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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醫院檢查
綿綿細雨接連下了幾天。晚上八點,晏長晴剛走上雪聲會所三樓,想起還沒問阮恙她們在哪個包廂。正準備打電話,突然看到走廊左側站著幾個人,可不正是阮恙、江朵瑤和管櫻她們。
幾個人都是大學同一宿舍的,關繫很好,今晚難得有空,又都在北城,便在朋友圈裡邀約聚聚,隻是此刻管櫻身邊站著一抹醒目的灰色身影。
昏暗的燈光稍顯迷離,男人注視著管櫻的清雋眼底透著一絲寒意,精致的臉部線條繃得緊緊的,看不出一絲表情。
長晴還以為管櫻得罪了什麼人,趕緊走過去。男人突然邁開長腿朝她這邊走來,步履極快,長晴的肩膀和他觸踫後,撞到一邊的牆壁上。
她捂著被撞痛的肩膀,莫名其妙地看著男人下樓,消失。
“長晴,你沒事吧?”阮恙趕緊走過來看她。
長晴搖搖頭,看到管櫻柔柔弱弱的一張臉上布滿淚痕,便問道:“怎麼回事啊?”
江朵瑤和阮恙面面相覷,沉默不語。
“長晴,你來啦,進去吧。”管櫻擦擦淚,上前輕輕拉著她往包廂裡走。進去後,長晴纔發現貴賓包廂裡還坐著一個偉岸的男人,著黑色襯衫、長褲,指尖一抹猩紅的煙星,幽暗中,五官線條雖模糊卻堅硬深沉。
“長晴,這位是們上緯影視的總裁傅總,”管櫻偎依著那個陌生男人,細語介紹,“傅愈,這是我的好朋友晏長晴。”
長晴愣住,記得後一次見傅愈的時候是大一那年暑假,她站在纏滿了綠意盎然的爬山虎的陽臺上,看著他把行李一件一件搬上轎車。
一別就是五年,隻是沒想到再見時,他竟然成了影視公司的總裁。
她的目光落在管櫻纏在他臂上的手上,心裡隱約升騰起一縷縷復雜的情緒,胸口悶悶的,還有一絲灼痛。
他認出自己了嗎?不知道是該假裝不認識,還是……
“長晴,你都長這麼大了。”傅愈深邃的眉峰動了動,打破了她的顧慮。
管櫻十分驚訝,問道:“你們認識?”
江朵瑤開玩笑似的埋怨:“長晴,認識傅總這尊大佛,你怎麼不早點跟我們說呢?”
“我跟傅總也四五年沒見了。”長晴干笑了一下,坐在阮恙身邊,解釋道:“以前我們跟奶奶住在揚州,傅總就住在我們家隔壁,後來我們家搬來北城了,就一直沒見過,也斷了聯繫。早知道傅總如今發展得這麼好,我就算死皮賴臉也得把這層關繫攀上啊。”
傅愈衝她溫柔地笑:“你啊,倒是會開玩笑了,有你爸在,哪還需要我這層關繫。”
長晴抿著唇笑了,雙手放在膝蓋上,是規規矩矩的坐姿。其實她自己知道,隻有很緊張的時候她纔會這樣。
“所以說,這個世界真小。”管櫻濃情蜜意的小臉靠在傅愈肩上。
長晴默默地別開臉。確實是小,她曾經追了好多年的青梅竹馬結果成了她好朋友的男朋友。
傅愈原來喜歡管櫻這種類型的,她果然還是一點兒都不了解他。
晚上十一點,管櫻牽著傅愈的手走出會所。傅愈回頭看著長晴問道:“住哪兒,要不要我送你?”
“不用了,我和阮恙順路,坐她的車。”
“好,再見!以後有空聯繫,我也好久沒有見過叔叔和你姐姐了。”傅愈的唇色在燈光下顯得十分柔和。他上車,管櫻自己拉開副駕駛的車門也坐了進去。
在阮恙的保姆車上,車子開出一段距離後,長晴纔想起一件事來,有點難以接受地問:“上次聽管櫻說她男朋友不是醫生嗎?”
