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沮喪時，雪落筆真快：
昨夜在秦嶺，今晨已渡漢水。
它塗滿了校園，看不見知識，
圖書館隻露出非理性的一部分。
丹桂路清淨，唯梅園熱鬧，
好吧，把枝頭的火柴都劃亮，
那噼噼啪啪的禮花又何時消停。
“這一切還來不及收拾。”
清潔工抱怨，他站在雪地裡
發獃，仿佛被大場面鎮住了。
他應該經歷過更驚心動魄的時刻，
也許生活太匆忙，他也太健忘。
還是來說雪吧，它正在塑造
新的形像：一片梧桐葉兒，
一截小桂枝兒。它從原物
拓下輪廓，賦予純潔的質地。
在雪降落的地方，被重新
勾勒過的物質將是無罪的。
這抽像的美，實在是個安慰。
尤其是想到，百年一遇的初雪
剛剛也降臨了遙遠的巴格達。
我這樣思忖著，任雪落頭頂
這樣就能算是一個純粹的人嗎?
揣著小欣喜，我放慢腳步，
且看一場中雪如何描摹黑夜。
初到羅馬
機場外，大理石的涼，一下子鑽進了骨頭。
這真是好兆：臺伯河清涼，鬥獸場也荒涼。
但市區遙遠，月亮蠟黃，夜後來很深。
睡眠不斷貶值。身下的床乃是中世紀的刑具。
為老校長而作
你是我母親的老師，是我的校長。
你花了二十年的時間老得面目全非，
老成了另外一個人，一個
鏡子與水不敢相認的人。
二十年前，你是右派，卻用左手寫字，
你帶著學生背語錄，跳忠字舞，
在他們的歡樂裡，你笑得戰戰兢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