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7年10月22日(星期六),俄亥俄州立大學警衛隊隊長約翰·克萊伯格(John Kleberg)派出許多隊員守護醫學院。警車和徒步的警衛隊員隨處可見,醫學院的樓頂上也有荷槍實彈的警察在巡邏。婦女們被告知不要單獨外出,上車前要特別留意附近是否有可疑的男子逗留。
在8天之內,已經發生了兩起年輕女子在校園附近遭持槍綁架的案件,時間均在早晨7點至8點之間。第一位受害者是25歲的眼科學生,第二位是24歲的護士,她們被帶到野外強奸後,又被逼去銀行兌現支票,錢財被洗劫一空。
報紙登出嫌疑犯的素描畫像後,警方接到數以百計的電話,收到了各種信息,但由於不確實,並無參考價值。目前尚無有關嫌疑犯的線索,校園內的氣氛日益緊張。學生聯合會和社區代表強烈要求警方立即拘捕“校園色狼”,克萊伯格承受著沉重的壓力。
於是,克萊伯格將這個案子交由警官艾略特·博克瑟鮑姆(Eliot Boxerbaum)負責。博克瑟鮑姆率性自我,1970年就讀州立大學時,曾因接洽校園暴亂導致校園關閉一事而與警方有所接觸。完成學業後他得到了一個加入學校警衛隊的機會,但是需要他剪短頭發,剃掉胡須。他剪短了頭發,但是拒絕剃去胡須,不過最後他還是被警衛隊錄用了。
克萊伯格和博克瑟鮑姆查看了嫌疑犯素描畫像以及兩位受害人提供的線索後,均認為作案者可能是單身、美國白人,男性,年齡大約在23歲至27歲之間,體重175磅至185磅,頭發棕色或紅棕色,兩次作案都身著棕色運動衣、牛仔褲和白色運動鞋。
第一位受害者名叫凱莉·德萊爾。她記得嫌疑犯戴著手套,持左輪手槍,眼睛不由自主地飄來飄去,因此懷疑他有眼球震顫癥。當時,嫌疑犯先用手銬銬住她,然後將她推進車裡,帶到野外強奸。之後,他警告她不得向警方描述他的特征,否則會對她不利。為了表示所言不虛,他還從她的筆記本上抄下了幾個人的姓名和住址。
唐娜·韋斯特是第二位受害者,身材不高但非常豐滿。她說嫌疑犯拿著手槍,指甲縫裡有某種油漬,但不是油污或髒東西。嫌疑犯曾說他叫菲爾,滿口髒話,戴一副棕色變色墨鏡,因而看不清他的眼睛。他同樣也抄下了她親友的名字,並且警告她如果去報案,她或她的親友就會遭到他兄弟們的報復。但她和警方都認為,那隻是虛張聲勢而已。
兩次作案手法中的一個明顯差異讓兩位警官頗感困惑:第一位嫌疑犯留著整齊的八字胡,而第二位嫌疑犯的胡子雖然大概三天沒刮,但並不是八字胡。
博克瑟鮑姆笑了笑:“我猜嫌疑犯在第一次作案後把八字胡剃掉了。”
尼克·米勒(Nikki Miller)是哥倫布市警察局“性暴力犯罪特勤小組”的一名警察,剛去拉斯維加斯休了兩個星期的假,10月26日星期三下午3點纔回到警察局上班。上一班值勤的格林姆警官告訴她,他剛將一名年輕的受害者送到俄亥俄大學醫院。這個案子由米勒負責,所以他向她交代了有關細節。
