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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SBN】97875699233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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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內容介紹



    • 包裝:平裝
    • 出版社:北京時代華文書局
    • ISBN:9787569923322
    • 作者:H.P.洛夫克拉夫特
    • 頁數:1014
    • 出版日期:2018-07-01
    • 印刷日期:2018-07-01
    • 開本:16開
    • 版次:1
    • 印次:1
    • 字數:1500千字
    • 1. H.P.洛夫克拉夫特小說全集震撼來襲,**僅此一版!本書收錄了洛夫克拉夫特自7歲起開始寫作至46歲去世期間,創作的近八十部長、中、短篇小說,一本書領略克總作品全貌!彌補市面現有所有中文版本缺憾,骨灰級讀者和入坑讀者統統**! 2. **收錄履獲**大獎的恐怖奇幻插畫藝術大師賴斯?愛德華茲多達50幅的高清插畫,中文世界獨*家引進!*早發表洛夫克拉夫特小說的雜志《詭麗幻譚》(Wired Tales)和《驚駭科幻小說》(Astounding Stories)中的經典插畫也盡在書中!另外,還特別收入美國布朗大學館藏珍品:洛夫克拉夫特本人的40幅手稿,近距離領略大師創作真跡!總插圖超過100幅! 3. **強大的譯者陣容!包括克蘇魯神話小說翻譯界的泰鬥級人物竹子,活躍在**外各大洛夫克拉夫特論壇十餘年的大神Setarium,以及原《科幻世界》編輯敬雁飛等,多位專業、**的恐怖和科幻譯者傾情貢獻! 4. 與“哈利?波特”“魔戒”“冰與火之歌”同樣精彩、但又**不同的奇想世界!洛夫克拉夫特開創的“克蘇魯神話”是一個世界觀獨特、怪奇詭譎、神秘宏大的架空神話體繫,然而本書不僅僅是克蘇魯!無論你是克蘇魯神話迷、科幻迷、恐怖迷、哥特迷、外國小說迷、亞文化迷都無所謂,因為這本書涵蓋一切,全都能滿足你! 5. 洛夫克拉夫特是恐怖文化的始祖級宗師,連博爾赫斯都對他十分喜愛,他的作品也影響了斯蒂芬?金、尼爾?蓋曼、伊籐潤二等人,也給《冰與火之歌》《普羅米修斯》《水形物語》《迷霧》《血源詛咒》《魔獸世界》這些現像級作品提供了許多靈感!洛夫克拉夫特對後世文化發展產生了不可估量的影響,尼爾?蓋曼稱“克蘇魯”定義了20世紀恐怖文化的主題和方向,遊戲、電影、音樂、雕塑、漫畫、動漫、紀錄片、視覺藝術、繪畫等領域無一不深受克總啟發! 6. 這不隻是一本書,*可以說是一件藝術品!**瑞典進口內文紙保護視力,精裝大16開仿中世紀古書制作,封面華美燙印工藝,極具收藏價值,任誰都愛不釋手!
    • 當你打開這本《死靈之書》的時候,一個異世界撲面而來,舊日支配者、邪神、自焚、活死人、復活者、雜交人魚、外星生物、靈魂互換、食尸鬼……近80篇作品包含了洛夫克拉夫特所有的奇思妙想!其中最令人嘆服的是洛夫克拉夫特開創的“克蘇魯神話”體繫,幾十篇小說一脈相承,營造出了一個宏大、神秘、詭譎的架空世界。 在那個世界裡,精神脆弱的人都在做怪夢,夢裡高達數英裡的巨物拖著沉重的步伐在四處遊蕩;美國考古學會議上出現的一尊奇怪雕像,引起了一位考古學家經歷惡魔崇拜的恐怖回憶;勒格拉斯探長在沼澤森林中抓獲了一群進行瀆神祭祀的巫毒教教徒……這些毫無關聯的事件,被一隻巨獸般的手牽引著,難以言明的恐怖與怪異伸向黑夜的海邊,海底那古老神秘的強大力量蠢蠢欲動,妄想再度覺醒,支配一切。“在拉萊耶的宅邸中,死去的克蘇魯等待入夢”,遠古的舊日支配者克蘇魯發出沉睡的怒吼,那模糊不清的碎片進入了每個人的夢境,呼喚著它的追隨者……
    • H.P.洛夫克拉夫特(H. P. Lovecraft),美國著名恐怖、奇幻和科幻小說大師。洛夫克拉夫特的一生坎坷多難,1890年出生於美國,自幼體弱多病,又逢家庭破產,導致精神崩潰無法完成學業,父母的精神都出現失常,親人的相繼離世給他帶來巨大打擊,46歲時死於癌癥。 洛夫克拉夫特從小便展示出了驚人的文學天賦,他3歲時能夠背誦詩歌,6歲時能夠寫作詩篇,7歲完成了小說《小玻璃瓶》。在短暫的一生中,洛夫克拉夫特創作了近80篇小說,開創了“克蘇魯神話體繫”,但是在痛苦病逝之前,他沒有出版過一本作品集,幾乎沒有任何名氣。死後洛夫克拉夫特獲譽無數,對後世文化產生了不可估量的影響,與愛倫?坡、安布羅斯?比爾斯並稱為“美國三大恐怖小說家”,斯蒂芬?金也贊譽洛夫克拉夫特是“20世紀最偉大的作家”。代表作品有《克蘇魯的呼喚》《瘋狂山脈》《敦威治恐怖事件》《異彩之星》等。
    • 洞中獸 _1
      煉金術士 _6
      墳墓 _13
      大袞 _24
      回憶塞繆爾?約翰遜博士 _31
      北極星 _36
      翻越睡夢之牆 _40
      記憶 _48
      老臭蟲 _50
      胡安?羅梅羅之死 _56
      白船 _62
      斯特裡特 _68
      降臨於薩爾納斯的阨運 _73
      倫道夫?卡特的供述 _79
      可怕的老人 _85
