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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生命冊 李佩甫 羊的門 之後 平原三部曲 收官之作 茅盾文學獎 情
    該商品所屬分類:圖書 -> 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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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20-3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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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38-200
    【出版社】作家出版社 
    【ISBN】97875063624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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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內容介紹



    出版社:作家出版社
    ISBN:9787506362436
    商品編碼:1695070835

    包裝:平裝
    開本:16開
    出版時間:2012-03-01

    頁數:433頁
    代碼: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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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編輯推薦

    一個土地背負者的心靈史詩
    以簡單寫復雜,以黑暗照見光明 以欲望的輕為靈魂的重作證
    李佩甫習慣於從中原文化的腹地出發,書寫平原大地上土地的榮枯和撥節於其上的生命的萬般情狀。
    在他的筆下,鄉村與城市、歷史與現實、理想與欲望並置,其試圖從中摸索出時代與人的命運之間的關聯。
    《生命冊》中,既有對二十世紀後半期政治運動中鄉民或迎合或拒絕或遊離的生存境況的描摹,亦有對鄉人“逃離”農村,在物欲橫流的都市誘惑面前堅守與迷失的書寫。
    而橫亙在所有敘事之下的,則是古老鄉村沿襲而來的民間故事和傳奇。在這裡,民間世代相傳根深蒂固的意識已經植入“背著土地行走”的“城裡人”的靈魂記憶中,為“城裡人”在新的價值觀面前的迷茫和困頓提供了某種意義上的反哺和滋養。
    借助這次寫作,李佩甫完成了對知識分子在時代鼎革之際的人生選擇與生命狀態的諸多可能性的揭示,在無限逼近歷史和人性真實的過程中,為我們繪制出一幅具有哲理反思意味的人物群像圖。

    內容簡介

    “我”是從鄉村走入省城的大學教師,希望擺脫農村成為一個完完整整的“城裡人”,無奈老姑父不時傳來的要求“我”為村人辦事的指示性紙條讓“我”很是為難,在愛情的憧憬與困頓面前,“我”毅然接受大學同學“駱駝”的召喚,辭去穩定的工作成為一個北漂。北京的模樣完全不是我們當初預想的那般美好,在地下室裡當了幾個月的“槍手”挖到一桶金後,為了更宏大的理想,“我”和“駱駝”分別奔赴上海和深圳開闢新的商業戰場。
    “駱駝”雖有殘疾,卻憑借超出常人的智力和果斷殺入股票市場並贏得了巨額財富。而在追逐金錢的過程中,“駱駝”的欲望和貪婪也日益膨脹,他使出渾身解數攀附進官場名利場,不惜用金錢和美色將他人拉下水,而自己也在對欲望的追逐中逐漸走失了初的理想,終身陷囹圄,人財兩空。
    生“我”養“我”的無梁村,有“我”極力擺脫卻終揮之不去的記憶。哺育“我”十多年的老姑父為了愛情放棄了軍人的身份,卻在之後的幾十年生活中深陷家庭矛盾無法自撥;上訪戶梁五方青年時憑借倔強的干勁打下了一片基業,卻在運動中成為人們打擊的目標,後半生困在無休止的上訪漩渦裡;為了拉扯大三個孩子,如草芥般的蟲嫂淪為小偷,陷入人人可唾的悲劇命運;村裡的能手春纔,在青春期性的誘惑和村人的閑言碎語中自宮……在時代與土地的變遷中,似乎每個人都不可避免地走向了自己的反面……

    作者簡介

    李佩甫,當代知名作家,河南省作協主席。著有長篇小說《羊的門》《城的燈》《等等靈魂》等,中篇小說《黑蜻蜓》《村魂》《田園》等。

    精彩書摘

    蟲嫂是老拐的女人。很難說她的個子了,也就一米三四的樣子或是更低。她結婚的那天,老拐牽著她走出來的時候,就像一個大人牽著一個孩子。老拐個子高,卻身有殘疾,一隻腿瘸著,走的是“蚰蜒路”。所以,每當兩人走在一起的時候,就像一趕一趕的麥浪,給村人帶來了很多快樂。
    記得,當眾人起哄,逼著兩人喝“交杯酒”的時候,老拐的腰彎成一弓形,蟲嫂踮著腳尖,高揚著下巴,顯得極不對稱,就像是一隻老狼抱著一隻小羊。全村人都笑了,笑得很開心。所以,蟲嫂自嫁到無梁的那一天,就是作為笑料存在的。拿現在的說法,她幾乎就是全村人的“開心果”。
    那天夜裡,一村人都在聽老拐的房……
    老拐說:天不早了,滅燈吧?