波莉·牛頓(Polly Newton)是俄亥俄州立大學一名22歲的學生,當天早上8點,她在臨近大學校區自己的寓所旁被綁架。當時她剛剛停好男友的一輛藍色汽車,突然有人將她按進車內,逼著她將車開到郊外無人處並將她強奸。接著,她又被迫將車開回哥倫布市去兌現兩張支票,隨後又將那個人送回大學校區。臨走時,他建議她兌現另一張支票,再申請拒付,這樣她就能自己留著那些現金,減少一些損失。
案發時由於米勒正在度假,所以她並不知道大學強奸案的情況,也沒有看過嫌疑人的素描畫像,第一次交班時她已經熟悉了案件的細節。米勒在報告中記錄道:“這起案件的情況與俄亥俄州立大學警衛隊轄區內發生的兩起強奸案類似。”
米勒與她的同事貝塞爾(A.J.Bessell)警官驅車前往俄亥俄大學醫院去見波莉。波莉告訴她們,綁架的人自稱是“恐怖分子”,但後來又說自己是個商人,開著一輛瑪莎拉蒂轎車。波莉在結束當天的治療後,陪著兩名警官去查看了自己被迫前往的地方。但由於天色昏暗,她已無法找到該地點,隻好同意明天早晨再去試試。
刑事組的偵查員在波莉的車上發現了三處清晰的指紋,可用來甄別嫌疑犯。米勒和貝塞爾開車帶波莉回到刑事組,請她描述嫌疑犯的面部特征,協助警方繪制嫌疑犯的面像。然後,米勒請波莉辨認男性白人罪犯的照片,每組100張,但她看了3組後仍未發現嫌疑犯。折騰了7個小時之後,天色已晚,而且波莉已經疲憊不堪,他們隻好結束了當天的工作。
第二天早晨10點15分,刑事組值早班的警察再次帶著波莉前往達拉瓦郡。這次由於是在白天,波莉成功回想起了當時的情景,把警察帶到了她被強奸的地點。警察在池塘邊找到一隻9釐米長的子彈匣。她告訴警察,嫌疑犯曾開過槍,將幾隻啤酒瓶打進了池塘。
他們返回警察局時正趕上米勒來上班,於是米勒將波莉領進一個小房間,隨後將門關上,讓她一個人留下辨認另外一組照片。
幾分鐘後,博克瑟鮑姆與第二位受害者護士唐娜來到刑事組。唐娜也被要求去辨認嫌疑犯的照片。博克瑟鮑姆和克萊伯格警長還決定讓那位眼科學生出面指證嫌疑犯,這樣就能形成證據鏈,以防嫌犯素描在法庭上不被采信。
米勒讓唐娜坐在走廊檔案櫃邊上的桌子旁,遞給她3組嫌疑犯的照片。“天哪!”唐娜大叫道,“真有這麼多性罪犯嗎?”博克瑟鮑姆和米勒在一旁等待著。唐娜既憤怒又沮喪地一張接一張地看著照片,其中有一個是她過去的同學,幾天前還在街上踫到。她將照片翻過來,看到背面寫著“露陰癖”,喃喃自語道:“真想不到。”
看到一半時,一個年輕瀟灑、留著絡腮胡子、兩眼獃滯的男子令唐娜遲疑了一下,然後突然從椅子上跳起來,幾乎撞翻了椅子,大叫道:“就是他,就是他!我敢肯定!”
