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年在美國教授《易經》、儒家、道家、禪宗及中國哲學史等課程的吳怡教授,以精闢簡練文字,論述莊子以知識和道德兩重工夫入逍遙境界的真諦,破除兩千年來司馬遷、向秀、郭像、馮友蘭、胡適、熊十力等學者對莊子的誤解。
吳怡,浙江青田人,1939年生。臺灣師範大學中文繫學士,臺灣中國文化大學哲學碩士、文學博士。曾擔任臺灣中國文化大學哲學繫所主任。後在美國教授《易經》、儒家、道家、禪宗及中國哲學史等課程。代表作有《逍遙的莊子》《禪與老莊》《中庸誠的哲學》《中國哲學發展史》等。
第一章 逍遙的莊子
第二章 莊子逍遙境界的誤解
第三章 從《逍遙遊》一文看莊子逍遙的境界與工夫
第四章 從知以入逍遙之境
第五章 從德以入逍遙之境
第六章 莊子思想的精神——體現真我
參考書目
附錄:《莊子· 內篇》中的一些重要術語
三民書局二版序
本書於一九七三年在新天地書局發行時,我沒有寫序;後來於一九八四年轉交三民書局出版時,增補了附錄,也沒有寫序。這次三民書局因舊版字跡模糊,準備再改新版,而向我索取一篇自序。面對三十年前的舊作,回想這一路下來的思想歷程,心中不禁“有話要說”。
本書原來是我的一篇升等論文。在送審通過後的某一次聚會上,方東美教授對我說,他讀過我送審的這篇論文,其中的觀點和他心有同感。雖然他沒有明言,但我心裡清楚,他所指的是我批評司馬遷、向秀、郭像、馮友蘭、胡適和熊十力等學者對莊子逍遙境界的誤解。方教授贊美莊子是空中飛人,欣賞莊子那種超撥塵世、天馬行空的精神,因此對熊十力評莊子“苶然無自在力”的看法當然是不願苟同的了。
這些年來,我對禪學與老莊的研究也許花的時間較多,但在我心中,儒家的精神仍然是定盤星。有些學者為了援釋歸孔,轉道返儒,而對佛道兩家持負面的看法,但我的態度乃是用儒家的精神盡量去發掘佛道中和儒家相通的地方,也就是說以儒顯佛,以儒證道。
在最近幾年的教學中,我更發現莊子的逍遙不隻是超撥塵世,遊於方外;同時,他也入於塵世,遊於方內。正如他在《天下》篇中的自描,一面是“獨與天地精神往來”;另一面又是“不敖倪於萬物,不譴是非,以與世俗處”。
在《大宗師》篇中,莊子曾說:“以刑為體,以禮為翼,以知為時,以德為循。以刑為體者,綽乎其殺也;以禮為翼者,所以行於世也;以知為時者,不得已於事也;以德為循者,言其與有足者至於丘也,而人真以為勤行者也。”這段話近代學者有以為講刑,是法家言;有以為講禮與德,是儒家言。於是便動刀要刪。其實我們如果深體莊子的用意,卻要大呼刀下留情,刪不得,因為這正是莊子在人間世能逍遙的工夫與方法。“以刑為體”的刑不是指刑法,而是指天刑。我們的肉體有生必有死。有生是天命,有死是天刑。如果我們把自己的身體看作受刑之體,對於死亡便能處之泰然;因此應付這種自然的肅殺,也就能綽綽有餘了。至於世俗的禮與德,在《莊子》書中,雖有批評,但他的批評隻是希望我們不為這些禮與德所執所限,並不是教唆我們故意破壞或反對這些禮與德。如在《人間世》篇中,莊子借孔子和顏回的對話,說明在人間世,必須“與人為徒”,即是與人為伍,當然不能避免和人往來的禮與德。但重要的是我們先要有“心齋”的工夫,使心地虛曠有如明鏡,能反映一切,而不留影像。也就是說能借禮之翼而飛、循德之途而行,心中卻不為禮與德所束縛,拘泥而不化。
現莊子如何逍遙於世俗人間。我在這學期的莊子課中,建議學生們在期末報告裡,列舉他們在美國生活所遭遇到的許多問題,看看兩千年前的莊子是否能幫他們應付。目前我還沒有看到他們提出的問題,因此隻有請等下回分解了。不過本書的讀者們,不妨就自己所遭遇的問題,用讀《莊》心得,先去參一參吧!
寫於二○○三年十二月六日 時客居美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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