼陵替,他們曾經的居所及其開發過的地方,是不完全相同的。如果將他們聚民居住較久之地視作他們的都邑的話,我們將從中看出他們遷徙及所開發地區的不同。蠶叢國的中心應是在今茂縣汶川地區的岷江河谷地帶,而魚鳧氏遷至海窩子後,可能在其中後期遷至溫江一代。至於三星堆,在我們看來隻是魚鳧氏甚至包括杜宇氏祭祀用的地方,而真正的魚鳧城卻在溫江亦未可知,故而宋人孫松壽曾作有《觀古魚鳧城》詩:野寺依修竹,魚鳧跡半存。高城歸野壟,故國靄荒村。古意憑誰問,行人謾苦論。眼前興廢事,煙水又黃昏。

    這首詩表明在宋代尚保留有魚鳧城遺址,而這一切都掩藏在荒壟衰草之中,世事興廢、朝代陵替,都是意料中的事,不可阻擋,就像每一天都必然要走到它的黃昏一樣。或許朝代的陵替在對聚民居住地的變遷上,能直接而現實地表現出來,因而此後無論是開明還是杜宇都像他們的前代蠶叢、魚鳧一樣,徙治新的地方。當然,徙治新的地方,可能不隻是顯示新的一朝的興起,舊的一朝的滅亡。可能還因為生存的需要,比如為躲避水災而選擇適宜農耕的較高地勢等。因為據考證,在三千年前左右,一場大的洪水使魚鳧古城煙消雲散了。所以杜宇纔將自己的王朝所在地定在今郫縣城此二裡的崇興鄉境內,而且為了避免其他意外,使自己及王朝有一個回旋餘地,還別都今雙流牧馬山一帶,這似乎很有一點狡兔三窟的意味。

    蠶叢、魚鳧所治的地域,史無準確的記載,我們隻能作一個大概的猜測,而其城址的面積就更是一個未知數。杜宇所轄疆域,史料也是稀如星鳳,但到春秋時期,杜宇王國“以褒斜為前門,熊耳、靈關為後戶,玉壘、峨眉為城郭,江、潛、綿、洛為池澤,以汶山為畜牧,南中為園苑”(《華陽國志蜀志》)。拿現在的眼光來看,其疆域都是很大的,東至今重慶以東地區,西抵岷山之中,南達雲貴,北及陝西漢中。如果我們剔除其中記載的誇張成分,認為其疆域超過蠶叢、魚鳧諸朝,大抵是沒有疑問的。而開明王朝的統轄邊界也堪與其匹敵,擁有北至漢中,南及宜賓,西達天全、蘆山,東抵閬中的廣大地區。我們不難從中看出,這實際上初步奠定了今日四川的轄地根基。

    和魚鳧古城的消失一樣,杜宇朝末期也遇到了大洪水的侵襲,被洪水肆虐以及治水一直是古蜀歷史中重要的主題,而治水問題的妥善解決又奠定了內陸農業文明的先決條件。開明善治水而成就了他的光榮,故代杜宇而稱帝,從而使得杜宇敗逃進青城山。而開明稱帝後並沒有立即將都邑定於一地,這並不是他不想,而是當時成都平原河網湖沼密布,隨著人口的增加必須擴展耕地,需要有一個輾轉遷徙治水的過程。與此同時,成都又成了郫縣、新都與廣都三地之間進行頻繁物質交換和商業貿易的中轉站,其商業地位凸顯出來,正所謂一年成聚(市),二年成邑,三年成都。於是自鱉靈至開明五世止,雖然屢屢徙治,從郫縣徙治新都,接著向南慢慢拓展至廣都,終在開明九世又折返成都。因而終開明王朝之世,就呈現出新都、廣都、成都這樣一條遷徙、治水、擇都的弧形路線。本來治水完畢就該順理成章地徙治成都,但偏偏還要傳說開明九世做了個奇怪的夢纔正始徙居成都,仿佛這樣纔能唬人,“夢廓移,乃徙治成都”。徙治之所在今成都上南大街的赤裡街,所謂赤裡就是彼時的成都還有郭(自然不是以後建城加甕之郭)無城,亦即隻在四街盡頭有闕門,而無城垣。或許可以據此反過來證明,三星堆祭祀坑及其城牆,隻是搞宗教活動時所用的場所。

    開明王朝雖存十二代,除了遺存的武擔山有文人墨客的吟詠外——如王勃《遊五擔山序》、宋京《武擔》詩等——其他鮮有保留下來的。《華陽國志》裡說:“九世有開明帝,始立宗廟,以酒曰醴,樂曰荊,人尚赤,帝稱王。”可以想見,由於在開明九世之前,就與中原有頻密的交通,纔可能使開明九世定都成都並進行深度開發時,學會中原的禮儀制度和五行哲學。換言之,開明王朝在未被秦國武力滅亡以前早已被更先進的中原發達文化及其相應的文物典章制度部分征服,其必將滅亡的命運是注定了的,隻是時間遲早而已。"






    作者簡介
    冉雲飛

    1965年生於重慶酉陽,長居成都。著名學者,作家,雜文家。“2008年度百位華人公共知識分子”之一。作品入選高中語文閱讀教材,被媒體譽為“民間教育家”。著有《沉痾:中國教育的危機與批判》、《尖銳的秋天:裡爾克》、《陷阱裡的先鋒:博爾赫斯》、《莊子我說》、《像唐詩一樣生活》、《從歷史的偏旁進入成都》等書十數部。






    目錄
    "目 錄
    新版自序 ◎ 1
    初版自序 ◎ 9
    章傳說隧道通向城市童年
    想像的部分人馬 ◎ 002
    不能完全勘驗的地圖 ◎ 011
    兩千多年前的一個鼕天 ◎ 016
    第二章審察時光的秘密
    農業社會的作息時間 ◎ 022
    遊樂與工作 ◎ 034
    詩詞中的成都市場 ◎ 046
    一個名叫大慈寺的地方 ◎ 057
    第三章左衝右突的道路
    幾千年來的突圍 ◎ 068"目  錄

