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得網文學_空城紀

從Raw往東走一些，是另一家小店古著 (undergroundKidz)。這家店由三個好朋友合伙：前Joyside樂隊貝司手劉吳、casinoDemon樂隊主唱兼吉他手王桎、“荔芙娛樂”經紀人劉非。劉吳的店原先在西四，2OO7年南鑼鼓巷開始出名，他把店整個搬到鼓樓東大街， “那時候這裡租金還挺便宜。”劉非說。
20O4年以前，一身肩膀上扛著自己裝的鋼釘，打滿布標的英國70年代朋克範“皮婁兒” 就是劉吳的**裝扮之一，站在臺上特別酷。“二十多歲那會兒，我滿腦袋的頭發都往上戳著，衣服上不裝釘都不好意思出門。”劉非說。2007 年劉非賦閑在家，成天在店裡看來來往往的摩登青年。那會兒開始流行國貨，鼓樓東大街上全是把自己打扮成七八十年代範兒的人，古著店的老式夏普錄音機倒預告了風氣之先。“ 就那麼幾種，細口褲、匡威鞋，或者下面穿回力鞋，上面穿個海魂衫，戴條梅花的拉條圍巾，留一杠兒頭。文藝女青年，一身兒全是那種碎花兒古著連衣裙。”劉非開了幾年店，本來開店也是給玩音樂的朋友們淘換點能 “酷”起來的衣服，慢慢體會到古著挺牛逼。作為長期混樂隊的一員，他們是*早就琢磨怎麼能穿出風格的一群，“我們2004、2O05年就玩回力鞋這些東西”。等2OO7年這熟悉的東西再出現在他眼前，他覺得這已經過時了，“當時我們也進十幾件梅花，後來覺得太傻，現在就放點7O年代北京孩子穿的寫著崇文、東城、宣武的運動服，老外特喜歡。”他們自己還印 “我愛鼓樓”的T恤，慢慢地覺得這些沒勁。實際上，古著的顧客並不以老外為主，反而是那些期待把自己打扮得*有範兒的樂隊成員或喜歡聽搖滾樂的樂迷。現在，劉非能跟你說什麼叫“李維斯元年級牛仔褲”，像馬蘭-白龍度穿過的“斜拉式羊毛衫”——這種對個人風格化的組合詮釋，是此地的流行趨勢之一，你能夠在鼓樓東大街這個舞臺上隨時觀賞。
活著 86歲的王煥禮是鼓樓東大街的老街坊了。從196O 年搬到89—1號開始，他的生活半徑以鼓樓東大街為中心，*遠基本不超過北京內城二環。
現在人老了，漸漸變成兩點一線，早上十點鐘喫過午飯，騎上自己的28寸大**，到文津街 **圖書館古籍所，閱讀《論語》、《大學》、《中庸》、《今古奇觀》、《古今小說》一直到下午5點。
王煥禮並不是北京土著，他原籍河北，念到初二即輟學。1940年，他投靠在河南鹽務局做小職員的父親，勤練抄寫公文，由於寫得一手好字，在河南省政府謀得一個文員的職位。
解放前，他和家人逃避戰難來到江蘇鎮江。那時候， 25歲的王煥之已經是三個小孩的父親，一個家庭的主心骨，生活十分艱難。1949年4月江南解放，鎮江蘇南警察干部學校招考，本來*基本的要求是初中畢業，王煥禮以同等學力被破格錄取。他在無錫學習八個月，*後分配在無錫公安城北分局。
1954年，為了過*好的生活，王煥禮帶著一家人到北京。“化工部要用交道口的房子，給我們在鼓樓換了兩個一問半房”。196O年落戶鼓樓東大街之後，他終於不再遷徙。王煥禮養大了四個兒子三個女兒，自己“嗖”地老了。北京實際上並沒有給他們帶來想像中*好的生活，他和妻子在公私合營之後一直處於無業狀態，艱難度日。在這樣逼仄的環境中，他的三兒子王燕生打乒乓球進了**隊。“當年日本世乒賽**小野誠志訪華，**隊派了他和蔡振華去乒乓外交，一下子兩個小孩把大**打敗了。”王煥禮說著眼睛中發出亮光，過了這麼多年，這仍然是他*引以為傲的事情。之後，王燕生移民德國，定居呂貝克，進了當地的俱樂部，而他的四兒子也跟著哥哥去了德國，在漢諾威開餐館。
王煥禮房子的產權在化工部，是小產權房。2O08 年奧運之後，鼓樓東大街好多居民將自己靠門臉的房子在馬路邊上開個門加個窗，做了收房租的業主。王煥禮不這樣，“我一輩子養孩子耽誤了，就愛寫字看書，現在趁自己還能動彈趕緊看書學習。”*近幾年他跟著磁帶學德語，每年去德國的時候，“所有的申請表都是我自己填，而且能跟簽證官簡單交流”，他拿出正在填的表格給我看，表上是漂亮的花體。他已經是鼓樓東大街門臉上僅有的幾戶住戶之一。我問他這條街有什麼變化，老人想了想說： “以前我們的房子後邊是個大木材廠，這附近好多棺材店，解放後資本家跑了。”他點點頭肯定下“這條街沒變化”。他在北京的兒女大多居住在四環外，也基本跟這條街失去了聯繫。
像這樣覺得鼓樓東大街“沒變化”的人還有街邊的修車師傅宋賢根。“這就是一個貧民窟。”他說。這個江蘇無錫的小個子男人在街上修了 13年車，今年把身後一個10多平方米的小店盤下來，取名“金色飛輪自行車行”，賣國產的 “金獅”和“**”。“小店沒法賣進口車，老外都跟我買車。他們會挑，知道金獅好看又耐用。”比起中午纔開門的RAw和古著，宋師傅總是一早7點半就開店，晚上也盯到9點半。
宋賢根有著江南男人那種勤奮和務實，干活時，他總穿上藍色的工服，雖然開了車行，門口的修車箱還是放著，平日勤腳快手給人換個軸補個胎，放個氣簡給人免費打氣。
他的店房租每年4萬，他有點憂心，“經濟不景氣，錢不好賺”。隻有一點，他是鼓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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