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熊人的新神靈
後老人說：“孩子，現在你們跟我去圓形廣場吧，去向南部山谷的熊人說明你們的身份。我顧念你們的性命，希望你們自重。特別是你啊，姑娘，你這麼年輕漂亮。要是你們言語輕慢、胡言亂語，你們就得穿過烈火去見神靈，這是對神的獻禮，也給人民帶來希望。你們會被亂棍捶打，尸體丟進河谷下遊，再用裝滿石頭的袋子壓住，這事就算了結了。”
侍女直視著老人的眼睛，沃爾特發覺老人似乎稍稍退縮了一步。這時侍女說道：“你年長睿智，是熊人族的傑出領袖，但我不需要聽命於你，你帶路吧。”
於是老人將兩人帶到河谷東端的圓形廣場。廣場裡已經站滿了人高馬大的熊人，手裡拿著和他們一樣巨大的兵器。因為他們全都站著，所以圍成廣場的巨石隻高出他們一點點。廣場中央有一把石椅，端坐著一位須發皆白的老人，左右各有一名體格魁梧的女人。她們身穿戰袍，手持長矛，腰上別著遂石刀。除了她倆之外，在場再沒有別的女人。
老者將沃爾特和侍女領到了廣場中央，叫他們登上了一個離地六英尺高的寬闊石臺，正好和老酋長面對面。沃爾特此時身穿家鄉服裝，那是用深紅色的布料、絲綢還有白色亞麻制成的，原本十分精美，可是經過長途跋涉已經變得污穢破爛。侍女穿的仍然是她逃出金殿時穿的那身長裙，昨天綴上去的花朵現在都枯萎了。盡管如此，那些巨人仍然目不轉睛地盯著她看，眼神帶著些許崇敬。
這時，沃爾特按照侍女的吩咐，在她面前雙膝跪下，撥出寶劍舉在胸前，好像要把所有閑雜人等隔開。會場裡頓時一片寂靜，每雙眼睛都盯著他們兩人。
過了好一會，老酋長終於站起來說道：“族人們，我們這兒來了一男一女，也不知是在何時何地，他們對先發現他們的族人說，隻有全族人都到圓形會場來集合，纔肯說明來意。或許他們隻是兩個外邦人，來這兒不為別的就為了欺騙我們，若果真如此，他們會死的很慘。或許，他們來這兒就是為了好讓我們有貢品獻給神靈。又或許，他們是其他部落派來的信使，帶來生死攸關的消息。現在，他們將說明身份和來意。我看這位姑娘纔是位高權重之人，大概將由她來發言吧。因為你們看，這個男人跪在她面前，似是侍奉她、崇拜她的僕人。那麼，姑娘，你說吧，讓我們的勇士都聽一聽。”
侍女用長笛般清脆的聲音大聲說道：“熊人們，我有一個問題要請教坐在我面前的酋長。”
老酋長點了點頭，侍女接著說：“你們說說，自從上一次你們的神靈以女人的形像現身有多久了！”
酋長說：“我父親的父親還是小孩子的時候，曾看到神靈以女人的形像現身，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侍女又說：“當時你們是否歡呼雀躍？要是她再次到來，你們會歡欣鼓舞嗎？”
“會的，”老酋長說，“因為她送我們好些禮物，還教導我們知識，而且她沒有以嚇人的樣子出現，而是以年輕女子的樣貌示人，就跟你一樣漂亮。”
侍女說：“那麼，今天是一個歡慶的日子。舊的軀體已經死去，神靈以我的軀體重回人間，為你們帶來福祉。”
