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薦序
我是查爾斯•曼恩前一部作品《1491》的忠實粉絲,在該書中他為我們徹底地考察了哥倫布到來前的南北美洲。該書的研究十分詳盡,寫作手法非常精妙,這使得該書讀起來毫不枯燥。在後續作品《1493》中,
曼恩達到了一個新的、真正全球化的層次。在阿爾弗雷德•
克羅斯比[Alfred Crosby——《哥倫布大交換》(The Columbian Exchange)的作者,我可以自豪地說他也是一個楠塔基特人]開創性作品的基礎上,曼恩完全寫出了我們這個世界的故事:一個曾經由數個獨立大陸構成的行星是如何快速變成一個單一、“全球化”的實體的。
曼恩不僅僅與無數的科學家和研究人員交流,還訪問了他所寫到的地方,因此當我們跟著曼恩從世界的這個偏遠角落到另一個去的時候,這本書會給我們帶來廣泛到不可思議的、親臨其境的感受。並且,這部作品一如既往的精彩。在講述西班牙和中國文化是如何在16 世紀的菲律賓群島發生踫撞的未必確實的故事時,他將我們帶到了民都洛島,這座島嶼的“南部海岸線由許多小海灣構成,它們一個挨著一個,就像蘋果上的牙印”。
我們知道了瘧疾、馬鈴藷、煙草、鳥糞石、橡膠樹和甘蔗的傳播是如何擾亂並震撼了這顆行星,並將繼續這樣影響下去,直到我們生活在一個一體化的或者至少是接近一體化的地球上為止。當然,無論那些促成這些重大改變的人類策動者是否在500多年的這一進程中幸存下來,曼恩都在這一部裡程碑、啟示錄式的書中提出了一個開放式的問題。
—特邀評論家納撒尼爾•菲爾布裡克注:納撒尼爾•菲爾布裡克是《紐約時報》暢銷書榜作品《後的堅持》(The Last Stand)的作者。其作品《海洋深處》(In the Heart of the Sea),獲美國國家圖書獎(the
National Book Award);《榮耀之海》(Sea of Glory),獲西奧多•羅斯福與富蘭克林•羅斯福海軍歷史獎(The Theodore and Franklin D. Roosevelt Naval History Prize);《五月花號》(Mayfl
ower)
是普利策歷史獎入圍作品、《紐約時報》年度十大暢銷書籍之一。他從1986 年開始定居於馬薩諸塞州楠塔基特島(Nantucket)。
自
序
它看上去就像一個冰激凌甜筒。但是我走近之後纔發現,這個小男孩在喫一塊生番藷。他的父親把撕開來,露出裡面橙色的瓤,小男孩一下一下舔著它,番藷沒有撕掉外皮的底部正好可以當作把手。
這裡是上海西北方大約480公裡處的一座農場。在中國農村,番藷經常是生著喫的—這對於像我這樣的西方人來說很稀奇。直到這個小男孩跑回去尋求他正在為一行番藷鋤草的父親的庇護,我纔注意到我一直在盯著他看。這位父親對我怒目而視,而我揮手表示歉意。因為我不懂中國話,所以我沒辦法告訴他,我其實並不是盯著他的兒子,而是盯著孩子手裡的番藷。我也沒辦法說出來,我之所以目不轉睛是因為這個番藷是400年來全球範圍內所發生的震撼性的變化的像征。
番藷原產於中美洲。西班牙船在16世紀70年代將番藷運到了馬尼拉,隨後一位中國船的船長瞞著西班牙海關將番藷的籐蔓和塞進筐裡的一卷繩子混在一起偷運了出去。他將這種走私來的植物帶到了位於中國東南部、與臺灣隔海相望的福建。當時中國正在饑饉之中。船長的兒子將番藷介紹給了福建巡撫,後者隨後命令農民開始種植番藷(即外來的塊莖)。饑饉結束了。其他地區也用番藷來解決其食品問題。數百萬人的生命得救。三個世紀以來,中國貧民的食物並非水稻,而是番藷。
那個中國小孩是怎麼得到他手裡的番藷的呢?答案是哥倫布。科學家們將哥倫布看成是無意間開啟了全球範圍內爆炸性生物交換的人。在他建立了東西兩半球的聯繫之後,數以千種的動植物物種在大陸之間往來不絕。這是恐龍滅絕以來生命重要的事件。歷史學家稱其為“哥倫布大交換”,它就是為什麼意大利有番茄、美國有橙子、愛爾蘭有馬鈴藷、泰國有辣椒—以及中國有番藷的原因。
哥倫布大交換也能在很大程度上解釋為什麼英國人輸掉了美國獨立戰爭,為什麼墨西哥城成了世界上座真正國際化的城市,以及為什麼數以百萬不情不願的非洲奴隸被運過了大西洋。事實上,這都與我這本書的主題—即哥倫布大交換—有關。
番藷,和另一種美洲遷入物種玉蜀黍一樣,的確幫助中國走出了災荒。但是它們也引發了另一次災難。傳統的中國農業主要關注水稻,這種作物必須在濕潤的河谷地帶纔能生長。番藷和玉蜀黍可以在中國干旱的高地上生長。成群結隊的農民走出去,砍掉了這些高地上的森林。結果就是災難性的水土流失。淤泥填塞了長江和黃河,引發了導致數以百萬人喪生的大洪水。一位中國科學家告訴我,這就像一場接一場的卡特裡娜颶風(Katrina,2005年襲擊美國的颶風,是美國歷
史上造成損失嚴重的颶風)。受自然災害困擾的中國在爭奪全球霸權的競賽中落在了後面。
所有這些歷史都被包含在這個男孩和他手裡的番藷中,盡管他根本不知道這些事情。對他來說,那隻是一塊點心而已。當我掏出照相機的時候,他的父親帶著不信任的眼光翻了個白眼。但是我拍下的是關於數個世紀全球混亂情景的照片。小男孩噘起了嘴;我按下了快門(圖片見本書第196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