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克編著的這本《倒數第二個真相》講的是在虛構的未來世界，核戰爭在地球上演，人們隻能躲藏在地下蟻箱內生活。人們除生活、奮戰之外，洗腦也是日常生活的重要組成部分。媒體告訴大家，核戰爭已經摧毀了地球表面，地面充滿輻射，人類別無選擇，隻能繼續這種單調乏味的地下生活。人們對這種宣傳深信不疑，一直到有人前往地面，纔獲得了真相。原來，西民聯盟和太人聯盟為維護統治和舒適的“領地”，設計欺騙民眾，而這種欺騙是通過媒體、塑造危機的假像來實現的。

未來，世界上的人分成了兩類：少數人生活在燦 爛的陽光下，享受著悠閑從容的生活；絕大多數人則 生活在地下的“蟻箱”，對他們來說，生活是無盡的 勞作、掙扎，還有沉甸甸的恐懼——對核污染的恐懼 ，對死亡的恐懼。 終於，一個蟻民爬出蟻箱，來到地面的世界。他 發現了真相：壓制蟻民的一切恐懼，不過是地面貴人 們的杜撰。 幻像崩潰，少數人壓迫多數人的世界也必將瓦解 ！ 菲利普·迪克編著的這本《倒數第二個真相》重 重幻覺相互嵌套，賦予了這部奧德賽般的史詩奇異的 迷幻色彩，沒有一個讀者能逃離誘惑

