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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天氣越來越暖和,日光延長了,我就盡可能在家裡少待些時間。雨天我一定去梅格家,和她一起喝牛奶。梅格長大了一點兒,仍然嬌小,但豐滿了一些。我覺察到她前臂和雙腿上淡淡的金色汗毛。她儀態優雅,走路時昂著頭,頭發比較濃密,使她看起來年紀大些;在她身後的時候,有時我偶然注意到她裙子的移動與她臀部的移動保持同一個節奏,她的臀部現已圓得足以把衣服撐起來。我說不出我感覺到了什麼,但班裡所有孩子現在都認為我是梅格的男朋友,相信我們長大後會結婚。如果有人拿這個來取笑我,我就不得不把書扔地上,撲到他身上。但大多數時候在這件事情上大家沒有直接衝著我來,所以我不必否認什麼。她和我從未談論過這些事,意識到將此類微妙問題訴諸語言的危險。假如我們中有一個人說了什麼,另一個人就會不再保持關繫。隻有朦朦矓矓,緘默無言,假裝糊塗,這種關繫纔能繼續下去。我們感到互相忠誠,在另一個人面前泰然自若。我們分享好東西:她給我甜餅干,在外頭,我用我的錢買兩份冰淇淋。我們常在克萊蒙特公園一塊兒玩,在那裡隻有我們倆。我有時發現她臉部表情嚴肅地看著我。我喜歡她的嘴,尤其是上唇,向嘴角翹起來成了變厚的弧線,以致任何時刻你會以為她要哭。她有一雙淡灰色眼睛,長得比較大。現在我們九歲。
梅格的母親諾瑪每天在世界博覽會工作,從下午四點到閉館。這也就是說,她在下午稍早時候,我們放學之前,出門去乘地鐵。諾瑪得搭地鐵去曼哈頓,再換去皇後區的區間地鐵。我見到她時她很疲倦,可她說她有這份工作很幸運。可這也就意味著大多數時候就隻剩下梅格和我。我們一起做家庭作業。她仍喜歡玩玩偶,給她們端送放在小錫盤上茶杯裡的虛擬茶,還跟他們說話。有個玩偶是個廣受歡迎的模特兒,名叫“迪迪娃娃”,干什麼事兒都得用“女孩文化”,忸怩作態得有點可笑。這個玩偶的特色是,可用橡皮奶嘴小瓶給她喂水,過一會兒,水會從她兩腿之間的孔眼裡流出來。我發現我的朋友對這個玩偶的專注令人難堪。一個下雨的午後,我們坐在她家起居室的地板上,她堅持要我給玩偶喂水。我不願意。玩偶兩腿張開躺著,沒穿衣服。梅格要我把橡皮奶嘴小瓶塞在玩偶那著了顏色的嘴裡。這個嬰兒娃娃獃滯的、圓圓的藍眼睛凝視著我。梅格不停地說:“喂吧,她渴,你沒看見她渴嗎?勞駕,喂吧,她很渴呢。”她反復說這些話,嗓音都哽住了,我自己的脈搏在我耳朵裡轟響,我覺得我的臉都紅了。她的想法極端,似乎這玩偶真是活的,我同時覺得既惡心又震顫。但我決定不讓步,而要責難她的這些情感,甚至粗暴以待。我沒把橡皮奶嘴塞進玩偶的嘴裡,而是塞進她兩腿之間的孔眼。我往下按,直至水灑了玩偶一身,還灑到地板上。梅格大叫一聲,她那小身子撲向了我,撞得我從我坐的位置往後倒下。隨即一瞬間她身處我的上方,用她的整個身體襲擊我,往後仰起,往下倒平,就在我躺著時來了一遍又一遍,似乎要整得我斷氣。每次她在我上面倒下時,我都可以感到她呼出的熱氣在我耳朵裡吁吁有聲。我感到她身體的溫暖,聞到她身上的香皂味,我伸開雙臂抱她,發現我的手抱住了她的臀部。她的連衣裙撩到了腰部,我感到了她的大腿和棉內褲。她突然累了,一動不動地躺在我身上。隨即她感覺到了某種她不太熟悉的東西,即使我自己也不太熟悉——我的硬挺。那戳物使她不舒服,她在驚恐中從這東西上使勁退縮。我不讓她走,而是把她舉起來,把她翻了個身,在她掙扎時壓在了她身上。她眼睛朝下。瞬間我就這樣按住她,使她不能動彈,然後放開她,坐起來,她也坐起來。片刻之後,我們又在玩,好像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似的。那一小攤水在她的遊戲裡成了溢出的茶,她用餐巾紙把水從地板上吸掉。