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得網少兒_簡·愛(名家導讀本)/世界少年文學精選

我照他的話做了，起初並不知道他的用意。但是他把書舉起，突然朝我扔了過來。我躲閃不及，被重重地打中了，我應聲倒下，腦袋撞在門上，踫出血來，疼痛難忍。我的恐懼在那一刻達到了極限，大聲地喊了出來。
“你這個壞蛋！”我嚷道，“你就像個殺人犯！ ” “什麼！什麼！”他大叫大嚷。“伊麗莎、喬治亞娜，你們聽見了嗎？快去告訴媽媽！我要先——” 他向我直衝過來，我隻覺得他抓住了我的頭發和肩膀，我則拼命和他扭打了起來。這時有一兩滴血從我的頭上流下來，我感到一陣熱辣辣的劇痛。這些感覺一時占了上風，我不再畏懼，發瘋似的同他對打起來。
隻聽見裡德殺豬似的嚎叫。很快伊麗莎和喬治亞娜搬來了救兵，裡德太太，還有女傭貝茜和艾博特衝進屋裡將我們拉開，我隻聽見她們說： “哎呀！哎呀！怎麼能打約翰少爺呢。” “誰見過這麼壞脾氣的小姑娘！” 裡德太太*是火冒三丈，她立刻命令貝茜她們把我按住，關到樓上的紅房子裡去。
我一路激烈地反抗，這還是破天荒的頭一次。
“抓住她的胳膊，她像一隻發了瘋的貓。” “真丟臉！真丟臉！”這位侍女叫道，“居然打起小少爺來了，他是你恩人的兒子，你的小主人！” “他怎麼會是我主人，難道我是僕人？” “你呀，連僕人都不如。你不干事，喫白食。喂，坐下來，好好想一想你有多壞。” 這時候她們已把我拖進了裡德太太所指的房間，推搡到一條矮凳上，我不由自主地像彈簧一樣跳起來，但立刻被兩雙手按住了。
“要是你不安安穩穩坐著，我們可得綁住你了。
”貝茜威脅我說，我害怕被綁住，隻好放棄了掙扎。
“她以前從來沒有這樣過。”看我老實了，貝茜轉身對艾博特說。
“她生性如此，”對方回答，“太太也說從來沒見過像她這樣年紀的小姑娘，有那麼多鬼心眼的。” 貝茜沒有搭腔，但不一會兒便對我說： “小姐，你受了裡德太太的恩惠，是她養著你的。要是她把你趕走，你就得進孤兒院了。你為什麼就不能對她表現的謙卑一點兒，順著她的意思來呢？” 對這番話我早聽煩了，但又似乎無法辯駁，隻能賭氣地繼續坐在那裡，貝茜見勸不動我，就鎖上了門，留我一個人在這房間裡。
紅房子是裡德先生咽氣的地方，雖然他已經死去九年了，但這房間始終彌漫著一種陰森森的氛圍，輕易沒人願意進來。我坐在那裡，從對面的一面大鏡子裡看到自己蒼白的臉和頭上的傷口，再次激動起來。
約翰·裡德的專橫霸道、他姐妹的高傲冷漠、他母親的厭惡、僕人們的偏心，再次湧進我的腦海裡。
為什麼我總是受欺負，稍微反抗一下就要受到責備？為什麼我永遠不能討人喜歡？為什麼我盡力博取歡心，卻依然無濟於事呢？伊麗莎自私任性，卻受到尊敬；喬治亞娜好使性子，心腸又毒，而且強詞奪理目空一切，偏偏得到所有人的縱容。她的美貌，她紅潤的面頰，金色的卷發，使得她人見人愛。至於約翰，沒有人同他頂撞，* 不用說教訓他了，雖然他什麼壞事都干，他母親依然當他是寶貝。而我不敢有絲毫閃失，干什麼都全力以赴，人家還是費陘我淘氣、討厭。
“不公平，不公平！”我的內心大喊著。那個陰沉的下午，我感到既茫然又恐懼。我不記得自己在那房間裡待了多久，當暗沉沉的下午轉為淒涼的黃昏時，我聽見窗外仍舊暴雨狂風。屋子裡開始冷起來，我的勇氣和憤怒也漸漸煙消雲散，不知怎麼就想起了過世的裡德舅舅。他是我母親的哥哥——在我父母死後，他收養了我這個襁褓中的孤兒，而且在彌留之際，要裡德太太答應，把我當做她自己的孩子來撫養。
這個念頭重又勾起了我對他的回憶，而越往下細想，就越害怕起來。我瞟了一眼泛著微光的鏡子，不由得想起了關於死人的種種傳說。裡德先生的幽靈也許會被外甥女的冤屈所打動，來到我面前。想到這兒，我抹去眼淚，忍住哭泣，使勁不去想它，抬起頭來，大著膽子環顧了一下黑洞洞的房間。
就在這時，牆上閃過一道亮光。也許那是一縷月光？不，月光是靜止的，而這光卻是流動的。定睛一看，這光線滑到了天花板上，在我頭頂上抖動起來。
要是現在我肯定會想到，那很可能是有人提著燈籠穿過草地時射進來的光。但那會兒，我腦子裡盡往恐怖處去想，我認為那道飛快掠過的光，是某個幽靈從另一個世界到來的先兆。
我害怕極了，衝向大門，拼命搖著門鎖。貝茜和艾博特飛跑著來到房間。
“啊！我看到了一道光，是鬼魂來了。”這時，我拉住了貝茜的手，而她並沒有抽回去。
“別理她，她可真狡猾，肯定是為了讓我們放她出去纔這麼說的。”艾博特厭惡地看著我。這時，裡德舅媽也被驚動了，走過來冷冷地看著我。
“不，我沒撒謊，饒了我吧！用別的辦法懲罰我吧！我太害怕了——” “住嘴！這麼吵鬧討厭死了。”裡德舅媽厲聲斥責我，然後不耐煩地將我一把推回屋裡，接著讓貝茜、艾博特再次鎖上了門。她們走後不久，我想我可能是哭的昏了過去，什麼都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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