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1:給所有想要改變的女性
在蘇敏沒有通過網絡“爆火”之前,“中年婦女”這個具有廣泛指代意義的群體,很少出現在社會討論的議題中,人們會更多地關注孩子、老人、青年人、職場人……
這批出生在二十世紀五六十年代的女性,她們大部分沉默著,在沒有聚光燈照射的日常生活中,扮演著這個世界不可或缺的角色,同時也是卑微的角色。
次在網絡上讀到蘇敏的故事時,我心中更多的是不解和疑惑。帶著疑團,我來到蘇敏身邊,嘗試獲取答案。而困惑已久的問題,在見到蘇敏的那一刻,都解開了。
2020 年的 12 月,我陪著蘇敏一路從西雙版納開車到海南文昌。將近 15 天的行程,我,一個以前從未與她有過交集的人,就這樣硬生生地闖入了她的生活,留下了痕跡。可我終究隻能扮演一個傾聽者,聽她慢慢講述那些發生在自己身上,又似乎是別人的故事。
陪她的那段日子裡,我在她的臉上幾乎讀不出太多的悲戚,可轉瞬間,又能捕獲到她眼神裡的“遊離”。
蘇敏告訴我,在她們那個年代出生的女性,很難去選擇自己的人生。在物資匱乏、教育落後的情況下,大多數人的命運都是提前安排好的,家庭觀念的根植,很多時候會變成一生不能擺脫的枷鎖,很多行為都可能要受其操控。
那個時候,我想起了餘華先生的一句話:“如果從倫理道德和處世哲學的角度來探討中國這六十年的社會變遷,那麼家庭價值觀的衰落和個人主義的興起可以作為一條歷史的分界線,顯現出同一個國度裡的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 而這,是時代發展的一次次陣痛,更是蘇敏找尋自己的意義。
這本書用紀實的手法,記錄了蘇敏簡短的“逃離生活”,同時復述了她的過去。整個過程表面上是一場未完成的旅程,更多的則是展現蘇敏如何在旅途中重塑自我。
蘇敏的故事,是中國千千萬萬個家庭生活的縮影,每個女性都可能從她的身上捕捉到一絲自己過往的影子。她不再僅僅是一個簡單的“中年婦女”,在她的身上,你能看到被忽視、深受“重男輕女”意識影響的童年經歷,也能看到被折磨、不被尊重的婚姻,更有不堪忍受的家族枷鎖。
而這一切,也是所有女性都有可能面臨的問題。
在當下,相對而言,有一定知識、受過高等教育的女性,可能會更容易擺脫這種困境。而對於那些受教育程度不高、缺乏經濟實力支撐的“中年女性”來說,想要求變,阻礙和困難無疑會更多。
而蘇敏試圖勇敢一把。她開始奮力掙脫,且略見成效。當一個年過半百的婦女,拋開一切,去做一件從沒做過的事情時,她就已經勝利了。
蘇敏深知,人生永遠是一次單程線的冒險,沒有哪條路可以回到起點,甚至回不到上一個十字路口。就像不幸的童年、錯誤的婚姻、無法選擇的原生家庭,她都沒有辦法選擇和改變。能做的,隻是改變自己。錯了的事情,就讓它成為傷疤,新的生活,大不了再來。
更重要的是,蘇敏的“出逃”給了更多有著相同境遇的女性一種勇氣。不管她們是否能以蘇敏的經歷作為參照,但她們至少可以開始嘗試去改變,換一種活法。而這也是本書想要表達的,更是蘇敏的“逃離”想要傳遞的真正意義。並且,這種意義是雙向的。
謹以此書獻給所有想要改變的女性。
卓夕琳
2021 年 4 月 26 日
序2:蘇敏就是這個時代的娜拉
從聽到蘇敏的故事到見到她本人,中間隔了三個多月的時間。在此期間,我們看了三個有關她的采訪視頻。
在這些采訪中,她有時候顯得特別勇敢,能夠從生活的泥沼中撥起一隻腳往前走;但有時候她依然顯得有一點怯懦,不敢撥起另一隻仍在泥沼裡的腳。
見到她後,我們發現蘇敏並沒有那麼糾結。
與其說她是一個五十多歲飽經滄桑的女人,不如說她更像一個剛剛走出家門的孩子,隨著經歷的豐富正在迅速成長著。昨天不敢輕易說出口的話,遇到了更多的人和朋友,看到了更多活法後,就敢堂堂正正地說出來了。
比如,“為自己而活”這個口號,對所有年輕一代來說似乎都是不辯自明的,但對蘇敏而言,這句話卻是她在半生的困苦和數萬公裡的獨行之後,纔有勇氣大聲說出的。
在這本書裡,我們看到的不是一個完美的女性偶像,而是一個既抽像又具體的女人。
她曾經忍受、掙扎、沉默、猶豫,也終於憤怒、覺醒、反抗、出逃。
她是千千萬萬傳統女性的一個縮影。人生的大半輩子都是為了完成作為女兒、妻子和母親的職責。所謂的自我完全被生活的瑣碎和壓力淹沒,沒有人關心她的心靈。
但她也有千千萬萬傳統女性所沒有的頓悟。在她平凡而壓抑的生活裡,突然出現了千千萬萬女性所沒有的驚醒時刻。這種驚醒時刻之所以會出現,在外界的理解中需要的是一種非凡的勇氣,但在蘇敏的自述中,這僅僅是出於一種求生的本能,讓她意識到不能繼續麻木地忍受著一切,要醒過來。
一個人的心靈一旦蘇醒了,就很難回到沉睡的狀態中去。一旦意識到自我的存在,就會需要被看到、需要被愛、需要被傾聽和理解。
所以,醒過來的蘇敏,會用更多美好的生活體驗,衝淡曾經留下的濃稠傷痛,結識新的朋友,在鼓勵和認可中找回一度被打擊到自毀的那個自我。
而找到自我,並不是一個瞬間就能完成的事情。它需要無數次對自由的窺探、對自主的嘗試、對獨立的練習,纔能逐漸打開那個被以往的恐懼、習俗、權威層層包裹束縛的自我。
這不僅僅是她的使命,也是每一個心靈覺醒後的人需要面對的共同人生課題。
在1923年,魯迅在《娜拉走後怎樣》中揭示了離家出走的娜拉的結局,不是墮落,就是回來。快一百年過去了,蘇敏就是這個時代的娜拉。但她既沒有回去,也沒有墮落,而是點燃了自己的生命之火,照亮了自己的人生,也照亮了許多人的前路。
祝每一個打開此書的人,都能在蘇敏的書中找到追求自我的勇氣,踏上尋求美好和自由的路。
路途遙遠,願我們守望相助;
或早或晚,願我們終將相遇。
——“木棉說”編輯部
2021年6月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