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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角兒 嚴歌苓著作 收錄《小顧艷轉》 長江文藝出版社 中國現當代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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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08-4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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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3-280
    【作者】 嚴歌苓 
    【出版社】長江文藝出版社 
    【ISBN】97875354965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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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內容介紹



    出版社:長江文藝出版社
    ISBN:9787535496560
    商品編碼:24365098831

    品牌:鳳凰新華(PHOENIX
    包裝:平裝-膠訂
    開本:32

    出版時間:2017-06-01
    代碼:39
    作者:嚴歌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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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內容簡介

    《角兒》是當代著名作家嚴歌苓的中短篇小說精選集。身兼作家與編劇,且曾為文藝女兵、在大江南北的舞臺上飾演過多種角色的嚴歌苓,深知人生如戲的況味。我們閱讀和體味書中每個“角兒”的故事,也許能為扮演好自己在如戲人生中的“角兒”加一道籌碼。

    《角兒》中收錄有《小顧艷傳》《角兒》《青檸檬色的鳥》《乖乖貝比》《老囚》《誰家有女初長成》等十部嚴歌苓精選的中短篇小說。

    作者以女性視角投放到浩蕩的歷史記憶中,以悲憫的情懷和不失犀利的筆觸書寫大時代中小人物的人性邊界。命途坎坷的朱依錦、賢妻良母的小顧、聰明漂亮的潘巧巧……她們雖努力呼喊、拼命掙扎,但終還是不可逆轉地走向毀滅,展現了人性的殘酷漠然、命運的坎坷無助,揭示了人生的沉重和苦痛。


    作者簡介

    嚴歌苓,享譽世界的華人作家,好萊塢編劇家協會成員。

    曾參軍、擔任戰地記者,後赴芝加哥哥倫比亞藝術學院獲文學寫作碩士,作品以中文、英文創作,被翻譯為法、荷、西、日等多國文字,並多次被翻拍成影視作品。

    代表作《床畔》《天浴》《扶桑》《第九個寡婦》《小姨多鶴》《一個女人的史詩》《金陵十三釵》《陸犯焉識》等,數次獲得中國小說協會年度長篇小說排行榜榜首和幾十項國內外文學大獎。


    精彩書評

    嚴歌苓的作品,一言以蔽之,是“蓋了帽”了……嚴歌苓是個不可思議的作家,她的作品細膩、華美、機智而深沉。

    ——《洛杉磯時報》


    嚴的故事描述了人的劇烈痛苦,神秘而難解的荒謬,永遠無法滿足的激情與渴望。

    ——《芝加哥論壇報》


    嚴歌苓作品的核心,是對人性的終理解——那種不受社會構架所控制的人之天性。

    ——《西雅圖時報》


    嚴歌苓所講述的每一個關於中國人的故事都那麼獨特、復雜,並富有深深的感染力……她筆下的人物如此豐滿,而且她是通過對那古老的、男女關繫的新的詮釋,探索和表現他們的處境……作品以詩一般精細的語言進行陳述……

    ——《芝加哥太陽報》


    在這些故事裡,除了譏諷和荒誕,更弔人胃口的是嚴歌苓所揭示的嚴酷藝術現實中人的感官世界。

    ——《芝加哥讀者報》


    目錄

    小顧艷傳 001

    角 兒 033

    青檸檬色的鳥 046

    乖乖貝比 058

    老 囚 072

    誰家有女初長成 085

    魔 旦 175

    黑 影 195

    柳臘姐 210

    老人魚 222


    精彩書摘

    小顧艷傳



    引子


    還得從樓的形狀說起。

    若不是因為它的奇特形狀,穗子不會看見許多她不該看見的事物,比如女人打男人、男人摟保姆、狗喫油畫顏料等等。然而下面這個故事和上面介紹的三種景觀並不搭界,隻不過也是穗子和她的同齡伙伴借樓的形狀看來的。

    樓是“凹”字形,四層,南面十二個窗子和北面的十二個窗子對稱,東邊,也就是“凹”字的底座,每層樓都是裝有鏤花鐵欄杆的長廊,沿著長廊的十二間屋,門扉也全朝著“凹”字中間的天井。像是一座監獄的建築設計,便於所有人交叉監視,天井留給警衛巡邏。樓建於一九五八年。直到一九九九年拆的時候,還能看見樓檐下一圈剝蝕了的“三面紅旗”浮雕。當時全省(也包括外省)的作家、畫家、音樂家陸續遷入彌漫著新漆和鮮石膏味的樓內,都覺得這樓的設計有點不妙,但沒人說穿,其實它很像一座藝術家的集中營。新政權在那時已發現這些人太不省事,以這方式可以圈起他們來統一管理。當然,這都是穗子在一九九九年看著那個“凹”字形廢墟悟到的。

