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在推土機履帶壓出的印轍上,四處空空曠曠。不管她踩著一塊石頭,或者半截樹根,或者一塊破布,都會仔細地翻看,她在尋找過去生命的痕跡。她極有耐心,目光一寸寸地搜尋,由近及遠,後來她抬起頭,什麼都沒有,眼前隻有紅土藍天。那些一院一院的房屋,那些沙溝邊的黃楝茶樹,那些圍著老埂簸箕粗的樹樁,怎麼說不見就不見了呢?總該有點什麼吧?一片瓦,半截椽子或者是破鍋爛灶,然而變戲法似的,什麼都不見了,不知道哪去了。她使勁地踢腳下的泥土,她覺得村子不是沒了,而是沉到了地下,一層紅土把它們蓋住了。不管怎樣碾壓,但那些房屋還在,那些黃楝茶樹還在,場上的谷堆石碾還在。她跺跺腳,似乎感到村子還在腳下微微地、輕輕地呼吸。 變化是從山那邊開始的。先是一尺寬,然後是一丈寬,那半邊山就被推平了。山上的樹消失了,隻見紅得亮眼的土。先是小河邊那片田,然後是水口頭,再就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