      樹 _89
      烏撒的貓 _94
      神殿 _98
      關於已故的亞瑟?傑明及其家族的事實 _109
      塞勒菲斯 _118
      自外而來 _125
      奈亞拉托提普 _132
      屋中畫 _136
      來自遺忘 _144
      甜美的艾門嘉德 _147
      無名之城 _154
      伊拉儂的探索 _166
      月之沼 _172
      異鄉人 _179
      外神 _186
      埃裡奇?贊之曲 _191
      赫伯特?韋斯特——尸體復生者 _198
      修普諾斯 _220
      月光下 _226
      阿撒托斯 _229
      獵犬 _232
      潛伏的恐懼 _239
      牆中鼠 _255
      不可名狀 _270
      盛宴 _277
      金字塔下(或與法老同囚) _284
      畏避之屋 _306
      雷德胡克的恐怖 _326
      他 _341
      地窖中 _351
      寒氣 _358
      克蘇魯的呼喚 _365
      皮克曼的模特 _389
      銀鑰匙 _399
      霧中怪屋 _408
      夢尋秘境卡達斯 _415
      查爾斯?迪克斯特?瓦德事件 _480
      異星之彩 _570
      後裔 _589
      《死靈之書》的歷史 _593
      遠古的民族 _596
      伊比德 _602
      敦威治恐怖事件 _607
      暗夜低語者 _637
      瘋狂山脈 _696
      印斯茅斯的陰霾 _757
      魔宅夢魘 _806
      穿越銀匙之門 _829
      門外之物 _856
      邪惡的教士 _877
      書 _882
      跨越時間的印記 _886
      夜魔 _928
      附錄:少年時期的作品(1897-1902) _945
      小玻璃瓶 _946
      隱秘的洞穴(或約翰?李的冒險) _949
      墓園之謎 _952
      神秘船(短版) _957
      神秘船(長版) _960
      《印斯茅斯的陰霾》的棄稿 _964
      文學中的超自然恐怖 _971
    • 克蘇魯的呼喚 1. 粘土的恐懼 我覺得,這世上*仁慈的事,莫過於人類的頭腦無法將自己所知的信息統統聯繫起來。世界是一片無邊無際的黑色海洋,我們生活在其中一個名為“無知”的平靜小島上,而且不應該去遠方遊蕩。既存的種種科學,都隻是向各自的方向發展著,目前為止還沒怎麼給我們造成損害;可總有**,當知識碎片都被拼湊到一起時,通往恐怖現實的窗口就會打開,讓我們看清自己的處境是何等可怕。屆時,我們要麼會被真相嚇瘋,要麼會逃離真相的光芒、躲進一個平靜而安全的黑暗新世紀。
      神智學者們已經猜測過,宇宙以宏大而壯麗的方式循環著,而我們的世界、我們人類這一種族的存在,不過是轉瞬即逝的偶發事件。他們暗示世上還有一些怪異的遠古殘留造物,若我們沒有被盲目的樂觀遮蔽雙眼,就會為這些造物而膽寒。可這回,令我瞥見那禁忌的遠古紀元、一思及此就寒毛倒豎的,並不是那些神智學者。我之所以得以瞥見真相,就和所有瞥見可怕真相的人一樣,隻是因為偶然將一些零碎的信息拼湊到了一起——具體而言,這些信息是指一些舊報紙和一位已過世的教授的筆記。我希望世上再沒有別人會湊出這幅完整的拼圖了;當然,如果我能活下來,也決不會有意替這條丑陋的信息鏈提供任何一環線索。我認為教授的本意也是想隱瞞他知道的那部分信息,若非突然死於非命,他應該也會毀掉自己的筆記。
      我之所以接觸到這些信息,肇始於1926和1927年之交的鼕季,我叔祖父喬治?甘默爾?安格爾的去世。他是羅德島州普羅維登斯的布朗大學的閃米特語繫名譽教授。安格爾教授是享有盛名的古代碑文**專家,各大**博物館的負責人時常向他求教。所以,也許還有很多人能回憶起他92歲逝世那年的情景。當時當地,人們主要關注的地方在於,他的死因並不明確。據目擊者稱,教授在下了從紐波特回來的輪船後,在歸家的途中受到襲擊,被一個看似是海員的黑人推了一把——海邊陡峭的山坡上有幾條古怪的陰暗小道,其中一條是從海濱到教授位於威廉街的住宅間的近路,黑人便是從那裡冒出來的——然後教授猛地摔倒了。醫生沒能發現任何肉眼可見的傷口,但經歷一番困惑的討論後,他們得出結論:教授作為一位高齡老人,卻快步攀登了如此陡峭的山坡,使心髒機能受到某種不明的傷害,*終導致死亡。當時我沒有理由質疑這個判斷,可*近我不由得懷疑起來——不隻是懷疑。
      由於叔祖父是個無子無女的鰥夫,我便成了他的繼承人和遺囑執行人,照理要**仔細地翻閱一遍他的各種文件。因此,我把他的所有文檔和箱子搬到了我位於波士頓的住所。其中很多被我聯繫到一起的材料,後來都交由美國考古學會公開發表了,但有個箱子讓我覺得特別困惑,並且不願意拿給別人看。箱子是鎖起來的,我沒有找到鑰匙,直到想起應該看看教授衣兜裡的鑰匙串。然後,我真的成功打開了箱子,可這隻讓我遇上了一個看似*大、*難以跨越的理解障礙。我發現的這個古怪的粘土浮雕是什麼東西?上面滿是雜亂的筆畫、塗鴉和雕刻。莫非我的叔祖父人到晚年,反而變得輕信,上了這種*膚淺的贗品的當?我決心找出制造這塊古怪浮雕的人,因為這玩意兒顯然打破了老人晚年的平靜心境。