“就是你上來時撞到你的那位,”阮恙表情很復雜,“今晚管櫻帶了傅愈過來,結果在這兒遇上了正牌男友。他男友這纔知道管櫻早做了傅愈的女人,你說這麼大頂綠帽子扣下來,換誰受得了?”
“管櫻她怎麼能這樣?”長晴喃喃地說道。她的三觀接受不了腳踏兩隻船這種事,但這個男人是傅愈,她不能多做評價。
“正常,”阮恙扯起櫻花般的嘴唇,“我們四個人裡,我和朵瑤都算小有名氣了,隻有你和管櫻還沒有火起來,不過你在主持界做得也還算不錯,家裡條件也不差,但管櫻就不一樣了,她家條件不大好,今年也二十五歲了,出道早,算是圈內的老人了,再不紅,年紀越大也就越不好紅。傅愈是個很大的金主,很多人都想傍他,這也是管櫻改變命運的機會。”
“但是我覺得管櫻男朋友挺慘的……”
“哎,不過我聽管櫻說她男朋友那……那方面不行。”江朵瑤小聲說。
“不會吧?”
“真的,管櫻說他們交往一年多了都沒那個過,連親密接觸也很少。我聽說很多男醫生因為見慣了女人的身體結構,對那方面都沒什麼興趣了。” 江朵瑤肯定地說著。
“長得還挺不錯啊,如果真不行也太暴殄天物了。”阮恙扼腕嘆息,長晴也小雞啄米似的點頭,深有同感。
晚上,長晴沒睡好,又做夢夢到大一那年給傅愈寫情書被拒絕的場面,後來還是長芯打電話纔將她從夢裡解救出來。
“你昨天不是說不舒服,要看婦科病嗎?我幫你和醫院婦產科的一位朋友打過招呼了,明天晚上七點鐘過去。你到醫院了就打我電話,我帶你過去,讓她給你做個檢查。”
“姐,你那朋友可靠嗎,不會把我做檢查的事洩露出去吧?”長晴不大放心地說,“我現在好歹也算知名人士,要是傳出去,那些八卦記者肯定會寫什麼我墮胎、私生活混亂之類的。”
“得了,就你,還知名人士,純粹是在主持界瞎胡鬧的,”長芯沒好氣的口吻充滿了寵溺,“你就放一百二十個心吧,是靠得住的人。”
長晴放了心。
第二天晚上,長晴特意戴了個口罩去醫院。長芯直接把她帶去了婦產科。
路上,長晴問:“姐,醫生是女的吧?”
“當然是女的!”長芯瞥她一眼,“姐能讓男人給你做檢查嗎?”
長晴笑瞇瞇地挽緊她的胳膊,說道:“有姐真好。”
到了診室,長芯突然接到一個電話。聽完後,她為難地回頭說:“我幫你約好做檢查的陳醫生的一個病人臨時送進了手術室,這個病人比較棘手,晚上值班的女醫生都進去了。陳醫生說她拜托神經外科的宋醫生過來,這位宋醫生和她關繫不錯,兼修的婦產科,也是醫院裡撥尖的……”
“隻要是可靠的人就行。”長晴現在挺不舒服,隻盼著能早點治好。
“是晏醫生嗎?”
這時,一抹秀雅頎長的身影從外面進來。蒼白的燈光下,男人一張稜角分明的臉清清冷冷,他的眼睛下有臥蠶,疲倦又性感。
長晴的反應是:這人不是昨晚在會所遇到的管櫻的前男友嗎?第二反應就是:給我做檢查的該不會就是這位男醫生吧?
當她看到他胸前名牌上“宋楚頤”三個字時,整個人都不好了,不敢相信地看著長芯問道:“姐,該不會這位就是……你說的宋醫生吧?”
長芯咧嘴朝她歉意地笑了笑。
長晴快瘋了,如果眼神可以殺死人,長芯肯定死一千次了。
“你是晏醫生的妹妹吧,哪裡不舒服?”宋楚頤坐到辦公桌邊的椅子上,用禮貌且帶有磁性的聲音問道。
隻是長晴現在沒法冷靜,她使勁拽著長芯走出科室,一副奓毛的表情:“你怎麼沒告訴我這位宋醫生是男的?”
