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賢藏豐話剛出口，火小邪再好的忍耐力，也無法抑制住自己的驚訝，喫驚道：“剿滅火王嚴烈？我們要與火家宣戰了嗎？”

土賢藏豐說道：“我們隻針對火王嚴烈，目的是重新擁立支持我們的新火王，並不是要將火家一網打盡。火家是五行世家中人數多、戰鬥力強的一家，我們也不願意與火家全面對抗。火家是千年世家，不是那麼容易鏟除的。”


火小邪立即想起伊潤廣義和他說過，要讓他當上火王，終成為賊王之王的事。

火小邪心頭一靜，沉聲道：“擁立新火王……”

土賢藏豐笑道：“就是火邪君你啊。”

火小邪說道：“所以父親大人讓我盡快回來，就是因為此事？”

土賢藏豐說：“對，就是此事。”

火小邪一陣沉吟：“那嚴烈小兒與我有血海深仇，我巴不得除之而後快，隻是真要我來當火王，恐怕……”

土賢藏豐笑道：“火邪君是怕管不住火家？臨陣退縮了？”

火小邪說道：“我不是怕，而是我一想到火家九堂一法那些人的嘴臉，就憋悶得很，不願與火家人相處。”

土賢藏豐微笑地說：“火邪君，據我所知，火家內部從來不曾和睦過，九堂一法都是貌合神離。剿滅嚴烈的時候，我們隻要下手快，迅速將嚴烈及其黨羽誅服，拿下他所持的賊王信物，火家其他人隻會隔岸觀火。等你登上火王之位後，隻要立即頒布律令，命火家支持我們，其他時候你並不需要面對火家眾人。回到忍軍處，由忍軍保護你火王的身份不失。等五行至尊聖王鼎火行燈亮後，火家要行使守鼎一職，屆時你便可辭去火王一職，無論誰來當火王，都無所謂了。”


火小邪點點頭：“這樣也好！不過其他世家的人，會不會插手？”

土賢藏豐說道：“從目前形勢來看，現在土家少主田遙，已經站在我們這邊，不管不問。金家數十年不露面，江湖上罕有他們的蹤跡，看樣子也不會管。木家雖說與火家關繫不錯，但木家的性格為獨善其身。土、金、木三家無妨，擔心的隻有水家。按理說，五行世家對各家賊王之爭，是絕不會干預的。可水家這幾十年間動作頻頻，是難啃的骨頭，所以我們要以防萬一，速戰速決纔是上策。”


火小邪想到鄭則道與水妖兒是水火聯姻，確實水家要是站在火王嚴烈這邊，會相當麻煩。

“土賢老師！我明白了，那我們該怎麼做？”火小邪問。

土賢藏豐說：“隻靠忍軍還不行，人數上我們不占優勢，很容易讓嚴烈逃脫。我們要打掉嚴烈，就要動用軍隊，用一個機械化師團配合，至少四萬兵力，迅速將嚴烈所在之地一舉包圍，動用軍力轟平此地後，再由忍軍突入剿殺。”


火小邪一陣驚嘆：“動用一個師團，四萬兵力！對付嚴烈需要這麼多的人馬？”

土賢藏豐說道：“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伊潤大人本想和嚴烈正面對陣，以嚴烈的性格，他定不會避戰。可嚴烈狡猾得很，若看苗頭不對企圖逃跑，以他的本事，忍軍恐怕追不上，所以隻能先牢牢圍住，再做安排。”


火小邪問道：“那嚴烈會在哪裡？怎麼能確定他一定在？”

土賢藏豐解釋道：“嚴烈平日裡行蹤不定，但每年總有一段時間，在熱河的一座小山中度過，伊潤大人有把握，他一定會在那裡。”

火小邪問道：“怎麼這麼確定？”

土賢藏豐答道：“因為你的伊潤廣義大人和嚴烈曾經是師兄弟，並做過一段時間火家炎火堂的右行度一職。”

火小邪雖說早就察覺伊潤廣義和火家關繫不淺，極有可能曾是火家弟子，但伊潤廣義曾經位列火家炎火堂的右行度，依舊讓火小邪喫驚不已。


回想火小邪剛和甲丁乙到淨火谷見到趙谷主時，趙谷主曾說若是炎火馳、炎火威、右行度還活著，便知道火小邪背上的傷勢是怎麼回事。莫非趙谷主口中的右行度，正是伊潤廣義？


火小邪想到此處，話卻不這麼問：“土賢老師，父親大人為何不自己當火王？”

