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序1

緒論1

章 “非理性”的人：盧梭的人性觀43

節 幾種典型的人性觀點43

第二節 自愛作為一切激情和情感的源泉54

第三節 動物性與人性：憐憫、可完善性61

第四節 “自尊”：作為人類行為的主要動機66

第五節 人性與社會的三種狀態80

第六節 “非理性”的人91

第二章 文明及其缺憾：盧梭對人和社會問題的診斷98

節 與啟蒙的疏離98

第二節 人性、文化、文明103

第三節 對敗壞人性的批判108

第四節 敗壞的社會導致了不健康的人？126

第三章 語言與人性：對語言本質的批判性思考128

節 語言作為人的後天本質129

第二節 語言作為人性的映照133

第三節 對語言權力化的批判141

第四節 語言之於人的本質145

第四章 人性的“文化處境”147

節 對斯巴達的崇拜149

第二節 對啟蒙理性的反思154

第三節 人性再出發：宗教性、個體性、公民性160

第五章  一種選擇：宗教幸福169

節  一種獨特的自然宗教170

第二節  人性作為自然宗教的基礎177

第三節  人的“宗教”184

第六章 人性的重塑：個體幸福187

節 愛彌兒的個體教育188

第二節 限制欲望，防止虛榮190

第三節 個體教育的四門“課程”194

第四節 個體教育的人性基礎204

第五節 愛彌兒的人性暢想209

第六節 女性的幸福：蘇菲與朱麗210

第七章 人性的重塑：公民幸福257

節 怎樣成為一位公民？258

第二節 轉變人性的工程：立法者和政府261

第三節 公民教育的三門“課程”268

第四節 公民教育的人性支撐277

第五節 哲學家和立法者作為個體幸福和公民幸福的典型代表286

第六節 文本中的張力：個體與公民的選擇是否矛盾？301

結語：孤獨者的追問304

參考文獻320

後記335

緒論

日內瓦人盧梭（1712年至1778年）是18世紀啟蒙運動的見證者和參與者之一。他為《百科全書》撰寫了一些條目，其中包括富有爭議性的“政治經濟學”。他的主要著作有《論科學與藝術的復興是否有助於使風俗日趨淳樸》（以下簡稱《一論》）、《論人類不平等的起源和基礎》（以下簡稱《二論》）、《社會契約論》、《新愛洛伊絲》、《愛彌兒》、《盧梭評判讓雅克：對話錄》、《懺悔錄》等等。其中《二論》、《社會契約論》和《愛彌兒》被認為對自由主義民主思想產生了巨大的影響。

作為哲學具爭議性的哲學家之一，盧梭對國內思想界產生的重大影響可以說僅次於馬克思。2012年是盧梭誕辰300周年，盧梭去世234年。這兩個多世紀以來，盧梭的思想一直困擾著國內外學習者和研究者，關於他的真正形像，引起了各學派之間的爭論，關於他的哲學的真實意義還存在著不小的分歧。對於盧梭哲學仍沒有一種已確定下來的眾口一致的觀點，其本身的價值甚至受到巨大的質疑。這些爭議的起始點是同時代哲學家對他的評價：狄德羅在《私生子》中有意或無意地諷刺他“惡人纔孤獨生活”；伏爾泰說收到了他“反人類的新書”，“沒有人花費那麼多纔智企圖把人描繪為動物”，讀了他的書“使人渴望四足行走”；休謨則說：“沒有人比盧梭更吸引人們的注意。”休謨在寫給朋友的一封信中說，盧梭如此吸引人注意，“甚至於人們對他女僕勒瓦瑟爾的忠誠和依附的談論比對摩納哥的國王或者埃格蒙特的女伯爵的談論還要多”。康德在《實用人類學》中表露了一種新的觀點：在他心中，盧梭稱得上是“一位思想者”，這位思想者擁有對哲學之本性與功能的嶄新見解，擁有對哲學之使命與尊嚴的嶄新觀念，是盧梭教會他要尊重人。亞當•斯密相信盧梭的學說具有了柏拉圖道德論的純粹和崇高，同時成為了後來走得更遠的共和主義的精神內核。

   西方思想界在長達三個世紀裡，對盧梭思想的理解形成了截然不同的觀點：“18世紀時，他是啟蒙運動的‘搗亂分子’，在對進步的概念提出挑戰的同時否認社會現狀的合理性。19世紀，他經常被看作法國大革命的鼓動者和浪漫主義運動的奠基人。在20世紀，他經常被評論家譽為西方民主傳統的締造者或是被污蔑成極權主義的先驅。”除此之外，對盧梭哲學還有更多不一而足的評論，但總的來說，可以歸為相反相成的幾對概念：理性主義與感性主義、個人主義與集體主義、民主與暴政、浪漫主義與實用主義。

