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崎先生剛講完故事,又來了幾位客人,房間都被坐滿了。
既然已經有人帶頭講起了怪談,其他人的興致也被帶了起來,在座的人陸續開始講起了故事。雖然很多故事都不怎麼吸引人,但也有幾個特別有新意的,我很感興趣,於是偷偷記下來,打算按照講的先後順序一一說給各位。
不過,我和很多賓客都是第一次見面,盡管主人已經為我一一介紹過,但一時半會兒我也很難記住所有名字。此外,有的故事比較特殊,把講述人的名字公布出來不太好。因此,除了第一位開講的星崎先生,之後,我都用第二位、第三位來稱呼講述人。
第二位客人講了一個發生在享保初年的故事。主人公是一位盲人,因為有一技之長,曾經被授予座頭的官銜。
利根川附近有個渡口,是奧州街道和日光街道的交彙處,每天來往的人很多,因此設了專門的關哨。經過關哨,再渡河,河對面就是古河町,自古以來就是很繁華的地方。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河岸邊總會站著一個瘦弱的盲人。他三十歲左右,中等身高,皮膚黝黑,嘴有些歪。不管什麼時候,他始終戴著淺黃色的頭巾,穿著草鞋,這一身行頭,看著像是要出遠門。奇怪的是他從不遠行,更沒有上過船,隻是在渡口站著,一站就是一整天。
起初,有好心的船夫可憐他,願意免費載他過河。可他總是一言不發,落寞地笑笑,輕輕地搖搖頭表示拒絕。他每天就那麼站在岸邊,一天、兩天、一年、兩年……無論寒暑,他都會準時出現。
有人好奇地問他為什麼要來渡口,但他總是笑而不語。漸漸地,大家也猜出了他來這裡的原因——隻要有人上下船,不管是從奧州、日光還是江戶來的,他都會問上一句:“有沒有人叫野村彥右衛門?”
在那個年代,能叫這樣名字的人,多半是個武士。
然而,利根渡口從來沒有出現過這個人。可這並沒有讓他知難而退,他還是每天都來。所有知道他的人,沒有一個不佩服他這驚人的毅力。
“這個人跟您有什麼關繫?您為什麼一直找他?”有人實在看不下去,便問道。
他依舊隻是淡淡地笑一下,一句話也不說。
除了找人,他平時從不主動和人說話。有船夫上前搭訕,他也隻是笑笑或者點點頭。時間久了,船夫們也就隨他去了。
沒人知道他從哪裡來,不來找人的時候又會住在哪裡。實際上,大部分人對此也不感興趣。
早上六點,渡口開始營業,下午四點,渡口結束營業。在此期間,這個人一直站在渡口。對於正常人來說,到了一定時間,肯定要喫飯,他卻一站就是一整天,連便當都沒有帶過。
有個叫平助的老船夫,住在河岸邊的船屋裡。平助看他可憐,偶爾會送他兩個飯團。他喜出望外,但他每次卻隻喫掉一個,然後掏出一文錢給平助。平助不想要,他卻堅持給。慢慢地,兩個人達成默契——隻要平助給他飯團,他就一定會給平助一文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