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的家具店裡都會存放一些桐油備用，但是瓷器店就沒有了。莊睿等了十幾分鐘之後，那掌櫃纔端著個小碗走了進來，手裡還拿了厚厚一疊白色紗布。

“小莊，讓你久等了，我這店裡沒存放這東西，還是跑到別人那裡借來的。”

“那掌櫃，麻煩您再拿兩個大碗來。”

桐油雖然是透明澄清的，但是裡面也有一些雜質，必須要過濾之後纔能使用。莊睿也是第一次用這個德叔教的方法，不免有一些緊張。

莊睿接過那掌櫃遞過來的大碗，用白色的紗布蒙住了碗口，將裝在另外一個小碗裡的桐油緩緩地倒了進去，肉眼就可以看到，紗布上留有一些雜質，然後他又換了一塊紗布，將大碗裡的桐油又過濾了一次，如此三遍之後，纔算是將雜質過濾干淨。

過濾好桐油後，莊睿拿了一個干淨的大碗，接了三分之二的水，然後將濾淨的桐油倒進去大概一勺。桐油進入水中並不溶解，莊睿拿了根筷子不住地攪動，三四分鐘之後，像蛋清一般的桐油就消融在水裡了。

將桐油和水兌好之後，莊睿拿了一塊干淨的白紗布泡在裡面。由於桐油揮發得比較快，很容易干燥，所以這紗布隻有在用的時候纔能取出。

做好這些工作以後，莊睿又把黑陶罐子清洗了一下，然後用干布擦淨，放到這房間裡陽光能照射到的地方。

陶器的密度沒有瓷器大，沾水之後，水會滲到裡面，單是把外面擦干是不行的。不過這八月的天氣，陽光很好，放置一會兒估計就能將裡面的水曬干。

“莊小哥，老頭子我今天可真是長見識了，原來桐油還能這麼使用啊？”

……

莊睿點了點頭，站起身來，把門口處的陶罐拿到了屋子裡，用手在上面摩挲了一下，已經沒有濕潤的感覺了，想必滲入罐體內的水分都蒸發掉了。

這陶罐雖然經過清洗，但那黑色還是顯得很黯淡，一副不起眼的樣子。不過莊睿知道，這是陶器的特性造成的，像瓷器年代久了之後，瓷胎會微微泛黃，而陶器經過時間的氧化侵蝕，卻會在表層形成一種物質，使其表面蒙塵、黯淡無光。

莊睿伸手把泡在桐油裡的紗布取出，然後用沾著桐油水的紗布，仔細均勻地把黑陶罐子擦拭了一遍。

等到罐體都沾滿桐油水之後，莊睿又連忙取過一塊干淨的紗布，在罐子上快速用力地擦了起來，而他擦過的地方，那種“黑如漆，亮如鏡”的顏色逐漸呈現在了那掌櫃和苗菲菲的眼前。

“小莊，跟著馬老哥，你對雜項應該不陌生吧？來，看看這個鼻煙壺。”孫老見莊睿左看右看的沒什麼事做，把手裡正把玩的一個琺瑯彩鼻煙壺遞給了莊睿。

“東西是假的。”莊睿拿過來裝模作樣地用放大鏡看了一下，給出了答案。

“哎，小伙子，這飯能隨便喫，話可不能亂說啊，這鼻煙壺在我手裡可是有些年頭了。”莊睿一沒留神，話說得有些直接，把這物件的主人惹火了。

莊睿抬眼看了一下，這鼻煙壺的主人是個五十多歲的老頭，穿著挺講究的，正一臉不忿地看著自己。

“小莊，你怎麼就能確定是假的呢？”孫老也有意考校莊睿一下。

“這玩意兒裡面的壁畫純粹是燒好後畫上去的，能不是假的嗎？”莊睿脫口而出，他用靈氣看的時候，發現這壁畫和這玻璃瓶子，根本就不是一起燒制的。

“那不可能，我前段時間買來的時候用清水洗過的，要是後來畫的，肯定會掉顏色。”鼻煙壺的主人愈發不高興了，不過卻說漏了嘴，這物件並不是像他所說，在手上有些年頭的。

莊睿想了一下，從桌子上拿起一根為了擦拭物件準備的單頭長柄棉簽，蘸了一點面前瓶子裡的酒精。這些東西都是主辦方準備的，鋻定的時候經常會用到。

莊睿把沾了酒精的棉簽，伸到鼻煙壺裡使勁地來回摩擦了一會兒，然後把棉簽取了出來，放到鼻煙壺主人的面前，說道：“大叔，有很多顏料並不是水可以清洗得掉的，以後買這東西，還是小心點為好。”

那老頭被莊睿說得滿面通紅，不過看著這棉簽上染到的顏色，卻是一句反駁的話也說不出來，一把搶過莊睿手裡的鼻煙壺，鑽出了人。

“各位觀眾，各位朋友，現在發生了一件很有趣的事情，莊老師懷疑這件三彩駱駝是贗品，而持寶人劉先生堅持他的物件是真品，如何纔能分清真假偽劣呢？莊老師提出了一個方法，那就是打碎這個三彩駱駝，然後由他指出造假的根據……”

