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書選介的《論老年》和《論友誼》主要從積極參與社會政治生活的市民角度出發，談如何看待老年和人們間友誼的實質。

   
《論老年》的談話假設發前150年，參加者馬爾庫斯?波爾基烏斯?（通稱老卡前234—前149）是古羅馬政治家、演說家、歷史家，首創拉丁散文，一生著述豐富。他崇尚羅馬古代傳統，對希臘文化抱有偏見。在這一點上，書中卡圖的形像與歷史真實不完全相符。小斯基皮前185—前129）是位風華正茂的青年，萊利烏斯是小斯基皮奧的摯友，學識淵博，二人都崇尚希臘文化。雖然《論老年》屬哲學著作，但書中主要不是談論抽像的哲理問題，而是從斯多葛哲學的恬淡寡欲的倫理觀點出發，以如何安度老年為題進行道德勸說，風格輕松愉快，與作者的其他哲學著作相比更具有文學趣味。書中由致阿提庫斯開始，然後由業已八十四歲、德高望重的老卡托主講，向年輕的小斯基皮奧及其摯友萊利烏斯講述應該如何正確看待老年和安度晚年人生。老年有自己的弱點，但也有年齡積累的長處，並且仍有許多事情可做，其中重要的就是繼續參預社會政治生活，當然不是直接擔任官職或率領軍隊作戰，而是憑自己的知識和經驗充當咨詢或顧問。卡托老人思想豁達，侃侃而談，強調人要順應自然規律地安度晚年，娓娓動人。書中強調農業的樂趣，因農業乃古羅馬國家立國之本。篇末論靈魂不死，反映了畢達哥拉斯—柏拉圖的唯心理論，但從對靈魂問題的爭論中，我們可以看出兩千多年前的古人在當時的物質技術條件下對這一問題的大膽思考和探索。


西塞羅在寫完《論老年》之後，有幾個月時間停止了寫作。他在凱撒被刺之後為《論預言》第二卷寫的引言中說：“現在既然人們開始請我去討論國事，我便應該把全部精力獻給國家，或者更確切地說，把我的全部思想和關心放在國家身上，至於從事哲學研究，那是在從事國務活動和盡了自己的職責之後的事情。” 
西塞前45年12月末回到羅馬老院會議，目前44年3月15日共和派密謀者刺殺凱撒的場面。凱撒的被刺使他高興，他期望共和國能夠回到原先的軌道，但密謀者的缺乏政治遠見和國家權力落到安東尼的手裡又使他失望。不久他離開了羅馬，去到羅馬之外的莊園。在那裡，他一面不斷地與政要們接觸、交談，力圖影響政局的發展，同時繼續從事寫作，其中包括《萊利烏斯論友誼》，通常簡稱《論友誼》。

（59）色諾芬的著作在許多方面甚有裨益，我願你們能繼續像現在這樣，認真閱讀。他在《家政論》一書中論述家產管理時，對農事是何等贊美啊！他認為務農乃合帝王身份之事，為了使你們能清楚地了解這一點，我給你們講述書中的一段故事，是蘇格拉底對克裡托布洛斯講的：波斯王子小居魯士天資聰穎，有治理纔能。拉克得蒙人呂珊德羅斯，一個無比勇敢的人，到薩狄謁見他，奉上盟者的禮物，居魯士很友善、禮貌地接待了他，並讓他參觀一處建有圍牆，栽植精細的林園。呂珊德羅斯贊嘆園裡林木參天，排列整齊，土地修治，花香四溢，說他不僅贊嘆勞作的認真，而且佩服丈量和設計該林園的人具有的匠心。居魯士回答說：“這些都是我丈量的，我排列的，我設計的，許多樹木甚至還是我親手栽植的。”這時呂珊德羅斯凝視著居魯士的紫袍、堂皇的儀表和那些鑲有無數金子、寶石的波斯式飾物，說道：“居魯士，難怪人們都異口同聲地稱你幸福，因為你既幸運，又具有美德。”