    蟲嫂說:先說說,塌了多大窟窿?
    老拐說:不多……那個,滅燈吧?
    蟲嫂說:說說,我心裡有個數。
    老拐說:三百多。
    蟲嫂說:恁多?咋花的?
    老拐說:還有看腿的,四十七塊六。
    蟲嫂說:你一不全活,我一小人國,咋還?
    老拐說:慢慢還。都喂飽牲口了……先那個,滅燈。
    蟲嫂說:不急。家裡還有多少糧食?
    老拐說:還有二十多斤紅藷干……
    蟲嫂說:就喫這?
    老拐說:窖裡還有些紅藷。
    蟲嫂問:見面時,你身上穿那衣裳?
    老拐說:借的。
    蟲嫂說:自行車?
    老拐說:借的。
    蟲嫂說:縫紉機?
    老拐說:豌豆家的,明天一早還。
    蟲嫂說:還有啥不是借的?
    老拐說:人。日他姐,你還睡不睡了?嗯?
    蟲嫂說:……嗯。
    老拐說:嗯嗯……
    蟲嫂說:挪挪。
    老拐說:掐我干啥?
    蟲嫂說:……挪挪你那壞腿。
    老拐說:我還有好腿呢。
    蟲嫂說:你到底幾條腿?
    老拐說:要、滅了燈……三條。
    於是,光棍漢們站在老拐家的後窗外,笑著大聲喊:滅燈!滅燈!
    ……燈果然就滅了。
    在無梁,在男女之間,關乎“性事”,語言極為豐富。暗語很多。每一家的床頭上都有些創造。比如:“喫蜜蜜”、“喫荞麥面窩窩”、“睡了再睡”、“倒上橋”,以及“啊、嗯、哎、嗨”之類……“滅燈”是老拐的創造。
    第二天一早,當太陽掛在樹梢上的時候,遠遠望去,人們看見村口滾動著一個巨大的“刺蝟”。那“刺蝟”背對著朝陽,看上去毛炸炸的,還一歪一歪地滾動著。一直到近了的時候,人們纔驚訝地發現,這是老拐家的新媳婦,背著一個大草捆。很能干哪。
    老拐的新媳婦已把身上的新嫁衣脫下來了。她本來個小,身上穿著老拐的舊衣裳,背著這捆草,就像是一個滾動著的刺蝟。爾後,當她去牲口院交草的時候,大隊會計五鬥給她看的磅,稱出來竟有七十二斤!五鬥“呀”了一聲,會有這麼多?低頭一看,這纔發現,就這新媳婦,蟲嫂,咬著牙,一隻腳悄悄地踩著磅秤呢。於是,會計說,哎,腳,你那腳,挪挪。她擦了把汗,笑著,不好意思地把腳挪開了。再稱,五十二斤半。那時候一個壯勞力干一天纔掙十分。隊裡規定割六斤草算一分。扣了水汽,她一個人早上就掙了八分半。
    稱了草後,大隊會計見她背上草筐就走,神色似有些慌張,遂起了疑心,就悄悄地跟著她……到了她家的院子,就看見她在灶火前扒開筐底,衣裳的下面,竟然在割草時還偷掰了村裡五穗嫩玉米!