米勒請唐娜在照片的背面簽了字,又根據該嫌疑犯的身份證號碼查出了他的姓名,然後記下:“威廉·米利根。”他是個有前科的慣犯。
接著,米勒將被唐娜指證的照片混入波莉還未看過的照片中。接著,米勒、博克瑟鮑姆、一個名叫布拉什(Brush)的警探和貝塞爾便走進了房間,陪波莉辨認嫌犯照片。
米勒感覺波莉似乎明白他們正期待著她能從這些照片中找到嫌疑犯。波莉仔細端詳每一張照片,但翻看了將近一半的照片仍未找到。米勒緊張地望著她,如果波莉也辨認出同一個人,那麼拘捕“校園色狼”便指日可待。
波莉看了一眼威廉·米利根的照片,然後繼續翻看下一張。米勒感到自己的肩膀和胳膊都繃緊了。隻見波莉又把威廉·米利根的照片—留著絡腮胡的年輕男子—翻回來,“好像是他,”她說道,“但我不敢確定。”
博克瑟鮑姆猶豫是否現在就向法院申請拘留威廉·米利根。雖然唐娜已肯定他就是強奸犯,但那張照片是3年前拍的,他還不能倉促下定論,還要等待指紋鋻定報告出來。布拉什警官則拿著威廉·米利根的身份證號碼,到一樓刑事鋻定組去對比從波莉車上采集的指紋。
米勒對這種拖延頗不以為然,認為既然已經確認了嫌疑犯,就應當立即將他拘捕歸案。但因為受害人波莉並未明確指證嫌疑犯,所以隻能等待。兩個小時後鋻定報告出來了,從汽車後門玻璃上采集的右食指、右小指和右掌的指紋確實是威廉·米利根的。指紋鋻定結果與嫌疑犯的指紋完全相符,足以作指控證據了。
但博克瑟鮑姆和克萊伯格警長仍然有些顧慮,為了確保萬無一失,在拘捕嫌疑犯之前,他們還要請一位專家來鋻定指紋。
由於威廉·米利根的指紋與在受害人車上采集到的指紋相同,因此米勒警官決定申請以涉嫌綁架、搶劫和強奸的罪名拘捕嫌疑犯,然後再讓嫌疑犯和其他人站在一起讓波莉指證。
博克瑟鮑姆向克萊伯格警長報告了此事,但警長堅持要等專家鋻定之後再采取行動。鋻定過程隻需要一兩個小時,凡事還是謹慎為妙。當晚8點鐘,專家確定送檢指紋就是威廉·米利根的。
博克瑟鮑姆說:“我現在可以申請以綁架罪拘捕他,因為這是他在校園內犯下的唯一罪行—屬於我們的管轄範圍,但強奸地點並不在校園內。”他查看了刑事鋻定組提供的信息:威廉·米利根,22歲,6個月前從俄亥俄州立利巴農管教所假釋,最後的住址是俄亥俄州蘭開斯特市春日街933號。
米勒請求特警隊增援。不久,特警隊隊員便在性暴力犯罪特勤小組的辦公室門前集合,並擬定了行動計劃。他們需要知道,有多少人與比利住在同一棟公寓裡,因為兩位受害者均指稱他是個恐怖分子,而且還曾當著波莉的面開槍射擊,所以嫌疑犯可能持有武器,行動具有一定的危險性。
特警隊的克羅格警官建議先派人拿著必勝客比薩外賣盒,假裝該地址有人訂了比薩,威廉·米利根開門時,可以趁機觀察室內的情況。克羅格警官的計劃被采納了。
但是,嫌疑犯的地址令博克瑟鮑姆頗感困惑,一位假釋犯為什麼會從遙遠的蘭開斯特市跑到45公裡外的哥倫布市作案,而且在2個星期內犯下3起強奸案?他感到有些不對勁,所以在出發前撥打了411,查詢比利的新地址。電話接通了,他聽了一會兒,記下了新的地址。
“他搬家了,地址是雷諾茲堡老利文斯通大街5673號,”博克瑟鮑姆宣布道,“開車大約10分鐘就能到達,在城東,這樣就比較合乎邏輯了。”
每個人都松了口氣。
9點整,博克瑟鮑姆、克萊伯格警長、米勒、貝塞爾以及來自哥倫布市的四名特警隊員分乘3輛汽車出發了。由於霧濃,能見度極差,他們隻能在高速公路上以每小時20公裡的速度前行。
特警隊隊員最先到達目的地,平常隻需開15分鐘的路程,卻讓他們花費了1小時的時間。到達公寓附近,他們又不得不在復雜的街道中繞來繞去,用了15分鐘纔找到正確的地點。特警隊員在等候其他人時,先詢問了一些鄰居。比利的房間裡有燈光。
其他警察和校警趕到後,大家便各就各位:米勒藏在公寓右側,貝塞爾在公寓四周巡視,另外3名特警隊員則站在公寓的另一側,博克瑟鮑姆和克萊伯格警長跑到大樓後方,爬上雙層推拉玻璃門。
克羅格警官從汽車後備箱裡取出必勝客比薩外賣盒,盒子上用黑筆潦草地寫著:“威廉·米利根—老利文斯通大街5673號。”他將上衣從牛仔褲裡拉出來,遮住腰間的左輪手槍,向公寓四扇門中的一扇走去。他按下門鈴,沒有回音,又按了一下纔聽到房裡發出了聲響。他擺出不耐煩的姿勢,一隻手捧著比薩,另一隻手放在屁股靠近槍的位置。
躲在屋後的博克瑟鮑姆,看見一個年輕人坐在大彩色電視機前,大門左邊擺著一張紅色的椅子,起居室和餐廳呈L形,屋裡沒有其他人。看電視的年輕人從椅子上站起來去開門。
當克羅格再次按門鈴時,發現有人正從門旁的玻璃窗望著他。門開了,一位年輕英俊的男子正盯著他。
“這是您要的比薩。”
“我沒訂比薩呀!”