        新版自序 ◎ 1

        初版自序 ◎ 9

    章傳說隧道通向城市童年

        想像的部分人馬 ◎ 002

        不能完全勘驗的地圖  ◎ 011

        兩千多年前的一個鼕天  ◎ 016

    第二章審察時光的秘密

        農業社會的作息時間  ◎ 022

        遊樂與工作 ◎ 034

        詩詞中的成都市場 ◎ 046

        一個名叫大慈寺的地方 ◎ 057

    第三章左衝右突的道路

        幾千年來的突圍 ◎ 068

        在蜀道上狹路相逢 ◎ 079

        生活要我們跑多快 ◎ 089

    第四章先人們生活中的水

        真正的世界奇跡 ◎ 100

        水無常勢 ◎ 108

        水湄之城 ◎ 119

    第五章難以忘懷的時代

        我們的書香 ◎ 128

        出其不意的貢獻 ◎ 142

        織布機上的錦官城 ◎ 153

    第六章暗藏在帝國的邊緣

        對朝廷的小範圍模仿 ◎ 164

        撫平創傷 ◎ 178

        讓人慨嘆的溫柔鄉 ◎ 192

    第七章探訪民間生活

        誰是二百五 ◎ 202

        老百姓的天空 ◎ 213

        竹枝詞中的消息 ◎ 224

    第八章口福與歡樂指南

        美食的道路 ◎ 236

        宴飲的風俗觀察 ◎ 247

        話語的盛宴 ◎ 257

    第九章城市從這裡突圍

        古跡流傳與人文記憶 ◎ 268

        街道上曾經住著的人民 ◎ 279

        譜牒方志裡的秘密 ◎ 290

    主要參考書目 ◎ 303"






    前言
    "新版自序一座城市的社會學生長與觀察

    別說張藝謀團隊的“成都是一座來了就不想走的城市”之奇葩廣告,就是李太白的“九天開出一成都”、杜子美的“錦江春色來天地”、李義山的“美酒成都堪送老”,都隻是對成都誇飾增華的文藝狀描。成都當然不獨是文藝青年的園圃,若我們拿各行各業的專家學者來觀察這座曾經有味道的城市的話,那麼他們得出的看法,肯定不盡相同,且各具面而豐富是必然的。
    當我讀到張籍的《成都曲》“錦江近西煙水綠,新雨山頭荔枝熟。萬裡橋邊酒家多,遊人愛向誰家宿”時,我想得多的就是,一千多年過去了,萬裡橋邊的商業業態,都沒有變過,現在依然有錦江賓館、岷山飯店、耍都等在其附近。不僅想起了著名文化地理學家陳正祥的《唐詩地理》一書,更想起了科學家竺可楨先生通過古代詩文寫就之傑出的《中國近五千年來氣候變遷的初步研究》。有唐一代忠州、涪陵、成都等地都有荔枝,而今四川隻有瀘州合江纔有荔枝的蹤影了,這說明唐代的氣候更有高出今天之處。"新版自序一座城市的社會學生長與觀察



    別說張藝謀團隊的“成都是一座來了就不想走的城市”之奇葩廣告,就是李太白的“九天開出一成都”、杜子美的“錦江春色來天地”、李義山的“美酒成都堪送老”,都隻是對成都誇飾增華的文藝狀描。成都當然不獨是文藝青年的園圃,若我們拿各行各業的專家學者來觀察這座曾經有味道的城市的話,那麼他們得出的看法,肯定不盡相同,且各具面而豐富是必然的。

    當我讀到張籍的《成都曲》“錦江近西煙水綠,新雨山頭荔枝熟。萬裡橋邊酒家多,遊人愛向誰家宿”時,我想得多的就是,一千多年過去了,萬裡橋邊的商業業態,都沒有變過,現在依然有錦江賓館、岷山飯店、耍都等在其附近。不僅想起了著名文化地理學家陳正祥的《唐詩地理》一書,更想起了科學家竺可楨先生通過古代詩文寫就之傑出的《中國近五千年來氣候變遷的初步研究》。有唐一代忠州、涪陵、成都等地都有荔枝,而今四川隻有瀘州合江纔有荔枝的蹤影了,這說明唐代的氣候更有高出今天之處。

    對一座城市進行歷史研究及考古發掘,這樣比較傳統的方式當然是必要的,但我認為對已經認定的材料做多面向特別是社會科學的解讀,也是非常必要的。關於成都之名的來歷,歷來歧說並存,學者王文纔先生在《成都城坊考》中說,宋人用“一年而所居成聚,二年成邑,三年成都”(樂史《太平寰宇記》)來解釋成都之名的來歷,是站得住腳的,我亦認可此說。“一年而所居成聚,二年成邑,三年成都”,以我們現在的眼光來看,非常符合哈耶克的自發秩序生長原理,一步一個腳印,有歷史與現實的累積感。所謂自發秩序生長,當然不是說沒有人為因素,而是說人為因素限度地順應自然因素並且符合人的現實生存之需,而不是搞那種人定勝天的所謂“跨越式發展”。



    今年暑假立人大學的年輕人們請我帶他們行走成都,講歷史背詩詞談美食,這些都難不倒我。但這樣按部就班地道來,未免自己都嫌單調而厭倦。我跟他們說,我曾用一條離我家很近的街道與一首唐詩,來給女兒講街道與城市的社會學觀察的故事。唐詩是白居易的一首《問劉十九》,街道則是爵版街。我認為非常小資的白居易讓自己的下人送名刺給劉十九,邀其向晚時分來圍著火爐喝上等新醅佳釀——在沒有蒸餾白酒出現以前,“年份酒”是不喫香的,因為儲存實在是個大難題。對比老杜這樣的窮人“樽酒家貧隻舊醅”,你就知道白居易的“綠蟻新醅酒”有多麼奢侈了。既然白居易約酒可能要送名刺給對方,那麼古人怎麼生產今天叫名片的名刺呢?

    總督府、布政使司署所在的街道督院街、藩庫街,無疑是權力核心所在地。圍繞著權力核心所在街道,為了提高行政運轉效率,就會衍生出次一層級的街道如總府街、提督街、經歷司街、布後街、爵版街等。布政使司署是一省管人事與錢糧的單位,俗稱藩臺衙門,故名之曰藩庫街。而藩臺衙門之下有一個掌管核對文卷檔案的“照磨廳”,兼印制文武百官郡望藉裡、官銜級別的名片,其木板所藏之處謂“爵版庫”,因是名街。而圍繞或者連接著官方這些街道的還有書院街、惜字宮(有焚燒字紙的字庫)等。在布後街西側有著名的成都大戲院,許多川劇名角在此演戲,至於北側的榮樂園,那是成都著名的高檔餐廳。這使得街道雖是人為卻亦算是一定程度的自發生長,呈現出一種產業鏈互相供需與咬合的狀況,亦像生物界的食物鏈一樣,互相不可或缺。