    大隊會計即刻把這事告訴了老姑父。那時候村街裡有個喫飯場,男人們都在飯場裡蹲著喫飯。老姑父聽了,碗往地上一放,說:走。帶著民兵就往老拐家去了。可他走著走著,迎面看見牆上貼的大紅“囍”字,卻又站住了。老姑父搖搖頭,笑著說:算了。沒過三天,還算是新媳婦呢。改天還要回門……算了吧,下不為例。
    民兵們見老姑父這樣說,忍不住都笑了,也就作罷。但新媳婦偷玉米的事,全村人都知道了。有人說:這女人,真不主貴。
    在平原,新媳婦結婚三天回娘家,這是風俗。老拐送女人回娘家那天,說來還算是體面。老拐仍穿著借來的藍制服,頭戴藍帽子,手裡推著借來的自行車,車把上掛著兩匣點心;新媳婦上身穿一紅燈芯絨布衫,下身是毛藍褲子,這女子個小屁股大,那褲子像個兜子,走起來像是兜著兩坨肉包子似的。兩人一前一後,仍是一浪一浪趕著走。
    兩人一進飯場,立時就引起了哄堂大笑!人們一個個笑得前仰後合,噴了一嘴飯……兩人怔住了,你看我,我看你,又去看各自的身上,看來看去也不知人們笑什麼。蟲嫂竟不怯,對著飯場的男人說:笑啥呢?沒見過串親戚?爾後又低聲對老拐說:走,趕緊走。老拐走不快,說:不慌。不慌。
    眾人又笑。
    蟲嫂的娘家是大辛莊的,離無梁隻有六裡地。不久,就有閑話從大辛莊那邊傳過來,說那天老拐車把上掛的點心是假的。那兩封點心,匣子是空的,還有那封貼,都是在代銷點花了五分錢買的,每個匣子裡裝了兩穗煮熟了的嫩玉米。這一切都是為了撐面子,為了體面。傳話的人說,蟲嫂的娘當即哭了。她偷偷對她娘家一嫂子說:那老拐都窮成這樣?真是把閨女害了。咋嫁個這人?
    閑話傳回村裡時,村裡人不怨老拐,隻說這女人假氣。都說:呸,那玉米還是偷的呢。她就是個“蟲兒”。在無梁,“蟲兒”就是小的意思,也是低賤的意思。通常是對一些看不起的人的蔑稱。
    就為這件事,剛嫁過來不久,蟲嫂就落下了很不好的名聲。從此,人們給她起了個綽號:小蟲窩蛋。簡稱:蟲嫂。
    在無梁,蟲嫂就像是一個童話。
    們戲稱她為蟲嫂。也不僅僅是蔑視,這裡邊還有寬容和同情。每每她挑著一副水桶走出來,人們不由地就笑。她人小一號,水桶也是小一號的,從娘家帶來的。她挑水就像是走劃船步,踮著腳尖,磕磕踫踫,試試摸摸的。在井上打水時,她不讓人搭手,說:會。我會。就是轆轤把兒太長了。人們又笑。
    在村裡,蟲嫂割草、割麥都是一把好手,工分也是不少掙的。可她不會編席。她是無梁村惟一不會編席的女人。她身量小,指頭太短,編不了丈席,也試著編了幾次,每次都欠尺寸,不合格。收席點的老魏說:她的尺子小一號。那時候,糧食是隊裡分的,而油鹽錢全靠編席來掙(編一張大席可掙一毛五分錢)。蟲嫂不會編席,就從娘家逮了一窩小雞,靠著“雞屁股銀行”,總算能換個油鹽錢。老拐腿瘸著,干不了重活。再加上兩人結婚時,老拐塌了一屁股的債,那日子就更加艱難些。