長芯趕緊拍拍她肩膀,捋順她的毛:“你聽我說,在病魔面前,醫生是不分男女的,再說這位宋醫生雖然是男的,技術卻比婦產科的主治醫師還好,有他給你看,保證藥到病除。”
長晴抓狂道:“男的怎麼行,技術再好都不行。姐,別忘了你剛纔還說不能讓男人給我做檢查。你平時善變也就算了,這節骨眼上能別坑我嗎?”
“哎呀,如果是別的男人,姐當然不會同意。但宋醫生真不是一般人,人家是斯坦福大學畢業的華裔天纔。在校期間就在美國醫學院拿了好幾個大獎,美國好幾家醫院爭著搶著留他,他卻選擇回國從醫。宋醫生長得年輕又帥氣,是我們全院乃至醫學界的偶像,你能讓他看一下病是你的榮幸。快去吧,你那‘小長晴’能被這樣一個大帥哥檢查也不喫虧。”長芯直接將她推了進去,然後猛地把門關上。
長晴嚴重懷疑這是不是她親姐姐。
“你的名字?”宋楚頤像是沒有看到她眉宇間的糾結,繼續平靜地換了個問題。
“……晏……長晴,上面是日,下面是安的晏。”
長晴低頭,看著他寫字的手,漂漂亮亮、干干淨淨,又很白,和他的臉一樣。隻是那鋼筆在紙上頓了那麼一秒,他纔飄逸地寫下“晏”字,然後繼續問:“是哪裡不舒服?”
不可避免地又問到這個問題,長晴憋得臉色通紅,好在戴著口罩,別人看不清楚,隻是聲音顯得極為羞澀:“上個星期月事後不久,錄節目時在又冰又涼的髒水裡待了很久,之後就……一直不大舒服……”
宋楚頤這纔抬頭認真地看了她一眼,他濃而翹的睫毛下不易察覺地閃過一絲陰霾,晏長晴心裡怦怦亂跳,唯恐他認出自己是管櫻的朋友,到時候把戴綠帽子的怒火發洩到自己身上。
不過她現在相信管櫻說他那方面不行是真的了。
也是,一個男人在婦產科領域出類撥萃肯定是天天面對女人的生理器官,時間長了,那方面不正常或者沒反應也不是沒有可能,沒心理變態就不錯了。
“怎麼個不舒服法,是癢還是痛,白帶有異常嗎?”出乎意料地,宋楚頤並沒有問多餘的話,隻是又換了一個讓長晴更尷尬的話題。
這個問題究竟要她怎麼回答,她要瘋了。
牆上的指針轉動了幾下,宋楚頤習慣了這樣的病人,起身拉開後面的白簾, 說道:“進來吧,做個檢查,躺上去。”
“沒……沒那個必要吧,”長晴面上氣血上湧,再也淡定不了,“你不是醫術高超嗎?問問情況給我開點藥就行了啊!”
宋楚頤背對著她戴一次性手套,回答道:“小姐,再厲害的醫生也要望聞問切纔能對癥下藥,我現在並不清楚你究竟什麼情況。放心吧,我對你沒有什麼非分之想,醫生看病人的身體不會帶一絲感情色彩的。我遇到很多女病人,有些人跟你一樣,扭扭捏捏的,不好意思做檢查,非要疼得受不了纔來,結果後發展成盆腔疾病,更有甚者要做手術治療。”
長晴能想像到做手術那個可怕的場景,嘴唇顫了顫,一咬牙,決定豁出去了,心裡嘀咕著:反正他那方面不正常,都不能算是個真正的男人,讓他檢查檢查算了。然後朝那臺躺椅走去。
她穿的是一條牛仔褲,躺上去後,腰上的皮帶卻怎麼也解不開。
