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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盜訣I:赤血蟾王(開創盜門奇術新方向;中國揭開江湖失傳已久的尋
    該商品所屬分類:小說 -> 偵探/懸疑/推理
    【市場價】
    158-230
    【優惠價】
    99-144
    【作者】 舞馬長槍 
    【所屬類別】 圖書  小說  偵探/懸疑/推理小說圖書  小說  中國當代小說 
    【出版社】現代出版社 
    【ISBN】9787514311532
    【折扣說明】一次購物滿999元台幣免運費+贈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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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內容介紹



    開本:16開
    紙張:膠版紙
    包裝:平裝

    是否套裝:否
    國際標準書號ISBN:9787514311532
    作者:舞馬長槍

    出版社:現代出版社
    出版時間:2013年01月 

        
        
    "

    編輯推薦

    ★ 中國首部揭開江湖失傳已久的尋寶秘術探險小說
    ★ 舞馬長槍《盜訣》小說繫列,開創盜門奇術新題材

    《盜訣I:赤血蟾王》為我們講述了盜行走山一脈,南方稱為“憋寶”;北方則稱為“牽羊”。
    他們一群人,走遍高山荒原,攫取炙手的靈寶異藏。
    這是一種職業,脈搏裡攜刻著自己的“職業操守”;它是財富,與名山大川相靈相生;它是神祗,被譽為“萬盜之長,詭盜之尊”。他們秉承著同一個信念:讓牽羊秘術一脈相傳。

     
    內容簡介

    這是一部關於盜門秘術“牽羊秘術”的奇詭小說。
    三十年前,一老一少行走於深山之中探索天靈寶藏,師傅慘遭毒害。
    遺孤從此金盆洗手,多年後卻不得不為義子婚事再次出山。
    驚詫!做起木匠活的老羊倌竟是盜門中走山一脈的牽羊師?其行蹤不定,手段千秋,盜術相訣,天玄地機之靈物猶如信手撚來?
    一場義字當先的長白山探索行徑,為何詭事不斷,雪地龍、赤蟾衣、千歲夜明砂究竟是何等無價靈寶?
    南憋寶,北牽羊。南北兩派的傳人中途身份揭曉,究竟是憋寶人技藝高超,還是牽羊術技高一籌?
    三十年後,還是一老一少,當那隻赤血蟾王全身赤紅妖艷地出現在他們面前時,那不僅僅是場離奇之術的踫撞,而是一場滿腔仇恨的對決。

    作者簡介

    舞馬長槍,本名奚望,70年代生人,吉林公主嶺人,暢銷書作家,吉林省作家協會會員。出版《大清龍棺》、《大清龍棺之汗王秘藏》、《大清風水師1皇陵墓葬》、《大清風水師2帝國龍脈》等多部作品,其文風智性靈異,風趣幽默,以一種獨特的創作手法成功地構築起一個與眾不同的文學空間,把人文、歷史、玄學術數素巧妙地融入作品之中,使之亦真亦幻,真假難辨,在眾多懸疑探險類小說中獨樹一幟,贏得了數以千萬的讀者喜愛。

    目錄
    【第一章】 老羊倌
    【第二章】 憋寶牽羊
    【第三章】 狗寶
    【第四章】 乾坤湯
    【第五章】 災獸即
    【第六章】 千尺雪
    【第七章】 脫衣筢
    【第八章】 千歲蝙蝠
    【第九章】 夜貓子
    【第十章】 白蛇
    【第十一章】 雪地龍
    【第十二章】 撂天荒
    【第十三章】 勾魂蟲
    【第十四章】 土筢子