      這塊浮雕大致呈長方形,不到一英寸厚,長約六英寸、寬約五英寸,顯然出自現代人之手。不過,它的設計從氣質到內容來說,都絲毫不像現代的產物。因為,盡管立體派和未來派藝術也有許多古怪瘋狂之處,但它們不像史前文字那樣潛藏著神秘的規則性。而且,這浮雕上的塗鴉肯定是某種文字,盡管我對叔祖父的論文和收藏品**熟悉,但搜遍記憶,都想不起這到底是哪種文字,甚至連稍微有點兒親緣關繫的文字都沒印像。
      在這些看似是像形文字的塗鴉的*上頭,有一個顯然是圖畫的形像,盡管刻畫得很籠統,看不出任何細節。它似乎是某種怪物,或者是像征某種怪物的符號,一種隻有身陷病態幻想的人纔可能構思出來的形像。如果我發揮自己過度旺盛的想像力,形容這隻怪物既像章魚、又像龍、還像漫畫人物的話,倒也算抓住了它的神髓。它有顆爛糊的、長著觸手的腦袋,底下是奇形怪狀、布滿鱗片的軀體,上面長著發育不全的翅膀。然而,這東西*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它給人的整體印像。這圖形的後面,隱約看來是一片巨石建築的背景。
      和這東西放在一起的,除了一疊報紙上剪下的文章之外,是安格爾教授本人*近寫下的文字,這些文字**直白,毫無賣弄文采的意圖。其中看起來*重要的一篇手稿,題名大寫加粗寫著“克蘇魯邪教”,仿佛生怕這麼一個沒人聽過的詞語會被念錯似的。手稿分為兩部分,**部分的標題是“1925年——夢境及H.A.威爾科克斯的夢境研究,托馬斯街7號,普羅維登斯,羅德島州”,第二部分則是“敘述者:約翰?R.勒格拉斯,比安維爾街121號,新奧爾良,記於1908年美國考古學會會議——關於同一問題,韋伯教授的記錄”。其他的手稿上全是簡短的筆記,其中一些記錄了不同人的奇怪夢境,一些是他們從神智學書籍和雜志中引用的段落(尤其是W.斯科特艾略特的《亞特蘭蒂斯和失落的雷姆利亞》),剩下的則是一些關於從遠古流傳下來的秘密會社和隱秘教團的評論,當中提到了一些神話學和人類學的文獻,例如弗雷澤的《金枝》、默裡小姐的《西歐女巫崇拜》。而那些剪下來的報紙,大多是在講1925年春天爆發的那場不尋常的群體性精神疾患。
      *主要的那篇手稿的前半部分講了一件**奇特的事。事情發生在1925年3月1日,一個又黑又瘦、神經兮兮的年輕人帶著一塊粘土浮雕,激動地找到了安格爾教授。當時,那塊浮雕還**潮濕,像是剛挖出來的。他的名片上寫著亨利?安東尼?威爾科克斯,叔祖父認出他是一個**傑出的家庭的幺子,因為以前對他們略有耳聞。他知道這個幺子在羅德島設計學校學習雕塑,且獨自住在學校附近的百合公寓裡。威爾科克斯以早慧聞名,但為人相當不同尋常,從小就經常講述一些奇異的故事和怪夢,引起別人的注意。他自稱“精神過分敏感”,但這座老牌商業城市的古板居民們覺得他隻是“古怪”而已。他從不和同行交際,於是漸漸變成了社交圈子中的透明人,如今隻有其他城市的一小群藝術家知道他的名字。就連普羅維登斯藝術俱樂部都覺得他無藥可救,生怕自己的傳統被他侵害。
      教授的手稿中寫道,這位前來拜訪的雕塑家唐突地向他求助,想借助他的考古學知識來識別浮雕上的像形文字。他說話時恍恍惚惚、獃板僵硬,顯得矯揉造作、心不在焉;而我叔祖父的回答也有點尖銳,他說這塊浮雕如此的新,和考古學沾不上邊。但年輕的威爾科克斯的反駁深深打動了叔祖父,以至於將他的話一字不落地記住並寫了下來。這些話透著一股狂熱的詩意,而這種詩意一定也貫穿了他所有的話,而且我後來發現,這股詩意簡直就是他的個人標志。他說:“它確實很新,因為是我昨晚夢見一些奇怪的城市時,把它刻出來的。而那些夢比陰森的提爾,深思的斯芬克斯,或者花園環繞的巴比倫*為古老。” 從這裡開始,他突然講起了夢中的回憶,一個漫無邊際的故事,並且贏取了我叔祖父的興趣。那天的前一晚曾經發生輕微的地震,算是新英格蘭多年以來震感*明顯的一次了,而威爾科克斯的想像力受到了強烈的激發。他一就寢,就做了個***的夢,夢中有用巨型磚石和高聳入雲的岩塊砌成的宏偉巨石城,而一切都湧著綠色粘液,隱隱透著邪惡恐怖的氣息。所有的牆面和柱子上都覆滿了像形文字,然而不知從哪裡傳來了一陣稱不上聲音的“聲音”:一股混沌的感觀刺激,隻能憑想像將其轉化為聲響,他試著用一串幾乎無法拼讀出來的混亂字母,把這聲音表記了出來:“Cthulhu fhtagn”。
      正是這串奇怪的音節引起了安格爾教授的關注,令他不安起來。他用科研般的嚴謹態度質問了這名雕塑家一番,又以狂熱的專注研究起了這塊浮雕——**夜裡,那年輕人突然從夢裡醒來,困惑地發現自己一身寒意、隻裹著睡袍,而手裡正在刻這東西。威爾科克斯後來說,我的叔祖父自責年老糊塗了,纔沒有一開始就認出上面的像形文字和圖畫。在這年輕人看來,他提的許多問題似乎**離譜,特別是還問他和一些古怪的異教或社團有沒有瓜葛。他還重復保證,如果威爾科克斯是某個廣泛散布的神秘異教團體的成員,他一定替威爾科克斯保密,這讓後者摸不著頭腦。當安格爾教授終於相信,威爾科克斯確實對任何神秘教團組織都一無所知時,他轉而要求後者將來做了夢也要向他報告。他得到了穩定的反饋,因為繼初次詢問之後,手稿還記錄了這名年輕人後來每天的訪談。其間他提到了夜間令人發指的夢境,夢中他總是看見一幅可怕的場景,那裡布滿黑暗的、濕淋淋的巨石;還有一道來自地下的聲音,或是智慧生物單調重復地呼喊著難以理解的內容——這內容隻能用不成音節的亂語記下來,其中重復得*多的兩個音,被寫做了“Cthulhu(克蘇魯)”和“R'lyeh(拉萊耶)”。