對盧梭的研究似乎也墜入了感性與理性、個人與集體、歷史與當下、自然與文明、宗教與政府爭論的泥沼。關於感性與理性的爭論，伯克（EdmundBurke）痛斥盧梭為理性時代的化身。而白壁德則（IrvingBabbitt）認為：“真正的對盧梭和盧梭主義的指控是，他明顯地帶有感性至上的標記，帶有強烈的情緒和想像的放縱傾向。”他的方案實際上就是永不確定的欲望的放縱，就是永無邊際、漫無目的的心血來潮和想入非非。在個人主義與集體主義的紛爭中，伯納德譴責他是一個不負責任的個人主義的擁護者和倡導毀滅性混亂的哲學家。德•邁斯特（JosephDeMaistre）認為盧梭引發了革命，盧梭的一些理論違反人性，摧毀社會秩序，違反上帝的指令，他甚至激烈攻擊盧梭的立法者思想同他對民主態度的不一致性。讓•斯塔羅賓斯基（JeanStarobinski）在研究了盧梭的一繫列政治作品，從早期的《論科學與藝術》到晚期的《關於波蘭政府的思考》之後，在其著作《讓雅克•盧梭：透明與阻遏——盧梭七論》中，認為盧梭是一個民主主義者。伏漢（C.E.Vaughan）編輯了盧梭的政治著作，他堅定地認為盧梭的智力活動隻能這樣來理解，即，他的思想反映了盧梭從個人主義到集權主義的發展過程。恩斯特•卡西勒：《盧梭問題》，序言。他擺脫了把盧梭當成個人主義來理解的窠臼。關於盧梭對自然的溢美之詞，約翰遜博士（Dr. Johnson）攻擊他：“之所以荒謬地偏愛原始生活，而摒棄文明社會和其他的奇異性，不是因為他理解上有缺陷，而是因為他內心墮落。”另一方面，阿爾伯特•申茨（AlbertSchinz）將盧梭與詹姆士（WilliamJames）並列，認為他建立了一種新的倫理的實用主義思想體繫，這種實用主義不同於科學的實用主義，它所關注的對像是倫理和美學的成果和實踐價值。人不僅研究生活，還處於生活之中，他對生活充滿實踐的興趣。

無論學理上的分歧有多大，始終不容爭議的是盧梭在哲學史上占有重要地位。對盧梭思想單一化的理解是不可能的，他是“西方歷深邃、復雜的哲學家之一”。拉爾夫•利（RalphA.Leigh）認為盧梭始終致力於調和權利所允之事與利益所趨之事之間的矛盾，以捍衛正義和統一。與伏爾泰形成鮮明對照，盧梭屬於截然不同的另一種偉大。盧梭是一個發起者，伏爾泰是一個完成者；盧梭是一個浪漫主義者，伏爾泰是一個古典主義者；盧梭是一個現代的受難者，伏爾泰是一位啟蒙大師；盧梭猶如從陰暗和神秘角落升起的新星，尚未徹底實現他的榮光，伏爾泰則如正午的太陽，滋養統攝著萬事萬物。彼得•蓋伊（PetterGay）認為盧梭的諸多學說一直有著巨大的影響——它們在各種各樣的精神和運動中都留下了印記。羅伯特•沃克勒（RobertWokler）認為盧梭對18世紀產生了難以企及的影響，“影響深遠的程度在某種程度上甚至超過了孟德斯鳩、休謨、亞當•斯密、康德等同時代的哲學家”。這當中的許多觀點時至今日仍然具有舉足輕重的作用。

   然而，從另一個方面來看，這似乎圈定了現代讀者的研究範圍。如果說對盧梭的思想我們至今仍未達成一致性意見，那麼，繼續研究盧梭哲學是否還有其意義和價值？

事實上，盧梭著作所關注的，首先是、終是、一直是人類的命運問題，比如科學的發展和道德的衰落，自然人的幸福和社會人的歸處，以及一切關乎人類幸福的領域。擺在我們面前的艱巨任務漸漸浮出水面，如何纔能盡可能地還原盧梭的本真意圖，豐富其思想內涵，而不是致力於消解、簡單化其哲學呢？應該采取何種研究方式？引領我們繼續前進的方向在哪裡？

   伽達默爾說當今世界流行的語言莫過於交流與對話，富力度的呼聲莫過於理解與寬容。在此，筆者希望通過對盧梭國內外研究現狀的梳理來了解盧梭研究所取得的不朽成果，為將要進行的研究提供理論營養。概括地說，盧梭研究史在進入20世紀之後，主要呈現為兩大特點，一則，逐漸從闡發爭議走向尋求統一，從典型政治學著作擴展到其他“小”著作，研究方法也從學科內封閉性研究轉變為整體性研究和跨學科研究。二則，研究者們對盧梭關於人性概念的描述、分析及理論給予了越來越多的關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