    【第一章】 老羊倌 

    【第二章】 憋寶牽羊 

    【第三章】 狗寶  

    【第四章】 乾坤湯 

    【第五章】 災獸即 

    【第六章】 千尺雪 

    【第七章】 脫衣筢 

    【第八章】 千歲蝙蝠 

    【第九章】 夜貓子 

    【第十章】 白蛇 

    【第十一章】 雪地龍 

    【第十二章】 撂天荒 

    【第十三章】 勾魂蟲 

    【第十四章】 土筢子 

    【第十五章】 憋八爺 

    【第十六章】 青蠍子 

    【第十七章】 燈籠 

    【第十八章】 棺材獸 

    【第十九章】 妖面蝙蝠 

    【第二十章】  鼠橋 

    【第二十一章】 蝍臺 

    【第二十二章】 千歲夜明砂 

    【第二十三章】 古井奇草 

    【第二十四章】 鬼手戟 

    【第二十五章】 黑骨蛙 

    【第二十六章】 開山鑰匙 

    【第二十七章】 飲血參 

    【第二十八章】 拜師 

    【第二十九章】 熊瞎子嶺 

    【第三十章】  羬羊 

    【第三十一章】 鼠騎牛 

    【第三十二章】 麻達山 

    【第三十三章】 仙草 

    【第三十四章】 麝香 

    【第三十五章】 星舌鼠 

    【第三十六章】 烏蛟 

    【第三十七章】 陰沉木 

    【第三十八章】 分水刺 

    【第三十九章】 赤血蟾王

    在線試讀
    引子
    三十年前,葫蘆頭溝。
    夜深人靜,月光如銀,蟲鳴蛙叫聲,此起彼伏。
    一片雜草叢中,一動不動地蹲著兩個人,一老一少,表情凝重,眼睛都直勾勾地盯著對面的那條小河溝。年紀大的老者有六十多歲,年輕的也就二十歲剛出頭,年齡雖然相差懸殊,但是兩人身上的穿著打扮卻幾乎一模一樣。
    兩人上身都隻穿了件緊身的背心,腳下蹬著一雙高幫黃膠鞋,打著綁腿。身上斜背著一隻鹿皮兜子,鼓鼓囊囊的也不知道都裝些什麼東西,右手戴著一隻皮手套,手套的長度超過肘部一大截,快到了腋窩。正是暑伏天,這身打扮,實在是有些不倫不類。
    水溝邊的蚊子成群結隊地飛來飛去,鋪天蓋地。不過這一老一少雖然都隻穿著背心,赤裸著胳膊,身上竟然一隻蚊子也不落。更奇怪的是,蚊子見了他們就像耗子見了貓似的,隻在距離他們兩米遠的上空盤旋著。
    從天黑到現在,這爺倆已經蹲四五個小時了,這麼長時間裡,他們愣是紋絲不動,一聲不吭。
    終於,年輕的有些沉不住氣了,壓低聲音問:“師傅,今晚是不是又白等了,能來嗎?”
    老爺子微微側了下頭,手指放在唇前衝那年輕人比畫了一下,示意他不要再說話。
    年輕人吐了吐舌頭,轉過頭繼續盯著水溝,不敢再言語了。
    足足又過去了半個鐘頭,突然,水溝那邊傳來一種很奇怪的叫聲。
    “咕……咕……”
    聲音低悶如雷,有點兒像是牛叫,又像是小孩子在哭。在這幽靜的深夜裡,聲音傳得很遠。
    這一老一少趕緊把身子又往下壓了壓,屏氣息聲,瞇起眼順著草縫小心地往對面看去。
    前方五六米處就是那道小河溝,水不深,剛沒腳踝,嘩嘩的流水聲在夜裡聽起來,並不覺得悅耳動聽,相反倒是顯得有些聒噪。
    順著那咕咕的叫聲,爺倆終於發現了水中一塊平整的石頭上,趴著一個黑乎乎的東西,頭部尖尖、腮部鼓鼓的,仰頭衝天,在那兒時不時地叫喚著。

    引子

    三十年前,葫蘆頭溝。

    夜深人靜,月光如銀,蟲鳴蛙叫聲,此起彼伏。

    一片雜草叢中,一動不動地蹲著兩個人,一老一少,表情凝重,眼睛都直勾勾地盯著對面的那條小河溝。年紀大的老者有六十多歲,年輕的也就二十歲剛出頭,年齡雖然相差懸殊,但是兩人身上的穿著打扮卻幾乎一模一樣。

    兩人上身都隻穿了件緊身的背心,腳下蹬著一雙高幫黃膠鞋,打著綁腿。身上斜背著一隻鹿皮兜子,鼓鼓囊囊的也不知道都裝些什麼東西,右手戴著一隻皮手套,手套的長度超過肘部一大截,快到了腋窩。正是暑伏天,這身打扮,實在是有些不倫不類。

