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區進大鐵門,朝左是小官的傳達室,挨著是老黃的水果攤。
小官看了一輩子大門,年輕時圓眼一瞪,大嗓一吼,像打劫的那樣讓人害怕。自從丟了好幾粒牙,說話開始有點漏風,連大鐵門周圍都漸漸不再是他的地盤了。因為停車費被人嗆聲,小官會隔著幾棟樓大聲喊回去,讓人覺得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直到有天被電瓶車擋道的年輕人按在地上,腦勺上爆發出一陣咚咚咚沉悶的敲打聲——原來在年輕人眼裡,一個落了牙的看門老光頭跟他養的老狗也沒什麼區別了。
而老黃的攤頭,見證著這每一場大大小小的戰火。這攤頭自樹立以來,日復一日,經年累月,小戰役漸漸被遺忘,隻有那幾樁反復被人說起的大事,終於被人們口口相傳而垂於史冊。
原來,一個小區和一個世界的歷史是毫無差別的。聚集過多少人,打過多少副牌,飛過多少唾沫星子,流傳過多少件轟動一時的喜報或丑聞,誰也講不清楚。有的活得長久,有的說沒就沒了;有的常說常新,版本多變,也有的,悄無聲息地,被漸漸遺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