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得網文學_與你共舞/中國書籍文學館

女子與酒賓客滿座笑語歡歌。來，一杯！滿上！二道箍！雙眼皮！感情淺，舔一舔；感情深，一口悶！推杯換盞觥籌交錯，吵死了。借口打電話，躲了一邊。即使站在了門外，也聽到餐廳內笑聲勸酒聲此起彼伏熱鬧非凡。以為已經三瓶什麼藍的下去，幾位的天不藍夢也藍了，誰知又興致勃勃地開了兩瓶什麼藍。八個人總共纔有五個人喝酒，那豈不是一人要包一瓶，勸也沒有用。倒是那喝了不知多少疑似醉了的絡腮胡子忽地發難：你們三位半邊天也作興派一名代表與我們意思意思吧？！將杯子一斜似笑非笑就定那兒不動了。纔悄悄地移動腳步，就被他發現：一個不準走！半邊天還是不行啊！氣勢咄咄逼人，這人沒醉呀！另幾個起哄：喝了酒文章會寫得*好的！眼見得我的鄰座，個兒小小帶眼鏡的女子呼地站了起來：唬誰呢？！喝就喝！真的是沒想到這位文文靜靜的女子，和我一起坐那兒飲酸奶的，竟然就站那兒氣不喘眼不眨，**杯，就將杯子傾了個底朝天，再脖子一仰，又將杯子翻了個底朝天！好家伙！一連五杯。那五個張牙舞爪地看跳出位異性挑戰者，都來了精神，摩拳擦掌酒杯叮叮**……悲哀地看看手表，知道一場惡戰纔真正地拉開帷幕，完了完了，一個晚上又沒有了，九時前肯定回不去了。
從來是滴酒不沾，因為既沒有實力也沒有願望，飲酒的主客觀條件都不具備。哪怕是被賦予無數神奇妙用的諸如安神美顏軟化血管的紅酒呢，兩小杯下去也是面紅耳熱心跳加快的。
見多了各式女子的飲酒，能喝的不能喝的，婉約與豪放的，爽直與矯情的，還有嬌嗔的喝多了失態大哭大鬧的。記得一次應酬，一位女子，在酒桌頻頻舉杯再到推推搡搡逼著他人喝，*後又哭又笑躺在了酒店的電梯口號啕。拖都拖不動。自此，*討厭女人喝酒，特別是目的性太強的女人，酒桌上媚態百出眼風四拋地敬酒與勸酒。
但似**我這鄰座這樣，不為什麼巧笑嫣然地將兩瓶52度的白酒喝得如此風生水起，還真是**次領教。你看人家脆聲朗朗：開不開了？再來！不玩一對五，來個一對一怎麼樣？小女子俏俏地笑著，右手中的杯子仍是底朝天底朝地地轉得悠然自得，左手食指卻是一個個點將過去。
那幾位須眉你推我、我推你知道今晚遇到巾幗英雄了，卻還是軟軟地掙扎：再開一瓶啊！小女子笑笑，坐了下來慢慢地說：小時候，夜裡睡醒了，口渴，抓起桌上的一瓶飲料喝了下去，再睡。第二天父親說：奇了，昨晚大半瓶山芋干酒到哪裡去了？想起瀘西縣的一位女子，若干年前一味為領導陪酒，*後將自己三十來歲如花似玉的生命都喝掉了，墓碑上是“因公殉職”，何等 “壯烈”又何其悲哀！這件事在九十年代初期引起軒然大波。文友安生兄曾就此事件寫過一篇雜文，文筆犀利老到，觀點尖銳逼人，至今還在心中盤旋。說是現在為了單位利益、為了招商引資、為了聯絡感情、還有為了公關，還有這些陪酒的女子為了自身的蠅頭小利，尾隨領導或是老板的身前身後，有的得到提撥與重用，也有的傷了身體傷了婚姻與家庭，不知是時代的悲哀還是這些女子的不幸？！深思量，也沒有人拿著*逼著你去喝呀，還是女人自己能否把握的問題。女人是容易受傷的，為飲酒這樣的事受傷，也太不值得了。
其實，女子飲酒未必是不好。古代的女子倒是將酒飲出了一番情韻，也由此生發出許多情思與曠世作品。你看李清照的《如夢令》：昨夜雨疏風驟，濃睡不消殘酒。試問卷簾人，卻道海棠依舊。