      手稿繼續寫道:3月23日,威爾科克斯沒有來。叔祖父找上他住的公寓,纔知道他突然莫名發起高燒,被送回了位於沃特曼街的家中。頭天夜裡,他曾經發出高聲的叫喊,吵醒了樓裡的好幾位其他藝術家,接下來要麼是昏迷不醒,要麼是精神錯亂。叔祖父立即致電威爾科克斯家,此後也一直密切關注他的狀況,叔祖父打聽到托比是負責的醫生,時常打電話到他位於塞耶街的辦公室詢問,這。威爾科克斯那高燒不退的腦子顯然被什麼奇怪的東西占據了,醫生事後談起時,不禁不寒而栗。他不僅又看見了過去在夢中見過的場景,還瘋瘋癲癲地提到了一種“高達數英裡”的巨物在拖著沉重的步伐四處遊蕩。他從未完整地描述過這種東西,隻偶爾狂亂地冒出一些詞句來。托比醫生復述了這些詞句,令教授堅信,他說的這個東西一定就是他在夢中雕刻出來的那尊無名怪物。醫生補充道,威爾科克斯一看見那尊怪物,就會陷入昏迷。奇怪的是,他的體溫並沒有高出正常範圍太多,可他的癥狀卻和真的陷入高燒一般,而不像精神錯亂。
      4月2日大約下午3時,威爾科克斯的癥狀突然**消失了。他徑直從床上坐起,驚訝地發現自己身在家中,且對於3月22日那晚之後發生的一切都毫無印像。3天後,醫生宣布他沒有大礙,他便返回了自己的公寓。可對安格爾教授來說,他不再有用了。他一恢復,那些怪夢便銷聲匿跡,叔祖父在連續聽他講了一周毫無意義且毫無關聯的普普通通的夜夢之後,就不再記錄了。
      手稿的**部分到此為止,可一些相關的零散記錄給我*多的思考空間——事實上,我根深蒂固的懷疑思想,導致了我對威爾科克斯的不信任。這些令人不解的筆記全是對不同的人夢境的記錄,發生的時間都和年輕的威爾科克斯做怪夢的時間段一致。看來,我的叔祖父大費周章地做了廣泛的調查,把周圍問起來不至於顯得魯莽的朋友問了個遍,讓他們彙報夜裡做了什麼夢,以及前段時間有沒有哪天看見過什麼值得注意的幻像。他收到的答復多種多樣,起碼那數量肯定不是哪個沒有秘書的普通人能獨自處理過來的。別人答復的原始信件沒有被保存下來,但他用筆記做了詳盡的摘要。
      社會各行業的普通人——新英格蘭傳統社會的中流砥柱們——的答案幾乎都是否定的,但在3月23日到4月2日之間的夜裡,有不同地方的寥寥數人產生過莫名不安的體驗。這段時間,也正是年輕的威爾科克斯發瘋的時候。搞科學的人感到情緒波動的稍多一些,有四人含糊地提及他們在一瞬之間看見了奇怪的景像,其中一人還說到了對某種不同尋常的事物的恐懼。
      但藝術家和詩人給出的答復*切題,而且我知道,若是他們彼此間交流了,一定會爆發恐慌。當時,由於沒有原始信件,我有些懷疑是叔祖父提了誘導性問題,或是他根據潛意識中期望的結果改動了記錄。因此我仍然覺得,是威爾科克斯不知從哪裡得知了我叔祖父過去的研究數據,然後刻意找上了這位**科學家。這些文藝工作者們的答復令人十分不安。從2月28日到4月2日間,這些人大都夢見了**古怪的東西,而且在雕塑家發狂的那段期間,這些怪夢的活躍程度*是遠超過其他時段。在表示自己做了怪夢的人當中,超過四分之一都夢見了和威爾科克斯所述相似的那些場景和不成聲音的怪聲。還有一些人承認自己在夢中感到了強烈的恐懼,而恐懼源自某種巨大的無名之物。其中,有一起加了重點符號的記錄還很可悲。這則記錄的主人公是位**的建築師,向來對神智學和神秘主義感興趣,在威爾科克斯陷入昏迷的同**,他陷入了**的顛狂,不停地尖叫求救,說某種從地獄逃出來的東西要害他,持續幾個月後,他撒手人寰。要是叔祖父在做記錄時能點名道姓,而不是僅用數字編號,我早就展開個人調查、上門求證了。不過,我還是成功地找出了寥寥幾位受訪者,我問的這些人全都證明記錄為實。我時常好奇,是不是教授調查的所有人都和這幾人一樣一頭霧水。他們永遠得不到解釋了,這未嘗不是好事。
      如我前面所說,那些新聞剪報都涉及同一時間段內發生的種種恐慌、狂熱和怪異事件。安格爾教授一定是雇傭了一支專門的剪報小組,因為他收集的新聞數量巨大,而且遍布**。倫敦夜間發生過一起自殺事件:某個獨居的人在睡夢中發出恐懼的慘叫,然後跳出了窗戶。類似的還有某個頭腦狂熱的人寫給南美洲某報紙編輯的信,內容不著邊際,說他通過幻視看見了可怕的未來世界。一份加利福尼亞州的電訊報道說,神智學者們建起了一片聚居地,統一穿上白袍,等待某種從未到來的“光榮完結”降臨。此外,在3月22日至23日,印度的一些新聞以謹慎的措辭提到當地爆發了幾場嚴重的騷亂,海地的巫毒教狂歡成倍增加,非洲也出現了一些不詳的傳言。駐扎在菲律賓的美軍發現當地某些部落騷動不安,紐約的警察在3月22日至23日夜裡遭到了一群歇斯底裡的地中海人的襲擊,愛爾蘭西部也滿是瘋狂的謠言和傳說。巴黎有個名叫阿杜瓦-博諾的異想天開的畫家,於1926年的春季沙龍掛出了一張名為《夢境》的畫作,內容堪稱瀆神。此外,各地瘋人院也爆發了數不勝數的騷亂,醫學界竟然沒有注意到這些事件之間的奇怪關聯,為此困惑不解,隻能說是個奇跡。總而言之,都是些奇怪的報道。事到如今,我簡直不忍回視自己當時那種麻木不仁的理性主義,竟對那些信息視而不見。但那時,我深信年輕的威爾科克斯早就知道教授以前研究過這一類的東西。
      2 勒格拉斯警探的故事 這份長長的手稿的後半部分則是關於一些陳年舊事的,也解釋了為什麼在叔祖父看來,威爾科克斯的夢以及那塊浮雕如此重要。看樣子,安格爾教授曾經見過那隻令人毛骨悚然的無名怪物的輪廓,也琢磨過那種未知的像形文字的含義,並且聽過那串姑且隻能用“Cthulhu”來記錄的不詳的音節。於是,當他發現年輕的威爾科克斯的夢跟這些東西有著可怕的聯繫時,會追著他提問、要求他報告新的夢境也就不足為怪了。