正文

鐘面的時間顯示，該睡了。可是……也許中途停 過電？上周就差不多停了整整**。真要那樣，鐘面 的時間就會和實際相差幾個小時。尼可拉斯·聖·詹 姆斯自虐地想，說不定，現在實際上是起床時間。在 地底下待了這麼多年，他體內的生物鐘還是沒形成任 何作息規律。
他和妻子住在湯姆·米克斯67號B狹窄的小間裡 。妻子正在公用衛生間裡淋浴，水嘩嘩直響。尼可拉 斯在她的梳妝臺上翻尋，總算找到了她的手表，拿起 來跟時鐘對了對——時間**一致。這麼說，鐘沒毛 病。可他一點兒睡意也沒有。莫裡·叟薩這事像禿鷲 一樣抓著他不放，啄食他的大腦。他想，得了口袋瘟 疫肯定就這感覺——病毒鑽進來，讓腦袋不斷膨脹， *後就像個吹鼓起來的紙口袋。沒準兒我真的病了。
沒準兒病得比叟薩*嚴重。七十多歲的莫裡·叟薩， 他們蟻箱的修理工頭頭兒，快死了。
“我洗好了。”麗塔在衛生間裡叫道。水聲沒停 ，她沒洗好。“我是說，你可以進來刷牙，或者把假 牙放到玻璃杯裡泡著，或者干點兒其他什麼事兒。” 我干的事，就是得了口袋瘟疫……沒準兒上頭* 後送來的那個受損的“來敵”沒有好好消毒。說不定 ，我得了萎縮臭。這念頭讓他發抖。想想看，要是自 己的腦袋不斷萎縮，包括五官在內，直到縮成一顆石 子兒大小……“好的。”他條件反射地回應道，開始 解工作靴的鞋帶。他需要清潔，需要衝個澡——就算 要耗費珍貴的用水配額也在所不惜。湯姆·米克斯現 行的嚴格用水法令還是他自己向大家通知的。他知道 ，要是不能保持清潔，人就完了。想想我們暴露在多 麼肮髒的環境之下，到處都是應該在顯微鏡下纔能看 到的髒東西——某些粗心大意、手工組裝的醫療機器 人沒等**消毒，就一拉開關，把三百磅又熱又髒的 污染物傾瀉到我們頭上——熱，是因為有輻射；髒， 是因為有細菌。他想，真是個了不起的組合呀！ 叟薩快死了。這事又從腦海深處浮了上來。一切 都無所謂了。因為——要是這個爆脾氣的老人不在了 ，我們還能撐多久？ 大概兩周。因為他們的額定工作量兩周後就得接 受核查。要是他沒猜錯，這次來核查的是內政部斯坦 頓．布羅斯手下的特工．而非霍爾特將軍的人。他們 輪流來。大屏幕上的揚斯跟他們說過，這樣可以避免 腐敗。
他拎起音頻電話，撥了蟻箱診所的號碼。
“他怎麼樣？” 接電話的是負責他們小小診所的全科醫生卡羅爾 ．泰大夫。她說：“沒變化。他醒著。你來一趟吧， 他想跟你聊聊。” “行。”尼可拉斯掛了電話，在水流的嘩嘩聲中 對麗塔喊了一句。出了門。門外是公共走廊，他撞上 許多從車間和娛樂室回屋睡覺的人。鐘面的時間的確 沒錯。他看到的盡是浴袍和標準合成瓦布毛拖鞋。確 實到睡覺時間了。可他明白，自己是睡不著的。
下了三層樓梯，尼可拉斯到達診所。診所已經下 班了，隻剩住院病人。他穿過空蕩蕩的候診室，走過 護士臺。值班護士站起來向他致敬問好。說到底，尼 可拉斯總歸是他們選出來的**。*後，他來到莫裡 ·叟薩緊閉的房門前。門上掛著“安靜——請勿打擾 ”的牌子。他推門進去。
寬敞的白床上躺著個扁平的東西，就像池塘裡黯 淡的影子，隻吸收光線，不能反射。尼可拉斯走向床 邊，心想，這座池塘會吞噬所有的能量。老人瘦得隻 剩下了一張皮，就像被蜘蛛吸干了似的。我們身在一 個蜘蛛掌管的世界裡。或者，在蜘蛛世界的下一層， 一個地下世界裡。就算這麼個世界，埋得這麼深，卻 還是個喫人的世界。
仰面朝天、動彈不得的老人動了動嘴唇，“嗨。
” “嗨，倔老頭子，”尼可拉斯說著，拉了張椅子 在床邊坐下，“感覺怎麼樣？” 過了好一陣——就像尼可拉斯發出的聲音好不容 易纔走完他們之間的距離，剛剛傳到他耳邊一樣—— 老修理工纔回答：“不大好啊，尼克。” 你不知道你得了什麼病，尼可拉斯想，除非，我 *後一次向卡羅爾打聽你的病情之後，她跟你說了實 情。他瞄瞄老修理工，猜測他是否有了本能的預感。
胰腺炎幾乎是***致命的，他知道，卡羅爾跟他 說過。當然，沒人跟叟薩說過，也沒人願意說，因為 總還存在奇跡發生的口J能。
“你會好起來的。”尼可拉斯結結巴巴地回答。
“聽著，尼克。我們這個月做了幾個‘來敵’？ ” 尼克思考了一會兒，不知該說實話還是撒謊。叟 薩已經在床上躺了八天，他肯定不知道確切數字。他 沒法起來核實，謊話穿不了幫。因此，他撒謊說：“ 十五個。” “那麼——”叟薩喫力地頓了頓，一直盯著天花 板，仿佛因為含羞，不敢正視尼克，“我們還能完成 定額。” “完不完得成定額，”尼克說，“我纔不在乎。
”他與叟薩相識多年。戰爭一開始，他們就被一起關 進了湯姆·米克斯，一關就是整整十五年。“我在乎 的是，你能不能……”上帝，說錯話了。沒法補救了 。
“能不能從醫院出來。”叟薩喃喃道。
“我想說的是‘什麼時候’。”他恨不得抽自己 一個嘴巴。這時，他看見卡羅爾站在門邊，一身職業 裝扮：白大褂，低跟鞋，手裡拿著夾紙板。無疑，她 手裡拿的是叟薩的體征數據。尼可拉斯一語不發地站 起身，從床邊走開，越過卡羅爾，來到走廊裡。
她跟了過來。走廊裡空無一人。卡羅爾說：“他 還有一個星期可活。你說‘能不能’，是舌頭打滑了 ，還是……” “我告訴他，我們車間這個月已經生產了十五個 ‘來敵’。別讓人揭穿這話。” “我聽說，”她回答，“我們纔生產了五個。” “是七個。”他跟她說實話，不是因為她是大家 依賴的醫生，而是因為關繫。他什麼都不瞞卡羅爾； 這種情感紐帶把他們兩個緊緊連在一起。她有種罕見 的本事，能看穿所有的欺瞞，哪怕是日常生活中無害 的小謊言。所以，沒必要對她說謊。卡羅爾從來不需 要漂亮的謊話，她活在真相裡。現在，她又知道了一 個真相。
“那我們是完不成定額了。”她不帶感情地說。
他點點頭，“部分原因是他們這次要了三個Ⅶ型 。Ⅶ型太難做，把我們車間的生產力都耗盡了。如果 他們要的是Ⅲ型或Ⅳ玨……”他們不會降低要求。他 們從來沒這麼做過，以後也不會。永遠不會。
除非地面部分不復存在。
“你知道，”卡羅爾很快接口道，“地面上有人 造胰腺——人造器官。當然，憑你的地位，你肯定考 慮過這點了。” 尼可拉斯說：“這是違法的。人造器官隻提供軍 事醫院。優先級別2-A。我們沒到級別。” “據說有……” “那些人都被抓了。”走過場的軍事審判後，就 是死刑。這就是黑市交易者被抓的**結果。實際上 ，能活著找到黑市的人都不多。
“你怕上去？”卡羅爾問道。她敏銳、明察秋毫 的眼睛毫不留情地審視著他。
“我怕。”他點點頭。他確實害怕。骨髓制造紅 細胞的能力被破壞後的存活時間是兩周。得了口袋瘟 疫或萎縮臭或生爪掌後的存活時間是一周。他本來就 有細菌恐懼癥。幾個月前，他曾在這種恐懼癥的折磨 下顫抖個不停。每個蟻箱居民都有這種恐懼癥，盡管 上述疾病其實從未在湯姆·米克斯爆發過。
“你可以，”卡羅爾說，“召集那些——你知道 我的意思——你能信任的人開個會，征求志願者。” P9-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