鶴雲長老獨步行走在通往西域的古道上，他要去趕一年一度的盟主大會。他的坐騎在他前面領路。這匹坐騎是他連續用了三天，二十七個小時精心練就的寶物。現在，他隻要在途中再得到一顆冰心玉珠，就能在天黑前進入羅布泊荒漠，穿過死亡之海——庫姆塔格，個到達喀日_達克古城。


    時九六八年，秋天。

   &nbs二○○五年四月二日，網絡遊戲玩家羅平，死在他的電腦桌前。

   &nbs二○○五年七月五日，玫瑰花苑十七號三○二室，發現一具男尸。死者坐在椅子上，身體前傾，僵硬的脖子支撐著頭顱靠在電腦桌上。兩臂下垂，十個手指離地面不到五公分，仿佛在向無情的水泥地竭力伸長。


    這是間長方形的朝南臥室，沒有裝修，也沒有任何生活家具。房屋四周是紙筋石灰抹的白色粉牆，房頂也是白色的。一些零亂的雜物堆放在牆角，雜物邊橫放著的一張泥工踏凳，像是誰故意遺忘在這裡的。兩扇窗戶的玻璃，用舊報紙糊得嚴嚴實實。光線幽暗，給人一種壓抑和恐怖的感覺。電腦桌放在房屋中央。電腦主機不見了，主機內置配件和接線，散落在電腦桌上。由於房間長時間關閉，濃烈刺鼻的尸臭氣味經久不散。


    刑偵技術人員對現場進行了重建，初步刻畫出案件的性質和現場的基本特征。確定這是一起謀殺案，三。二室為犯罪現場。法醫鋻定，被害人年齡在二十八至三十歲，死亡時間估計在三個月左右。死亡原因，繫後腦被一種沉重的物體撞擊，造成腦顱血管崩裂致死。根據經驗判斷，很可能是被一擊致命。物證鋻定專家認為，命案發生在一個固定的居住場所，案發現場陳設簡陋，沒有搏鬥痕跡，被害人與被害現場，處於相對靜止的狀態。除了電腦機箱及硬盤不翼而飛，沒有發現其他物品失竊的跡像。綜合現場特征，推測兇手可能與被害人相識，乘被害人不注意時下毒手。行兇不為謀財，而是另有企圖。


    現場勘查還發現，從臥室到餐廳直至朝北小房間的地上，留有一堆凌亂的腳印。腳印新鮮，混雜。經對腳印的篩選識別，發現腳印堆中有一雙大人、兩至三雙小孩的腳印。模擬測定，這些腳印在現場的分布，很難和死者的坐姿及現場特征形成直接的對應關繫。房門有被撬的痕跡。留在門口的兩隻成人腳印，印痕很深。站立和用力的方向，與門框上的撬痕，形成了一個力矩。從腳印的新鮮度分析，也很難直接和案發時間相對應。


    案發現場的腳印和房門的撬痕，初步確定是案發後留下的。由於找不到和被害人身份相關的物證，而且尸體已高度腐爛，一時為查找尸源，制造了相當難度。


    市刑偵總隊第三支隊支隊長戈裡，時間趕到了案發現場。他似乎對證實死者的身份並無多大興趣，對一屋子的尸臭味也毫不在意，倒是死者死去時的姿勢吸引了他的注意。他圍著尸體走了一圈，沒有說話。好像死者以這樣的姿勢死去，是他十多年的刑警生涯中從未見過似的。隨後，他停住腳步，視線越過死者微微躬起的後背，對死者的頭部注視了良久。嘴裡吐出一個含糊不清的名詞，像是一個人的名字……突然之間，仿佛藏在心裡的一個秘密，可以解開了。


    戈裡剛纔在嘴裡念叨的一個人，是一個網絡遊戲玩家。這段時間，他一直以一個私家偵探的身份在尋找他。當玫瑰花苑出現一具無名男尸時，他立即就想到了他。他圍著尸體又走了一圈，兩眼若有所思地盯著尸體，像在思考一個遙遠的問題。


    一切都明白了，他不打算在現場作更多的停留。他認為，把現場交給法醫和物證鋻定專家也許更加合適，他還有一些重要的事情要去做。他走到門口，看了看地上的腳印，對他的副手顧崗叮囑了幾句，然後匆匆離開。


    他已經毫不懷疑，坐在椅子上的死者，就是他要找的人。他的名字叫羅平。

    二○○五年四月二日雨夜，一個女人通過“110”向警方報案。報案者在電話裡說，一個叫羅平的人被殺了。她強調這是一個陰謀，在說到陰謀時，報案者的情緒顯得有點激動，她一再肯定，有人早就想除掉羅平了。有人要殺掉羅平，她也曾多次夢見羅平被一個人殺了。沒想到，現在羅平真的被人殺了。接警員詢問案發地點，她回答不知道。她說她不知道羅平住在哪裡，也不知道羅平長什麼模樣，隻知道羅平是個網絡遊戲玩家，注冊在愛克網絡遊戲公司。話音未落，一陣隆隆的暴雨聲，淹沒了報案者的聲音。隨之，電話就中斷了。