    藩庫街今天短得隻有幾十米了,這是為什麼呢?其起因,童年曾生活於經歷司街(今華興街一帶)的著名作家李劼人在其小說《大波》裡說過。保路運動引起辛亥革命,清兵嘩變,到藩庫街搶錢糧,於是“打啟發,搶藩庫”幾乎成了彼時成都人的口頭禪。而“打啟發”與“拉肥豬”等語言,就成了今天川人熟知的暴力搶劫、打土豪、占便宜的同義語。民國時這街道生態有變,變成了當時成都五老七賢中尊孔的徐炯所掌舵的大成中學的校址,後來又變為志誠商業高級中學。而在爵版街上則住著另一位耆老宿學林思進,他幫助有名的鹽商兼藏書家渭南嚴氏刻了不少書,齋名為霜柑閣。陳寅恪、吳宓二先生抗戰時移住成都時,與林有不少往還。

    我想說的是,以前街道之命名,大多是因商業或者機構而自發形成的,這樣的成長鏈條,可以讓人猜到街道是一種互生關繫。比如黌門街附近有國學巷,草市街附近有騾馬市,棉花街附近就是紗帽街,糠市街旁邊就是磨坊街,陝西街上有陝西會館等,都不是什麼讓人感到稀奇的判斷力。我不是說以前街道就沒有受到官方的影響,但近現代以降,特別是四九年後,政府對街道命名的影響,大到一種亂來的主導地位。民國時期街道自然也有意識形態的影響,但遠未達到後來單獨成立一個地名辦後,政府對街道命名強力介入的地步——至於說四九年後的街道辦、居委會、居民小組、派出所對街區生活在組織上的無孔不入,探照觸角的無遠弗屆,那是研究組織社會學很細的課題——比如人民路、紅星路、解放路、英雄口(鹽市口)、反帝路(青年路)等街名完全沒有城市個性,看不出它的具體方位,甚至猜不出他們所屬的城市,更猜不著它們之間有沒有商業業態和機構互需上的鏈條性。現在不少取名雖然沒有一望即知的意識形態風格,卻也看不出地名辦或者某領導命名某街為某名時的合理性在哪裡。

    我一直主張研究者要接地氣,事實上以前許多學術上的大家,除了專心於自己的研究領域外,都有不少對流寓地做的接地氣的研究。如顧頡剛、徐中舒二位史學家未到四川前,作為外省人,根本與四川沒有多少關繫。但抗戰時踏足斯地,後來都寫出了一些與巴蜀有關的學術文章。顧文後來結集成《論巴蜀與中原的關繫》,而徐中舒後半生終老巴蜀,自然寫得更多,有《巴蜀考古論文集》《論巴蜀文化》等。一個外鄉人生活在某地,要使自己與所在地接地氣,必須關心該地的歷史與現實,纔使得自己與所在地不是水和油的關繫。有許多華人在國外生活,很多方面都沒有問題,但由於缺少對社區事務、公眾權利的關注,對所在地的過去與現實漠不關心,始終讓人感到他們是一群生活在該地的遊離分子,幸福度與契入感都比較小和弱。關心所在地的歷史與現實,既是學術研究的近便,也是情感所繫與寄托,增加與當地的黏合度,對提高自己的幸福指數也不無關聯。

    為了踵武前賢,也是自己心性與興趣之所在,於是我學著寫了四本與我自己長期生活之所在地——成都有關的書,按時間先後分別是《從歷史的偏旁進入成都》《吳虞和他生活的民國時代》《古蜀之肺:大慈寺傳》,以及即將出版的《每個人的故鄉都在淪陷》。不特如此,我還用腳丈量了成都市二環路以內的所有街道,也發現一些有意思的街道關繫。以前街道與各個省建在成都的會館有關,現在則變成了各地駐成都辦事處或者相關賓館。有一天我行走到將軍街,街的前半截,全是醫藥器材公司,是附生於此地的省醫藥管理局的,這個一看就明白。走到半路,忽見三家賣通江銀耳的商家,甚覺詫異,不數武即見達州市政府駐成都辦事處及達州賓館赫然在焉。三家通江銀耳的顧客,乃達州上成都辦事的之人。更加好玩的是,穿過東城根街,走到將軍街斜對面的金家壩街口,還有一小面館名之曰達州格格面,看來達州駐成都辦事處及達州賓館還是有相當的商業業態輻射能力的。

    事實上像將軍街這樣依傍某地駐成都辦事處及其賓館的商業業態及人群聚集,並不少見。如武侯祠附近多藏餐及相關產品,還有眾多的戶外登山產品店與活躍的地下越野車進藏區活動,自然與甘孜州駐成都辦事處及其賓館、西南民族大學乃至整個藏區有關。這與四九年前以會館來影響街道商業業態及人群聚集的方式,還是頗有些區別的。前者是官方權力的附生物,而地緣、血緣關繫退居次席,後者則是地緣、血緣、某地商會共同組成的民間自治附生品。有些人會以為這無非是雞毛蒜皮,小焉者也,其實這還涉及建築物的形式。如以前外省在成都的會館,多與當地的建築型制及相關文化有關,而今的駐成都辦事處及相關賓館,多不講究自己的地域特色,千篇一律。與此同時,乃至行道樹也在某種程度上非常雷同,在在表明權力籠罩,大一統在我們生活細節裡無處不在。而這種細節變化,要運用簡雅各布斯《美國大城市的死與生》、阿蘭B雅各布斯《偉大的街道》、邁克爾索斯沃斯等《街道與城鎮的形成》、列堡《泰利的街角》、亨利列斐伏爾《空間的生產》、羅伯特戴維薩克《社會思想中的空間觀:一種地理學的視角》等的思想,用法國學者居伊波德“景觀社會”理論來觀察、研究城市及其街道,纔能見出在一個媽生出來的眾多水泥森林盒子包圍下的城市之後果。



    一九四九年後,成都人民南路、紅星路、東風路這種道路的形成,和中國許多其他城市一樣,不僅是意識形態取名之產物,更是在原有城市街道的基礎上橫衝直撞,高舉高打,彰顯著政府的強權。對於街道自發生成和歷史累積,沒有多少尊重,到了你即便有物痕鋻定專家李昌鈺的卓越技術,也無從探查的地步。對於中國當下這樣破壞歷史遺跡、原有街道、城市記憶的密集高樓、寬馬路——許多城市的主政者,對不少主干道像對待性工作者的拉鏈,開關(挖)得十分隨意,大量的浪費與無度的尋租比翼齊飛——以及“攤大餅”的做法,城市規劃與建築設計者,無論是撰寫《城記》的王軍、出版《梁思成和他的時代》的朱濤,還是來中國實踐其新城市主義規劃理論的彼得卡爾索普,以及走得更遠的、主張將城市規劃完全模仿蒙特利爾地下城和巴黎的拉德方斯地下社區的“新新城市主義”規劃者,都是反對的。盡管他們反對的角度可能不一樣,但對目下這樣的城市外觀、街道布局、交通擁堵、塵霾滿天等,都有深深的不滿。