    四層樓頂上,有個“凹”字形狀的大平臺,藝術家們在這裡做煤餅、晾被單、曬紅藷干或高粱米或生了蛀蟲的掛面。孩子們在這裡“跳房”“攻城”,分久必合,合久必分。他們享受的娛樂是在天黑之後爬上平臺的水泥護欄,觀看每個窗子裡上映的戲劇。平臺護欄高一米六,隻有兩個巴掌的寬度,爬上去再懸著兩腿坐在四層樓高的天井邊沿上,必得足夠野蠻,足夠亡命。當然,上映的戲劇都是極短的片斷,有時隻是驚鴻一瞥。將它們連綴成連續劇,還得靠想像、推理。主要的,要靠幕後的跟蹤考察。也就是說,穗子和伙伴們冒著墜樓危險看到的,僅僅是端倪,不管畫面有多觸目驚心。


    故事開始了—

    藝術家協會大院裡的人都記得小顧嫁進來那天。那是一九六一年的秋天,穿一身粉紅的小顧從楊麥的自行車貨架上跳下來,手裡抱一隻面口袋。人們已經在這場後來被稱作“三年自然災害”的大饑荒中磨尖了目光,一看就知道小顧的面口袋裡裝的是花生仁,並且顆粒肥壯,珠圓玉潤,絕不是逢年過節家家戶戶按定量付高價買的走油的或干癟的。小顧臉蛋也是粉紅的,在這一群餓得發綠的藝術家看來,她簡直就是從魯本斯畫裡走下來的。當晚小顧和楊麥舉行婚禮,三十多斤炒得黑乎乎的花生米攤在會議室長條桌上。所有的大人孩子都喫成一張花臉兩隻黑手。公共廁所一連幾天都是花生油氣味。大家都說楊麥走運,幾幅年畫就換來一個百貨大樓的小顧。

    所有人都看得出其實是小顧玩了命換來了楊麥。楊麥三十歲,畫的年畫已經家喻戶曉。除了畫畫,楊麥還會寫打油詩,寫獨幕劇,小提琴也會拉幾下。假如不是營養不良,楊麥也有楊麥的俊氣,眉是眉,眼是眼,就是胡子長得不好,該長毛的地方一律禿,喉結周圍卻是一叢卷曲的黑須。婚禮上小顧照實介紹了兩人的戀愛過程。小顧老實,說是她先愛上楊麥的。她在櫃臺上跟人爭吵,楊麥向著她,那人威脅要告小顧的狀,楊麥願意做證,留了姓名、地址。小顧一見楊麥的名字,就開始用工夫了。小顧說一句,臉轉向楊麥,一大朵牡丹花笑容朝楊麥盛開,楊麥眉心微微一蹙,喉結上的黑須一抖,但眼睛還是甜蜜的。

    後來人們發現,隻要小顧當眾說話,楊麥的眉心總要蹙一下,黑茸茸的大喉結提上去卻不落下來了。眼裡的甜蜜在新婚不久就淡下去。

    小顧或許比任何人都更早發現楊麥的變化。在食堂或公共水房,她提醒自己不說蠢話,卻往往發現自己又被人逗得蠢話連篇。而沒人逗她,她又心慌,站在打飯的隊伍裡故意大聲說:“哎呀頭腦子疼,昨晚看書看晚了。”問她看什麼書,她說:“托爾斯泰的《高老頭》啊。”人們就快活死了。食堂一共三種菜,喫起來一個味,加一塊也不如小顧下飯。

    “小顧,托爾斯泰是哪裡人?”小顧知道大家又開始不安好心。不過她想,我又不是一年前纔嫁過來的小顧,書讀不懂書名還能讀得懂吧。她下巴繞個一百二十度。意思是,你考誰呢?!小顧的下巴、肩膀、腰肢、屁股特別生動,會反駁、提問、嗔怒。楊麥常常想,假如她是個啞巴就美好多了。

    “托爾斯泰不就是蘇聯人嗎?”小顧答道。

    那些逗她的作家或畫家的妻子們便你捅捅我我推推你。她們起先妒忌過小顧的青春美貌,丈夫們看小顧時的眼神和看其他女人完全不一樣。那發綠的眼神把男女之間的關繫剎那間降到本質純粹的位置。這些妻子們看著長眉秀目的笑柄小顧,心想她在男人們那裡隻剩下一個價值,就是上床。

    不過後來的事實證明,小顧那一項價值相當偉大。

    小顧對這些妻子們總有幾分怕,也有幾分崇拜。她們多數是文化館、圖書館、電影資料館的,剩下的是話劇團和京劇團的,還有兩個是地方戲劇院的,因為口音重顯得不入流。小顧毫不知道這些女人們暗中是你死我活的,拼殺的武器是她們的丈夫。丈夫的名氣、級別、稿酬數目決定武器的精良度。小顧怎能料到,這些女人連穿一件新衣,戴一款新首飾,心裡都是惡狠狠的,想著如何不露痕跡地將丈夫新獲的知名度和版稅透露出去。小顧隻是苦苦模仿著她們的穿戴談吐,做著她們永遠的底線:水平再低還能低過小顧?

