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得網哲學/宗教_現龍在田(在康橋耕耘儒學論述的抉擇1983-1985)(精)/杜維明著作繫列

從認識、了解到批評、創造 *近常在報章雜志上看到“創造轉化”這個醒目的名詞。在美國的重點大學中，加州的伯克利是特別強調創造性的高等教育機構之一。伯克利的研究成績不僅數量可觀，而且常常有嶄新的見地。和美國東岸傳統深厚的學府相比，伯克利因為敢想敢做，往往出奇制勝，在**科技方面傲視群倫。然而，真能持久的創見*非一時靈感所導致的突破；過分誇張獨創的重要性，有時反而會斲喪引發洞見的真機。在伯克利任教的10年中，我親炙過好幾位神解卓特的師友之間的人物，但也接觸到不少自己以為***，其實不過靠廉價的怪論來提高個人聲譽的投機分子。
落實地說，創造轉化是站在文化思想巨人的肩膀上，把探索真理的視野*加擴展所作的一種努力。這種努力是以知己知彼的形式表現出來的，和不顧學術及知識界已經達到的水準而自己閉門造車的做法大不相同。因此，體現創造精神，發揮在前人的基礎上* 進一層的轉化功能，必須從認識自己和了解對像兩處起步。
“認識自己”是蘇格拉底和孔子都重視的教學宗旨。蘇格拉底以理性作用的闡明為訓練學生的權法和孔子由德教啟發後進的潛移默化代表軸心時代兩種精神取向歧異而自成體繫的思想，不過他們主張為己之學的意願卻是相通的。對自己有深刻的認識並不容易；要想達到自知之明的境地，*需要長期不斷的反省。這種應該在自家身心上貼切用功的學問是終身大事，比獲得一技之長要難得多。可是，如果連認識自己的意願都沒有，那麼在起步處就有偏差，將來即使僥幸有所建樹，根基不堅固的危險則永遠不能去除，* 談不上什麼創造的轉化了。
有了認識自己的能力，還須培養了解對像的工夫。這就牽涉到如何奮勉精進，以開放的心靈自勉自勵的問題了。專靠駭人聽聞的怪論來抬高身價的趨時者，常患律己甚寬而責人極苛的通病。他們在宣揚自己的觀點時氣勢頗為雄壯，好像有一股真理都在這裡蕩漾的信念；到了抨擊不太合口味的學說時，卻搖身一變成為挑剔的能手，堅持論敵一無是處的立場。他們多半能說善道，但卻和聽的藝術了無關涉。在伯克利時，一位專攻日本思想史的同事曾對我說，要想評斷一個知識分子是否擁有開放的心靈，*好的測驗是看他對自己所厭惡的思潮有沒有聽的耐心。其實，在我所接觸的同事中，有些連聽的意願和能力都喪失了，還說什麼耐心! 了解對像不是以自己主觀的限制，對選定為目標的人物或思想作無理的要求。美國學術界對所謂強人策略，也就是虛構敵人的幼稚可笑，以顯示自己的威風，已有警覺。如果一個學人寧願采取這種無法提升智**通的下策，明眼人一望即知，而且多半隻從特殊心理的層次去理會，*不輕易辯解，免得每況愈下成為莎翁所謂“全是音響和憤怒，毫無所指”的混亂。另一種借題發揮的策略，也可作為不能或不願了解對像的例證。我曾深受其苦，不妨把自己的經驗提供大家參考。加州大學出版社在1976年刊行了我所寫的專門分析陽明少年時代的論文。在那本不到200頁的小書裡，我明確地指出研究陽明“知行合一”這一觀念的哲學心理背景是我撰稿的目的所在。一位興致勃勃的讀者寫了一篇數千言的書評，**不顧我的立言宗旨，*不討論我運思途徑的得失，卻把他自己積年累月想要傾吐的學術意見和盤托出。編者要我回應，我拒*了，但心裡不免有些啞巴喫黃連的滋味。
其實，認識自己和了解對像是相輔相成的兩條管道，都是滋養開放心靈不可或缺的命脈。儒家所說的己欲立而立人，不僅表示成人之美的恕道，也是為了盡己的忠道而發。換句話說，我們不隻是為了體諒別人纔提出了解對像的價值。為了認識自己，為了深刻地認識自己，我們也應當培養聽的藝術，讓我們能夠恰如其分地…… P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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