    本來空間的歷時性與同存性如何得到有效的保護,使得歷史與現實能夠和諧共處,這實在是城市規劃者不能不注意的事。正如研究空間社會學的學者葉涯劍所說:“即歷史痕跡的累積,在同一個空間形態裡,不同時期的空間變化會以各種各樣的方式沉積下來,這種沉積不一定是以物理形態體現出來,而可能以文字記載、習俗、儀式的形式得以呈現。通過這些歷史痕跡在同一空間中的共存,我們可以體會人類生活的延續性,而尋找今天生活形態的歷史根源有助於我們構建一條更嚴密,更有說服力的社會現像的因果鏈。”(《空間社會學的方法論和基本概念解析》)城市空間的社會記憶有多種方式,但非常要命的是,舊城胡亂改造,使得歷史及諸多記憶近乎片甲不留,撥地而起的水泥盒子完全是行政權力與商業資本勾結的附庸。

    在我們這些不識時務的人看來,每條街道,都應該得到關注,諸如文化歷史、記憶痕跡,特別是那些街道上曾經或正在住著的民眾。我主張做街道的口述史,這樣的做法,可以從小學課外活動開始。小學生這種課外活動,學校應該委托給比較專業的關於街區歷史建設的民間組織來做。每個人從了解自己的街道與社區開始,使他們從小就能與自己所在的城市接地氣,而不是始終處於水與油的狀態中。這就是我花了不少時間,已經編纂了達幾萬字的《歷代名人成都行跡年譜》,來關注這些人在成都的活動及文化遺存的原因。如果能把這些名人曾經居住的街道用地圖標識出來,輔以成都的美食、旅遊地點、街道簡潔說明,一定會成為別具一格的創新性地圖。這樣的創意與傳播,是此前那些城市傳播所不具備的。有人或許會說,這樣做隻關心了有名的人,那是因為我們歷史的缺陷所造成的。普通人不被記錄,這樣的歷史遺憾,應該在我們這一代人身上得到一定的修正,這就是我倡導采訪活著的正在街道上住著的民眾之原因。

    我早年曾在拙著《尖銳的秋天:裡爾克》一書裡說,現代城市裡的人幾乎是沒有故鄉的,一座大得連街道名字都難以知曉的城市,一座能容納無數但大多沒有干繫的人、能吞吐成千上萬噸垃圾卻無處傾訴與寄托情感的大都市,到底是誰的故鄉,隻有天知道。的確,哪家的雞在叫都聽得出來的山村,街頭打個屁就可以臭到街尾的小鎮,是挺適合裝下許多溫情故事的。因為東家長西家短的話把子,就可以把人們平靜的生活攪動起來,若是誰家有紅白喜事,那就可以把當地的人煮沸。一件小事就可以煮沸的鄉村生活,其好處是大家都在血緣、地緣受到一些天然的道德制約,但你真要欣賞它,其前提條件是,你是個對個人隱私的保護不那麼挑剔的人。但容積量很大、極具吞吐力的大城市,卻不喫這一套,因此你有出生地,卻不一定會有故鄉。但是這一切,在每座城市都真正有自己的鄉土教材,並重視社區記憶、街道歷史、建築景觀、社群自治的黏合度後,也不是不可以改變的。

    如果有精力來重新寫一本關於成都歷史的書,那麼我一定會從歷史社會學、城市社會學的角度來加以探討,而非僅像本書一樣,純然是從比較傳統的歷史角度來進行闡釋。但即便如此,我依然覺得這本書下意識地接受了諸種社會科學的影響,這可能與我的閱讀與關注的學科之多樣化有關。據我所知,無論從歷史還是從現實來看,用社會學的方法來研究成都人事的,社會學者魏偉的《公開——當代成都“同志”空間的形成和變遷》,大約應屬部專著。雖然我一直說,就像病人不可能按醫生的要求來生病一樣,城市亦不可能按社會學家的理論來生長,但我要說成都這座城市的歷史與現實,值得我們運用包括社會學在內的諸多學科之方法來細致觀察和研究。

    2014年11月6至9日寫於成都,10日改定

    初版自序

    時過境遷,歲月流播,歷史好像成了先人們對後來者的惡作劇。因為他們不可能給我們留下太多的方便,仿佛那樣就太便宜了我們。這是我寫《從歷史的偏旁進入成都》一書所獲得的核心而無奈的感受。

    我深知自己對蒙昧無知的童年,怎樣的沒有記憶。順理而推,我便主動放棄了一些無謂的努力,即想通過本書全方位地再現先人們生生不息的生活全景。哪怕他是一位標榜客觀的歷史學家,也隻好在邈遠的時光隧道面前投降,空有一腔無所畏懼的抱負,是不能取得實質性的成功的。相反,對自己蒙昧無知的童年,如果不是特別不幸,我們倒有自己歷史的活見證。比如母親或父親,或者家族的其他長輩。正是從這種角度看,我們對歷史的傳說,對故老的軼聞,對口耳相傳的民間故事,應有特別的觀照。因為我們還能從這些一星半點的蛛絲馬跡裡,尋出歷史的初步輪廓來,我希望在運用這些傳聞、筆記、笑話、民間故事、私家史乘、方志譜牒時,能得到幸運之神的眷顧。因為我對專制制度下的官家正史,尤其是對那些大言玄玄的旌表文章,雖也不得不批判地利用,但卻對它們保持了較多的警惕,間或有某種程度的厭倦。這是我個人不可改易的毛病。

    三年前,因為研究中國告密史與專制制度的勾結,開始了讀廿四史的日課,現已讀過泰半,就所收羅的資料來說,自然是不少的。但就閱讀感受來說,中國幾千年的歷史陰謀太多,豈止是“喫人”,制度之殘酷及其無所不在的缺陷,幾乎使人窒息而氣絕。中國的史書,看上去抱負宏大,頗成規模,其實不外乎是帝王起居注和斷爛朝報。好像除了官方那些所謂的大事,其他便付諸闕如,自然民眾的喜好和個體的生活便沒有位置。我們一貫對個人的地位、利益及其相應的價值之忽略,於斯可見一斑。看法國漢學家謝和耐所寫入侵前夜的中國日常生活》一書,其資料來源似乎僅限於《東京夢華錄》《癸辛雜識》等少數幾種,我真的理解他寫作該書時的艱辛與無奈。這就說明中國官方的正史總是不給史家提供分析世俗生活和個人生存狀況的方便,此種尷尬,也絕不會放過像謝和耐這樣的漢學大家,終弄得他這本書取名入侵前夜杭州人的部分生活”更為恰切。而中國的史學研究者,似乎根本就不屑去關心民眾的生活,而隻對帝王將相有著不懈的熱情,甚至變相肉麻地謳歌。如果要我點出自己所喜愛的史學著作,我將毫不掩飾對布羅代爾的巨著《15至18世紀的物質文明、經濟和資本主義》,布爾斯廷的巨著《美國人》三部曲,威廉曼徹斯特的巨著《光榮與夢想》等書的由衷喜歡和贊賞稱許之情。他們所記載的民眾生活是如此的鮮活,而分析又是令人嘆服的透徹,有趣成了他們著作不可缺少的特質,這一切挽救了史學著作在讀者中的聲譽。而我們,唉,真是不說也罷。