    水溝邊的蚊子成群結隊地飛來飛去,鋪天蓋地。不過這一老一少雖然都隻穿著背心,赤裸著胳膊,身上竟然一隻蚊子也不落。更奇怪的是,蚊子見了他們就像耗子見了貓似的,隻在距離他們兩米遠的上空盤旋著。

    從天黑到現在,這爺倆已經蹲四五個小時了,這麼長時間裡,他們愣是紋絲不動,一聲不吭。

    終於,年輕的有些沉不住氣了,壓低聲音問:“師傅,今晚是不是又白等了,能來嗎?”

    老爺子微微側了下頭,手指放在唇前衝那年輕人比畫了一下,示意他不要再說話。

    年輕人吐了吐舌頭,轉過頭繼續盯著水溝,不敢再言語了。

    足足又過去了半個鐘頭,突然,水溝那邊傳來一種很奇怪的叫聲。

    “咕……咕……”

    聲音低悶如雷,有點兒像是牛叫,又像是小孩子在哭。在這幽靜的深夜裡,聲音傳得很遠。

    這一老一少趕緊把身子又往下壓了壓,屏氣息聲,瞇起眼順著草縫小心地往對面看去。

    前方五六米處就是那道小河溝,水不深,剛沒腳踝,嘩嘩的流水聲在夜裡聽起來,並不覺得悅耳動聽,相反倒是顯得有些聒噪。

    順著那咕咕的叫聲,爺倆終於發現了水中一塊平整的石頭上,趴著一個黑乎乎的東西,頭部尖尖、腮部鼓鼓的,仰頭衝天,在那兒時不時地叫喚著。

    老爺子小心地向那年輕人打了個手勢,然後慢慢地從身邊摸起一根竹竿,一點一點地往前倒騰,速度就像是電影裡的慢動作一樣,好像生怕驚動了那東西。過了好半天,總算是把竹竿倒騰到了面前,然後又小心地把竹竿高高揚起,像釣魚一樣,對準了那個東西,調好了角度。

    月光一晃之下,這纔看清,在竹竿的頂部竟然繫著一根透明的漁線,漁線足有兩米長,尾端墜著一塊鉛制的牙膏皮,底下並沒有拴漁鉤,而是綁著一捆點著的香頭。這種香就是平時上貢用的香,幾根香捆在一起,能有小手指粗細,紅紅的香頭在夜空中顯得極為扎眼。

    竹竿慢慢地搖來搖去,漁線上繫著的香頭也在空中劃動出一道道軌跡,像是鬼火一樣,忽明忽暗,飄忽不定。

    說來也奇怪,蹲在石頭上的那東西本來一動不動,可是竹竿在它面前晃了沒有多大一會兒,那東西竟然慢慢地掉轉過頭來,盯著那搖動的香頭,腦袋漸漸地跟著晃了起來,晃著晃著,它就慢慢地從石頭上爬了下來。

    剛纔那東西一直隱在樹影中,也看不太清楚。這一爬出來,借著月光倒是看得真切,竟然是一隻超大號的癩蛤蟆。全身火紅如血,背上一層細密的疙瘩,大的有指甲大小,小的如同米粒,疙瘩頂端分泌著白色的膿水,看著就讓人惡心。

    這麼大個兒的癩蛤蟆,身形比巴掌還要大上一圈,貼著地皮,一步一步地爬了過來,看著讓人頭皮發麻。

    眼見這隻大癩蛤蟆漸漸地脫離了水面,被引誘到了岸上,老爺子趕緊衝那年輕人使了個眼色。

    年輕人體形消瘦,個頭也不高,見老爺子放出了信號,趕緊貓著腰,小心地繞過草叢,從後面包抄了過去。

    隨著那根帶著香火頭的竹竿不停地擺動,那隻大癩蛤蟆不知不覺中追著香火頭爬到了岸上。老爺子面露喜色,開始一點一點地往回收竿,隨著手中的竹竿越來越收到身後,香火頭也越來越近,眼瞅著那隻大癩蛤蟆就快要到眼前了。