土賢藏豐低吟一聲，說：“伊潤大人是忍軍頭領，不方便這樣做。”

火小邪覺得土賢藏豐的理由牽強，便追問：“土賢老師，為什麼父親大人從來不曾和我說過他是火家弟子，還曾當過炎火堂的右行度？為什麼剿殺嚴烈的事情，他不親自和我說？”


土賢藏豐默然道：“伊潤大人不願意回想的，就是在火家的那段時間。所以他纔委托我告訴你。”

土賢藏豐說完，場面頓時安靜，隻有細細的風聲蔓延而過。

火小邪靜坐不語，許久之後纔低聲說：“一定是因為我母親的事情……土賢老師，我知道了，我會按照父親大人的意思做事，敬請指示。嚴烈這個無恥之徒，我一定會將他手刃於刀下，為我母親報仇。”說著，火小邪腰間的獵炎刀已經握在手中，被火小邪嚓地一下，竟插入石桌小半尺，刀身見不到絲毫晃動，卻嗡嗡作響，這種力道使得是既穩又準，絕無拖泥帶水。


夜已深了，火小邪躺在榻上，圓睜雙眼，看著天花板，毫無睡意。

雅子側躺在火小邪身邊，一雙明亮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火小邪稜角分明的臉頰。

雅子低聲問：“你睡不著嗎？”

火小邪淡淡地說道：“是，睡不著。剛剛回來，就發生了這麼多的事。”

雅子伸出手，替火小邪拽了拽被角，柔聲說：“你有心事了，在日本的時候，你經常是無憂無慮的，不管修習得再苦再累，你都很開心。”


火小邪扭過頭，親吻了一下雅子的額頭，繼續回過身獃獃地望著天花板。

雅子靠向火小邪的頸邊，摟住了火小邪，輕聲說：“你不開心可以說出來，雅子願意幫你分擔。”

火小邪輕笑了一下，沉默了片刻，慢慢說道：“雅子，其實我想做一個簡單的人，平平靜靜地度過一生，我很害怕卷入恩怨情仇裡。”火小邪扭過頭，看著雅子：“是不是我這樣說，讓你有些失望？”


雅子答道：“我覺得我很幸運，我很滿足。”

火小邪欣慰地笑了笑，長喘了一口氣：“雅子，我和父親大人不一樣，我沒有什麼野心，我不想當火王，也不想高高在上。我從小就是個孤兒，終於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誰時，我已經很滿足了。我真的希望天下太平。我和你再不用承擔這麼多責任，我們生幾個孩子，看著他們長大，疼愛他們，教他們本事，讓他們能夠自食其力，不受人欺負。呵，我這樣說挺沒志氣的吧？”


雅子說道：“我也希望這樣，但是，我們始終不能隻為自己活著。”

火小邪點了點頭：“是啊。父親大人讓我做的事，我一定會去完成的，這纔能不辜負他。等我們殺了嚴烈，當了火王，等到聖王鼎火行燈亮起，我讓出火王的位置後，我想讓父親大人允許我離開這裡，回到日本甲賀孔雀山去，教授盜術也好，忍術也好，或者自己種一片果林，都無所謂。雅子，你覺得父親大人會同意嗎？”


雅子說：“伊潤大人應該會同意的，你是他的兒子，他很在乎你的。”

火小邪悠然道：“但願吧……”

火小邪想著想著，突然傻笑一聲，一翻身看向雅子，問道：“雅子，你喜歡男孩還是女孩？你覺得我們的個孩子，會是男孩還是女孩？”


雅子臉上緋紅一片，嗔笑道：“小邪，你怎麼突然問這個？”

火小邪笑道：“突然想起來了，就問問。”火小邪見到雅子躲避的眼神，又問，“你怎麼了？你的表情好怪。”

雅子羞得臉上紅肜肜的，避開火小邪的目光，輕輕咬了咬嘴唇，說道：“小邪，我已經，懷上了你的孩子……”

火小邪一下子獃若木雞，張著嘴半晌說不出話，好不容易緩過神來，“呀”的一聲驚叫，翻身坐起，無比驚喜地摟住雅子說：“雅子！什麼時候有的？你怎麼不早說！”


雅子又羞又喜，說道：“是回來的前幾天發現的。我從小學忍術，體質不規律，經血不濟，以為再調養兩年，纔會懷孕，誰知道這麼巧……”