    日子雖然難過,可也過了。她會爬樹,身量小,卻靈活,猴子一樣。春天裡青黃不接的時候,就捋些槐花、榆錢,摻和著喫。她還會做“鯉魚穿沙”,就是玉米糝加榆葉兒煮著喫,我喫過一次,也挺香。這年夏天,隊裡菜地先是少了一壟茄子,爾後又少了一壟辣椒。於是人人都懷疑是蟲嫂偷了,卻沒有證據。治保主任曾建議說:搜,挨家挨戶搜。卻被老姑父否決了。老姑父說:幾個茄子,算了。
    再說,沒有多久,蟲嫂就懷孕了。挺著個肚子,也編不成席了。所以,她每每走出來時,身上總挎著一個草筐子。她身子重,走路一挪一挪,走走歇歇,很艱難的樣子(很久之後,人們纔知道,那草筐是雙底的。她身上還縫了很多兜,渾身上下到處都是口袋)。
    蟲嫂生下一個孩子後,頭上勒一方巾,三天就下地了。人們說,蟲嫂,可不敢哪,迎了風,就出大事了。她說,沒事。我皮實。
    等到了這一年的秋天,谷子、芝麻、豆下來了。打場時,蟲嫂每天抱著喫奶的孩子到場裡去晃一晃。接連幾天,就被人盯上了。於是干部們在場邊上攔住了她,在她的袖筒裡、孩子的肚兜裡,還有鞋窠舀裡各倒出了半斤芝麻和黃豆!罪證終於查到了,就罰她在場裡的石磙上站著,問她為啥偷芝麻?
    她說:孩子饞了。
    人們問她:你呢?你不饞?
    她說:也饞。
    人們說:饞了就偷?
    她竟說:叔叔大爺們,饒了我吧。
    一個結過婚的女人,竟一聲聲地喊人“叔叔大爺”,喊得人一怔,心也就軟了……人已一賤到底了,“叔叔大爺們”聽她這麼求告,又看她如此小的身量還抱著個孩子,也就放過她了。說:以後可不能這樣了……就此,“小偷”的名義已坐實了。
    奇怪的是,就蟲嫂這樣的小小身量,卻一拉溜生了三個孩:兩男一女。據說,每次生孩子,她睜開眼的一句話就問:全活麼?接生婆怔了,說:啥?她說:查查胳膊腿啥的?接生婆告訴她:全活。她這纔松一口氣。她個小,生怕生下的孩子“不全活”。也許是因為她個子低的緣故,她對“大”有無限的向往。她的三個孩子統稱為:國。大國,二國,三國(老三是女孩,也叫花,國花)。她生了一群“國”。她說是“國家”的“國”。全是嗷嗷待哺的貨色。由於頭生兒回了奶,她的三個孩子都是靠她嘴對嘴喂活的,她先把蒸好的紅藷嚼一嚼,爾後用嘴,或是手指頭抿在孩子的嘴裡。當三個孩子牙牙學語、滿地滾的時候,她已經是村裡有名的小偷了。
    一個人一旦有了賊的惡名,她就是“賊”了。
    此後,在我的記憶裡,村口幾乎就是蟲嫂的“展覽臺”。每次放工回來,村裡的治保主任都會把蟲嫂單獨留下來,當著眾人搜一搜。她割的草,她背的草筐,都要翻上幾遍。一旦查出了什麼,就罰她站在一個小板凳上,渾身上下摸了一遍又一遍。她不在乎,一摸,她就笑。再摸,她還笑,咯咯地笑。治保主任四下看看,說:老實些。她說:癢。治保主任嚇唬她:再不老實,捆起來。她說:真是癢。我胳肢窩兒有癢癢肉。治保主任問她:你要臉不要?她先說:要。又說:不要。治保主任問:那你要啥?她說:娃餓了。
    一個小個女人,就那麼讓她站在小板凳上,搖搖晃晃的,顯得很滑稽。每當這時候,總是有許多人圍著看,一般人是受不了這個的,多丟人哪。可蟲嫂在小板凳上站著,不管你搜出了什麼,她都神色坦然,還笑嘻嘻的。人們勸她說:蟲嫂,你咋這樣?老不好啊?