“什麼？把三彩駱駝打碎？這也太扯了吧？”

“就是，價值幾十萬的物件，要是打碎了之後纔發現是真的，誰來賠啊？”

“你這不是廢話嗎，當然是誰打碎的誰賠。少說幾句，不然就沒熱鬧看了。”

“對，對，老哥說得對，這種熱鬧可是難得一見的，都別吵了，咱們聽主持人還有什麼要說的。”

……

“莊老師，錘子找來了，給您。”

這麼大一物件，砸起來也是不方便，那位山東臺的男主持人，剛纔是跑到酒店裡借錘子去了。其間把兩人打賭的事這麼一說，引得後面浩浩蕩蕩地跟進來一群看熱鬧的酒店客人，將會議室內外圍得水洩不通。

莊睿搖了搖頭，沒有接那把錘子，笑著說道：“不用錘子，還是來個自由落地吧。”

他的話引發臺下一片哄笑聲。觀眾們卻不知道要是用錘子砸，莊睿會很為難的，難不成他直接就往駱駝腿上敲？那就誰都能看出毛病來了。他把三彩駱駝舉起來直接往地上摔，隻要掌握好力度，讓腳先落地並不是很難。

莊睿向四周打量了一下，喊了幾個保安，請他們幫忙把地上鋪的厚厚的紅地毯掀起來，露出了大理石地面，然後用紅地毯圍成一個三平方米大小的圈子，這是為了防止破碎的陶片四處飛濺。

準備就緒之後，莊睿走到桌前，抱起那尊唐三彩雙峰駱駝俑，來到地毯圍成的圈子外面，雙手將這尊唐三彩雙峰駱駝俑高高舉起，用力地向地上摔了下去。

“啪！”

……

“這……這怎麼可能，不可能的啊？！”

田教授話音剛落，劉老板的一聲驚呼，將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過去。

“這是……‘許’字？”

劉老板很艱難地讀出了手中那塊半圓形的碎陶片上面的字。那個藍色的字在劉老板眼裡是如此刺眼。雖然他是半路出家開始玩收藏的，但是繁體的“許”字怎麼寫，他還是會的，眼前的這個字讓他如墜深淵。

“各位朋友，為了大家的時間，下面將有三件拍品同時展出，各位朋友可以上臺來鋻賞了。”

在莊睿和金p子說話這會兒，在那客廳正中的桌子上，已經擺放了三個物件，分別是兩尊銅塑佛像和一個個頭不小的青花罐子。

“老弟，你跟著上海的德老哥，也學到不少瓷器方面的知識吧？走，上去看看。”

金p子雖然是鋻定字畫的，但是也有收藏別的物件，當下招呼了莊睿一聲，往桌前走去。

這次莊睿就不用擠過去了，他走到桌前的時候，先前圍在桌前的幾個人，紛紛給他讓出了道。他心中不禁有點得意，看來這人要是有本事，走哪兒都能喫得開。

……

正中擺的是一件正統青花人物罐，典型的明代青花造型，通體繪青花山水人物，層次豐富清晰，青花發色鮮亮明快。繪畫流暢，筆觸老到，線條勁挺，勾描、平塗、渲染嫻熟灑脫，構圖飽滿，繁而不亂，釉色亮青，硬度感強，器型碩大。

“嗯？”莊睿看著這青花人物罐皺起了眉頭，他的靈氣是從罐口開始注入的，發現這罐子雖然胎質細膩、造型逼真，但是卻沒有絲毫靈氣，應該是個現代的仿品。

不過就在莊睿的視線往下的時候，突然發現了一絲靈氣的存在，雖然數量極少，但是顏色卻很深，顯示出這個瓷器應該是個老物件。

莊睿這一年來，看過的物件不少，但是還從來沒有這種情況發生過，一般都是靈氣進入物體內部時，馬上就能分辨出裡面是否存在靈氣。可是這次卻是從無到有，透出一絲詭異。

莊睿拿起桌子上的一副手套戴到手上，將這件瓷器拿了起來，又從罐口看去。沒錯，沒有感應到靈氣，繼續往下，還是沒有！但是到了罐子底部的時候，莊睿眼前一亮。

在那寫著正統年間制款識的罐子底座上，莊睿又看到了那絲紅得有些發紫的靈氣，心中恍然大悟。原來這罐子玩的是移花接木，把一個真品罐子底部的碎瓷片黏到了這個假罐子上。

得出這個結論之後，莊睿仔細地看向罐底和罐身連接的地方，果然，在肉眼無法看到的地方，有一條細如發絲的縫隙，白色的特制膠水將這兩個差了幾百年時光的物件連接在了一起。

那白色的膠水有些泛黃，和這罐子的顏色幾乎是一模一樣，就算用放大鏡來看，也是很難辨別出來的。莊睿剛纔使用靈氣查看，也是忽略了，細看之下纔分辨出膠水和瓷器兩者構成物之間的差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