克羅格想看清屋內的情況,然而隻從敞開的玻璃窗中看到了博克瑟鮑姆。
“就是您的地址,您不是米利根先生嗎?”
“不是。”
“一定是這兒的人打電話訂的,”克羅格問道,“那麼……您是誰?”
“這是我朋友的公寓。”
“你的朋友在哪裡?”
“他現在不在。”他結結巴巴地答道。
“一定是有人向本店訂了比薩,是威廉·米利根先生,地址也沒錯。”
“我不知道,鄰居應該認識這個人,或許他們能告訴你,或許比薩是他們訂的。”
“您能帶我去嗎?”
年輕人點點頭,走到隔壁敲敲門,等了一會兒又敲了一下,但沒有人開門。
突然間,克羅格把比薩盒扔到一邊,迅速地撥出手槍頂住年輕人的頭。“不許動!我知道你就是威廉·米利根!”他用手銬銬住了米利根。
這個年輕人一臉茫然:“怎麼回事?我又沒做錯什麼!”
克羅格用槍頂住他的背,另一隻手緊抓著他的長發。“進屋去!”
克羅格把他推進屋裡,其他特警隊員一擁而入,將他團團圍住。博克瑟鮑姆和克萊伯格警長也走進屋裡。
米勒警官拿出照片,發現照片中的比利脖子上有一顆痣。“他脖子上也有一顆痣,同樣的面孔,就是他沒錯。”
眾人把比利推倒在紅椅子上,卻發現他直視著前方,目光恍惚。鄧普西警官彎下腰查看椅子下面。“這兒有一支槍,”他邊說邊用鉛筆推出槍,“史密斯·韋森9毫米手槍。”
一位特警隊員將電視機前的棕色椅子翻過來,找到了彈匣和一隻裝著子彈的塑料袋,但鄧普西制止了他。“別動,我們隻有拘捕證,沒有搜查證。”他轉向比利,“你同意我們繼續搜嗎?”
比利隻是茫然地望著他們。
克萊伯格警長知道查看屋裡是否還有其他人並不需要搜查證,於是走進臥室。他看到在凌亂的床上扔著一件棕色運動衣,屋裡亂七八糟,地板上到處都是髒衣服。他又查看了敞開的衣櫃,發現唐娜和凱莉的信用卡整齊地擺在裡面,還有一些從她們那兒拿來的零碎紙片;抽屜裡還有一副棕色的變色墨鏡和一個錢包。
他把情形告訴了正在由餐廳改裝的工作室裡查看的博克瑟鮑姆。
“你看看這東西。”博克瑟鮑姆指著一幅大型畫像,畫中的人物似乎是一位皇後或18世紀的貴婦,身穿藍色鑲著花邊的華麗長袍,手捧著樂譜坐在鋼琴旁。畫像惟妙惟肖,下面的署名是“威廉·米利根”。
“真漂亮!”克萊伯格警長說道,一邊查看著另一些靠在牆上的畫,以及作畫用的刷子和顏料。
博克瑟鮑姆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唐娜說嫌疑犯指甲縫有一些油漬,現在我知道了,他畫過畫。”
米勒走近仍然獃坐在椅子上的年輕人,“你是威廉·米利根,對嗎?”
他看著她,目光迷茫。“不是。”他喃喃應道。
“那些漂亮的畫像是你畫的?”