（60）老年也是可以享受這樣的幸運的，它並不妨礙我們從事各種事業，特別是農業，而且還可以一直從事到老年的後時刻。譬如馬爾庫斯?瓦勒裡烏斯?科爾維努斯就是在晚年遷往鄉間種地的，一直活到一百歲。他的任執政官和第六任執政官之間相隔四十六年。因此，他一生擔任公職的時間差不多與我們祖先認為老年開始的年齡相等，他一生的後時期比他的中年更幸福，因為他享有更高的威望，而勞苦則較少。


（61）威望是老年的榮冠。盧基烏斯?凱基利烏斯?墨特盧斯
享受過多高的威望啊！奧盧斯?阿提利烏斯?卡拉提努斯享受過多高的威望啊！下面這首墓銘稱贊的就是他：

人們公認在此長眠者

是國人中秀之人。

墓碑上的這句詩是盡人皆知的。他確實應該享受如此崇高的榮譽，因為對他的稱贊是異口同聲的。我們近還看到，大祭司普布利烏斯?克拉蘇斯和他的繼承人、享有同樣頭銜的馬爾庫斯?勒皮杜斯又是一些何等出色的人物啊！關於鮑盧斯，或阿非利加努斯，或前面說到的馬克西穆斯，我還用多說嗎？不僅他們的意見具有崇高的威信，他們即使隻是點一點頭，也是舉足輕重的呀。老年，特別是享受尊榮的老年，具有極高的威望，它比年輕人的所有娛樂更能娛悅老人。


（62）然而，你們要記住，我在整個談話過程中稱贊的老年是指青年時期打下了良好基礎的老年。由此我們可以得出我剛纔已經說過、並且是大家同意的結論：凡是需要用言辭來辯解的老年，是可憐的老年。白發、皺紋不會突然給一個人帶來威望，威望是端莊的一生到老年時結成的果實。（63）有許多事情看上去雖然微小、平常，然而卻正是榮譽的像征，如受人禮敬，被人求見，為人避讓，令人起立致意，有人陪伴出門，有人護送回家，有人征詢意見，我們這裡和其他國家對這些禮儀都奉行惟謹，使社會風尚趨於良好。據說我剛纔提到的拉克得蒙人呂珊德羅斯常說，拉克得蒙是老年人理想的居所，因為無論哪裡都不及拉克得蒙重視老年，無論哪裡都不及拉克得蒙尊敬老年。傳說有這樣一件事，一次雅典城演戲，有一位上了年紀的人走進劇場，當時場內早已座無虛席，自己的市民中沒有一個給他讓座的，但當他走到拉克得蒙人中間時——因為他們是使節，坐在特設的坐位上，——拉克得蒙人全體起立，請他入座；（64）全場觀眾對他們的行為報以熱烈的喝彩，這時有個拉克得蒙人說道，雅典人知道什麼是應該做的，可就是不想去做。


在我們的委員會裡也有許多好風氣，我現在要說的是其中突出的一點，即討論時由年長者首先發言，年長的占卜者不僅在職位比自己高的占卜者面前，甚至在高級官員面前，也擁有優先發言權。因此，感官的娛樂怎能與威望的報償相比呢？我覺得，善於運用這種報償的人一定能把生命的戲劇成功地演完，絕不會像不熟練的演員那樣，把後一幕演糟。


（65）也許有人會說，老年人性情乖僻，多煩惱，易動怒，難以接近。不，我們要是再找一找，老年人還吝嗇。然而這些是人的性格的毛病，不是老年人所特有。無論是性格乖僻，還是我剛纔說的其他毛病，他們也不無可作辯解的理由，雖然這些理由不完全充分，但好像也是可以理解的。這就是老年人自以為被人蔑視、鄙棄、嘲弄，此外，身體衰弱之後，一切不順心的事都會引起煩惱；不過良好的性格和修養可以補救這些毛病，這一點我們可以在實際生活中看到，也有舞臺表演可以作為例證。如《兩兄弟》 
一劇中的兄弟二人，其中一個的性格是多麼暴烈，另一個的性格又是多麼平和！事情正是這樣，正如並非所有的酒都會因長久存放而變酸一樣，並非所有的人到老年都會性格乖僻。我贊成老年人嚴厲，不過也要像對待別的事情一樣要有節制，對乖戾我無論如何不贊成；至於說到老年貪婪，我不明白那究竟是為了什麼。（66）難道還有什麼比一個旅行者剩下的旅程越少，越想裝滿他的行囊更愚蠢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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