    而那年輕人已經悄悄地走到了水溝邊,從隨身的鹿皮兜子裡翻出一隻瓷瓶,擰開蓋子後,把瓶子裡的粉末沿著河岸撒了長長的一道線,在月光的反射之下,泛出點點白光,有點像是粗粒的咸鹽,也不知道究竟是什麼東西。

    等到這邊弄好之後,年輕人直起腰來,右手高高舉起,立掌指天,左手握住右手的手腕,衝著老爺子打了個奇怪的手勢。接著他又從包裡掏出件東西,和撈魚的網兜差不多,前面是鐵絲做成的三角形的網口,後面是用麻繩編好的網兜,組裝好事先預備好的木杆後,他雙手緊握著木杆一點兒一點兒地往前伸去,從後面把網兜口慢慢地向那隻癩蛤蟆靠近,眼看著越來越近,幾乎就要挨到那隻癩蛤蟆的屁股了。

    老爺子猛然間把手中的竹竿往上一拉,香頭嗖地一下飛向了空中。隨著這突然飛起的香頭,那隻體形碩大的癩蛤蟆後腿一蹬地,竟然也是騰空躍起,躍起足有一尺來高,把這一老一少都嚇了一跳。

    老爺子趕緊衝年輕人喊道:“四喜子,看準了,接住!”

    叫四喜子的那個年輕人緊張地點了點頭,眼睛瞪得像燈泡似的,死死地盯著那隻躍起的癩蛤蟆。

    眼看著那隻癩蛤蟆在空中跳到最高點後明顯一滯,接著就帶著風聲又落了下來,四喜子緊張得手心都冒了汗。他屏住呼吸,把網兜端得四平八穩,就聽嗖的一聲,那隻大癩蛤蟆直直地跌入了網兜。

    四喜子手腳極為麻利,見癩蛤蟆入網後,手上一翻個兒,直接把網兜口朝下拍在了地上,緊緊地扣住了那隻癩蛤蟆。

    老爺子不敢怠慢,趕緊從草叢中躍出,打開手中的瓶子,繞著網兜劃了一圈,把裡面的白色粉末撒了厚厚的一圈後,這纔如釋重負,衝四喜子咧嘴笑了笑,用手輕輕比畫了一下,示意四喜子可以把網挪開了。

    四喜子屏氣息聲,慢慢地把網兜收了起來。那隻大癩蛤蟆見身上的束縛不見了,趕緊往外爬,可是前腿剛踫到那白色粉末,鼟地就冒出了一股白煙,空氣中彌漫著一股焦臭的味道。

    癩蛤蟆好像極其痛苦,當時肚皮朝上就翻了過來,緊接著兩腿一撐,這纔又翻了過去,局促不安地咕咕直叫。

    眼見這隻癩蛤蟆受制於圈中,這爺倆總算是長舒了一口氣,頓時眉開眼笑。老爺子咧著嘴,自言自語道:“赤血寶蟾,追了你好幾年,總算是讓我給逮到了!”

    四喜子也咧著嘴笑個不停,看了一眼老爺子問道:“師傅,這玩意兒真那麼值錢啊?咱們每到月圓時都在這兒蹲著,一晃都好幾年了,今天總算是等到了。”

    老爺子看了一眼四喜子,笑了笑,告訴他:“這赤血寶蟾二十年變一回色,從淡黃色到金色,從金色到胭脂紅,再從胭脂紅變成朱砂紅,最後從朱砂紅到現在的赤血紅,最少要百八十年纔行。先不說這赤血寶蟾,就算是金蟾的蟾衣,那也是難得的奇材,有起死回生的功效,而眼前這隻,稱得上是蟾中之王,隻要把它出手,這輩子都夠用了。牽了幾十年的羊了,總算是牽到隻‘紅羊’!”