    建築師埃利爾薩裡南說:“城市猶如一本打開的書,從中可以看到其抱負和目標。”我希望自己能揭示一點成都這座城市生長的年輪,過往人民的生存狀況,他們的悲傷和歡樂是怎樣延續到我們身上的,借瑣細的面貌,使之得到某種意義上的復活。但不管怎麼說,我隻能告訴你一個我認為的成都“歷史”,而不敢以客觀自命。我把本書的寫作,當作自己學習寫作歷史著作的一個訓練過程,並希望在將要進行的更為漫長而艱苦的,關於《中國告密史》的寫作裡,做得更好一些。

    1999年7月20於成都"






    在線試讀
    章傳說隧道通向城市童年
    想像的部分人馬
    不難猜想,甚至大膽點說,我們看見,這群人的外貌與我們並無多大不同。雖然史書中曾說他們“縱目”,且有文字學家對“蜀”字所作的闡釋以及考古發掘的實物——其實有的實物也隻是先民們的藝術創作——來佐證。但在我看來,這隻不過是後人尤其中原人由於交通不便,對絕域殊方的蜀地,文化風俗與其有別的誇張。正如楊雄所說“蜀”就是“獨”,“不與外方同”,亦如李白的形容,“爾來四萬八千歲,不與秦塞通人煙”,雖然詩句不能坐實,但山川橫阻,蜀地自閉,其風俗民情與中原相較,另是一路,也確是可能759年杜甫剛到成都,便驚嘆於它的繁華,更驚嘆於寒冷的鼕天還有常綠樹木,即所謂“曾城填華屋,季鼕樹木蒼”(《成都府》)。杜甫是河南人,在此前尚未到過南方,更未到過蜀地,蜀地的與眾不同從氣候開始給他全面的新鮮感,也是他在四川詩情勃郁——現存一千四百餘首杜詩竟有八百多首寫於四川——的一個因由。但無論怎樣的不同,蜀人遠祖還不至於專門要與眾不同到去“縱目”的地步,那頂多隻是古蜀人圖騰崇拜的一種反映罷了。
    現在,他們艱難地跋涉著,扶老攜幼,但可怪的是,他們身上既沒負荷多少值錢的重物,手中也無像樣的家什。一路上,除了偶有人在議論路途的艱辛外,似乎沒有一個人對他們曾經居住過的地方有更多的留戀之情。盡管那裡是他們曾經借以活命,並取得一定發展的地方,但困難的是,一方面是由於再艱苦的勞作,也無法完全保證食物上的不匱乏,另一方面還有來自與其他部落的爭鬥。雖然,這個溫暖肥沃的岷江河谷地帶已然逼近今日的成都平原,但是一座大山擋住了他們向前推進另尋出路的步伐。不過,一種要過得更好的願望,促使他們冒險一試。有一次,部落中有幾個特別勇敢的人,曾因追獵野物,翻過一座大山,站在山脊上,不經意間看到一塊既是平地,又有不少水窪沼澤的大壩子。雖說是不經意,但這實在是個晴好上佳的天氣,使他們極目遠眺得如此廣闊。這次意外的發現,使整個部落處於一種向往與亢奮交織的情緒之中,久久不散。
    所謂的路其實是並沒有的,他們隻是在部落探獵者曾經走過的一兩次所殘留的標記下,被艱難地牽引著前行。但他們聰明地找著一個參照物,沿著汶川雁門關東岸安山鄉急流而下的一條小溪旁前行,這樣既可以避免遠離水源的不便,也可以躲過難於找到路標因而迷路的災難。但即便如此,也不能保證他們的一帆風順,“一勞永逸”這樣的想法對他們來說是不現實的。因為這條小溪之源在四千米的山脊之上,在這近百裡的行程之中,其處與處的落差是令人生畏的三千米。當他們艱難地爬上山脊時,又一次重復了那幾位勇士所看到的景像:不少的土地和大量的沼澤湖泊。這是一個具有預知意義的觀察點,因為在天氣晴好的時候,可以看見今天的成都。雖然他們的後人定都成都,還有一個相當漫長的過程,但這次遠眺,卻在冥冥之中暗示了他們子孫的未來,雖然我們更願意將其稱之為歷史的巧合。章傳說隧道通向城市童年

    想像的部分人馬

    不難猜想,甚至大膽點說,我們看見,這群人的外貌與我們並無多大不同。雖然史書中曾說他們“縱目”,且有文字學家對“蜀”字所作的闡釋以及考古發掘的實物——其實有的實物也隻是先民們的藝術創作——來佐證。但在我看來,這隻不過是後人尤其中原人由於交通不便,對絕域殊方的蜀地,文化風俗與其有別的誇張。正如楊雄所說“蜀”就是“獨”,“不與外方同”,亦如李白的形容,“爾來四萬八千歲,不與秦塞通人煙”,雖然詩句不能坐實,但山川橫阻,蜀地自閉,其風俗民情與中原相較,另是一路,也確是可能759年杜甫剛到成都,便驚嘆於它的繁華,更驚嘆於寒冷的鼕天還有常綠樹木,即所謂“曾城填華屋,季鼕樹木蒼”(《成都府》)。杜甫是河南人,在此前尚未到過南方,更未到過蜀地,蜀地的與眾不同從氣候開始給他全面的新鮮感,也是他在四川詩情勃郁——現存一千四百餘首杜詩竟有八百多首寫於四川——的一個因由。但無論怎樣的不同,蜀人遠祖還不至於專門要與眾不同到去“縱目”的地步,那頂多隻是古蜀人圖騰崇拜的一種反映罷了。

