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詞彙化問題的宏觀研究

詞彙化與語法化的聯繫與區別：以漢語史中的一些詞彙化為例
漢語的句法演變與詞彙化
詞彙化與話語標記的形成
句法構式與詞彙化

第二編詞彙化問題的微觀考察

從詞彙化的角度看粘合式動補結構的性質
“未犡”式副詞的委婉用法及其由來
內部結構為“程度副詞＋形容詞”的副詞的特點及其詞彙化
來源於完整小句的話語標記“我告訴你”
漢語書面語中的話語標記“隻見”
從存在義到不定指代義和多量義：“有犡”類詞語的詞彙化

第三編從漢語的類型特征出發

探討漢語的語法化
漢語動轉名的無標記性與漢語語法化模式的關聯
北京話名詞短語前陽平“一”的語法化傾向
從現代漢語個體量詞的名性特征看其內部差異
話題標記來源補議
從話題結構到復句結構：以“者”和“所”的功能演變為例
趨向詞語法化為體標記：來自漢語歷史和方言的證據
古漢語中的後置詞“所”———兼論古漢語中表方位的後置詞繫統
現實化：動詞重新分析為介詞後句法特征的漸變
重新分析與“所”字功能的發展

參考文獻
後記

早有學界同好向我建議出版論文集，因此非常高興能有機會在學林出版社組織的《語法化詞彙化與漢語研究叢書》中推出我個人的部論文集。語法化與詞彙化的研究在近些年取得了非常多的成果，引起了語言學界的廣泛關注，並吸引了大批青年學者加入到研究的陣營中來，因此在這個時候推出這套叢書是非常有意義的，這套叢書可以說是對以往漢語學界中語法化與詞彙化研究成果的一個總結，以便於後來者熟悉門徑並在此基礎上繼續將研究推向深入。非常感謝陳昌來先生組織這套叢書！也非常感謝陳昌來先生把我的研究納入這套叢書中！
我是從碩士生學習階段開始接觸語法化理論的，我的博士論文以詞彙化為研究對像，用漢語史中的大量事實以及現代漢語中的一些事實證明了詞彙化現像的普遍存在，總結了詞彙化的類型，探討了詞彙化的機制和規律。我的博士論文經修改後在2002年由四川民族出版社出版，書名是《詞彙化：漢語雙音詞的衍生和發展》。
2011年商務印書館出版了這本書的修訂版，在初版的基礎上做了修改和補充；2013年5月又推出了重印本，其中有一些小的改動。博士畢業之後，我發表了一繫列與詞彙化和語法化相關的論文，借這次機會，我把這些論文重新整理編輯，做了一些必要的修改。這些論文原來發表在不同的刊物上，這次彙集成書，可以方便讀者查檢。
根據內容，我將本書收入的論文分成了三組。
組論文是關於詞彙化的較為宏觀的論述，涉及以下問題：（1）詞彙化與語法化的關繫。這是很多學者關心的問題，也是我經常被問到的問題之一。詞彙化與語法化既有很多共性，也有一些區別，不同學者對這二者之間的關繫給出的答案也不盡相同。《詞彙化與語法化的聯繫與區別：以漢語史中的一些詞彙化為例》一文既綜述了前人對詞彙化與語法化關繫的各種觀點，又以漢語中的事實為基礎對詞彙化與語法化的關繫做了進一步的說明。（2）詞彙化與句法演變的關繫。我認為，句法演變是引發詞彙化的一個重要動因，《漢語的句法演變與詞彙化》一文用一些具體的事實分類揭示了句法演變對詞彙化的誘發作用。（3）詞彙化與話語標記的形成。話語標記是近些年來語言學界的研究熱點之一。關於話語標記的形成，學界有不同的觀點，有的認為話語標記的形成是語法化的結果，有的認為話語標記的形成是語用化的結果，《詞彙化與話語標記的形成》一文用漢語的一些事實證明，話語標記的形成可以是詞彙化的結果，準確地說，一些話語標記的形成屬於詞彙化的個階段：習語化。（4）詞彙化與句法構式的關繫。詞彙化，特別是跨層結構的詞彙化，往往是在特定的句法構式中發生的。因此，要描述詞彙化發生的過程和機制，就不能不關注詞彙化發生的構式環境。《句法構式與詞彙化》一文用漢語史和方言中的例子探討了句法構式在詞彙化中的作用。
第二組論文是關於詞彙化的比較微觀的研究。有些論文是對具有相似性的一組形式的詞彙化進行研究以發現其中的規律，比如，《從詞彙化的角度看粘合式動補結構的性質》一文認為粘合式動補結構可以看作詞，是詞彙化的結果；《“未犡”式副詞的委婉用法及其由來》一文考察了內部形式為“未犡”的副詞的詞彙化過程及功能特點；《內部結構為“程度副詞＋形容詞”的副詞的特點及其詞彙化》一文考察了內部形式為“程度副詞＋形容詞”的副詞的詞彙化及其機制。有些論文則考察了單獨的個案，這些個案都是比較有特點的、有代表性的，比如，《來源於完整小句的話語標記“我告訴你”》一文考察了一個由小句形式變為話語標記的實例，“我告訴你”是一個主謂賓俱全的小句，後來獲得了話語標記的用法，這篇文章通過個案考察想要說明的是：完整的小句也是可以經過習語化而變為話語標記的，可見話語標記的形成過程中對輸入形式的要求很小；《漢語書面語中的話語標記“隻見”》一文考察了隻出現在書面語中的一個意在引起讀者注意的話語標記“隻見”，由於目前文獻中討論到的話語標記大部分都是口語中的或書面語和口語都能用的，像“隻見”這種隻出現在書面語中的話語標記就顯得有一定獨特性。還有的論文涉及詞彙化與語義演變的關繫。在詞彙化過程中，一定伴隨著語義的演變，而且這種語義演變是有規律可循的。《從存在義到不定指代義和多量義：“有犡”類詞語的詞彙化》一文以包含“有”的一繫列形式的詞彙化為例，揭示了在詞彙化過程中，“有”語義演變的規律：“有”可以在保留其本來的存在義或領有義的基礎上與其賓語發生詞彙化，也可以向兩個方向發生語義引申，一個是從存在義變為不定指代義，一個是從存在義變為多量義。我們認為，詞彙化中語義演變的規律值得進行更多更深入的研究。