    四喜子一聽,興奮得手舞足蹈,哈喇子都快流出來了。

    老爺子喘息均勻後,不慌不忙地從隨身的鹿皮兜子裡掏出一軸普通的細線,挽了個“勒死牛”的繩扣,然後把繩扣撐開一些,拇指和食指捏住繩子的末端,慢慢地往下捻動放線。

    這天正是滿月,月光如銀,亮如白晝,眼見那細繩越來越往下,就在這時候,一片烏雲把月光死死地遮住了,天色一下子暗了下來。

    但見這老爺子閉左眼,睜右眼,右眼中竟然閃著一種特殊的幽光,顯然根本就沒被這突如其來的黑暗所干擾,僅憑著微弱的光線,依舊心平氣和、穩穩當當地繼續往下放著線繩。

    這隻赤血寶蟾可能是剛纔有些折騰累了,黑暗中瞪著一雙怪眼,趴在地上一動不動。老爺子好像比它還有耐心,用手捏著那根細線,像是尊雕像一樣,死死地盯著它。

    足足過去了十分鐘,就在月亮要衝出雲層的那一瞬間,那隻赤血寶蟾顯然是有些沉不住氣了,身子微微地動了一下,然後猛地往前一躍。

    毫無意外,身上又冒出了一溜兒白煙,就在它前腿一伸,準備要翻身的那一瞬間,老爺子的手往下一放,繩扣準確地套在了它的前腿上,然後迅速向上一提。癩蛤蟆就被弔在了空中,像是鐘擺一樣左右搖晃個不停。

    這隻赤血寶蟾顯然不甘心,身子在空中亂扭,掙扎個不停。

    這種叫“勒死牛”的扣子,下面一旦墜上東西,越掙扎,這扣子繫得會越緊,細線都差不多能勒到肉裡。

    折騰了沒幾分鐘,這癩蛤蟆也漸漸地老實了,伸直了四條長腿,挺尸不動了。

    這隻癩蛤蟆四腿伸直後,足有一尺來長,血紅的肚皮,血紅的後背,冒著膿尖的大疙瘩,看得讓人頭皮發麻。

    眼見這隻赤血寶蟾到手了,老爺子長出了一口氣,手上的繩子上下提了提,衝四喜子一比畫,示意四喜子趕緊收拾東西,準備收工。

    四喜子也是喜不自勝,一晃在這兒蹲了好幾年了。每年的六月至九月,每逢月圓之夜都全副武裝地在這裡蹲著,一蹲就是一整夜,為的就是這隻赤血寶蟾。眼見多年來的辛苦總算沒有白費,他眉開眼笑地蹲下身來,收拾地上的東西。

    月圓之夜,是陰氣最盛之時,像這種有些道行的天靈之物,自然會覓機出來吸收月華之氣。隻不過這種東西靈性十足,稍有個風吹草動就不會出來,並且不斷地更換采氣的地點,所以無論是憋寶還是牽羊,都不是那麼容易的一件事,為了件寶貝,花費幾年工夫是常有的事,到頭來還未必能成。

    這次眼見捉到了赤血寶蟾,爺倆心裡都很興奮,這種寶物根本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事,一輩子也牽不到幾個。

    爺倆精神一放松,注意力自然有些松懈。這隻赤血寶蟾也不知道從哪兒生出來一股怪力,突然將身子往下墜了兩下,然後借著線繩微小的反彈力,身子快速地抱攏成團,直接就彈了起來,在空中突然轉變方向,奔著老爺子的身上就反撲了過去。

    這赤血寶蟾一身陰邪之氣,全身劇毒,根本不能沾身,所以纔會費了這麼大的勁兒把它捉住。本以為它筋疲力盡,沒什麼能耐了,不承想卻突然發難,這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石火之間,等到老爺子意識過來的時候,那隻赤血寶蟾已經撲到了近前。

    危急當中,老爺子戴著手套的右手食指和中指緊緊閉攏,往外用力一撥,左手一松,身子向後一仰,原地來了一個鐵板橋,雙手倒撐在地上,就勢再往旁邊一滾,總算是躲了過去。老爺子很利索地站起身來,此時已然驚出了一身的冷汗。

    而那隻赤血寶蟾四腿剛一著地,咕地怪叫了一聲,後腿一發力,奔著蹲在地上的四喜子就跳了過去,三跳兩躍,越來越近。

    四喜子對身後發生的事渾然不覺,根本就沒有防備,眼瞅著這隻赤血寶蟾就要跳到他的身後。

    老爺子看見後,嚇得失聲大喊:“四喜子,快點閃開!”