    現在,他們艱難地跋涉著,扶老攜幼,但可怪的是,他們身上既沒負荷多少值錢的重物,手中也無像樣的家什。一路上,除了偶有人在議論路途的艱辛外,似乎沒有一個人對他們曾經居住過的地方有更多的留戀之情。盡管那裡是他們曾經借以活命,並取得一定發展的地方,但困難的是,一方面是由於再艱苦的勞作,也無法完全保證食物上的不匱乏,另一方面還有來自與其他部落的爭鬥。雖然,這個溫暖肥沃的岷江河谷地帶已然逼近今日的成都平原,但是一座大山擋住了他們向前推進另尋出路的步伐。不過,一種要過得更好的願望,促使他們冒險一試。有一次,部落中有幾個特別勇敢的人,曾因追獵野物,翻過一座大山,站在山脊上,不經意間看到一塊既是平地,又有不少水窪沼澤的大壩子。雖說是不經意,但這實在是個晴好上佳的天氣,使他們極目遠眺得如此廣闊。這次意外的發現,使整個部落處於一種向往與亢奮交織的情緒之中,久久不散。

    所謂的路其實是並沒有的,他們隻是在部落探獵者曾經走過的一兩次所殘留的標記下,被艱難地牽引著前行。但他們聰明地找著一個參照物,沿著汶川雁門關東岸安山鄉急流而下的一條小溪旁前行,這樣既可以避免遠離水源的不便,也可以躲過難於找到路標因而迷路的災難。但即便如此,也不能保證他們的一帆風順,“一勞永逸”這樣的想法對他們來說是不現實的。因為這條小溪之源在四千米的山脊之上,在這近百裡的行程之中,其處與處的落差是令人生畏的三千米。當他們艱難地爬上山脊時,又一次重復了那幾位勇士所看到的景像:不少的土地和大量的沼澤湖泊。這是一個具有預知意義的觀察點,因為在天氣晴好的時候,可以看見今天的成都。雖然他們的後人定都成都,還有一個相當漫長的過程,但這次遠眺,卻在冥冥之中暗示了他們子孫的未來,雖然我們更願意將其稱之為歷史的巧合。

    這群人從山脊往下行二十裡,便進入湔水河谷,良好的河原沃土和豐富的銅礦使他們歡忭若狂。再下行十裡,河谷平原更加寬廣,長約三十裡,到了成都平原的北界,被壽陽山和牛頸山這樣對峙如闕的山脈,亦即被李冰所稱的“天彭闕”阻斷。山內有個大河原顯繫遠古內湖遺跡,人們便稱此地為海窩子。

    翻山越嶺到達海窩子的這群人,是蠶叢氏的後代,這部分人屬於魚鳧氏,顯然翻越九頂山的冒險行動並沒有得到全體部族的支持。蠶叢氏中有的人選擇了繼續留在岷江河谷,有的人遷徙到了沫水一帶,有的接著遷徙到西昌甚至到了滇西地區。他們的頻繁遷徙給後人留下深刻的印像,以至於宋人黃休復《茅亭客話?鬻龍骨》裡曾說:“耆舊相傳:古蠶藂氏為蜀主,民無定居,隨蠶藂所在致市居。”也許蠶叢氏頻繁遷徙的原因很多,但其中必有為擴展耕地,出於經濟發展需要的動力。固然,古蜀族還有循綿水、洛水進入成都平原的。魚鳧氏在海窩子居住較久,自然是當時的成都平原尚屬湖跡沮洳地,不便居住,但卻十分切合他們捕魚為業的生活習性,繼而慢慢向廣闊的成都平原進發。從海窩子流入成都平原的一條河古稱湔水,他們循著湔水平原的壩—老熊坪—白沙河谷—九甸坪—白沙街—紫坪鋪這條路線,便可到達今日的都江堰。而老熊坪,據考證便是《華陽國志》裡所稱的“魚鳧王田於湔山,忽得仙道”的湔山,而後來“蜀人思之,為立祠”,因之這一帶有古魚鳧故址。

    眾所周知,古蜀歷史在魚鳧之前有蠶叢、柏灌階段,而在他之後則有杜宇、開明階段,是以秦滅巴蜀作為古蜀歷史的下限的。但“蠶叢及魚鳧,開國何茫然”雖是極而言之,也絕非毫無道理。因為我們至今推斷出的古蜀歷史,還有不少的疑點,也絕非田野考古如三星堆之類的發現能悉數解決。自然,我們能發掘到先人們因滄桑跡遷,歲月流播,深埋進土裡的實物,實在是我們的大幸,但對於遠古歷史的研究要進行完全客觀的復原,如德國蘭克史學派的研究,也是不現實的。因為實物和書籍中都難免有不能坐實的誇張甚至神話成分,雖然神話也可用作歷史研究之補充,但因此而下的臆斷也是在所難免的。

    雖然我們可用氏族來指稱蜀山、蠶叢、柏灌、魚鳧、杜宇和開明(鱉靈)等氏繫——作為蜀人遠祖,他們介於傳說與歷史之間——但如果我們將其看作古蜀人由采集、漁獵文化進到畜牧、農業文化的演進序列的代稱,這個代稱序列似乎還暗含著某種從低一級社會向高一級社會演進的痕跡,魚鳧代蠶叢,杜宇敗魚鳧,鱉靈替杜宇,無不浸透著勝利是強者這一簡單的道理,也可以明證腐儒們所謂的“禪讓”是多麼可笑。而他們的先後替代,也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反映古蜀人圖騰崇拜的遷衍,揆諸情理,或許更接近事實的真相。這個演進變遷,恰好可以解釋古蜀人祖先,為什麼名之曰“蠶叢”“魚鳧”“杜宇”“鱉靈”等在今人看來比較奇怪的命名,盡管我們可以拿史載古蜀未與中原通音問之前,尚無姓氏來證明這種命名——無論用此稱呼氏族還是對酋長或國王的稱呼——的合理性。

    更為重要的是,在落後的社會和部族,用自己的食物來作為圖騰崇拜對像的做法也絕非罕見之事。譬如鄂倫春族處於氏族公社時崇拜熊,並以之為圖騰,打到熊時便哭著抬回來,到家後再哭一場,而且將熊骨和內髒像對死者一樣實行“天葬”。正如馬克思所說:“某些部落中的氏族都戒除食用成為自己氏族名稱的動物,但絕不是普遍的規定。”當然視某物為圖騰,其因素復雜,或有對圖騰始祖親族的情感,又有強化神聖的觀念。而其間所產生的圖騰禁忌也隻是不準對該圖騰崇拜物濫捕濫殺,因為濫捕濫殺終會使他們喪失主要食物亦即圖騰,圖騰崇拜的部分目的也許就是該物對他們生活的重要性而決定的。