後來我們做了家庭作業,隨後我就回家了。那天夜裡我去睡覺時,在混亂思緒中,我在我的腦海中瞧見了我的朋友。我焦躁不安。我無法整好我的枕頭。最後我側臥,蜷縮著,把枕頭縱向放在兩腿之間。我體驗到有一種緊迫感從我全身、四肢、手指和腳趾擴散開去。我發現我在生氣。隨後又突然為自己感到遺憾。我聽不到家裡有什麼聲音。父親不在家。母親在起居室裡看書。那街角的路燈照亮了天花板。我聽見持續不斷的汽車的嗡嗡聲。我不知道我在何處。我家有新的威尼斯簾1,母親為此很得意,但不管如何調節,康考斯大道的燦燦光亮還是透了進來。
如今我逐漸明白,我現在有了私人生活。家裡沒人見得到梅格和諾瑪,隻有我見得到。生活在新的社區使我變得獨立自主。我現在可逍遙著呢。放學後我不馬上回家。我不用告訴任何人就能見梅格。這是一個不同尋常的家庭,這母親和女兒。這個家沒有父親。這個家在我身上引起某種躁動。我的胯部因愛護之情而騷動。這是我秘密的冒險生活。諾瑪與我所知的其他母親完全不同,其中包括我的母親。她身上有一種無憂無慮的氣質,我感知這點是因為見她用手指壓她的頭發,或在起居室沙發上頭的鏡子裡照她自己。在我的腦子裡她不代表權威。有一次,她不上班,她、梅格和我坐下來玩棋盤遊戲。像唐納德總是做的那樣,我開始念遊戲規則。“我們不受這個管,”諾瑪說,“我們就玩玩。”
我不能想像我母親會跟梅格和我坐下來,在地板上跟我們一塊兒玩我們玩的遊戲。或許就是因為這種事令母親不喜歡她。女兒和母親兩人都跪下來,以女孩子的方式朝後坐在腿上。隻是諾瑪穿的是家常便服,這衣裳垂落在後面她的大腿上,她的腿在我看來又白又軟;她不時拽拽身上衣服,可衣服總歪落到一邊,我注意到這個情形。隨後她注意到我在注意,便笑著弄亂我的頭發。
隨著我的新自由,我逐漸產生了一定的自信心。我讀書比以前多,三或四本一個星期,有海洋故事和男孩故事,有體育和冒險小說;由於必須等個成人,特別是我母親,找時間陪我去圖書館,我開始感到備受牽掣。圖書館在東布朗克斯,在華盛頓大道上。那地方相當遠。現在我請求由我自己去圖書館,結果得到了批準。在一兩次之後,我不再害怕迷路。每星期六上午我去圖書館。五月時分,天氣暖和,我走在春季的陽光裡,身邊每隻手各拿兩三本書。我發現了一兩條適中的捷徑,沿一七六街往東走,經過一所老人院,那裡的老人們坐在門廊搖椅上瞧著我,然後往下走一條陡峭的坡道,這坡道蜿蜒伸展與特萊蒙特大道相接,特萊蒙特大道是一條重要的交通干線,就在一所眼科醫院旁邊。小丘之麓是韋伯斯特大道,街上有有軌電車,鋪著比利時石料公司的圓石。在特萊蒙特大道穿越韋伯斯特大道可能很危險,有軌電車路線相交又分叉,沿路卡車轆轆有聲,你得保持警覺。我在公園大道跨過紐約中央火車軌道,看到第三大道高架鐵路後,我往右拐上華盛頓大道,僅一個街區外就是圖書館。這是安德魯?卡內基圖書館繫統的一個分館。街對面是一家銷售公墓碑石的公司。一個大陳列室裡放滿了高大的花崗岩紀念碑,上面刻有虛擬的死者名字。街角處是佩契特面包公司。這整個地段飄散著烤面包的香味。他們烤的是那些硬殼黑麥面包,上面貼有小如郵票的工會標志。我家常買佩契特面包,這裡就是這種面包的產地。我去一趟總是小心翼翼。那些地區仍很危險。東布朗克斯不僅出犯法的男孩子,據我現在所知的小孩們在校園裡拼湊的舊案往事,還出重要的、赫赫有名的幫派歹徒。我的圖書館離已死的達奇?舒爾茨的啤酒庫不遠。他在第三大道高架鐵路下面曾有個酒店。我知道,比起成年歹徒,我更害怕犯罪的男孩,但總而言之,這兒是一個並非我所屬的文化群落。不,東布朗克斯不是一個可以掉以輕心的地方。我得對自己承認,在我踏上華盛頓大道圖書館前的臺階、進入置有橡木書架的安靜處所時,我纔稍感寬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