貞晴
心理學上有個很有名的實驗，叫作麥格克效應（McGurk Effect）。
這個實驗讓一高一矮兩個學生站在講臺上，高的站前面，矮的隱身在後。老師一聲令下，高個子做出“ga－ga”的嘴型但不出聲，矮個子大聲發出“ba－ba”的聲音。結果所有學生都認為自己聽到了“da－da”的聲音。
如果眼睛看到的嘴型是“ga－ga”，但耳朵接收到的卻是“ba－ba”的聲音，同時接收到的視覺信息與聽覺信息不同時，大腦不會選擇舍棄其中一個信息，而是會想辦法把這兩種互相衝突的信息整合，以做出合理的解釋。因此我們就聽到“da－da”。
這就是大腦合理化的結果，大腦采用妥協政策，然後經過整合，最後得到一個“合理”的答案。但那個答案卻不是事實。
大腦沒辦法接受不合理的事情，因為“不合理”代表自己跟這件事情有衝突。而發生衝突時，大腦的前扣帶回會釋放疼痛信號，這是情緒上的痛苦，是意識中的痛覺而不是身體上的疼痛。為了減緩情緒、情感和認知上的痛苦，於是大腦就會合理化遇到的事。
大腦時時刻刻都在將自己的行為合理化，以說服自己是聰明的，做的選擇是最好的。這種合理化的需求也會改變記憶。明明是你對不起她，幾年後就會變成她對不起你。大腦會替你的錯誤行為找借口，也會扭曲別人的行為，甚至最後可能變成所有的善都是你，惡都是她。
心理防御機制也有類似自我欺騙的性質，借由歪曲知覺、記憶、動機及思維，以防御自己免於焦慮和痛苦。簡單來說，就是一種心理上的自我保護法，保護自己不受傷害。
所以你確定你的記憶是真的嗎？你確定你對她的認知和感覺是正確的嗎？
時序剛過中秋，庭院裡兩組烤肉架下的炭火正盛，夜風卻透著涼意。
這裡是林涵貞的家，矮牆圍成的寬敞庭院很適合烤肉聊天。
以前的老同事每年一次聚在這裡烤肉，日子則不一定。
同事間的情誼不錯，即使後來好幾個人陸續離開那家公司，也依然維繫著這種聚會。
每年在林涵貞的盛情邀約下，總會有八九個人到。
到今天為止，應該十年了吧。
這十年來我每次必到，是除林涵貞外的全勤者。
倒不是我最熱情，而是找不到不來的理由。
在那家公司工作時，她是我同事，也是我女友，當然要到；離開公司一年後，她成了前女友，但說好還是要維持朋友關繫，所以不來反而怪。
不管是女友時期還是前女友時期，我和她互動的樣子都差不多。
她是熱情好客的主人，而且公平對待每一個客人。
比方現在庭院裡大約十個人，圍著兩組烤肉架，三三兩兩坐著聊天。
而她在過去的半個鐘頭裡，移動的軌跡剛好可以順時針繞成一個圓。
這種聚會總是會喝點酒，其他人每次都帶來不同種類的酒。
最後通常有一兩個人會醉，不過我從沒醉過。
不是因為我酒量好，而是我喝得比較少。
涵貞常說想看我喝醉的樣子，但很遺憾總是讓她失望。
畢剝一聲，有顆牡蠣開了。
涵貞拿夾子夾起那顆牡蠣放在我面前，順勢坐在我身旁。
“謝謝。”我說。
“說什麼謝呢。”她拍了一下我肩膀，“小心不要讓汁灑出來。”
剛烤好的牡蠣很燙，又要避免殼內蚵汁漏出，我小心翼翼剝開外殼。
但再怎麼小心還是灑了一半，我喝完剩下的蚵汁，再喫下蚵肉。
略微生了點，但可以接受這種鮮。
“你老是笨手笨腳。”她指著我褲子被蚵汁濺到的地方。
我低頭看了看，卡其色褲子有兩三處污漬。
她馬上去拿了條干淨的濕布，擦拭我褲子上的污漬。
“等一下我幫你剝。”她邊擦邊說。
P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