    蠶叢無疑是古蜀人對教民蠶桑的人的崇拜指稱,因為早在《說文》裡就有“蜀,葵(桑)中蠶”的闡釋。魚鳧俗稱“魚老鴰”,既稱“黑老鴰”又稱“烏鬼”,杜甫在夔州看見“家家養烏鬼,頓頓食黃魚”,此種情境在今日沱江流域還時有所見,因此魚鳧也就是魚鷹無疑是魚鳧氏的崇拜物。至於杜宇,蜀人則將其尊為農神,呼為“杜主”,蜀人將催耕之杜鵑亦名子規擬為杜宇魂歸,因此蜀人“農時先祀杜主”的風俗一直從戰國保留到東晉,至唐代還餘風尚存,因而杜甫說成都人“見杜鵑而肅立”。至於鱉靈,蜀人有崇龜的習俗,因為龜在古人眼裡既能鎮水,又能負重善伏而不傾仄,而且龜鱉同類,由此可以認為龜是鱉靈的圖騰,成都後來被稱為“龜化城”“龜城”,與此不無關聯。所有這一切物擬於人,人擬於物,人物合二為一,將自己的生活與崇拜物緊緊連在一起的做法,是人類鴻蒙時期的一大表征,古蜀歷史之演替變遷也不例外。

    開明是個異數,盡管他也符合上述演替規律。他的名字同樣十分古怪,名為鱉靈,尤其是他“尸化西上,後為蜀帝”,更使後世史家莫衷一是。關於此,我認為史學家任乃強的推斷很有意味,闡釋了一種可能的歷史。他認為鱉靈犯罪當死,但問題在於,“巴、楚世為婚姻,楚國能向巴國索囚。蜀、巴世仇,故奔蜀不患不容,且獲重用,故曰‘復生’”(《四川上古史新探》)。我們也許可將他奔蜀的神奇故事,視為悖謬不經之事,但開明確實是個治水高手,這是毋庸置疑的。

    杜宇教人務農,但彼時成都地區還有很多地方屬於沼澤湖泊,而且由於岷江之水經常泛濫成災,隨著人口的不斷增加,有限的耕地使養活更多的人口變得極度困難,因此要大力治水並且解決成都平原的積水問題,從而擴展耕地面積。而當時的狀況正如《蜀王本紀》中所說“玉山出水,若堯之洪水”,堯時大洪水,又譬如《聖經》所記載的洪水泛濫,人類在遠古時代都有這樣的傳說。由是也不難照見水的危害之慘烈,而鴻蒙時期的先民一定手足無措。因此單有教人習農的本領,要想長期贏得民眾的愛戴是困難的。而治水高手鱉靈適時而來,使處於洪水肆虐中的群眾,若遇救星。我們不妨做一推斷,因為盼望——隻是泛泛盼望治水高手,而非指名道姓坐實為鱉靈——已久,鱉靈忽然而至,或致有“尸化西上”而“復生”的神話。

    這個開明,真是幸運,治水有若神助,其易如反掌。“望帝不能治,使鱉靈決玉山,民得安處。”(《蜀王本紀》)他這種方法與大禹疏導式治水法如出一轍,其效果是顯而易見的,這樣的辦法相比鯀艱難地去堵那堵不勝堵的創世紀大洪水,實在是很取巧的法子。但就是這取巧的法子,也需要千百次的實踐與眾多人的經驗。決玉山,築壩以分水,以防止洪水橫流。如今看來,十分簡單,但在當時卻是一項偉大的創舉,因而可就此代杜宇而稱帝。雖然蜀人有同情弱者的傳統,看到望帝失敗亦不忍,以後每每“見杜鵑而肅立”,其“肅立”並非是懷舊到不能讓開明代杜宇,而是因為杜宇教民習農有功。此所謂不以成敗論英雄,因為杜宇教民習農,使民眾也獲得極大的好處,不可忘記。

    不過,我們若從另一角度來考慮問題,就會知道,任何農事包括治水均不可能是一個人的智慧和功勞,隻不過是上古需要一種英雄崇拜,以及對領導者的神話,便於使其萬美集於一身,好凌駕於民眾之上,對登天牧民有利。這與後世,我們要詆毀一個人,或者沉重打擊一個政敵,將萬惡歸於一人一樣,既有思維上的毛病,也是可笑而幼稚的。但好像這種方法,從古至今屢用不爽,也至為深刻地影響了我們的歷史及歷史觀,使得我們的歷史除了枯燥的帝王起居注和干癟的所謂重大事件的記錄外,很少有對民眾生活的真實登錄。因為我們是一個忽視個人生存質量的社會,這樣的思想早已深植於我國早期的社會制度中。

    不過,治水再有功夫,也是保不準千秋萬代——大權獨攬而又想千秋萬代,本身就是愚蠢的——永執國鼎的。貪圖小便宜——這讓我想起先秦典籍中蠢人多宋國人的記載,真是冤枉了他們。愚蠢不分先後,傻瓜無處不在,不獨是宋人的專利——開明十二世以為秦惠王真的給他送來了幾頭能屙金子的金牛(雖然有研究交通史的學者認為金牛道早於開明九世以前就已成為貫通中原的要道,而且宋代詩人吳師孟曾有詩說“禹貢已書開蜀道,秦人安得糞金牛”,我也同意他們的觀點,但傳說畢竟表達了民眾對愚蠢的開明十二世的嘲笑),便派大力士修築金牛道,於是護衛成都,扼守邊境要塞的北大門,自然洞開,雖然開明王親自率兵力戰於葮萌,但諸城邑竟不能守,秦兵長驅直入,開明王後逃至武陽被殺,相傳其太子也在海窩子被俘。開明王朝不得前316年匆忙而痛苦地畫上句號。這樣的句號,就像臨刑前的阿Q,是怎麼也畫不圓的。

    不能完全勘驗的地圖

    一般而言,災害總是意味著毀滅,不過事情總有例前6世紀修建的龐貝古城79年被意大利維蘇威火山噴發出的灼熱火山灰掩埋。但1784年卻被意外發現,至今該古城的三分之二已被考古學家探明、整理和修復。各種神廟、市政廣場、食堂、店鋪、作坊、給水站、公共浴場、雕塑、壁畫、花園、噴泉、會議堂、大劇場、體育場、角鬥場、民居、小巷、大街、城門、官邸、城門等悉數展現出來,其保留之完整,實在堪用奇跡來形容。難怪有的考古學家出於對專業的過分熱愛,要殘酷地將這種災難視為大好事。