知否？知否？應是綠肥紅瘦。再看她的《醉花陰》：東籬把酒黃昏後，有暗香盈袖。莫道不消魂，簾卷西風，人比黃花瘦。想想啊，這易安居士一定是位喝酒的高手。纔會作出如此哀怨悱惻的綿綿情詩，流傳至今。記得晏幾道的《鷓鴣天》：彩袖殷勤捧玉鐘，當年拼卻醉顏紅。舞低楊柳樓心月，歌盡桃花扇底風。從別後，憶相逢，幾回魂夢與君同。今宵剩把銀紅照，猶恐相逢是夢中。晏詞人不是女子，但詩中的“醉顏紅”定是女子相伴的了。特喜歡那一句“從別後，憶相逢，幾回魂夢與君同”，想來，也是酒後的真情流露吧。
總說是酒後見真情、酒後吐真言嘛。
前些日子，見一篇寫蔡鍔將軍的紅顏知己小鳳仙後半生的史料。
義妓小鳳仙貌美如花又劍膽琴心。“山青青水碧碧，高山流水覓知音”的歌聲將蔡將軍與小鳳仙的俠骨柔腸和亂世中相知相惜的情事從八大胡同行雲裂帛至人們的心中。蔡將軍三十出頭英年早逝，小鳳仙半生顛沛流離*後下嫁給瀋陽的一位廚子度過餘生。有個細節令人心動並感慨良久：小鳳仙的隨身包袱裡有一幀青年軍官的照片，每日裡，拿出來看一看；小鳳仙每日裡好飲一杯酒，一個人，默默地。那娶了她的廚子知她非平常女子，也自知走不進她的內心，每日裡，在她飲酒之時總是炒上兩碟小菜端將上來。想來小鳳仙每次端起酒杯，那杯中酒，在她淚水的盈盈蕩蕩中，映出的，該都是蔡將軍的少年俊影吧！小鳳仙告別這個人世，廚子沒忘了，將那青年軍官的小照，一同隨了小鳳仙而去。那廚子到底還是有一點懂這個女人的了。
一次也見到一位文友寫自己獨自飲酒的全過程，很有意思。“攜酒歸，坐桌前，把酒盞，啟瓶封，斟滿杯，聞酒香” ，“往昔那種喚青馬、披戰袍、戰酒場、指點江山、激揚文字的豪情與鬥志不覺湧來眼前”。俄頃，“三兩黃湯落肚，頓時氣血兩旺，意氣風發，精神抖擻，直欲將曹孟德和蘇東坡喚來推杯換盞，同吟“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何以解憂，唯有杜康。”……想必是這位老兄遇到觸情傷感之事了。其實，這生命真的是個過程，太陽落星星起，誰沒有煩心之事雜憂之思？也曾聽他呀你的說喝酒可以忘卻可以解愁，心中偶有些許糾結時，也曾隱隱地泛過念頭：哪日，也放開，喝一點啊，看到底醉了是何樣情境？是否能物我兩忘？但終是不敢，未曾試過。
偶爾，喝過一點點酒。英要遠走大洋彼岸，不知道，這一走何時能歸，哪日再見？她發信息：千山萬水的不易呢，歲月長長何時再見呢？在那間臨水的茶酒樓，古箏琮琮中，我們喝茶，我們說話，一小朵一小朵的茉莉花骨朵在晶瑩的杯中玲瓏地緩緩地綻放，香氣四溢滿眼芳華。忽地，她讓服務員拿來兩小瓷杯，玉手纖纖：是老家釀的女兒紅呀，溫過了呀，嘗一嘗啊。軟聲細語中，我們一人一小盅，琥珀般瑩透，一點點甜一點點酸還有一點點辣。幾小盅下去倒也未見異常。她一走已是幾年，前些日發來照片。
在墨爾本，在海邊，白色T恤白色的棒球帽，清麗又優雅地朝我笑。看見她，想起那晚的女兒紅；平素看到女兒紅這樣那樣的廣告，不期然，會想起她。
想來，心甘情願喝的酒，與知己、愛人對坐，哪怕就是一點點的酒，說說心裡話，與對面的那個人，凝望中莞爾一笑，輕輕地舉一舉杯，也算是件樂事。那晶瑩剔透的、琥珀黃的、玫瑰紅的杯中物，想必都是熨帖無比地蜿蜒流轉在眼底心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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