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去30年來，由於專業的緣故和機遇，我有幸考察了歐亞大陸上很多的山區、高原。每當翻開多年的野外照片集，總會不由自主地翻到1987～1990年參加喀喇昆侖山—昆侖山綜合科學考察時拍攝的阿爾金山自然保護區的照片。在那裡我們次看到那麼多的高原特有動物（藏野驢、*、*）從我們身邊穿過，次與它們有那麼親密的接觸。還有那巍峨的木孜塔格姊妹雪峰，波光粼粼、海撥錯落有致的三大高原湖泊（阿牙克庫木湖、阿其克庫勒湖、鯨魚湖）及成群的飛禽，金黃色的高原沙漠和翠綠的高寒草原。自然的生靈與詩畫般的生境是那樣的協調與美麗，那樣的高雅和聖潔；雪山與白雲競高，湖泊與天空比藍，飛禽與大地鬥艷，*與野驢爭雄。這般景色，此等風情，我們真的被深深地震撼了！如果說有什麼終生難忘的事情，那麼在阿爾金山保護區的這段經歷無疑就是刻骨銘心，早已成為融入血液的美好記憶。這份永遠難釋的情懷，每每想來，宛若夢幻。


阿爾金山自然保護區處於中昆侖山腹地，在很多方面可以看作整個青藏高原的縮影：高山環抱，山峰高聳，景觀類型多樣，內陸湖泊發育，高原特有動物繁多。恰似上天在青藏高原北部故意安放的一個“小青藏高原”，這正是它成為高原上個綜合性高寒生態繫統保護區的緣由。它位於新疆、青海、西藏的交界地帶，遠離交通線，是人們難到達的自然保護區之一。當青藏鐵路上的列車隆隆地從可可西裡和三江源保護區邊緣穿過的時候，當大批遊客湧向珠穆朗瑪峰保護區的時候，阿爾金山保護區仍然保持著它的寧靜、天然、原始和完整。天生麗質，而又後天不染，越發體現出它作為青藏高原生態環境和生態繫統“標本”或本底的意義。本質上，阿爾金山自然保護區就是青藏高原上的一塊自然瑰寶，它代表著高原的特征，展現著高原的面貌，反映著高原的本性。無論是高寒生態繫統的結構與演替，還是地表景觀的格局與演化，阿爾金山自然保護區都在很大程度上代表著高原，其景觀和生態繫統的多樣性與代表性，使其具有不一般的科學意義：認識了它，就認識了高原的主體；了解了它，就了解了高原發展的脈絡。


到阿爾金山保護區來，可以在較小的範圍內感受青藏高原的博大與神奇。到這裡來，當然絕非一趟普通的旅遊，而是一次神奇的體驗，一次心靈的震撼，一次精神的洗禮。一個新的你會油然而生。因而，到這裡來不是旅遊而是朝聖，朝拜自然之神。真希望這樣一塊自然聖地能永遠保持下去，讓那些鐘愛大自然的人有機會不時朝拜一次，蕩滌身心沾染的世間塵埃。阿爾金山保護區的意義就在於它的代表性、原始性與完整性，保持了這些特性，就保持了它的意義。恍然之間，我意識到了“好的開發就是保護”的深刻含義。阿爾金山保護區的未來，應該是它純潔無瑕的過去。呵護它，珍愛它，我們纔能擁有它並深切地感受它的大美與神奇。

序：永遠難釋的阿爾金情懷

西域天境、青藏之心——的高寒多樣生態環境

世間大美在荒野

 這裡的冰川聖潔

 動脈與靜脈：高原上的湖與泉

 世界上沙漠的多種面孔

 鹽風化與古岩溶奇觀

生命的張揚——名副其實的“高原物種基因庫”

 “高原物種基因庫”

 高原特有三大有蹄類動物

 鳥類天堂

 高原植物

走進阿爾金山自然保護區

 走進阿爾金

 阿爾金山自然保護區的未來之路

西域天境、青藏之心——的高寒多樣生態環境

遙遠的距離和嚴酷的自然環境，從未阻擋人類探知世界的腳步。從對非洲、美洲的發現到對南極，北極的探索，人們將整個地球繪制到已知的地圖之中。然而，有些隔絕並非來自於距離，大自然在我們周遭也塑造了一些極限地帶，一度形成了近在咫尺的地圖盲點。如果查詢一張中國的人口地圖，可以看出相對東部的極度稠密，中國西部地區的巨大山脈之間，顯眼地分布著四個巨大的空白地帶，它們是中國的四大無人區：羅布泊、阿爾金、可可西裡與羌塘。在很長的時間內，這幾個無人區幾乎不被人們所認識。然而，愈嚴酷愈美麗，正是由於地理環境極度特異，這些“人跡滅絕”之處，纔造就了奇絕、難以置信的風景，從而更能激發到訪者對自然的無限驚嘆。