宋楚頤準備好儀器回過頭見她還沒準備好,深邃的瞳孔裡湧出一絲不耐煩:“晏小姐,你能快點嗎?今天晚上科室是我值班,有很多病人可能在下一秒就會發生突發情況等我去救治。你要是一直這麼拖拖拉拉,那我隻能給你換一個醫生了,不過也是男的,而且四十多歲了,還沒結婚。”
長晴蔫兒了,四十歲簡直是變態中的老變態了。都是變態,她還是寧願選擇一個又帥又年輕的變態。
像被送上刑場的犯人,她毫無表情地躺在床上,眼睛使勁瞪著頭頂的天花板,心跳加速得像快要蹦出來似的。
長晴口罩下的雙唇使勁咬著,身體也燙得厲害,整個過程中長晴尷尬得想哭,萬萬沒想到她好好保護了二十幾年的“小長晴”次竟然被一個男醫生看了,還是自己大學舍友的前男友,她以後不要見人了。
五分鐘的時間,對長晴來說簡直比五年還要漫長。
“好了。”宋醫生抬起頭,看著緊張地躺在那兒的女人眼睛紅紅的,像要哭了一樣,口罩下看不到臉色,但是兩個耳朵紅通通的,像清晨被雨露沾過的玫瑰花瓣,瑟瑟發抖,我見猶憐。
他的眸色不自覺地加深,立即轉過身去收拾器具,長晴火急火燎地穿戴整齊。
可能是檢查的時間太久,她落地時腿腳打顫,沒站穩,輕呼著,想要抓住什麼,讓自己站穩。
宋楚頤聽到動靜後回身扶了她一把,長晴看著搭在自己手臂上的白皙長指,浮想聯翩。
她面紅耳赤地推開他,拉開簾子,走出去,找個地方坐下,仍然有點尷尬,次被男人觸踫那裡,好丟臉。
宋楚頤低頭邊開單子邊問:“持續幾天了?”
“四天。”
“上一次月經結束是幾號?”
“八號。”聲音細若蚊哼。
“你這個已經有點嚴重了,需要消炎。平時多注意個人衛生,每天記得清洗,還有……沒好之前不要有性生活。”
長晴再次奓毛:“我還沒有男朋友。”
宋楚頤輕笑了一聲,說:“你們這行,有無男朋友和性生活有衝突嗎?”
“你什麼意思?”長晴感覺自己被侮辱了,氣鼓鼓地走過去,手壓在他的藥單上,“向我道歉。”
宋楚頤的眸子離開單子,與她對視,清淺的眸如一抹深不見底的墨,明明隻是一個醫生,卻帶著與生俱來的清貴。
長晴的心咯噔一下,卻越發惱火。
“檢查完了嗎?”長芯找準時間敲門進來。
“在開藥,馬上就好。”宋楚頤繼續把藥開好。
長晴板著臉,算了,看在他被管櫻戴綠帽子的分兒上,她大人不記小人過,今天以後,再不跟這個變態醫生見面就行了。
兩分鐘後,宋楚頤把藥單遞給長芯:“你去樓下領藥,然後讓護士給她輸液,她這情況不打點滴消炎不行,我樓上還有事,有什麼不明白的可以打我電話。”
“謝謝你啊,宋醫生,改天請你喫飯。”
“不客氣。”
長芯拽過長晴走出去後,笑瞇瞇地問:“被帥哥檢查的感覺如何啊?”
“你這麼喜歡被他檢查,那你干嗎不自己裝病讓他查個夠啊?”長晴雙眸惡狠狠的,一肚子火無處發洩。
“可惜我結婚了啊,你姐夫會喫醋。”長芯一臉遺憾。
長晴暫時不想搭理自己這個姐姐了,沒出息,花痴。
輸液的時候,長晴飽滿的唇嘟得高高的。
長芯忍不住捏捏她腮邊的小肉肉:“別生氣了,姐姐去外面給你買櫻桃喫行不行?”
“不用了,”長晴心情不好,“對了,姐,你還記得在揚州時住咱隔壁的傅愈嗎?”