第三組論文是關於語法化問題的探討。這些論文的特色在於力圖從漢語的類型特征出發揭示漢語語法化現像相對於其他一些語言的獨特之處。其中有基於具體實例對語法化規律的較為宏觀的論述，也有一些是較為具體的但是有代表性的個案研究。涉及的問題包括：（1）漢語的詞法特點與漢語中語法化模式的關繫。《漢語動轉名的無標記性與漢語語法化模式的關聯》一文指出，漢語是典型的孤立語，缺少形態變化，在詞法上的一個突出特點是：動詞性成分可以無標記地轉變為名詞性成分從而出現在名詞所能出現的句法位置上。這一詞法特點造成了漢語中一些比較具有特色的語法化路徑：在一些句法結構的某個位置上，原本隻允許名詞進入，由於動詞可以無標記地轉變為名詞，因此動詞性成分慢慢地也可以出現在這個位置上（初可能是以無標記名詞化的身份進入，後來就以真正的動詞性身份進入了），這樣就造成了多動詞語境，從而誘發語法化（這篇文章根據漢語事實指出，不僅連動結構可以誘發語法化，賓語由謂詞性成分充當的動賓結構也可以誘發語法化，總之，隻要句中有多於一個的動詞出現，就有可能導致語法化的發生）。（2）與量詞相關的漢語的語法化特征。量詞是漢語中比較有特色的一個詞類。量詞的存在造成了漢語中一些獨特的語法化路徑。比如，《北京話名詞短語前陽平“一”的語法化傾向》一文指出，在其他語言中，數詞“一”可能發生語法化變為不定冠詞，而在漢語中由於量詞的存在，“一”不是獨立發展為不定冠詞，而是與常用的量詞“個”共同語法化為不定冠詞，這一演變發生在北京話口語中，“一個”發生了弱化變成了永遠讀陽平的“一”，而這個“一”具有強烈的語法化為不定冠詞的傾向。《從現代漢語個體量詞的名性特征看其內部差異》一文從去範疇化的角度討論了現代漢語中量詞的語法化程度。量詞本身是從名詞或動詞語法化而來的，從現代漢語層面看來，一些個體量詞仍帶有一些名詞的特征，這是因為量詞就像其他語法形式的形成一樣有一個去範疇化的過程，而去範疇化是一個連續漸進的過程，這樣，在共時層面，不同的量詞成員就表現出不同的去範疇化程度，也即體現為具有高低不等的語法化程度。（3）與話題相關的語法化研究。眾所周知，漢語是話題突出的語言，話題結構無論在古代漢語還是在現代漢語中都普遍存在。因此我們有必要關注漢語中與話題相關的語法化現像。對於話題標記的來源，劉丹青先生進行了非常好的研究，我的《話題標記來源補議》一文對這一問題做了補充說明，指出了話題標記的其他一些可能的來源。話題結構在演變過程中可能變為復句結構，因為話題結構是比較松散的，在話題和述題之間可能蘊含各種邏輯關繫。《從話題結構到復句結構：以“者”和“所”的功能演變為例》一文以“者”和“所”為例，探討了話題標記演變為條件句標記的現像。（4）趨向詞演變為體標記的問題。趨向詞的演變在漢語中也很有特色，初的趨向動詞在演變中成為了動補結構（動趨式）中的補語成分（動補結構本身就是漢語的特色結構，而且動趨式的出現也使得漢語看起來有從動詞框架型語言到衛星框架式語言演變的趨勢），並進一步演變為體標記，這一現像在漢語歷史和漢語方言中都可以觀察到。詳細情況請看《趨向動詞語法化為體標記：來自漢語歷史和方言的證據》一文。（5）後置詞繫統的形成。漢語的方位詞是比較有特色的詞類，可以看作是後置詞，往往與前置詞形成框式結構。《古漢語中的後置詞“所”———兼論古漢語中表方位的後置詞繫統》一文以“所”為例論述了後置詞的形成，並論及古漢語中表方位的後置詞繫統的情況。（6）通過一些漢語史中的實例探討語法化機制問題。《現實化：動詞重新分析為介詞後句法特征的漸變》一文探討了重新分析發生之後的現實化過程，即表層結構與發生了變化的底層結構逐步適應的過程；《重新分析與“所”字功能的發展》一文發表時間較早，以“所”字為例談到了重新分析的作用。
詞彙化和語法化是語言演變中普遍存在的現像，在漢語中有大量例證。漢語的大量歷史文獻是我們研究詞彙化和語法化問題的沃土。以詞彙化和語法化為切入點，結合漢語的類型特點，深入探討語言演變規律，這是非常有意義的工作。我們期待在這一領域有更多見解獨特的研究成果湧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