在地球陸地的發展史上，有一個真正“驚天動地”的事件，那就是青藏高原的隆起、演化和形成。這片面積達250萬平方千米的高原，是地球上的高原，它隨著地殼運動，在200萬年間進入劇烈的隆升期，平均海撥達到4500米以上。它的隆起，不僅改變了歐亞大陸甚至全球的大氣環流態勢與生態格局，而且形成了獨特的高原地理——。我國四大無人區中的三大，即阿爾金、可可西裡與羌塘三大無人區，都被青藏高原容納其間。而位於青藏高原北緣的阿爾金山自然保護區，以其特有的代表性和多樣性，濃縮了青藏高原上所有素，堪稱一顆“青藏之心”。


一道紅褐色的山脈橫亙於天地之間，山前是無盡的赤裸土地，整個世界似乎留存於莽莽蒼蒼的荒野之中——這是探險家斯文?赫定在19世紀末期畫下的阿爾金山。阿爾金山脈僻處西域，起自新疆維吾爾自治區東南，一直綿延至青海、甘肅交界處，與祁連山相接。在地質構造上，它是青藏高原北部的邊緣山脈之一。這座高寒、荒涼的山脈，即使在人類廣泛進行地理探索之後，仍然在漫長的歲月裡保持著地圖空白地帶的神秘——在19世紀中期，另一位探險家普爾熱瓦爾斯基到來之前，歐洲地圖上從未出現過阿爾金山，而他在日記中記敘他的旅程時寫道：“這是一片死亡的土地”。


顯然，這裡給他留下了極度荒涼、甚至是一片死寂的印像，但普爾熱瓦爾斯基沒有機會在阿爾金山保護區的核心地帶多作停留，否則他可能對此作出迥異的評價。就在青藏高原的中北部，在阿爾金山之南的中昆侖山支脈祁漫塔格山與主脊線之間，有一個面積達45000平方千米的盆地：庫木庫勒盆地。它北臨阿爾金山與羅布泊，南倚巍巍昆侖與羌塘高原相接，西抵塔克拉瑪干沙漠，東臨柴達木盆地。周圍35座5000米以上的高峰將它環繞起來，形成了一個幾乎完全封閉的山間盆地，連水汽也難以進入，它就是阿爾金山自然保護區。在行政區劃上，它位於新疆維吾爾自治區東南隅若羌縣的南部，東南部和西南部分別與青海、西藏接壤。


寒冷干旱的氣候環境使整個阿爾金山自然保護區成為大片的荒野，這裡年平均溫度在9℃以下，多年平均降水量卻隻有150mm～300mm左右，大風呼嘯、蒸發強烈，幾乎是人類的生存絕境。在這片絕境中深入探索，纔能看到絕美的風景：在湛藍的天空下雪山環繞，峰木孜塔格冰峰潔白晶瑩、直聳天際。大地上變換著灌木叢生的荒漠景觀與茵茵草甸;廣闊清澈的高原湖泊時常有鳥群棲息；而世界上海撥的沙漠在大地上畫出大筆的條紋。這些景觀，隨著季節的變化而展現出氣像萬千的神韻、婀娜多姿的大美。在遠處西域、極度偏僻的地理區位之間，忽然得見到這樣大氣磅礡、亦真亦幻的景像，令人頓感脫離俗世，因而它也被稱為“西域天境”。


盆地在千萬年間都是無人區，其他生命卻成為這裡的主演。保護區代表意義的景像，就是在遼闊高遠、植被稀疏的裸露大地上，奔騰著成群結隊的狂野生命：青藏高原上舉世聞名的三大有蹄類動物（野犛牛、藏羚、藏野驢）在這裡大量繁衍，生生不息，形成中國極其罕見的觀獸地帶。這些野生動物在高寒缺氧的地帶，在沙漠之中或是雪線以上生存下來，進化成抗寒耐旱的生命群體，保持著原始野性的生命特征。