他點點頭。
“那麼,”她露出了微笑,接著說,“上面的簽名不是威廉·米利根嗎?”
博克瑟鮑姆這時也走到年輕人面前。“比利,我是學校警衛隊的博克瑟鮑姆,你願意和我談談嗎?”
沒有反應,也看不到凱莉描述過的飄忽不定的眼神。
“他擁有的權利,告訴他了嗎?”沒人回答。於是,博克瑟鮑姆掏出一張紙大聲地念起來。“比利,你被指控在校園綁架女學生,能不能告訴我們事情發生的經過?”
比利的眼睛向上望著,仿佛受到了驚嚇。“發生了什麼事?我真的傷害了什麼人嗎?”
“你說‘他們’會替你采取報復行動,他們是誰?”
“希望我沒傷害什麼人。”
一名警官正要走進臥室,比利看到後立即叫道:“別踢那個箱子,你會被炸翻的!”
“炸彈?”克萊伯格警長立刻問。
“就在裡面……”
“能指給我們看看嗎?”博克瑟鮑姆問。
比利慢慢站起身來走向臥室,在臥室門口停住,朝梳妝臺旁的一隻小紙箱點點頭。博克瑟鮑姆走過去查看,克萊伯格警長留下來和比利站在一起,其他警官則擠在比利後面的過道裡。博克瑟鮑姆跪在小紙箱旁,透過紙箱蓋的縫隙,看到了電線和鬧鐘之類的東西。
他退出房間,對鄧普西警官說:“最好叫爆破小組過來處理,克萊伯格警長和我要回警察局,比利和我們一起走。”
克萊伯格警長駕駛著警車,特警隊的一名隊員坐在他旁邊,博克瑟鮑姆和比利坐在後座。一路上,比利沒有回答有關強奸的問題。由於手銬在背後,他身體向前傾斜著,情緒沮喪,口中還斷斷續續地說著:“我哥哥斯圖爾特已經死了……我傷到別人沒有?”
“你認識那些女孩嗎?”博克瑟鮑姆問道,“認不認識那位護士?”
“我母親是護士。”比利喃喃地說道。
“告訴我,你為什麼要到大學校園裡尋找下手對像?”
“德國人會追殺我。”
“比利,說說發生了什麼事好嗎?是不是護士的長發對你很有吸引力?”
比利瞪著他:“你這個人真奇怪。”然後又說:“妹妹要是知道了,會恨我的。”
博克瑟鮑姆不得不放棄了。
他們回到了警察局,一行人自後門上三樓進了審訊室;博克瑟鮑姆和克萊伯格警長則走進另一間辦公室,幫助米勒警官準備申請搜查證。
11點半,貝塞爾再次向比利說明了他擁有的權利,並詢問他是否準備棄權。比利隻是睜大了眼睛望著他。
貝塞爾說:“比利,你聽清楚了,你強奸了3個女孩,我們想知道事情的細節。”
“是我干的?”比利問道,“要是我傷害了什麼人,我很抱歉。”
說罷,比利便不再吭聲。
貝塞爾將他帶到四樓的鋻定室,打算取他的指紋並拍照。
他們走進屋時,一名身穿制服的女警官抬頭看了一眼。貝塞爾抓起比利的手剛要按手印,比利突然推開他,仿佛受到了驚嚇,躲到那位女警官的身後。
“他大概在害怕什麼!”女警官說,然後轉身面向臉色蒼白的年輕人,輕聲細語地說:“我們必須采下你的指紋,懂嗎?”就好像是在對一個小孩說話。
“我……別讓他踫我。”
“那好,”她說,“我來,可以嗎?”