      叔祖父*初接觸到這些東西,始於1908年,即17年前美國考古學會在聖路易斯召開年度會議之時。安格爾教授作為業界翹楚,在所有的評議活動中都扮演著重要角色。所以,當一些業外人士特意趕到會上咨詢一些問題,希望專家為其答疑解惑時,教授成了他們首先找上的人之一。
      這幫業外人士中為首的是一名外表平凡的中年男人,他在整場會議期間短暫地成為了眾人目光的焦點。他專程從新奧爾良趕來,為的是尋求一些在當地無法查到的特殊信息。他叫約翰?雷蒙德?勒格拉斯,是一名**警探。他帶來了自己想要咨詢的東西,一尊奇形怪狀、令人厭惡,看上去**古舊的石雕,連他也搞不明白這尊雕像的年代。別誤會,勒格拉斯警探對考古學毫無興趣,他之所以想問清這回事,純粹是出於工作需要。這尊雕像——或是迷信崇拜用的偶像,或是別的什麼東西——是他們在新奧爾良時,突襲一場在沼澤森林裡舉辦的巫毒教集會時得到的,並且,跟它相關的那場儀式實在詭異丑惡,令警方不得不意識到:他們無意中發現了一個未知的黑暗邪教,而且這個教團的可怖程度甚至超過了*邪惡的非洲巫毒教。警方逮捕了一些成員,逼問他們,但除了一些古怪又難以置信的故事之外,關於這個教團的來源,警方什麼也沒問出來。因此,警方纔急著求助古文物專家來判斷這尊可怖雕像的來源,好通過它追蹤那個邪教的源頭。
      勒格拉斯警探沒有料到,他帶來的東西引起了轟動。參會的科學家們一看見這東西,便陷入緊張與激動中,立即把警探團團圍住,圍觀起雕像來。這座小型雕像極其怪異,透著一股難以測量的古老氣質,讓人不禁猜想它屬於某個尚未被發現的遠古文明。這尊可怖石雕的風格不屬於任何一個已知的流派,難以判斷年代,但從其暗淡發綠的表面來看,它仿佛已經存在幾百甚至幾千年了。
      *終那尊雕像被人們手把手地挨個傳看,仔細研究。它的高度約有七到八英寸,做工精致講究,輪廓看上去是個類人猿一般的怪物,但頭部卻像章魚,臉龐長著一大團觸角,身體則布滿鱗片、質感韌如橡膠,前足和後足上有著巨大的爪子,身後還有修長狹窄的翅膀。這東西一看就充滿了可怖且超凡的惡意,似乎還有些發腫膨脹,它險惡地蹲坐在一塊長方形的磚塊——一個基座上,上面刻著無法辨識的文字。它翅膀的底端垂到了基座的後沿上,身子占據基座中央,那對長著利爪的後足則蜷曲著扣住前沿,還向基座底部伸出了四分之一長。它那酷似頭足類動物的腦袋往前躬著,龐大的前足扣在屈起的雙膝上,臉上的觸角則摩挲著前足背面。這尊雕像透著一股怪異的真實感,而由於它的來源未知,*是令人莫名生畏。毫無疑問,它經歷過久遠得難以計量的年月,卻沒有跡像顯示,它屬於人類文明長河中任何一種已知的藝術風格——哪怕是史前的風格。這雕像的存在**是孤立的,就連它的材料究竟為何物也是個謎團:這塊石料滑溜溜、黑中透綠,表面有金色和閃光的斑點條紋,目前的地質學和礦物學研究中並沒發現過類似的岩石。基座上的文字也同樣令人困惑,在場學者盡管囊括了**古文字領域的半數專家,卻無一人能指出它是什麼語言,或者哪怕是稍稍與它鄰近的語言。這些文字就和石像所呈現的怪物以及石料本身一樣,來自某個距離人類遙遠得可怕的世界。那個世界仿佛存在著古老、丑惡的,堪稱瀆神的生物,我們的世界、人類的思維遠遠無法想像。
      然而,盡管學者們紛紛搖頭,坦承無法幫上警探的忙,在場卻有一人表示這尊怪物和這些文字有一絲眼熟。雖然他自己也拿不太準,但還是把他知道的一些古怪雜聞講給了眾人聽。這人便是如今已故的威廉?錢寧?韋伯,普林斯頓大學考古學教授,一個沒什麼名氣的探險家。過去的四十八年,韋伯教授一直在走訪格陵蘭島和冰島,尋找某種北歐古文字銘文,卻沒能成功。當他登上西格陵蘭島沿岸的高地時,曾經遭遇一支墮落的愛斯基摩人部落,或者說是教團,這群人信仰一種宗教——一種怪異的惡魔崇拜,其邪惡嗜血、讓人反胃的程度,令韋伯教授不寒而栗。這種宗教連其他愛斯基摩人部落都知之甚少,提起它來,隻會令他們戰栗,說它源自古老得可怕的、創世之前的遙遠紀元。這些人除了擁有不可名狀的習俗、舉辦活人獻祭之外,還會進行一種代代相傳的古怪儀式,祭祀一位至高無上的遠古惡魔,或稱之為“托納蘇克”。韋伯教授小心地記錄下了一名年事已高的愛斯基摩巫醫的話,盡量用羅馬字母表示出這個詞語的發音。但*重要的一點是,那群教眾崇拜的偶像——當時,極光高高飄浮在冰山懸崖上空,而他們在圍著那尊偶像跳舞——如教授所言,正是一塊**粗糙的石質浮雕,上面刻著丑陋的圖畫和一些神秘的文字。在他看來,如今擺在眾人面前的這尊可怕東西的主要特征,和當時那塊雕像略為相似。
      在場眾人聽到這個信息後半是疑慮半是驚喜,而勒格拉斯警探*是倍感激動,立即追問起韋伯教授來。警方在沼澤地帶逮捕了那些邪教信眾之後,曾經記錄了一份他們的儀式咒文,而現在,勒格拉斯警探則懇求韋伯教授盡可能回憶一下那些愛斯基摩人中流傳的咒文。在一番費力的仔細對比之後,警探和教授都對他們得出的結論驚訝得張口結舌:在兩個相隔千山萬水的地方舉行的兩場可怖儀式,竟然使用了相同的咒語!不論是愛斯基摩巫師,還是路易斯安那州沼澤的祭司,都對著他們相似的偶像,念誦著基本如下的咒語——詞與詞之間的分隔,是根據他們吟頌時慣用的停頓來猜測的: “弗納古魯伊,木古魯納弗,克蘇魯,拉萊耶,瓦格納,弗達根。 ” 勒格拉斯還比韋伯教授多知道一點——他逮捕那些混賬邪教徒之後,他們把這句話的意思告訴了他,這是過去的年長祭司教給他們的。這句話大致是這個意思: “在拉萊耶的宅邸中,死去的克蘇魯等候入夢。” 接著,在大家的強烈要求下,勒格拉斯警探盡量詳盡地復述了沼澤邪教徒事件的始末。我能看出,叔祖父十分重視這個故事,它簡直吸取了神話創作者和神智學家們*瘋狂的夢境的精華,顯示出一個驚人的事實:誰能想到,那些底層渣滓竟然擁有這樣的宏大幻想能力。
