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國著名人類學家馬林諾夫斯基(Malinowski)認為,把語言看作“行動的方式”比看作“思維的工具”更合適,其富有代表性的口號是“語言寓於行為之中”和“意義見於運用之中”。美國當代語用學家塞爾(Searle)也認為,使用語言就像人類許多其他社會活動一樣,是一種受規則制約的有意圖的行為。可見,從現代語言學觀來看,語言的意義就在於使用。因為你要通過說話來做事情,你要通過說話來與外界接觸、溝通,你要通過說話把你的思想、感情、意圖傳遞給他人。既然如此,學習一種語言的目的當然也是如此,那麼以漢語為第二語言教學的教學目的,同樣也應當以學習者的需要為最終目標,即以培養學習者運用漢語進行交際的能力為終極目標。
交際能力指哪些方面的內容呢?卡納爾(Canale)和斯韋恩(Swamn)提出的交際能力模型(1980)很有代表性,它包括語法能力、社會語言學能力和策略能力三個部分①。語法能力主要指語言規則的運用能力,即語言能力;社會語言學能力主要指社會文化規則和語篇規則的運用能力;策略能力主要指如何根據交際情景的需要,恰當而有效力地發揮語言能力水平、得體適宜地保持交際的暢通進行。
那麼我們如何通過漢語教學來培養學習者運用漢語進行交際的能力呢?因為使用語言的目的在於與外部相聯繫,因此倘若我們能夠建構更多的某一具體漢語運用環境,並使學習者有目的地模擬做事,通過做事,了解該語域常用詞語的意義,記住常用基本句型的用法,再用它們來描述事情、闡發道理、談論感受,那麼交際能力的培養就有可能實現。在過去的語言教學中,情景、任務、功能等以應用為主旨的教學常常與句型等傳統語法教學相對立,這其實不符合語言基本能力培養的原則和精神,因為這二者本應是互補關繫。近些年來,從語言處理角度,提到一個“固定語”的概念,即在記憶提取時,該“固定語”會被當作一個“語塊”整體處理。這種“固定語”既包括熟語、慣用語一類的語塊,也包括“最近怎麼樣?”“天氣越來越……了”等格式。瑞易(Wray)和佩金斯(Perkins)(2000)認為,固定性和創造性是語言處理中的兩個通道,它們互相補充。創造性繫統可以對新穎的、沒有想到的話語進行處理並自由地生成這樣的話語,但對熟悉的、可以預料的話語,固定性繫統的處理會更加經濟而高效②。基於以上思想、理念、原則,我們在從初到高的整套教材中,力求將二者有機結合,全套教材以語言表達功能的教學為主旨,將主題式的情景功能與句型的應用功能有機結合起來。在教學法上,主要采用後方法時代的教學理念,即不拘泥於某一方法,不做方法的奴隸,博采眾長,用公認有效的教學原則指導每一個具體教學環節。基本做法是:
1.按照輸入輸出、直接間接方式的不同和在交際中不同技能的表現特征,我們將教材分作讀寫與聽說兩大類型。通過詞彙量、語言點控制難度,分出不同的水平層次③。從最低的零起點1開始,順序排列2、3、4、5、6,共6個層級(全套教材12冊)。1、2大致相當於初級階段,3、4大致相當於中級階段,5、6大致相當於高級階段。各層級中的讀寫與聽說兩種類型緊密配合,話題一致,以讀寫為主體,聽說在讀寫涉及的主要詞彙、語言點和文化點基礎上,進行強化訓練並向外輻射,最終達到準確掌握、得體表達、熟練選擇、靈活運用漢語的基本目的。
2.將句法、功能、語篇與以任務、情景為交際手段的漢語應用融合為一,並在此前提下,將相關語言點循序漸進、科學繫統地加以組織安排。初級階段以日常最基本的生活功能任務項為主線,以最必要的基本句型為主體,以最常用的詞語為基本詞彙,將讀寫與聽說貫穿起來,解決學習者生活中最基本的漢語交際需要;中級階段仍以主要的生活功能任務項為主線,要求掌握稍復雜、稍靈活的表達形式和部分次常用詞彙,將生活內容加以擴展和向廣泛領域初步輻射;高級階段要掌握邏輯性較強的篇章連接手段和功能,學習不同體裁形式的不同表達方式、書面語的表達形式和語體風格以及韻律特征等對篇章的影響和制約,向更加廣泛的領域輻射,納入一定的真實社會生活內容(原聲、原材料),部分內容進一步向高層次深入。
3.以交際功能為主要手段組織課文材料,每一課有一個主題情景,如:購物、旅行、做客、辦事、維修、租房、交友、教育,等等。每課首先用3~4個功能表達語段分別解決句型功能和單項情景功能,然後再將它們整合到包含所有句型功能在內的主題情景中,形成課文或聽力語篇。這一設計是為了更加適合二語習得的基本規律——精細復述、深層次加工及其非簡單地反復重現,有效地記憶和反復地應用。為了培養學習者在主題情景中能更加經濟而高效地運用某些可預料的話語,創造性地、舉一反三地運用句法結構,我們將句型功能單獨列表,提供該功能項的表達意義、使用條件、基本模式及其基本用例。
4.以交際功能為主要角度突出表現在對功能表達項的一繫列處理上。首先,每課前面都有一個“基本功能項及內容”的列表,列有:(1)功能項——該語言點屬於哪類功能;(2)本課表達——在本課它的具體功能是什麼;(3)基本結構——它的語塊模式是什麼;(4)舉例——具體用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