    四喜子一愣,下意識地回頭看了一眼,就見一道紅影高高躍起,衝他的面門就撲了過來,他當時就嚇傻了。

    那老爺子情急之下,也顧不上別的,長臂一伸,身子往前一擰,伸出右手,眼疾手快,一把就攥住了空中的赤血寶蟾,手在空中急挽了兩下,然後順勢就往自己這邊用力地一拉。

    雖然老爺子的手法迅捷,但是頃刻之間,老爺子就感覺手上一陣奇痛,心知大事不妙,恐怕是著了道,趕緊松手。不承想那隻赤血寶蟾就像是粘在了手套上一樣,竟然沒有滑落,而是瞬間身子脹起,就跟充了氣似的脹得圓滾滾的,看著十分瘆人,好像隨時都要爆裂。

    老爺子心中暗叫一聲不好,右手趕緊急甩。癩蛤蟆雖然脫了手,但是也晚了,就聽到“噗”的一聲,那隻癩蛤蟆背上疙瘩裡的白色膿汁力道十足地噴射了出來,噴得老爺子臉上、前胸到處都是。

    一股白煙升起,老爺子當時就一聲慘叫,重重地摔倒在地上,捂著臉疼得滿地翻滾起來。

    四喜子這時纔如夢初醒,從旁邊順手抄起竹竿,看準那隻癩蛤蟆,掄起來就用力抽了下去。

    竹竿足有兩米長,而他和這癩蛤蟆距離很近,所以準頭並不足,一時沒有砸到,隻見那隻癩蛤蟆往旁邊一滾,身子又是一鼓,眼看著身子脹得越來越大,四喜子一下子就愣住了。

    這時候,就聽到老爺子一聲厲吼:“四喜子,快跑!”

    四喜子一怔,馬上反應過來,撒腿就跑,突然他感覺到手上一麻,緊接著一陣奇痛,鑽心入骨。

    低頭一看,左手小手指上白煙直冒,眼瞅著手指肚就像點燃的炮仗捻兒似的,短了一截,而且越來越短,四喜子心中驚駭,一咬牙,從大腿外側撥出匕首,狠下心來,用力一揮,一道鮮血噴了出去。

    看著齊根切斷小手指的左手掌,四喜子身子一栽歪,搖晃了兩下,忍著疼痛,撒腿往外跑了有十幾米後,撲通一聲栽倒在地上,昏死了過去。

    那隻赤血寶蟾並沒有繼續追趕四喜子,“咕……咕……”地怪叫了兩聲之後,一閃身就鑽進了旁邊的草叢中不見了蹤影。

    不知道過了多久,四喜子纔醒過來,他下意識地摸了一下自己的胳膊和腿,知道自己還活著。他忍著劇痛,右手撐地,掙扎著坐了起來,從隨身的鹿皮包裡摸出一隻“馬糞包”,用手彈了彈,把裡面的灰末小心地撒在了出血的斷指上,可流血依然不止。他一咬牙,把馬糞包直接壓在了上面,疼得他直咧嘴,不過片刻之後,血果然就止住了。

    “馬糞包”是一種草藥,樹林裡、荒草甸子上經常可以見到,中藥名叫“馬勃”。嫩時色白,圓球形,長得很像是蘑菇,但比蘑菇大,鮮嫩時可以炒著喫,嫩如豆腐。老了後則變成褐色硬皮,裡面虛軟像海綿一樣,輕輕一彈就會有粉塵飛出,可用於局部止血,立見奇效。

    等血止住後,四喜子不知不覺中又出了一身的冷汗,他把綁腿解下來一隻,當成繃帶纏在手上,包扎完傷口之後纔掙扎著站起身。

    風吹過來,四喜子頓時感覺身體有些發涼,激靈一下打了個冷戰。猛然間,他纔想起來,老爺子還生死未卜。趕緊又往回跑去,等到他再跑回原處,發現那隻癩蛤蟆已經不見了蹤影,而老爺子則血肉模糊地趴在地上,一動不動了。

    四喜子隱隱地感覺有些不妙,屏氣息聲地走到老爺子近前,用手輕輕地把老爺子翻了過來。

    再一看,老爺子的一張臉已經血肉模糊,眼睛變成了兩隻黑洞,一隻眼珠還耷拉在眼眶外,鼻子和嘴唇都沒有了,前胸上也都是大窟窿,五髒六腑都流到了體外,此時的老爺子就像地獄裡的惡鬼一樣,根本就看不出人形了。