      1907年11月1日,新奧爾良警方接到了來自南方沼澤和瀉湖地區的緊急報案。那一帶的居民大多是拉菲特的後人,本性簡單且善良,近來他們陷入了嚴重的恐慌,因為有種未知之物時常在夜裡偷他們的東西。事情顯然是巫毒教干的,但這次是比他們過去所知的任何巫毒教徒都*兇殘的一撥人。*近,當地人從不敢踏足的那片黑暗森林裡響起了持續不斷的可怕的手鼓聲,而且自那以來,他們中就有些女人和小孩失蹤了。林中還傳出了癲狂的喊聲和撕心裂肺的慘叫,以及令人膽寒的吟誦聲和跳動的鬼火。前來報警的人補充道,當地人再也無法忍受了。
      於是,二十名警察搭乘著兩輛馬車和一輛汽車,帶著一名瑟瑟發抖的當地人向導,朝沼澤出發了。車輛到了可通行大路的盡頭,他們便下車,在向來不見天日的可怖柏樹林裡,沉默地跋涉了幾英裡。寄生籐在他們四周垂下丑陋的根繫和不懷好意的弔索,路上時不時還會出現一堆潮濕的石頭,或是一截斷壁殘垣,顯示這裡曾經有人居住,而每一棵畸形的樹和每一叢真菌都令這病態的環境*顯壓抑。*終,當地人的聚居地——一片可悲的棚屋——出現在了視野中。一群歇斯底裡的當地人立即衝出來,圍住提著燈籠的警察。遙遠的前方,隱約傳來了微小可聞的手鼓聲,而當風向改變時,會間或送來一兩聲令人血液凝固的慘叫。夜幕之下,在一望無際的林間小徑的盡頭,瘋長的樹叢間似乎還透著一股紅光。盡管這些當地人不願再被獨自留下,但誰也堅決不肯再踏近那片不潔的祭祀之地哪怕一英寸了。所以,勒格拉斯警探隻好帶著他的十九名同事,在沒有向導的情況下,衝進了那片他們從未踏足過的黑暗可怖的林間道路。
      警方進入的這片區域向來以邪惡聞名,幾乎沒有白人探索過這裡。傳說,這林中有片凡人看不見的隱藏的湖泊,其中盤踞著一隻巨大的、無形的白色水螅般的怪物,它還長著發光的眼睛。當地人私下傳說,每逢午夜,地底的洞穴裡就會飛出長著蝙蝠翅膀的惡魔,來祭拜這隻怪物。他們說,早在伊貝維爾來此之前,在拉薩勒來此之前,在印第安人來此之前,甚至早在叢林中所有的飛禽走獸來此之前,這個怪物就已盤踞在此了。它就是噩夢的化身,凡是見過它的,必難逃一死。但它會潛入人們的夢中,這樣人們就起碼知道該遠離它。這場巫毒聚會其實僅僅是靠在了禁區的邊緣上,但這個位置已經足夠糟糕。所以,也許比起那些嚇人的噪音和失蹤案件,*令當地居民害怕的,其實是這個地點本身。
      當勒格拉斯等人衝過那片黑色的沼澤地,撲向那團紅光和手鼓的悶響時,他們一路聽見的聲音隻有用詩、或者瘋狂的想像纔能形容。這世上有的聲音發自人,有的聲音發自野獸,但當你聽到其中一種聲音從另一種喉嚨中發出來時,實在令人毛骨悚然。嘶吼聲和狂喜的尖叫聲充滿動物般的狂怒和縱欲式的狂歡,穿破夜空,在叢林中回蕩,恍如惡魔的呼喊,恍如來自地獄深淵的肮髒暴風雨。時不時地,這股混亂的吠啼聲會暫停,中間能聽見有人用粗啞的嗓音齊聲吟唱那段可怕的語句,或是咒文: “弗納古魯伊,木古魯納弗,克蘇魯,拉萊耶,瓦格納,弗達根。” 這時,警察們已經抵達樹木相對稀疏的地帶,突然衝進了儀式的現場。他們當中有四人產生了眩暈,一人昏倒,還有兩人嚇得瘋狂尖叫起來,好在尖叫聲被*為瘋狂的儀式的雜音給蓋住了。勒格拉斯澆了些沼澤水在暈倒之人的臉上,而所有警察都站在那裡瑟瑟發抖,幾乎被恐懼攝去了心魄。
      沼澤中有一個長滿草的島,大小約一英畝,上面沒生樹木,且相當干燥。此刻,這島上有一大群人正扭曲著身子躍動,構成一幅*加難以表述的變態畫面,恐怕隻有西姆和安加羅拉纔描繪得出來。那群混血雜種嚎叫著,低吼著,繞著一團怪異的環形篝火翻滾打轉。透過時而露出縫隙的火苗,可以窺見篝火中央佇立著一整塊巨大的花崗岩,高約八英尺,頂部卻放著一個小得極不相襯的東西,正是那尊令人生厭的雕像。以這塊被火焰包圍的岩石為中心,四周有十臺絞刑架,以相等的間隙環成了一個大圈,架子上倒掛著那些之前失蹤的當地人的尸體,尸體上布滿了奇怪的傷痕。在絞刑架圍成的圈內、尸體和環狀篝火之間,那群舉行儀式的人又跳躍又咆哮,大抵是從左向右挪動著,無休止地進行著酒神節般的狂歡。
      也許隻是出於想像,也許隻是聽見了回聲,警察中有一名西班牙人覺得他仿佛聽到了一股吟唱聲在回應眼前的儀式,那聲音來自這充滿古老傳說和恐怖故事的叢林深處,來自某個不見天日的遙遠所在。那人名叫約瑟夫?D.加爾韋斯,我後來找他問過話,而他看來是個想像力天馬行空的人。他甚至說,當時依稀聽到了巨大的翅膀撲閃的聲響,還在遙遠樹林的盡頭瞥見了閃爍的眼睛和如山峰般高聳的白色巨軀,但我覺得他隻是聽了太多當地的迷信。
      事實上,這些警察雖被嚇得不能動彈,但這隻持續了短短一陣子,任務**。而且,雖然參與祭祀的混血烏合之眾有近百人,但警方憑著手裡有*,還是毅然衝進了這片令人作嘔的亂像。接下來的喧鬧混亂持續了五分鐘,場面簡直難以描述。警察大力地揮拳,開了*,有些人逃跑了。但*後,勒格拉斯成功逮捕了四十七名嫌犯,這些人死氣沉沉,被逼迫著穿上衣服,排成一列夾在兩隊警察之間被押走了。五名邪教徒當場斃命,兩名受了重傷,警察臨時搭好擔架,讓其他嫌犯把他們一起抬走。當然,那塊巨石上的雕像被勒格拉斯小心翼翼地取下,帶了回去。
      經歷這趟勞心費力的抓捕之旅後,警察們在總部審問了這群嫌犯,證實了他們全是身份下賤的混血人種,而且精神都不太正常。大部分是水手,有幾個黑人和黑白混血,還有很多西印度人或者佛得角島嶼的布拉瓦葡萄牙人,讓人覺得這支異教團體有幾分巫毒教的色彩。可沒問幾個問題,警察就發現這事涉及某種遠比黑人的巫毒崇拜*加深奧、*加古老的東西。這群人盡管墮落又無知,但在關於他們那可惡的信仰的中心思想上,他們的說辭倒是一致得叫人意外。