    接警後，“110”警員立即向市刑偵總隊作了彙報。總隊又把電話轉接給了第三支隊隊長戈裡。年輕的隊長戈裡在接到報告後，沒有做出任何反應，這樣的電話他很少接到。按常規“110”在接警後應該向各區局報告，這一次卻直接打到了市刑偵總隊。報案者沒有留下姓名地址，也沒有指明案發地點，這個負責的接警員大概覺得案情有點蹊蹺，所以就直接向市局作了彙報。


    來電顯示，報案電話是從本市西區一個街頭電話亭打出的。報案者提供了死者的名字和愛克網絡遊戲公司，除此之外，能讓戈裡感興趣的，就是報案者驚恐不安，然而又十分堅定的語氣。他再一次調來了電話錄音，錄音裡可以聽到暴雨敲打的聲音，聲音若即若離，有一股被隔斷的沉悶。反復審聽了電話錄音後，戈裡突然產生了一種直覺，他似乎覺得案發現場離報案電話亭遠而又遠。報案者不知道是誰殺了羅平，在什麼地方“有人”要殺掉羅平，她甚至連被害人長什麼模樣都不知道，卻提供了一個被害人的名字——羅平。她說羅平是個網絡遊戲玩家，注冊在愛克網絡遊戲公司。這是不是在暗示，報案者和她所稱的被害人，存在著某種特殊關繫。報案者不像在做夢，更不像是在說夢話。戈裡覺得有意思，現在還不能確定，報案者所稱的謀殺一定發生了，但是能夠確定的是：一個身份不明的女人，在一個暴雨夜，走到街頭電話亭，拿起電話，向警方報告了一起她沒有看見的謀殺案。聯想起接連不斷發生的網絡犯罪，職業的敏感告訴他，有必要找一下那個叫羅平的人。關上錄音，他決定先通過愛克網絡遊戲公司查找羅平。


    愛克網絡遊戲公司設在廣州，接上海刑偵總隊的協查電話後，一份傳真立即從廣州愛克公司發往上海市刑偵總隊。資料顯示，本市在愛克網絡遊戲公司注冊的玩家共有三介叫羅平。羅平是他們在現實生活中的真名實姓，他們在虛擬世界裡的網名分別是：太子一劍、玲瓏小子和梅川娃子。戈裡看著這一串網名，好像讀了一部武俠小說。


    愛克公司提供的三個羅平中，兩個羅平是本市常住戶口，均為男性，分別住在市東北和西南角；另一個羅平是安徽籍的外來打工者，女性，在金山區某公司財務部門工作。市局向三個羅平所在的區局發出通知，要求核查。區分局接市局的指示後，立即展開了調查。第二天上午十點，對三個羅平的調查就有了初步結果。三個年齡均在三十歲以下的羅平，全都活得好好的。警方的調查出現了滯留。刑偵第三支隊開始懷疑，報案者在茫茫人海中傳出的謀殺案是否真的存在。思緒在腦中轉動，各種推斷在互相糾纏。調查結果明白無誤，然而總覺得有某些隱情深藏不露。


    下午兩點，區局又送來了增補材料。三個羅平，其中有兩個因要參加高考，沒有時間上網，另一個羅平還在網上。據另一個羅平說，愛克網絡遊戲公司推出的七十一級遊戲，眼下在互聯網上相當火爆。戈裡把區局送來的調查材料又看了一遍，他不知道這些材料和一個報案電話有什麼關繫。市刑偵第三支隊遇到這樣無法立案的案件還是次。不容置疑，戈裡的興趣還在那個報案電話上。


    一個女人在雨夜走到街頭電話亭，撥通110，驚恐不安地告訴警察，有人被謀殺了，這決不會是一個無緣無故的電話。可是，報案電話被雨聲淹沒後，她的聲音也就從此中斷了。這看上去有點奇怪，她的用意不像是要警察去阻止某個謀殺案，而是明明白白地告訴警方，謀殺案已經發生了。但是，她又提供不出確切的案發現場。


    戈裡的副手顧崗，正為一件積案上天津外調。剛進刑偵隊的曉夏和馬晨，去市第二法院查閱一起連環殺人案的材料。辦公室隻剩下他一個人。難得這樣安靜，難得這樣空閑。他查看了幾卷案宗，又想起了那個深不見底的雨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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