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九五六年出生的,到二零一六年,就六十了。學生李銳、黃甜甜與鐘慶財商量,想出一個論文集做紀念。我本來是不贊成的,但學生們堅持,我轉而一想,古人有“以文會友”之說,我們出個論文集來檢閱一下同門之間學習的成果,對先進者是鼓勵,對後進者是鞭策,對作為老師的我們這一輩,也是一種檢驗。因此,也就同意了。
書稿出來,一看有三十多篇,三十多萬字。作者既有畢業已久的碩士、博士、博士後,也有在讀的碩、博士生和在站的博士後;既有清華的學生,也有別的學校的“私淑弟子”;既有自己的學生,也有我師兄、好友的親炙。特別令人感動的是,我的師兄弟葛志毅、舒大剛、李景林教授,好友姚小鷗、陳慧、郭梨華教授,也親自撰稿,更使文集增色不少。
從內容上看,文集名為《顯微闡幽——古典文獻的探故與求新》,也是名至實歸。這些論作,不管是宏觀的大論,還是微觀的辨析;不管是考史,還是論文;不管是談思想,還是講小學;不管考察出土材料,還是研究傳世文獻,都是言之有物、有所創見的。其結論不一定正確,甚至可以討論,但其研究態度都是嚴肅認真的,論證方法都是實證的,都是實事求是的。由此可看出,我和我的同學、學生,都是以學術為生命的,這是本書論作的一個的特色。
在長期的學術實踐中,我逐漸形成了自己研究的一套方法,這就是:,用邏輯的鐵律去考察史料,發現問題。凡是違反邏輯的說法,不管它多權威,都要敢於重新檢驗,都要勇於反思檢討。第二,在發現違反邏輯的問題之後,要善於用歷史學、文獻學、小學也就是語言文字學的方法去考據,去具體地解決問題。與國外的漢學家比較起來,漢語是我們的母語,我們有先天的優勢。對於先秦秦漢典籍而言,從小學入手來解決問題比其它學問來更為重要。先賢戴震說:“經之至者,道也。所以明道者,其詞也。所以成詞者,字也。由字以通其詞,由詞以通其道。必有漸。”① 張之洞說:“由小學入經學者,其經學可信;由經學入史學者,其史學可信;由經學史學入理學者,其理學可信;以經學史學兼詞章者,其詞章有用;以經學史學兼經濟者,其經濟成就遠大。”② 這些雖是老生常談,卻是顛撲不破的至理名言。以小學來解決經典的矛盾,由此“探故”而“求新”,這也是本書方法論上的顯著標誌。
本文集的出版,對我和我的學生都是一種激勵。“往者不可諫,來者猶可追。”過去的已經過去了,關鍵的在於“來者”。因此,我們不但要善於檢討我們的過去,更要善於規劃我們的“將來”,爭取在有限的生命裡,兢兢業業,自強不息,用科學的方法,在學術上做出更多更大的成績。以此與各位師友、同學們共勉!
廖名春
2016年1月27日於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