    不過,成都甚至中國,沒有這樣幸運的考古發現。但1929年,廣漢中興鄉月亮灣的農民燕道誠祖孫三人挖車水坑時不經意間掀動了一塊白生生的大石環,使得那些被湮沒的先人們的行跡,露出了些許端倪。1933年,華西大學博物館的教授葛維漢、林名均進駐月亮灣進行考古發掘活動,從此開始了古蜀文明考古工作者長達六十年之久的漫長探索之路。尤其是1986年在三星堆方圓六平方公裡的考古發掘,被英國學者戴維?基斯稱為“從中國西南傳出的消息,那裡的考古發現可能是世界上引人注目的”。的確,大量發現的青銅器、玉器、面積巨大的祭祀坑、城牆等,表明了古蜀文明的發達,這對於探索古蜀文明來說,是個巨大的發現。

    但正如中國大多數考古發現一樣,發掘出來的物品,反映的隻是統治者的權威,其主角似乎無一例外都是統治者,在顯示我們漫長文明的同時,也暴露了我們的文明在制度上的深層缺陷。相對龐貝古城的建築,我們就不能回避,我們的城市建設及形成在功能上對個人生存質量的漠視——這一點我們將在稍後其他諸章陸續涉及——我們固然不可苛求於幾千年前的古人,但就是今天我們的城市建設又在多大程度做到了以人為本?

    蠶叢、魚鳧、杜宇、開明相繼陵替,他們曾經的居所及其開發過的地方,是不完全相同的。如果將他們聚民居住較久之地視作他們的都邑的話,我們將從中看出他們遷徙及所開發地區的不同。蠶叢國的中心應是在今茂縣汶川地區的岷江河谷地帶,而魚鳧氏遷至海窩子後,可能在其中後期遷至溫江一代。至於三星堆,在我們看來隻是魚鳧氏甚至包括杜宇氏祭祀用的地方,而真正的魚鳧城卻在溫江亦未可知,故而宋人孫松壽曾作有《觀古魚鳧城》詩:野寺依修竹,魚鳧跡半存。高城歸野壟,故國靄荒村。古意憑誰問,行人謾苦論。眼前興廢事,煙水又黃昏。

    這首詩表明在宋代尚保留有魚鳧城遺址,而這一切都掩藏在荒壟衰草之中,世事興廢、朝代陵替,都是意料中的事,不可阻擋,就像每一天都必然要走到它的黃昏一樣。或許朝代的陵替在對聚民居住地的變遷上,能直接而現實地表現出來,因而此後無論是開明還是杜宇都像他們的前代蠶叢、魚鳧一樣,徙治新的地方。當然,徙治新的地方,可能不隻是顯示新的一朝的興起,舊的一朝的滅亡。可能還因為生存的需要,比如為躲避水災而選擇適宜農耕的較高地勢等。因為據考證,在三千年前左右,一場大的洪水使魚鳧古城煙消雲散了。所以杜宇纔將自己的王朝所在地定在今郫縣城此二裡的崇興鄉境內,而且為了避免其他意外,使自己及王朝有一個回旋餘地,還別都今雙流牧馬山一帶,這似乎很有一點狡兔三窟的意味。

    蠶叢、魚鳧所治的地域,史無準確的記載,我們隻能作一個大概的猜測,而其城址的面積就更是一個未知數。杜宇所轄疆域,史料也是稀如星鳳,但到春秋時期,杜宇王國“以褒斜為前門,熊耳、靈關為後戶,玉壘、峨眉為城郭,江、潛、綿、洛為池澤,以汶山為畜牧,南中為園苑”(《華陽國志?蜀志》)。拿現在的眼光來看,其疆域都是很大的,東至今重慶以東地區,西抵岷山之中,南達雲貴,北及陝西漢中。如果我們剔除其中記載的誇張成分,認為其疆域超過蠶叢、魚鳧諸朝,大抵是沒有疑問的。而開明王朝的統轄邊界也堪與其匹敵,擁有北至漢中,南及宜賓,西達天全、蘆山,東抵閬中的廣大地區。我們不難從中看出,這實際上初步奠定了今日四川的轄地根基。

    和魚鳧古城的消失一樣,杜宇朝末期也遇到了大洪水的侵襲,被洪水肆虐以及治水一直是古蜀歷史中重要的主題,而治水問題的妥善解決又奠定了內陸農業文明的先決條件。開明善治水而成就了他的光榮,故代杜宇而稱帝,從而使得杜宇敗逃進青城山。而開明稱帝後並沒有立即將都邑定於一地,這並不是他不想,而是當時成都平原河網湖沼密布,隨著人口的增加必須擴展耕地,需要有一個輾轉遷徙治水的過程。與此同時,成都又成了郫縣、新都與廣都三地之間進行頻繁物質交換和商業貿易的中轉站,其商業地位凸顯出來,正所謂一年成聚(市),二年成邑,三年成都。於是自鱉靈至開明五世止,雖然屢屢徙治,從郫縣徙治新都,接著向南慢慢拓展至廣都,終在開明九世又折返成都。因而終開明王朝之世,就呈現出新都、廣都、成都這樣一條遷徙、治水、擇都的弧形路線。本來治水完畢就該順理成章地徙治成都,但偏偏還要傳說開明九世做了個奇怪的夢纔正始徙居成都,仿佛這樣纔能唬人,“夢廓移,乃徙治成都”。徙治之所在今成都上南大街的赤裡街,所謂赤裡就是彼時的成都還有郭(自然不是以後建城加甕之郭)無城,亦即隻在四街盡頭有闕門,而無城垣。或許可以據此反過來證明,三星堆祭祀坑及其城牆,隻是搞宗教活動時所用的場所。

    開明王朝雖存十二代,除了遺存的武擔山有文人墨客的吟詠外——如王勃《遊五擔山序》、宋京《武擔》詩等——其他鮮有保留下來的。《華陽國志》裡說:“九世有開明帝,始立宗廟,以酒曰醴,樂曰荊,人尚赤,帝稱王。”可以想見,由於在開明九世之前,就與中原有頻密的交通,纔可能使開明九世定都成都並進行深度開發時,學會中原的禮儀制度和五行哲學。換言之,開明王朝在未被秦國武力滅亡以前早已被更先進的中原發達文化及其相應的文物典章制度部分征服,其必將滅亡的命運是注定了的,隻是時間遲早而已。
    書摘插畫
    插圖




     
    網友評論  我們期待著您對此商品發表評論
     
    相關商品
    在線留言 商品價格為新臺幣
    關於我們 送貨時間 安全付款 會員登入 加入會員 我的帳戶 網站聯盟
    DVD 連續劇 Copyright © 2024, Digital 了得網 Co., Ltd.
    返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