會場裡鴉雀無聲，終老酋長打破寂靜，說道：“該怎麼辦呢？如果你真的是神，我要是威脅你，你豈不是要置我於死地？可你一張櫻桃小口說了好些大話，百合般的雙手此刻擔負著千斤重任。如果熊人被你的花言巧語蒙蔽，那簡直是奇恥大辱！總之，還請你一顯神通，你若真是神靈，這應該是輕而易舉的事。你要是辦不到就是在撒謊，就得受懲罰。到時候我們就把你交到這兩個女人手裡，她們會不停地鞭打你，打累了就把你丟到那條河裡去。我們還要把跪在你面前的這個男人獻祭給真正的神靈，他得走過熾石烈火之路去見她。你明白了嗎？現在就請一顯神通吧。”
侍女神色如常，眼神卻越發明亮，臉頰也更加紅潤。隻見她向前一小步，仿佛要翩翩起舞。她環視會場，用清亮的嗓音說：“老人家，你不用為剛纔的話感到後怕。因為你剛纔說的鞭打、慘死都不是用來嚇唬我的，而是用來威脅愚蠢的騙子，可這裡並沒有這樣的人。現在你們聽好了！我知道你們希望我證明我的身份，告訴你們，我將為你們祈雨以終結這場曠日持久的旱災。但是我必須到南邊的群山中去把這場雨引來。所以你們必須派幾個勇士同我的侍衛一起護送我上山。我們今天就出發。”
侍女停了一下，此時臺下所有人都看著她，他們一動不動，一言不發，好像都變成了石頭。
侍女又開口說道：“熊人們，別的人會說，這神通已經足夠證明我的身份。但我了解你們，知道你們又固執又保守，要是一樣禮物還沒到你們手上就不算數，要是一樣神通不是你們親眼所見就不足采信。我來自遙遠的綠色國度，你們抬頭看好了，我把夏天隨身攜帶，舉手投足之間花朵枝葉悄然生長。”
看哪！她話音剛落，那些枯萎耷拉的花朵又綻放開來，脖子和肩膀上的籐蔓蜿蜒纏繞，郁郁蔥蔥地把侍女包裹起來，散發著芬芳。腰帶上的百合花昂起臉，花蕊上的金粉灑在她身上。長裙上的小米草恢復了青翠，野薔薇重新綻放，枝葉緩緩下垂到地面。點綴在枝葉間的繡線菊襯托出優美的雙腿，而鼠耳花好似綴在她衣裙上的一顆顆寶石。侍女身處百花叢中，好似一顆明珠嵌在巧奪天工的珠寶上。身後山谷吹來了徐徐微風，馥郁的香氣撒滿了整個會場。
熊人們突然全部起立，他們歡呼雀躍，擊打著手裡的盾牌，把長矛拋向空中。老酋長從座位上站起，誠惶誠恐地走向侍女，祈求她完成許諾的福祉。熊人們爭先空後地湧向她，但又不敢過於靠近。侍女對老酋長說，她會即刻啟程上山，施法為熊族祈求他們渴盼的甘霖，之後她就要往南方去了，不過也許二三十年後，熊人還有可能聽說她的消息，甚至再次見到她。
老酋長向侍女提議說，熊人可以找些清香的樹枝做成籐椅抬她上山，出發的時候全族人將會夾道歡送。可是侍女從石臺上輕輕一躍，然後腳不點地地在草地上輕盈走動。她對跪拜不起的老酋長說：“不必如此，難道你以為我需要靠人抬著走，還是擔心我施法之時會疲累？再說，我的雙腳走過的牧場將會水草豐美，今年如此，以後年年如此，所以我當然要自己走。”
熊人聽了這話愈發崇敬她，他們祝福侍女，還把自家美味的食物獻給她和沃爾特。不過他們沒有看著侍女喫東西，也沒有叫沃爾特服侍她用餐。兩人喫完飯，大約二十個熊人已經佩戴好武器，準備護送他們上山。很快他們就出發了，一路上身材高大的熊人總是遠遠跟在侍女後面。當天他們來到群山腳下，準備在此過夜。雖然這地方沒有房子，不過熊人細心地為侍女搭了一座小屋，還把他們的皮鬥篷蓋上作為屋頂。熊人整夜站崗守衛著侍女。至於沃爾特，他們讓他睡在稍遠一點的草地上，離侍女和守衛都有一段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