    她還是那句話:娃餓了。
    此後人們也就習慣了。一天勞動下來,很累,在村口上拿蟲嫂逗逗趣兒,人們很快活。於是蟲嫂就成了人們日子裡的“鹽”。日子很苦,人們還是笑嘻嘻的,有鹽。
    人們都知道,她衣服上縫著很多的口袋,見什麼拿什麼。偷玉米,偷紅藷,偷場裡的黃豆、綠豆、黑豆,偷……有一次,她竟然偷去了拴牛的“鼻就”。人們很奇怪,問她,你要那“鼻就”(牽牲口用的)干什麼?就一節皮條拴個鐵圈子。她先是不說,問急了,說:我看那皮條怪結實。人問:你有啥用?她說:頭繩太費了。給國花扎個小辮兒啥的。人說:那麼寬的皮條,怎麼扎?她說:用剃頭刀(她還會剃頭,剃光頭,老拐的頭就是她給剃的)割成一溜兒一溜兒的,結實。氣得喂牲口的老料跳著腳罵娘!
    當我仍在各家輪流喫派飯的時候,每次輪到老拐家,都要隔過去,或是餓上一天,那是因為他家的飯食實在是太差了。她家細糧少,紅藷多。我估摸著她家的紅藷有一半都是偷來的。她家五口人,老拐身有殘疾,是個喫貨。三個孩子也都是喫貨,隻有她這麼一個半勞力。麥子下來的時候,一屋子嘴,蝗蟲一樣,僅一個夏天就喫光了。所以她家日常的飯食頓頓都是黑乎乎的紅藷面餅子加上菜湯。蟲嫂手小,卻是一個拍餅子的高手,她把家裡的紅藷面都在鏊子上拍成餅,掛在一個籃子裡,餓了就拿一張。那餅子是壞紅藷又加了豆面、紅藷干面在鏊子上炕出來的,熱著喫還湊合。放干了的時候,喫著又硬又苦,難以下咽。三個孩子都說苦,不喫。老拐也不喫。這些黑餅子大多都是蟲嫂自己喫的,黑面餅子蘸,隻有她喫得。一屋嘴,怎麼辦呢,也隻有偷了。莊稼下來的時候,有什麼就偷什麼。偷成了她的習性,她的一種生活方式。要是一天不去地裡拿點什麼,她著急。
    村裡開“鬥私批修”大會的時候,蟲嫂常常被勒令站出來。她就站出來。村民起哄說:看不見。看不見哦!於是,就讓她站高些。有一次竟讓她站在了桌子上,她就站在桌子上。她往桌上一站,人很袖珍,人們哄一下就笑了。有時候,有人喊:小人國,翻個跟頭。她真就在桌子上翻個跟頭,看上去就像是玩猴一樣。
    搞“運動”的時候,蟲嫂還多次遊過街。大隊治保主任押著她,脖子裡掛著玉米,還有偷來的蒜和辣椒,甚至白菜蘿卜,紅紅白白,一串一串的,像是戴了項鏈似的……治保主任在前邊敲著鑼,她在後邊走,小短腿羅圈著,從東到西,再從南到北,一個十字街都走遍了,惹了很多人跟著看……人們說,蟲嫂的臉皮比城牆拐彎還厚呢。還有人說,這是蟲嫂,要是換了人,非上弔不可!
