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豸山 奶奶總是在這個時候從黑暗中向我走來。 “你們家也奇。”奶奶在說到我們家的人和事的時候,很少說“我們家”或者“咱們家”,而說“你們家”,好像她不是我們家的人似的。有時她也會說“我們家”,那全看她說話時的身份和角度了。她老人家常常於似乎漫不經心中調換一個字,就使人物關繫產生了微妙的變化和轉換。奶奶是語言天纔,這一點我在後面還要講到。 “你們家也奇,輩輩人總要出一個頭疼。輩輩都是這樣。人再少,是一個;人再多,也是一個。你爺爺,你滿姑,疼起來無藥可救,次次人就像死過去一樣。到了你們這邊,就是你。”奶奶說這話時,口氣憤慨而惋惜,頗有些為我抱不平的意思。 我們家怎麼會這樣呢?是我們家人的血液裡有什麼毛病?如果真有什麼毛病的話,又為什麼隻傳給一個人?或者它昭示著什麼?上蒼——如果有的話——通過每一輩人中的這一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