      按照他們的說法,他們所崇拜的是舊日支配者,生活在比人類出現之前還要遙遠得多的時代,且是從天空降臨到這個年輕的世界的。如今,舊日支配者們已經離去,要麼隱入地心,要麼沉入海底。可它們死去的尸身仍會在人類先民的夢中出現,訴說它們的秘密,於是他們建起了一個代代相傳、生生不息的教派。那些嫌犯說,他們的教團正屬於此,它隱藏在全世界的各個偏僻廢土和陰暗角落,自古有之,並將永遠存續下去,直到某天,偉大祭司克蘇魯從它那位於水下的全能之城拉萊耶的黑暗宅邸中升起,重新支配整個地球。總有**,當群星就位時,它會發出召喚,而秘密教團的人會時刻待命,等待解放它。
      除此以外的事情,他們決不可說出口。有個秘密,就算身受嚴刑他們也不能吐露。人類*非地球上**有意識的生靈,因為一些存在曾從黑暗中湧現,造訪這少數信徒。但這些存在並不是舊日支配者。沒人目睹過舊日支配者。那雕像呈現的是偉大的克蘇魯,但沒人敢說其他舊日支配者與它是否想像。沒人讀得懂那古老的文字,一切都通過口耳相傳。他們吟誦的那段咒文並非那個秘密——那個秘密從未被大聲講出口,隻被悄聲訴說。咒文僅僅是這個意思:“在拉萊耶的宅邸中,死去的克蘇魯等候入夢。” 隻有兩個嫌犯的精神夠清醒,被判了絞刑,其餘的都被送進了各種各樣的機構。這些人全部否認為儀式而殺了人,且一口咬定是殺人的是“黑翼者”——它們古老的聚集地就位於那片可怖的林子中。但關於他們所說的這支神秘同伙,警方沒能問出連貫一致的東西來。警方得知的信息,大多是從一個名叫卡斯特羅的年事已高的麥士蒂索人嘴裡套出來的,後者自稱出海去過一些奇怪的港口,還在中國的山裡和該教派永生不死的頭目說過話。
      老卡斯特羅記得一些零星的傳說,其可怖程度能令神智學者的想像黯然失色,顯得人類和這個世界的存在短暫得如過眼雲煙。曾幾何時,地球被他者統治,它們坐擁宏偉的城市。他說,那永生不死的中國人告訴他,它們殘留的痕跡至今仍然可以找到,就是太平洋島嶼上那些巨大的石塊。早在人類出現的許多紀元之前,它們就已死去,但當群星回歸正確的位置、重新開始永恆之循環時,用一些方法便可以將它們喚醒。它們的確是從群星上而來,並且帶來了它們的雕像。
      卡斯特羅繼續道,舊日支配者們並非血肉之軀,它們有形有態——這座雕像不就證明了這一點嗎?——但這種形態並非以物質構成。當群星處於正確的位置時,它們便能穿越天空,從一個世界躍至另一個世界;可當群星的位置錯誤時,它們便不能存活。然而,盡管它們不再活著,但也永遠不會真正死去。它們都靜臥在宏偉之城拉萊耶的宅邸中,處於強大祭司克蘇魯之咒語的庇護之下,等候群星和地球再次就位、迎接它們歸來時,便會光榮復生。可那時仍然需要一些外部力量來將它們喚醒。克蘇魯用來保護它們的咒語,同時也有不讓它們自行活動的功效,所以它們隻能躺在黑暗中沉思,眼睜睜看著數不盡的歲月流逝。它們知道宇宙中發生的一切,因為它們不需憑借對話交流,而是憑借思想。即便此時此刻,它們仍在墓穴中交談不息。經歷無限的混沌時光後,人類先民出現,舊日支配者便操縱他們當中感覺*靈敏的人的夢境,與其對話,因為隻有這麼做,他們那血肉構成的哺乳動物的大腦纔能理解它們的語言。
      然後,卡斯特羅低聲說,那些先民圍繞著舊日支配者給他們看的高大偶像,建立起了教團。這些偶像來自蒙昧的紀元、黑暗的群星。在群星歸位之前,該教團*不會滅亡,直到教團的秘密祭司將偉大的克蘇魯請出它的墳墓,進而喚醒它的臣民,在地球上重掌大權。至於那是什麼時候,不難得知,因為到那時人類會變得和舊日支配者一樣:自由,狂野,**善與惡,將法律與道德拋到一邊,所有人都嘶吼、殺戮,沉醉在這片狂歡中。然後,被解放的舊日支配者會教他們新的方式去嘶吼、殺戮、狂歡作樂,而整個地球會被狂喜與自由的燔祭之焰包圍。在此之前,教團必須通過適當的儀式,將古老的狂歡方式記在心中,向世人昭示它們終將回歸。
      古時,被選中的人們通過夢境和墓中的舊日支配者談話,但後來,意外發生了。參天巨石和墳墓隨著宏偉石城拉萊耶,沉入了水波之下,而在深海中充滿了原始的神秘力量,就連思維也無法穿透,於是人與舊日支配者間的精神通話被切斷了。可記憶沒有死去,**祭司們宣稱,當群星就位時,石城會重新升起。那時,地底會湧出幽暗腐朽的大地之靈,來自被遺忘的海底洞穴的混沌傳說也將遍布大地。但說到這裡,老卡斯特羅不敢多講,他趕緊住嘴,任人怎麼勸誘都不肯再透露一點兒信息。關於舊日支配者的體型,他也神神秘秘、不願明言。不過他說,他認為教團的中心位於阿拉伯、人跡罕至的沙漠千柱之城埃雷姆,那裡完好無損地藏著那些夢境。教團和歐洲的巫術團體沒有關繫,除了教眾以外鮮有人知。沒有一本書正面暗示過它的存在,盡管那永生不死的中國人說,阿拉伯狂人阿卜杜?阿爾哈茲萊德的《死靈之書》其實有雙重含義,持書人能自行解讀,尤其是那組爭議頗多的對句: 不死之身,永臥於斯, 奇異紀元,死亦將死。
      勒格拉斯深受震撼,且一頭霧水,徒勞地追問了一番這個教團的歷史淵源。卡斯特羅說這一切都是保密的,此話顯然不假。杜蘭大學的專家們對該教團或那尊偶像都一無所知,所以現在,警探來向全國***的學者們求教,卻僅僅從韋伯教授那裡打聽到了格陵蘭島的故事。