    四喜子看著眼前這副慘狀,倒吸了一口冷氣,縱然他膽子再大,突然看到這情景,也是嚇得不輕。再一想起和師傅這些年學藝時的情景,四喜子一時悲上心頭,坐在地上哭了起來。

    四喜子越哭心裡越難受,早就聽師傅說過,“牽羊”不成便會被“羊頂”,可能有性命之憂,他卻一直也沒當回事,沒想到今天就栽了個大跟頭,這一失手,把命都給賠上了。

    再一想,老爺子這一身通天徹地的本事,要不是為了救他,也不會死在這裡,而且死得又這麼慘。想到痛處,四喜子又是一陣號啕大哭,最後連嗓子都哭變聲了。

    夜深人靜,荒郊野外的,哭聲之淒慘,就連蛐蛐也不叫了。

    哭了大半天,四喜子纔抹干眼淚,站了起來,在附近看了看。他走到旁邊的小樹林裡,找處風水還算不錯的地方,挖了個淺淺的坑,把老爺子放了進去。簡單地堆了個墳頭,跪在地上,叩了幾個頭,嘴裡面念叨了幾句後,抬眼看看天,天快要亮了,他趕緊收拾好東西,準備離開這個傷心的地方。

    “牽羊”這行自古就傳下來很多規矩,其中一條就是“牽羊不倒鬥,雞鳴不露頭”。

    干這行的,大多是夜裡干活,而且免不了要與地下埋著的寶貝打交道,但是每一行都有自己的道道,而“牽羊”這行就明確規定,不能參與倒鬥盜墓。牽的寶隻能是散寶,是“野羊”不能是“家羊”,也就是說隻能牽沒主兒的寶貝。像什麼墳裡埋的,別人家擺的,東西再好也是不能動的,否則肯定會死於非命。

    至於“雞鳴不露頭”則是說,不管當時是什麼情況,有沒有得手,哪怕就差一步了,隻要公雞一打鳴就一定要收手。如果貪圖寶貝而觸犯了這條,那下場和“倒鬥”一樣,都會不得好死,雖然沒說到底會怎麼個不得好死法,但是干這行的自古以來都篤信不疑,沒有人敢違背。

    四喜子匆匆地埋完老爺子後,清理了一下現場,而後邁開大步,幾個縱躍就消失在了夜色中。

    一切重歸寂靜,要不是地面上斑斑點點的血跡還在,這裡就像是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第一章】   老羊倌

    在葫蘆頭溝不遠,有個小營子村,村子不大,住著三十幾戶人家。

    有一天村裡突然來了個小伙子,隻身一人,也沒有什麼家當,就住在村東頭的一間空屋子裡。

    那個年代,村裡大多人都是闖關東過來的,這裡氣候惡劣,種地也不容易,後來很多人又相繼回了關裡。村裡也就閑下了挺多的空房子,都是清一色的土坯房,一直也沒有人照看維修,要不是屋裡的兩根柱子撐著,估計一陣風都能吹倒了,真要是使勁打個噴嚏,從房梁上都往下掉土。

    村裡人都很樸實,一看這小伙子不是本地人,看樣子像是落了難,都挺可憐他,隔三差五,東家送點喫的,西家送點喝的。所以小伙子雖然身染重病,且不說沒被餓死,反倒撐了過來,病好之後索性就在這村子裡住了下來。

    小伙子個子不高,長得又瘦,也不會干什麼莊稼活,後來村裡幾個主事人一合計,就把他安排在生產隊放羊了。

    雖說地裡的活計他是一樣也干不來,但是他放羊可放得不錯。每天一大早,他就把一百多隻羊趕出去,口裡吆三喝四,那群羊就乖乖地排好隊,一直走到半山腰。該回去的時候,隻要他打個呼哨,那群羊自己就排好隊形又齊整整地下山。村民們看著也都驚奇,嘖嘖稱嘆,大家開始叫他“羊倌”。