    一天晚上,小顧把兩隻腳丫泡在洗腳盆裡,黯然神傷地搓。楊麥看著這一對長在成年女人身上的嬰兒腳丫,既愛憐她又想弄痛她。小顧卻肩膀一擰,推開了楊麥。楊麥覺得那肩與腰肢表達的委屈簡直讓他腸根子作癢,讓他把難得動用的臥房密語也動用了。他直接把小顧從洗腳盆上抱起,嘴裡“肉肉長、肉肉短”。沒等到床邊,小顧突然眼淚汪汪起來。問她怎麼不妥,她說:“你比渥倫茨基還壞。”

    “誰?”楊麥問,手一撒,小顧落在了床上。

    “安娜的情人—渥倫茨基。”

    楊麥此時已站直了身體,兩手弔兒郎當地叉在腰上。

    “那你就是安娜·卡列尼娜了?”楊麥鼻翼擴張,喫了一口餿飯似的。

    小顧看著他,然後長睫毛一垂。

    楊麥“咚咚咚”走到房間那頭,又“咚咚咚”走到這頭,站在朝向“凹”字形天井的大窗子前面,心想這下完了,非離婚不可了。不讀書的小顧蠢是蠢,畢竟可愛,讀了點書,她可叫我以後怎麼受?

    小顧此刻側過身,躺得曲線畢露,悲劇性十足,想來安娜臥軌,一定非常婀娜。“在百貨大樓你瞅著我的時候,就跟渥倫茨基瞅安娜一樣。現在呢?”

    楊麥說:“以後不得了了。你還要做瑪絲洛娃、娜塔莎。”楊麥是北方鄉下人,念那些洋名字時企圖念得洋氣,舌頭該翻滾不該翻滾一律都翻滾,因此出來一種又侉又丑陋的聲音。他一面說一面心裡納悶,我這麼認真干什麼?她想鬧知識分子式的夫妻風波,我還陪著她酸呢。

    楊麥想明白了,從窗口轉回身,見小顧還在床上臥軌。他晃晃悠悠上去,隻當什麼也沒發生,該解她衣扣照解,該拉燈繩照拉。隨她去滿嘴滿身地排練演出,越來越深地進入角色。她演著頭一次偷歡的安娜·卡列尼娜,黑暗裡身體也開成一朵大牡丹花。楊麥想,隨她怎樣離題八丈地去讀小說,實惠反正是落在我這兒。

    從此後再出現這種局面,楊麥隻當沒聽見,沒看見,該抽煙抽煙,該喝酒喝酒。光憑小顧買煙買酒的本領,楊麥也離不開小顧。小顧在這“凹”字形樓裡低人一等,在百貨大樓可是一個天使,所有人都認為她聰明絕頂,美麗絕倫。小顧工作年頭不多,卻把百貨大樓內外編織成一張嚴謹、精密的關繫網。她把楊麥出版的連環畫送給黨委書記的小兒麻痺癥女兒,又請黨委書記幫著采購科長的老婆調動工作,采購科長送她兩丈毛哔嘰的謝禮,又被她剪下一半來送給了人民醫院副院長,從此百貨大樓的職工看病就不必半夜排隊掛號。

    像所有“凹”字形樓裡的人一樣,小顧也把兩個孩子養在父母那裡,她有足夠的自由和時間讀書、看戲、聽音樂。她找了個老師,開始學拉提琴。也弄了副畫架子,學畫炭筆素描。她漸漸淘汰了紅色或粉紅色的衣服,學著名角兒朱依錦一律穿白色或黑色,裙子不是極窄就是長及腳踝。頭發不再扎成兩根辮子,而是在腦後盤一個大餅,別一把玳瑁大梳子。原先她之所以賞心悅目,因為她從相貌到衣飾色彩都像一幅農家年畫,現在臉還是年畫的臉,身上卻一襲縞素,半巫半仙,成了一個漂亮的衝突。別人覺得她終於有氣質了,楊麥畢竟比一般人見識多些,他懂得協和、統一纔是美。與其有這麼個裝腔作勢,能拿出手去和其他裝腔作勢的妻子們媲美的楊夫人,他寧可要原先璞玉渾金的小顧。

