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六九——一九七三 喜歡聽人講陌生的地方,近乎病態地喜歡。 有一段時間——十年前的事了——我不管三七二十一,逢人就問其生身故鄉和成長期間住過的地方的事。那個時代似乎特別缺乏願意聽人講話那一類型的人,所以無論哪一個都對我講得十分投入。甚至有素不相識的人在哪裡聽說我這個嗜好而特意跑來一吐為快。 他們簡直像往枯井裡扔石子一樣向我說各種各樣——委實各種各樣——的事,說罷全都心滿意足地離去了。有的說得洋洋自得,有的則怒氣衝衝,有的說得頭頭是道,有的則自始至終不知所雲。而說的內容,有的枯燥無味,有的催人淚下,有的半開玩笑信口開河。但我都盡優選努力地洗耳恭聽。 原因固然不得而知,反正看上去人人都想對一個人,或者對全世界拼命傳達什麼。這使我聯想到被一個挨一個塞進紙殼箱裡的猴群。我把這樣的猴們一隻隻從箱裡取出,小心拍去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