    遊街時,走到家門前,她的三個小屁孩子,一個個趴在牆頭的豁口處,偷偷地看她。蟲嫂也不在乎,還對著門裡說:線哦,別蹭了那線。牆頭下,有蟲嫂在小學校偷來的粉筆頭畫的白線,那是給三個“國”量個頭用的,一共三道兒。那白道有擦過的痕跡,一痕一痕的,擦了再畫。她很害怕國們長不高,像自己一樣……這時村街上有人喊:老拐老拐,快出來。你出來看看,你媳婦披紅戴花!……老拐嫌丟人,躲在屋裡,說啥也不出來。
    蟲嫂是慣犯。哪怕是遊過街之後,一到晚上,她就又出門去了。夜晚就像是蟲嫂的節日。一到晚上她就異常地興奮。她那小小的身量隱在夜幕裡,有時拿著一把小鏟,有時還拖著一個麻袋,在無邊的田野裡,凡是能拿的,她都背回家去。有人說,她真是土命。連土地爺都佑她。那無邊的褐土地就是她的依托,田野就是她的衣裳。連那些草兒、蟲兒、雜棵子都會給她以庇護。隻要一進地裡,花花眼,就不見了。
    在田野裡,蟲嫂就是一個魔。一個具有神性的偷兒。她在田野裡如魚得水,青紗帳給了她充分的庇護和自由。一年四季,什麼下來她偷什麼。當豌豆還青的時候,飽滿著的汁液的時候,她專揀那鮮嫩的摘,挑好的偷回家給孩子喫。她偷豌豆隨手薅一把格巴皮草,把摘下來的青豌豆纏上格巴皮草,捆成一把兒一把兒,包得嚴嚴實實的。草成了她隨處采用的繩子,誰也看不出來。有時候,她還會在莊稼地裡挖出一個四四方方的小土窖兒,帶上一匣火柴,撿一些干樹枝兒,把偷來的嫩玉米或是紅藷就地放在窖窩裡燒一燒(這樣連家裡的柴火都省了),一邊燒一邊在四周割草,草割到一定時候,玉米、紅藷也就烤熟了,一個個包上桐葉,再用草裹了,拿回去給孩子喫。有一段時間,若是想知道她家孩子都喫了什麼,看看嘴唇就知道了,三個“國”,那嘴唇一時是狗屎黃,一時草葉綠,一時又鍋底黑……按現在的說法,在那樣的年月裡,她的孩子喫的全是“綠色食品”。
    由於蟲嫂在村裡名聲不好,提防她的人多,到處都是眼睛……可若是本村偷不成了,她就偷外村的。有一年,鄰村的瓜地被她多次光顧,一畝西瓜被她幾乎偷去小一半。鄰村人都認為是招了黃鼠狼了,還不是一隻。不然,誰能背走半畝西瓜呢?這年夏天,蟲嫂家的三個“國”一個個肚子喫得圓嘟嘟的。奇怪的是,不知從什麼時候起,連狗都被她收買了。每次她背著麻袋趁著夜色回村時,狗從來都沒有叫過。
    一天夜裡,老姑父突然對我說:丟,今晚我領你長長見識,捉鬼去。你見過鬼麼?我說:沒見過。老姑父說:要不,咱當一回試試?我說:咋當?他說:就蹲在墳地的邊上,別吭聲就是了。接著又問:你怕不怕?我說,不怕……可我怕。
    老姑父拍了拍我的頭說:沒事,有我呢。爾後,夜半時分,老姑父領著我潛入玉米田旁邊的老墳地裡。天很黑,四周寂無人聲,螢火蟲一閃一閃亮著,我嚇得頭皮發麻,頭發梢兒都有點抖了,忙把眼閉上……隻聽老姑父說:就快出來了。
    可是,等了很久之後,纔聽玉米地裡傳出了沙沙的聲響……老姑父揪了我一下,說:看,出來了。我大著膽睜眼一看,就見一團黑影,像旋風一樣從玉米地裡冒出來,時隱時現,一忽兒一忽兒地飄……怪嚇人的。
    玉米葉沙沙響著,一股黑氣像是撥雲穿霧一般從玉米田裡遊出來。在黑森森的玉米田裡,在彌漫著夜氣的星空下,先是有波浪一樣的夜氣把玉米棵分開去,接著是風的響聲,隨風流出來的是一個圓滾滾的東西,就像是滾動著的老鱉蓋子……看得我眼皮都要奓了。
    就在這一刻,我明白了,那不是鬼。是人。
    是蟲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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