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你的人
曾經流行過一條短信，說的是：“現代人愛打電話而不愛寫信，知道這叫什麼嗎？——這叫言而無信。”
呵呵樂了之後，突然心裡湧起一股莫名的失落，甚至是一絲淡淡的哀傷。
我已經沒有寫家信多久了？
現在追想起來，好像自打有條件安裝固定電話以來，寫信的習慣便漸漸地退化了。
我們當兒女的，往往有很多理由跟父母解釋不寫信的原因，以前是忙，學習忙，工作忙，生活忙；現在是通信條件發達了，不僅安得起電話，還有手機，甚至電腦，想說個話，可選擇的方式多了。獨獨這寫信，被當作累贅一樣地忽視掉了。
記得二十多年前母還活著時，我們盡管已經養育了自己的孩子，卻還沒有自己的房子，住著集體宿舍。於是定期從一家關繫比較好的局級領導同時也是鄰居的家裡，往老家打電話，報平安。每次短短的通話結束之前，母總會叮嚀一句：有空寫信來啊。
我還納悶：跟您打電話，都能聽見聲音了，這不比寫信強啊。再說了，剛打完電話，寫什麼信啊。
日子就這麼過去了。
沒兩年，，突然接到電話，母病危。急急趕回去，隻一周，母就走了。
在整理母書桌裡的抽屜時，看到幾張奇怪的稿紙。上面密密麻麻地記錄著一些數字和字。定睛一看，都是一個個我的小名，旁邊記錄著一個個包含年月日的日子，寫著“兒打來電話說……”我的眼淚一下子掉了下來。
這些稿紙的旁邊，是母用講義夾夾著的一疊信紙，那是我從離開她到北京上大學直到留京工作、生子以來，給她寫的所有的信。翻看著那些已經泛黃的信紙，讀著上面記載了我學習、生活、工作經歷的內容，想像著母在極度思念我的時候，一個人坐在孤燈下反復讀信——而且大部分是我讀書時寫的信——的情景，我的心口痛得緊緊的，眼淚和心抽搐著一起往下掉。
我痛悔為什麼不多給母寫信！哪怕是隻言片語，哪怕是家長裡短！母看信，是見字如見兒面啊！
臺灣旅美作家劉墉曾經在一次電視訪談時對中學生說，你們總說長大了要孝敬父母，但20歲左右你們忙著上中學大學，30歲前忙著談戀愛，然後結婚忙著自己的小家庭，40歲前後忙著自己的孩子，還要父母來替自己幫忙。到了真正可以孝敬父母了，父母也老得走不動了，喫不了了。所以現在正是孝敬父母的時候。
劉墉的話是針對中學生說的。恰好那次訪談我和同樣是中學生的兒子都看到了，當時我倆都特別贊同。不過真的到了實際生活中，作為中學生，閱歷和年齡的局限，使得他們的理解遠遠達不到的深刻和細致。
所以我常常和大學剛畢業與我做同事的年輕人講孝敬父母的感受。因為到了這個年齡，已經有了真正而強烈的反哺意識。其實，更多時候，父母需要兒女的孝心不是禮物，不是金錢，而是簡簡單單的健康，順順利利的前途，兒女常掛心上的惦記，甚至是兒女的平常瑣事。所以，有空一定要多在家陪陪父母，聊聊工作和生活；沒空一定要多打電話和寫信（現在有電子郵件，讓等待縮短了時空的距離），讓父母感受到你一刻也沒離開他們的身邊。
二十幾年了，我一直在寫一封同樣的信，告訴母我有多想她。但這封信一直無法寄出。
二十幾年了，每當我想起母時，右肩便會有一種蓋毯滑落被用勁拽起來的感覺。那是深夜我趴在母病床邊打盹，母彌留之際為我做的後一件事。
（原載《華夏人》2007年12月）
珍惜和人每的相處
日本影片《我和狗狗的10個約定》，讓我的內心再一次被洶湧的情感風暴席卷，噴湧的淚水帶出了我無盡的懷念、依戀、回憶和悲傷，那種心靈的感動與不舍，隻有在幾年前看《導盲犬小Q》時經歷過。