比利點頭表示同意,讓她按下了指紋。拍完照,比利由另一名警官帶進了拘留室。
搜查證表格填妥後,米勒警官立刻打電話給韋斯特法官。聽完米勒對搜集到的證據的描述,並考慮到案件的急迫性,韋斯特法官讓米勒立刻去他家裡。當天凌晨1點20分,法官簽署了拘捕證,米勒立刻冒著濃霧開車返回比利的公寓。
米勒接著打電話給犯罪現場偵查小組。凌晨2點15分,該小組到達公寓。她亮出搜查證之後便開始搜查。他們將從比利寓所中搜集的物品列了一份清單:
衣櫃:現金、墨鏡、手槍、鑰匙、錢包、威廉·西姆斯和威廉·米利根的身份證,另外還有唐娜的繳費收據。
壁櫃:唐娜和凱莉的萬事達信用卡、唐娜的醫院掛號證、波莉的照片,以及裝有5發子彈的.25口徑自動手槍。
梳妝臺:1張記著波莉姓名和地址的紙條,紙是從她的筆記本上撕下來的。
壁板—彈簧折刀,2盒粉。
抽屜:比利的電話費賬單、史密斯·韋森手槍套。
紅椅子的下方:史密斯·韋森9毫米手槍、彈匣和6發子彈。
棕色椅子的下方:裝有15發子彈的彈匣,以及1隻裝著15發子彈的塑料袋。
回到警察局後,米勒將所有物品轉交給了證據登記組,由他們登記後送交保管室。
“這些東西足夠定他的罪了。”她說道。
比利畏縮在拘留室的角落裡,全身劇烈地顫抖著,突然發出一陣輕微的哽咽聲便昏了過去。一分鐘後,他睜開眼睛,驚恐地望著四周的牆壁、馬桶和床鋪。
“上帝啊!”他大叫道,“又來了!”
他目光獃滯地坐在地板上,突然看到了牆角裡的蟑螂,臉上茫然的表情消失了。他把雙腳交叉在一起,彎下腰,用雙手托著臉頰,看著繞著圈跑的蟑螂,像小孩一樣地笑了起來。
幾個小時後,比利醒過來。這時,一群警察進來將他帶出了拘留室,和另外一個高大的黑人銬在一起。一群犯人被帶出大廳,走下階梯,經由後門來到停車場,然後被送上駛往富蘭克林郡監獄的囚車。
囚車穿過哥倫布市商業區,駛向位於市中心的剛剛建成的監獄。監獄是個兩層樓的建築,外牆非常堅固而且沒有窗戶,樓的中央豎著一尊富蘭克林總統的塑像。
囚車駛進監獄後面的小巷,停在裝著厚鐵柵欄的門前。從這個角度可以看見監獄旁邊的富蘭克林郡司法大廈。
鐵柵欄門向上升起讓囚車開進去,隨後又關上。戴著手銬的囚犯魚貫走下囚車,站在監獄的兩扇大鐵門之間。比利已經打開了手銬,一個人留在囚車裡。
“快下車,威廉·米利根!”警官大叫道,“該死的強奸犯,你以為這是什麼地方?”
原來和比利銬在一起的黑人說:“這不關我的事,我發誓是他自己弄開的。”
監獄大門突然打開了,6名囚犯在監獄的過道上集合,透過四周的鐵柵欄可以看見控制中心—監視器,計算機終端,十幾名身穿灰色褲子或裙子、黑色上衣的男女警察。外面的大門關上後,裡面的鐵柵欄門便打開了,囚犯們被一一帶進去。
身穿黑色襯衣的警察在大廳裡走來走去,計算機鍵盤的敲擊聲此起彼伏。在入口處,一名女警官拿著一隻牛皮紙袋,“值錢的東西放進去!”她叫道,“戒指、手表、珠寶和錢包。”比利將口袋裡的東西掏空後,她將他的外套也拿走,仔仔細細地搜查了夾克的夾層,然後交給了保管室的警官。
另外一名年輕的警官又給比利仔細地搜了一遍身,然後讓他和其他囚犯待在等候室裡,等著點名和登記。比利一言不發,望著牆上四方形的小鐵窗出神。那個黑大個靠近比利說:“你真是個人物,居然能打開手銬,你能帶我們逃離這個鬼地方嗎?”
比利毫無表情地望著他。
“要是和這些警察的關繫搞砸了,”他接著說,“他們會打死你,相信我說的,我已經進來過好幾次了!你進來過嗎?”
比利點點頭說:“所以我不喜歡這兒,想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