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我對未來的預測
關於人工智能的討論實在太多了。雖然我的這本書也是關於人工智能的,我這樣說可能有些奇怪,不過是市面上關於人工智能的書真的太多了。
甚至有些書叫作《當人工智能成為上帝》《人工智能將毀滅人類》《奇點即將到來》……每當看到這種聳人聽聞的書名,我都會忍不住想插上一句。
當人工智能成為上帝嗎——人工智能不會成為上帝。人工智能將毀滅人類嗎——人工智能不會毀滅人類。奇點即將到來了嗎——奇點不會到來。
我是一名數學家。我研發了“東大機器人”,像撫養孩子一樣培育它不斷成長,去挑戰東京大學的入學考試。有這麼多人對人工智能感興趣,對我來說是一件非常開心的事。但同時我又十分擔憂,因為很多與人工智能相關的書,或者簡單粗暴,或者危言聳聽,它們所塑造的人工智能的形像或者關於人工智能的未來預測已經完全偏離了事實。
人工智能既不會代替上帝為我們帶來烏托邦,也不會擁有超越人類的能力而毀滅我們,至少目前不會。我說的“目前”,是指如今正在閱讀本書的各位讀者以及各位的子女們在世期間。在這個範圍內的未來,人工智能或者裝有人工智能的機器人把所有人的工作都奪走的情況不會出現。人工智能是計算機,計算機能做的就是計算而已。知道了這一點,我們就會明白,所謂機器人奪走所有人的工作、人工智能擁有自主意識並為了自己的生存而攻擊人類等想法都隻不過是幻想而已。
既然人工智能仍是需要在計算機上實現的軟件,那麼隻要無法把人類的所有智能活動都用算式表示出來,人工智能就不可能取代人類。後文還會詳細介紹,對於希望人工智能成為上帝拯救人類的人來說,十分遺憾,現階段的數學還不具備這種能力。這不是提升運算速度或者改進算法就能解決的問題,而是數學本身的局限。因此,人工智能既不會成為上帝,也不會成為征服者,奇點也不會到來。
哦,原來是這樣啊!說什麼我們的工作以後會被人工智能取代,原來都是騙人的!這下就放心了……可能有人看到這裡會這樣想。不過很可惜,我對未來的預測也不是這樣的。未來奇點確實不會到來,人工智能也不會奪走人類的所有工作,但在即將到來的社會,確實有很多工作會被人工智能取代。也就是說,人工智能雖然不會成為上帝或者征服者,但是它已經具有足夠的實力,能夠成為人類的強勁對手。“東大機器人”雖然沒能考上東京大學,但它的偏差值已經足夠考上MARCH級別的一流私立大學。
有一些人工智能樂觀主義者認為,即使人工智能會取代很多工作,但未來還會出現人工智能無法取代的新型勞動需求來吸收剩餘勞動力,生產率提高了,經濟仍然會不斷發展。他們認為就像卓別林的“摩登時代”產生了白領階層一樣,今後也會出現一些過去沒有的職業。真的會這樣嗎?我並不這麼樂觀。
在推進“東大機器人”挑戰項目的同時,我還對日本人的閱讀理解能力進行了大規模統計和分析。在這個過程中,我發現了一個令人震驚的事實。我發現,大多數日本初中生和高中生通過填鴨式教育可能在英語單詞、世界史年表和數學計算等方面擁有豐富的表層知識,但他們卻看不懂相當於初中歷史或理科課本難度水平的文章。這個問題非常嚴重。
對人工智能來說,背誦英語單詞及世界史年表,或者得出正確的計算結果都是手到擒來。相比之下,它不擅長的是理解課本內容的含義,本書的正文部分將會詳細說明其原因。
可能很多讀者發現了:咦?那不是跟日本的中學生一樣嗎?是的,正是這樣。現代日本勞動力的質量與越來越強大的人工智能勞動力非常相似。這說明了什麼呢?
未來也有可能像人工智能樂觀主義者所預言的,即使有很多工作被人工智能取代,也會出現人工智能做不了的新工作。但是,就算有了新工作,這些工作也未必屬於被人工智能搶走了飯碗的勞動者。因為既然現代勞動力的質量與人工智能相似,就意味著對很多人來說,人工智能做不了的新工作,他們很有可能也無法勝任。
其實在卓別林的時代,也曾經出現過類似的情況。工廠利用傳送帶實現了自動化,另一方面事務性工作的增加形成了“白領”這一新型勞動階層。然而這兩件事之間是有時間差的,在大學教育普及,帶來大量白領階層之前,有很多工廠勞動者失去了工作,一時間到處都是失業者。這也是20 世紀初世界經濟大蕭條的間接原因。
那個時代確實出現了針對白領的新的勞動需求,那為什麼還會有那麼多的人失業呢?答案很簡單:工廠勞動者沒有接受過從事白領工作所需的教育,他們無法進入新的勞動市場。
如今,由於人工智能的問世,世界即將面臨相同情況。怎樣纔能避免這種情況?作為一名數學家,我能為此做些什麼?我想我能做的,就是如實地告訴大家今後即將出現的情形,而不是宣揚一些根本不可能實現的未來幻想。正是出於這種想法,我纔拿起筆來寫了這本書。
為了從數學常識的角度說明奇點為什麼不會到來,本書也會涉及一些略有難度的數學內容,不過我會盡量用簡單易懂的語言,以便讓盡可能多的讀者理解。希望大家能夠耐心地把這本書讀到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