      勒格拉斯的話激起了在場眾人的狂熱興致,雕像又證明了它切實可信,一些參會者之後互通信件時還說起了這事兒,不過正式的學科出物中,鮮有人提及,畢竟這些學者時不時會遇上騙子和贗品,所以事事謹慎為先。勒格拉斯把雕像借給了韋伯教授一陣子,但後者去世時,雕像便被返還給他,此後一直待在他手中,而我前不久纔在他那裡瞧過它。那玩意兒確實很恐怖,而且毫無疑問,它和年輕的威爾科克斯在夢中刻出的東西很相似。
      難怪叔祖父在聽到威爾科克斯的話後,會那麼激動了。他從勒格拉斯那裡聽說了教團的事,而一個敏感的年輕人不僅夢見了雕像和像形文字——跟沼澤裡發現的偶像、格陵蘭島上的碑刻如出一轍,還在夢中聽見了至少三個準確的詞語,和那些愛斯基摩拜魔教徒以及路易斯安那州的混血雜種們在儀式上用的咒語一致。安格爾教授會立刻為此發起***的調查,是再自然不過的反應了。不過,那時我仍然懷疑,是年輕的威爾科克斯從側面聽說了教團的事,然後故意編造了一繫列的夢,好迎合我叔祖父的幻想,捉弄他。當然,安格爾教授收集的夢境記錄及新聞剪報都真實確鑿,但我的思維過於理性,這一切又太荒唐不經,以至於我選擇相信了我以為*合理的結論。所以,我又從頭研究了一遍那份手稿,把其中有關神智學和人類學的內容與勒格拉斯講過的教團的傳說對照起來,然後出門去了普羅維登斯,準備造訪威爾科克斯,合情合理地面斥他一頓,因為他厚顏無恥地欺騙了一位年邁的博學老人。
      威爾科克斯仍然獨自住在托馬斯街的百合公寓,那是一座可怕的維多利亞時代的大樓,風格模仿17世紀的布列塔尼建築,前牆塗過灰泥,在這一片古老山丘上的、可愛的殖民地時期的房屋中尤為扎眼,坐落在全美國*精致的喬治式尖塔的陰影裡。我在威爾科克斯的房間裡見到他時,他正在工作。從散落在他周圍的創作樣品看來,他確實天賦異稟,我相信,有朝一日,他會被譽為*偉大的頹廢派藝術家之一。因為亞瑟?馬欽曾用散文,克拉克?阿什頓?史密斯曾用詩句和繪畫展現出的噩夢與幻想,他如今用粘土展現了出來,且終有**,還會用大理石刻畫它們。
      他看起來陰郁又虛弱,有些不修邊幅。聽到我敲門時,他有氣無力地轉過身,也沒起來,隻問我有何貴干。當我說明自己的身份後,他表現出了一些興趣來:因為我叔祖父曾經要求記錄他的怪夢,讓他好奇不已,但直到*後也沒對他解釋過這項研究的目的。在這方面,我也沒向他提供什麼信息,隻是巧妙地套了套他的話。沒過多久,我便深信不疑:這人所言句句屬實,因為看他說起自己夢境的樣子**錯不了。那些怪夢,及其在他潛意識中留下的痕跡,對他的藝術創作產生了深刻的影響。他給我看了一尊可怕的雕塑,而那東西的形狀讓我產生了黑暗的聯想,幾乎不禁戰栗。除了在他做夢時親手刻出的那塊浮雕上,他想不起曾在任何其他地方見過這東西的原型,可這雕塑就是莫名其妙地在他手下成形了,毫無疑問,它就是他在精神錯亂時曾經語無倫次地提到過的那個怪物。而且,我很快就明白了,他的確對那個秘密教團一無所知,除了叔祖父曾不懈地追問他是不是某教團成員之外。再一次地,我拼命想搞明白,通過什麼樣的渠道,他腦子裡纔可能留下對那些奇怪玩意兒的印像。
      他說起那些夢時,帶著一股怪異的詩意,讓那些場景出現在我眼前,逼真得可怕:潮濕的巨石城,石面上布滿了滑溜溜的綠苔——他古怪地加了一句,那些石頭的幾何結構**不正常——地底不斷傳來可怖的呼聲,半是在耳邊響起、半是進入意識:“克蘇魯,弗達根”,“克蘇魯,弗達根”。
      那句恐怖的咒語意為,死去的克蘇魯在拉萊耶的石頭墓穴中一邊做夢,一邊觀察著一切,而這幾個字正是咒語的一部分。盡管思維向來理性,此刻我也深深動搖了。我確定,威爾科克斯是從別的什麼正常方式聽說過這個教團,隻不過他自己看過大量的同樣奇怪的故事、充滿了同樣奇怪的想像,所以轉眼就把這事和前面兩樣搞混了。後來,由於這事實在太令人印像深刻,它作為潛意識通過夢境、通過那塊粘土浮雕、通過此刻我眼前的這尊雕像表現了出來。所以,他糊弄了我叔祖父,卻不是故意的。這名年輕人有一點情緒化、有一點粗魯無禮,*不是我可能喜歡的類型,但我很樂意承認他天賦異稟、為人誠實。我態度友善地跟他告了別,並祝福他的纔華能大放光彩。
      教團的事仍舊令我著迷,有時候,我還幻想自己因為調查出了它的來頭和淵源而一舉成名。我去了新奧爾良,和勒格拉斯還有當時參與突襲的其他警員談了談,看了那尊嚇人的雕像,甚至找到尚在人世的混血囚犯問了話。不幸的是,老卡斯特羅已在多年前去世了。這回,我親耳聽當事人講述了一切,盡管這隻不過是把已在叔祖父的手稿中讀到過的詳細經過再確認一遍,但它令我再次興奮起來,因為我確信自己正在追查一個**真實、隱秘、古老的宗教,而這一發現能讓我成為**的人類學家。我仍然秉持著**的唯物主義態度,而我多麼希望自己如今還能這樣啊。至於安格爾教授的怪夢記錄及各種剪報上存在的巧合,我則以連自己都費解的剛愎態度無視了。
      有那麼一件事,我開始起了疑心,而現在,我恐怕已經有了肯定的答案:我叔祖父的死因很不正常。他失足跌落的狹窄山道,剛好通往外國混血人種聚居的古老海濱,而且他還是被一名黑人水手不慎推倒的。我還記得,路易斯安那州的邪教徒也是混血人種、也有水手,如果說他們掌握某種秘密的法術和儀式,我也不會奇怪。勒格拉斯和其他警察確實是毫發無損,但在挪威,有個窺見他們秘密的海員死掉了。會不會是叔祖父看見那尊雕像後,進一步開展調查,結果被某些邪惡勢力發覺了?我想,安格爾之所以會死,是因為他知道得太多,抑或是因為他很快就要知道太多了。我已經了解至此,還應不應該像他那樣深究下去,目前我還不能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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