    小顧自己卻認為楊麥不再對她叫“親親”“肉肉”“心肝”,是一種尊重的表現。楊麥寫得苦惱的時候,或畫不下去的時候,會和小顧談談樓中其他人的事。教她怎樣在那群妻子中含沙射影、指桑罵槐,讓她們知道小顧現在不是傻大姐了,提琴也會拉三支曲子了,素描也畫過上百張了,裝模作樣的本領也不比她們差了。

    小顧把楊麥對她態度上的變化全看成好事,是平等和民主,是他們變成文化夫婦的開端。小顧不知道,正是在這時候楊麥在外面交上了女朋友。

    楊麥明白自己不可能離開小顧。因為無論小顧怎樣愚蠢地、苦苦地改頭換面,她畢竟沒有錯處。鼕天楊麥坐下寫東西,小顧馬上一個熱水袋遞過來;夏天他畫畫,小顧開一個二十瓦的小電扇隻吹他一人。他熬夜小顧就煮夜宵,用一個三百瓦小電爐偷公家的電,燉山藥粥、紅棗黨參湯。小顧出去打牌,半夜回來,發現楊麥在籐躺椅上睡了,她會替他脫衣脫鞋,把他哄到被窩裡,再打一盆熱水,用熱毛巾替他擦腳。

    楊麥看重的,是小顧的持家本領。給她十塊錢,她辦得出一桌席,給她五塊錢,她照樣辦得出一桌席。他們兩人工資不多,讓小顧開銷,日子都過出花來了。小顧自己很省,楊麥穿爛的棉毛褲、棉毛衫,她剪一剪剜一剜,拿到縫紉機上重新一拼,便是她的了。除了喫的小顧很少買正品,憑著她的關繫,她買來的次品往往沒有瑕疵,幾乎不夠格算作次品,而真正有瑕疵的次品,給她的價錢,僅高於廢品收購站罷了。“凹”字形樓上的人,家家都有小顧替他們買來的次品,價錢便宜得成了笑話。一次小顧弄到一條幾十米長的毛巾,是一個女工開了機器睡著了覺織的。那條毛巾被剪成上百段,“凹”字形樓上的人花兩分錢就能買一段。還有一次弄到幾捆織錯紋路的純毛毯子,很漂亮的鐵灰色,每家也都沒這份洋酪:撿洋酪即撿便宜貨,買下來做成大衣和褲子。但不久人們發現用這毯子做出的褲子一穿就不對了,屁股鼓出一個大包,兩個膝蓋更鼓得滑稽,看上去“凹”字形樓上的人都半蹲著走路。因為價錢實在便宜,大家都想,半蹲就半蹲吧。

    人們漸漸習慣了買次品,需要什麼就對小顧說:“小顧,踫上次品茶杯給我來幾個。”“小顧,有次品拖鞋沒有?”“凹”字形樓上,你常看見印錯花或染錯色的床單窗簾,帶坑窪的鋼精鍋,“一順跑”的拖鞋,“不倒翁”的茶壺茶杯,缺大、小鬼的撲克,不出聲的鬧鐘。

    小顧終於發現了楊麥的疑點。楊麥小臂上出現過三條指痕,非常淺,換了別人無論如何是看不出來的。不久,她又發現楊麥的手稿是另一個人謄抄的,筆跡相當漂亮。(這是她唯幫不上楊麥的地方,她的字實在不上臺面。)一次楊麥去南京出差,一回到家,小顧就開始搜查他的行李。(穗子和伙伴們扒在樓頂欄杆上看到的,就是這一幕。)楊麥開始還拉她,要她別還原成醬坊店女兒的庸俗面目。但她又蹦又跳,把楊麥箱子裡的衣服、畫稿、手稿扔得滿天飛。楊麥不理她了,到一邊狂拉小提琴去了。他相信她是徒勞,回家之前他毀了所有證據:兩人看電影的票根,兩人喫館子的收據,兩人住旅館的假介紹信,全燒了。但他沒料到一個女人愛她的男人愛到小顧的份上,就成了精。小顧在楊麥出發之前,悄悄拽松了他外套上一顆扣子。隻要楊麥一繫那顆紐扣,它就會脫落。若沒有女人,楊麥會像婚前那樣,毫不在乎地照樣穿。小顧認識楊麥的時候,他幾乎所有衣服都少紐扣。而這顆紐扣現在被釘回去了,還用了同色的線。即便退一萬步,楊麥自己釘了這顆紐扣,他也絕不會違背他的天性,刻意去找同色的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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