影片不是大制作，甚至談不上有多麼精美的攝影，故事情節也很簡單，沒有什麼大起大落或特別讓人出乎意料的安排，完全是一個小姑娘成長為一個成年人的人生經歷過程中的一些生活細節的展現，但細節刻畫得很細致入微，那種獨特體會一下就擊中了人內心深處那柔軟的地方。
故事的主人公是一個獨生女，孤獨的她有看到海灘上的一隻小狗狗，喜歡得不得了。媽媽知道女兒的心事後，特意設計了一個情節：讓一隻流浪小狗狗每天都到她家的院子裡出現，小姑娘在與陌生小狗狗的追逐中培養起了感情。當她要求媽媽同意她收養這隻小狗狗時，媽媽根據狗狗小爪子長得像穿著襪子的特征，給狗狗取名“襪子”，並用繪畫的方式，用狗狗的口吻，告訴小姑娘10個約定。其實後來我們知道，那隻小狗狗是不久於人世的媽媽專門向一位養狗的老爺爺要來的，用以滿足女兒的心願；但為了讓女兒真正懂得如何培養並珍惜感情和情，而專門給女兒上了作為媽媽人生中的後一課。
那10個約定就是：
1．請耐心聽我講話。
2．相信我，因為我永遠是你的伙伴。
3．請多陪我遊戲。
4．別忘了我也有心。
5．若我不聽你的話，那是有理由的。
6．不要打我，不要和我打架，如果動起真格來我比你厲害。
7．你能上學校，能有很多朋友，而我卻隻有你。
8．我老了以後，請不要遺棄我。
9．我隻能活十年左右，所以請珍惜我們在一起的時光。
10．和你在一起的日子我不會忘記，我即將死去的時候請你留在我身邊，而且不要忘記我一直都愛著你。
小狗狗“襪子”陪小姑娘度過了很多快樂時光。其間爸爸因為工作原因遷移他鄉，不得不將“襪子”養在他人家裡，但後“襪子”居然循著他們父女倆乘坐的長途車找到了他們……終於，小女孩長大了，在獸醫站有了工作，成天忙於工作的她開始嫌棄“襪子”牽扯著她的業餘時間，卻不知道，時間過得很快，“襪子”老了。當有爸爸打電話希望她停下工作回家看看”襪子”時，她還有一點埋怨。獸醫站的頭兒看不慣她丟三落四的樣子，將她呵斥回家。回到家裡，她看到的是奄奄一息的“襪子”……
“襪子”用安詳、平靜、依戀、溫和的目光，努力要把女孩帶淚的呼喚和遲到的悔悟都印刻進自己後的記憶，帶進即將踏上的天堂之路。但它甚至連舔舔女孩的氣力都沒有啦。就這樣，大家互望著……“襪子”終於走了。
女孩在整理狗屋時，發現了媽媽、女孩和狗狗的合影。那些原以為不知所蹤的照片，原來都被收藏在這裡！我們無從知道它們是媽媽放的，還是狗狗藏的，但當畫外音響起，聽到“和你在一起的日子我不會忘記，我即將死去的時候請你留在我身邊，而且不要忘記我一直都愛著你”時，我們慟哭！
那何嘗不是我們人類尤其是父母和子女之間感情和情的寫照！10個約定盡管用狗狗的口吻說出，但那每一條何嘗不似父母與孩子之間的密關繫！
小時候，我們每天和父母在一起，可以任性、撒嬌、發脾氣，全然不顧父母的感受；父母的照顧、呵護、謙讓，我們都享受得理直氣壯，全然不想自己也在天地長大。長大後，我們都忙於自己的事業和家庭，盡管也有孝心，但常常是心裡惦記，行動不足，口惠而實不至。更有時候，父母的叮嚀被我們看作嘮叨，我們常常表現出不耐煩……
人總是在一次次的失去後，纔知道曾經擁有的珍貴；但對於已經擁有的，卻往往安之若素，甚至視若無睹。所以當珍貴的失去永不再來後，痛苦的利刃就會一直一刀一刀地，將你的思念劃得鮮血淋淋……
（原載《商旅生活》2010年第3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