“記得啊,不是跟我同齡嗎?你以前老跟在我們後面,跟屁蟲似的,”長芯曖昧地偷笑,“你那小眼珠還天天圍著人家轉呢。”
長晴臉熱,說道:“我昨天踫到他了,他現在是上緯影視公司的總裁,不過他有女朋友了,是我大學的朋友管櫻。”
“你說管櫻啊,以前我在你宿舍見過,”長芯皺了皺眉,“那姑娘很美,清秀可人,也會討男人歡心,男人會喜歡她不奇怪,不過她條件不好,傅愈那樣的人不見得會娶她,純粹是鬧著玩的。不過姐說實話,傅愈呢,你小時候暗戀一下也就算了,長大了就別瞎想了,聽說影視公司的那些人都喜歡玩潛規則那套。”
“姐,你不要這樣說,說不定傅愈是認真的。”長晴郁悶,不喜歡自己曾經喜歡的人被說成這樣。
“傻丫頭,人是會變的,尤其站在高位的男人。姐勸你以後找男朋友還是找一個跟這個圈子無關的人。好啦,我還要去值班,你別亂走。”
長芯走後,長晴郁悶地玩手機,正玩著,來電屏幕上閃著“管櫻”兩個字。
她驚得差點把手機扔了。
喝口水,壓壓驚,她略帶心虛地接起電話。
其實她沒必要心虛的,是管櫻劈腿在先,她也隻是讓管櫻的前男友檢查了自己的“小長晴”。
不行,不能再亂想了。長晴拍拍亂跳的胸口,裡面傳來管櫻溫柔的聲音:“長晴,你在做什麼?”
“沒做什麼,我在休息,”長晴盡量自然地說話,“你怎麼突然給我打電話了?”
“我……昨天晚上的事……”管櫻欲言又止,“長晴,你都知道了吧,你會不會看不起我?”
“怎麼會,其實我們都在一個行業裡,我明白,也能理解你。”長晴不想讓她難受,盡力安慰她。可理解歸理解,她自己可做不來那樣,她認為要和另一個人交往,起碼要結束前一段感情纔能再開始,就算人家那方面不行,也不能這樣腳踏兩隻船。
“長晴,我沒有阮恙那麼漂亮,也沒你那麼幸運,有個好爸爸跟你們臺長熟悉,我隻能靠我自己,但我努力打拼了這麼多年,沒人在前面拉我一把,真的很難熬出頭。”
“嗯……”長晴在心裡嘆氣,管櫻哪裡明白,她現在的情況也好不到哪兒去。
她前面之所以還算一帆風順,是因為老爸每年給電視臺一大筆贊助費。今年晏家公司不景氣,贊助費沒了,臺長現在也不管她了,年初安排好的幾個大型節目都將她從名單上去掉了。她有預感,她現在跟著左騫做的《挑戰到底》節目的主持人位置也快保不住了。
被管櫻挑起這個話題,長晴突然覺得自己心情更郁悶了。
凌晨十二點多,長芯過來幫她撥了針。
長晴要小解,急急忙忙去了洗手間,解決完出來洗手時,旁邊的男廁所突然走出一抹白色身影。
長晴先是看到他白大褂上的鮮紅血漬,害怕地往後退了幾步,纔看清楚宋楚頤那張英俊清冷的臉。
“宋……宋醫生……”她對鮮血素來畏懼,說話也打顫。
宋楚頤看到長晴的時候愣了一下,然後纔認出她。
她之前檢查時戴著口罩,露出的桃花眼流露出一種誘人的媚態,好像時時刻刻都在對男人放電,因此給宋楚頤留下的印像並不是很好。現在沒戴口罩,下面的鼻子和嘴唇都是如畫的感覺,略微嬰兒肥的臉蛋沒有化妝,干干淨淨,樣貌說清純吧,又挺魅人,說魅人吧,似乎又挺清純。
長晴這纔想起自己沒戴口罩,心想:他不會認出自己是管櫻的朋友吧?
兩秒鐘後,她發現自己想多了,對方眼裡絲毫沒有那種見到認識的人的光澤。也是,昨天她去得晚,他憤怒離開時,根本沒有正眼看她。
不過他直勾勾地看著自己,長晴突然挺不好意思,扭捏地別開臉,看到他洗手時露出袖口處一枚精致名貴的袖扣。
長晴想起前幾天,在電視臺采訪的一位知名企業家也戴過相同的袖扣,當時聽同事說這款袖扣是歐洲某一線品牌的經典袖扣,一枚就要人民幣兩三萬。
現在的醫生都這麼有錢嗎?看來果然是那方面有問題了,不然管櫻干嗎要放棄一個這麼有錢的醫生去冒險選擇傅愈那樣不好掌控的男人?
