選項縮小到三個。
飼養,釋放,暗殺。
但如果考慮實現的可能性,則選項更為有限。
三個選項中,飼養應當排除。從佐渡運到東京非常困難,而且也不是能在十平米大小的室內飼養的小鳥。假如是老家還好說,因為就在鄰縣,相近的環境大概也容易飼養,可單是準備似乎就要好多年。對於缺乏知識和資金的十七歲貧弱少年而言,這大概絕非輕松的差事。本來連政府養育都是困難重重,純粹的門外漢兼未成年人根本不可能做到。而且地點一旦洩露,必定會遭到搶奪者的襲擊,很可能還會同多股勢力展開爭奪。雖然馴養熟稔很有吸引力,但考慮到耗費的勞力,實在是得不償失。
所以,要麼放走,要麼殺死,隻能二選一。
這裡又產生了新的糾結。
兩股意志互不相讓,不得不延後決定。
最後關頭可不能猶豫。所以不該懈怠於自問自答。
同等地抱有兩股完全對立的情緒——就像是雙重人格,鴇谷春生想。
春生總是在幻想。為了徹底去除消極性,需要不斷運用想像力。不管放走還是殺死,潛入籠子的步驟都一樣,隻在最後階段纔有差異。結果雖然大相徑庭,但自己動手放走的景像,和自己動手殺死的景像,都能在頭腦中真實地描繪出來。不管想像哪種自己,心中都會毫無阻礙地生出鮮明的形像,絲毫沒有違和感。甚至連成就感的質量和程度都沒有什麼差異。
放走的快感,在於解救鋃鐺入獄的無罪弱者,由此可以品嘗英雄般的滋味,讓自己感到無比自豪。而殺死的立場妙處,在於破壞秩序,打破世間的善意和期待,扮演冷酷無情的儈子手,由此可以沉浸到爽快昂揚的恍惚狀態中。兩者都隻不過是荒誕的想像和十分樂觀的空想而已。但是不管什麼時候,都會帶來遠比現實更為滿足的實感。
鴇谷春生每天在頭腦中反刍這些場景和感覺,提升實踐的欲望。
他總覺得正義與邪惡的觀念同時存在於自己心中。
兩者都不覺得有錯,但也不是說平時的思考必然會受到影響。隻不過歸根到底隻是心中的所想,實際如何也無從判別。放走和殺死,孰為正義、孰為邪惡,愈是深思,愈是難斷。兩者都想要,而且並不覺得矛盾,可以在兩者間自由轉換。如此說來,也許自己果然是雙重人格——差不多就像是性格一樣。春生還是這樣認為。
二選一的決定,隻能等到兩個“人格”中的一個變強的時候了。春生計劃與兩種幻想同時交往,直到那個時刻到來為止。決定計劃以後,實施日期懸而未決地過了許多天。不過,盡管如蛞蝓般遲緩,春生的意志還是在切實地靠近朱鹮棲息的森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