火小邪眼中放著光，問道：“那我要當爸爸了？”

雅子點了點頭。

火小邪一聲高叫，一躬身把雅子從地上平抱起，在屋裡轉了好幾圈，興奮莫名地叫道：“我要當爸爸了！我有孩子了！哈哈！哈哈！”

雅子依偎在火小邪懷中，一絲淚滑過了眼角。這一絲淚，既有幸福又有種莫名的傷感。

地下室，筆直、漫長，僅容二人並肩通過的一條水泥地道，燈光耀眼。一層又一層的鐵柵欄門打開，守衛在鐵門旁的全是一身黑色勁裝的忍者。土賢藏豐面色肅然，一路用日語低念著口令，逐次走過鐵門，向著深處走去。


土賢藏豐跨入一間巨大的半圓形石室，這間石室正中，擺著一張巨大的石桌。

土賢藏豐向一側看去，伊潤廣義一身雪白的和服，正盤腿坐在一個巨大的“忍”字下，閉目靜思，似乎沒有察覺到土賢藏豐進來。

土賢藏豐也不奇怪，走上幾步，說道：“伊潤大人，土賢藏豐來了。”

伊潤廣義微微睜開眼睛，衝他點了點頭，沉聲問：“土賢老師，火邪怎麼樣了？”

土賢藏豐緊走幾步，來到伊潤廣義身邊，盤腿坐下，說道：“他這次很堅決。但他是個沒有野心的人，隻希望生活得平靜。如果不是因為你，他對剿殺嚴烈和火王之位可能沒有決心。”


伊潤廣義點了點頭，說道：“他太像他父親了。”

土賢藏豐說：“伊潤大人，你不擔心嚴烈在火邪面前把秘密說破嗎？嚴烈應該很早就意識到火邪是誰了。”

伊潤廣義平靜地說道：“土賢老師，你覺得呢？”

土賢藏豐微微鞠了一躬：“火邪君不願意失去你這個父親，所以不會相信嚴烈。可是嚴烈真的說了，火邪君也會開始動搖。若被人利用，推波助瀾，有可能走向我們不希望的反面。”


伊潤廣義說道：“如果真有那麼一天，那就引他來萬年鎮血羅剎。”

土賢藏豐一愣：“伊潤大人，你真的舍得？”

伊潤廣義睜開了眼睛，堅定地注視前方，沒有說話。

土賢藏豐恭敬地跪拜在地，說道：“我明白了。”

伊潤廣義垂下雙眼，問道：“宮本千雅怎麼樣了？”

土賢藏豐說：“雅子對火邪死心塌地，可以為火邪犧牲生命。另外，雅子懷了火邪的孩子。”

伊潤廣義扭過頭去，看著土賢藏豐：“這麼快？”

“雅子隱瞞得很好，她應該是回來之前發現自己懷孕了，可是直到今天她纔用密信告訴我。雅子很聰明，我覺得她想保住這個不合時宜的孩子。”土賢藏豐說。


伊潤廣義輕哼一聲：“女人永遠是這麼愚蠢，越有能力的就越愚蠢。”

土賢藏豐問：“需要對雅子做什麼嗎？”

伊潤廣義說道：“不用了，讓她繼續愚蠢下去。土賢老師，去請將軍們進來。”

土賢藏豐應了聲是，起身離去，很快便聽到有腳步聲再度傳來。土賢藏豐領著兩位日軍將領，步入石室。

兩位日軍將領一個是中將軍銜，另一個則是大將軍銜。其中中將軍銜的，乃是火小邪的老熟人——依田極人，便是七年前和寧神教授合作，炸開五行地宮的那位。


依田極人和大將步入石室，伊潤廣義正站在地圖邊，兩人立即畢恭畢敬地向他鞠躬。

伊潤廣義點頭示意，走到一幅地圖邊，看著地圖上一處畫了紅線的地方，說道：“依田中將，你的機械化師準備好了嗎？”

依田中將立即喝道：“伊潤大人，我已全軍待命！死而後已！”

伊潤廣義看著那位日軍大將，問道：“東丸大將，這次你的第三軍團佯裝進攻山西，實際全為掩飾依田中將的快速機動轉移，你必須守口如瓶，密切配合依田中將的行動。”


大將重重地點點頭，高喝稱是。

伊潤廣義點了點頭：“現在，我來詳細說明。”

幾人湊到地圖前，專心致志地規劃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