長晴覺得有時候名氣固然重要,但比起一個真心相愛的人,她還是願意選擇後者。
“剛搶救完一個病人,動刀時病人的血濺到我身上,還來不及去清洗,”宋楚頤回過神淡淡解釋了一句,“身上好些了嗎?”
“呃……”長晴剛剛從自己的思緒中回過神,一時不知道怎麼回答。
“藥效可能到明天纔有作用,你還是要多注意休息,”宋楚頤忽然說,“你應該有月經不調的毛病吧,而且來月事的時候很痛,平時飯量是不是很少?”
“是的。”長晴臉紅,難道這也是檢查出來的?
“別總熬夜,我看你臉色不大好,平時多喫點兒飯,增加營養。開的藥還是要每天塗擦纔會好得快。”宋楚頤說完,白衣飄飄地從她面前走過了。
塗擦……
長晴的臉不爭氣地又紅了。她臉色不好嗎?她使勁摸了摸。
翌日,長晴走進電視臺大樓。
行走之間,她不得不贊嘆宋楚頤醫術確實不錯,女人那種地方生病確實挺尷尬的,不過今早醒來她自己感覺好很多了。
“你今天來得挺早啊。”體育臺的主播鄭妍從後面趕上來,兩人一起等電梯。
“我想跟導播再溝通一遍今天要錄的節目內容。鄭姐,你也很早啊!”長晴朝她微微一笑。
鄭妍眸色復雜地四處看了看,進電梯後,隻剩兩人,她纔小聲說:“長晴,昨天我跟謝總編輯他們喫飯的時候,聽他們的意思是近臺長想把你從《挑戰到底》節目上換下來,由池以凝接手。”
長晴的心猛地跳了跳,臉也唰地一下白了。
去年來了一幫實習生,臺裡上上下下的老主持人都有一些危機感,她也有。近這陣子的預感特別強烈,可她沒想到危機來得這麼快。
“想開點,現在池以凝可是馮臺長的心頭肉。”鄭妍輕聲安慰她。
長晴瞪大眼睛:“真的假的,池以凝真的跟了馮臺長?”
“不然呢,她一個沒背景的新人年初能擠掉你,和左騫他們一塊宵晚會的主持人?”鄭妍冷笑。
長晴有點倒胃口,馮臺長那張小嘴巴、塌鼻子的臉,池以凝也能下得了口,真夠讓她佩服的。
演播室的化妝間裡,長晴無精打采。鄭妍是電視臺的資深前輩,職位雖然說不上有多高,但待了十多年,高層很多人和她關繫都不錯,她的風聲也比別人收到得快一些,而且鄭妍一直對她頗為照顧,是不會騙她的。
後臺鬧哄哄的聲音傳過來,她突然想哭。
自從進電視臺後,她一直很努力,可這個平臺太過殘酷,說淘汰就要被淘汰。
“長晴,怎麼還沒換衣服?”左騫俊美如斯的身影出現在化妝間裡,“哭了?”
“……沒……沒有,”長晴趕緊低頭用衣服蹭了蹭眼睛,再抬頭,對上左騫溫柔的眼神時,喉嚨堵了堵,“左老師,我是不是要離開這檔節目了?”
左騫目光裡多了一絲凝重。
“我明白了,這可能是我後一期跟你錄節目了,我會好好表現的。”長晴深吸了一口氣,打起精神拿眉筆畫眉。
就算要走了,她也要讓電視機前的觀眾朋友明白她是適合這個節目的主持人。
左騫心疼得眉頭緊皺:“長晴,我會努力和臺長爭取讓你繼續留在這個節目。”
“真的嗎?”頭頂亮眼的燈光照得長晴的桃花眼亮亮的,流露出別樣的風采。
左騫眼眸漸深,微笑著點點頭,又揉揉她的劉海。
左騫是臺裡的一哥,連臺長也敬重他幾分。長晴聽他那麼說,心裡稍安,可錄完節目後,她還是被馮臺長派人叫了過去。
到辦公室門口時,正好遇上池以凝出來,她嬌嫩的唇鮮艷欲滴,臉上泛著酡紅。長晴沒經歷過這種事,可看過電視和小說啊,多少猜到了些許,再瞄了一眼裡面的馮臺長,不免有點兒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