“阿爾金”在維吾爾語中是“黃金”的意思，科學考察結果也表明這裡有黃金、水晶、玉石、雲母、煤和石棉等10餘種珍貴的礦藏。然而，阿爾金山保護區的重要價值卻遠遠大於這些礦藏，它的主要保護對像是以高原有蹄類野生動物為主的高原高寒草原——高寒荒漠生態繫統——作為青藏高原與中亞荒漠的過渡地帶，阿爾金山自然保護區不僅濃縮了高原幾乎所有的生物地理特征，還兼具了中亞干旱區的環境和景觀特點，從而形成壯麗的景觀多樣性和生物多樣性。對於整個青藏高原來說，阿爾金山保護區是青藏中的青藏，它所具有的原生性、多樣性、代表性、完整性幾乎是無與倫比的。


新疆維吾爾自治區於1983年在這裡建立了省級保護區。1985年，這裡又被國務院列為自然保護區。當隆隆的列車從可可西裡、三江源、羌塘保護區穿過的時候，阿爾金山自然保護區有幸不被打擾，依然保持著大自然的本色。


生命的張揚——名副其實的“高原物種基因庫”

阿爾金的美是狂野之美。它的美不僅在於荒野本身，也不僅在於自然的巨力塑造出的極致景觀，更在於大自然神奇的塑造——生命。在這片被人類視為生命的禁區的地帶，許多生命紛紛突破極限，在嚴酷的自然環境中努力生存、奮發張揚。在這個名副其實的“高原物種基因庫”之中，無論是貼地而生的高寒區植物，還是天空中翱翔的禽鳥、大地上奔跑的野生動物，每一聲啼鳴和每一次發力，無不體現著原始、野性和自由自在的力量。


高原特有三大有蹄類動物

藏羚、野犛牛、藏野驢是高原特有的三大有蹄類動物，並高度集中在阿爾金山自然保護區內。在可可西裡和羌塘自然保護區，這三種動物也有分布，但能親眼目睹的幾率很低。而在阿爾金山自然保護區，藏羚、藏野驢和野犛牛分布的密度極大，隻要你涉足其間，必能見到它們的身姿。


20世紀80年代初的路線調查表明，藏羚、藏野驢和野犛牛的平均棲息密度分別達到每平方千米2.095，0.813和0.125，這在整個青藏高原都是的。另外，藏原羚達數千頭，岩羊和盤羊近萬頭。漫天翱翔的飛禽，滿地奔跑的藏羚、藏野驢和野犛牛，與庫木庫勒盆地內的高原環境一起構成了一個美麗而喧鬧的世界。


在中國的大部分地區，能夠見到的野生動物都是小型動物，而阿爾金山自然保護區，是青藏高原甚至整個中國的天然野生動物園，是中國國內極罕見的觀獸地帶，有蹄類動物奔跑在荒原上那種淋漓盡致的原始、野性之美，唯有在這裡纔能得到展現。


阿爾金山自然保護區不在阿爾金山

打開百萬分之一比例的中國地形圖，你會很容易找到位於東昆侖山北部的一條向東北方向伸入塔裡木盆地的小山脈，這是真正的阿爾金山。而廣袤的阿爾金山自然保護區並不在這一區域，而是在阿爾金山以南的高原地區。為什麼如此有名的保護區卻起了個南轅北轍的名字呢？


故事發生在保護區建立之初申報名稱時，當時有人建議叫“東昆侖保護區”，理由是通常的以地名命名的原則。但當時的籌備負責人謝志強是位有著遠見卓識的管理者，他覺得當時要成立的保護區是全國面積的一個保護區，一定要有一個響亮並且帶有新疆地域特征的名稱，纔能使這個地處無人區的保護區受到應有的重視和公眾的知名度。而昆侖山跨越新疆青海兩省，很多人無法分辨東西昆侖的具體位置。“東昆侖保護區”雖然所指區域準確，但不夠響亮和有特色。阿爾金山雖然是條很小的山脈，但因其有315國道經過，而315國道是由青海進入南疆的道路。也是當時進山考察的必經之路，知名度很高。所以就決定借用小山脈的大名氣來給即將誕生的保護區命名了。當年“借用”來的名稱，沿用至今，使阿爾金山和保護區都成為新疆知名神秘令人向往的地方。很多人或許不知道這段歷史，也不知道真正的阿爾金山自然保護區不在阿爾金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