    小伙子長得不算英俊,但是人很機靈,說話辦事也很周全,和誰都能相處到一起。天長日久,保媒拉線的人自然就相繼找上了門,也不知道這小伙子因為什麼,一提到相親,就是一百個不樂意,咋說就是不找媳婦。時間長了,遠近的媒婆也都不再給他保媒了,他就一個人一直這麼晃蕩著。

    除了不找媳婦這個古怪的脾氣之外,小伙子別的方面都不錯。能說會道,說話風趣幽默,人緣也好,口碑不差,誰家要是有個大事小事的,他都是有求必應。

    過了沒幾年,村裡的人們越來越熱衷於干莊稼活,眼見這放羊的差事做不下去了,村民都以為他這回要挨餓了,但是誰也沒想到他還會一手好木工活。打個床、做個櫃子什麼的都不在話下,手藝好不說,樣式也耐看,很多樣子都是村裡這些人沒見過的。大家一傳十,十傳百,他也算是名聲在外。

    最主要的就是他收費不高,一些小來小去的活計,供頓飯也就算了,根本不要工錢,差一不二就可以,他也從不計較,所以街坊四鄰、十裡八村的人們有什麼活都願意找他。在那個年頭,農村人家裡的家具都是找木匠做的,想買都沒處買去。結婚、蓋房、添置物件都得提前找好木匠,然後好喫好喝地請到家裡來,當時的木匠也算是個肥職,說不上多富裕,日子過得倒也不愁喫穿。

    時間如流水,一晃三十年過去了。

    當年的小伙子也變成了小老頭,頭發都有些斑白了,這大半輩子都過去了,他也沒成個家,還是孑然一身。這麼多年,村裡人都不叫他的真名實姓,大家喊順了嘴,叫他“老羊倌”。

    老羊倌雖說一輩子也沒成家,不過天上卻掉下來個“兒子”,雖說是以師徒相稱,但是比父子還親。

    要說起這件事,還得回到十多年前的一個晚上。有一次,老羊倌給別人干完活,夜裡回來的時候,在山坡上發現有個孩子直挺挺地倒在地上,已然昏迷不醒了。他趕緊跑過去用手試了試,纔知道孩子正在發高燒。當時那孩子氣若遊絲,面如土色,眼瞅著就不行了。

    老羊倌一看這孩子也就是八九歲的年紀,身上穿著破衣爛衫,像是個拾荒要飯的。在這荒郊野外的要是沒人管,肯定是必死無疑,於是老羊倌就動了惻隱之心,把這孩子給抱回了家。之後他又連夜上山找了點草藥,幾劑藥下去後,還真就把這孩子救活了。

    孩子醒來後告訴老羊倌,他叫徐青山,以前爹媽在的時候,都叫他小山子,家裡遭了難,人都死沒了,他這纔一個人跑出來。他隻知道還有個姑姑在東北這邊,但是也不知道具體地址,好不容易走到這兒了,連累帶餓,就得了病,高燒不退,昏倒在山上。

    老羊倌自己一個人過日子也覺得有些孤單,看這孩子怪可憐的,也挺招人喜歡,就收留了他。

    要說這孩子老實巴交,不招災,不惹禍的,一看就是本分人家的孩子。平時話不多,但是腦袋一點兒也不笨,有點兒蔫主意。正是上學讀書的年紀,老羊倌也就讓他和別的孩子一起去上學。不過這孩子干啥都行,就是不愛上學,三天兩頭地逃課,連人影都找不到。喜歡聽評書,整天捧著收音機連飯都顧不上喫,腦袋裡知道的那點兒東西也都是從評書裡聽來的,他倒是不管真假對錯,考試時全往上面招呼,毫無疑問,年年穩坐班級倒數第一名。好不容易讀到初中畢業,說啥也不肯念下去了。

    徐青山的腦袋一點兒也不笨,主要是他感興趣的東西,學起來都很快,聽完的評書,不管是多拗口的綽號還是武功招式,他差不多都能一字不落地再講一遍,唯獨就是坐不住硬板凳,一提上學,他腦袋就疼。

    老羊倌拿他沒辦法,就打算教他木匠手藝,指望著他學成之後,將來也好有碗飯喫,不至於餓死,平時也能幫著自己一把。

    民間都說“老先生,少木匠”。其中的“老先生”是指陰陽先生或是看病的郎中,這類人是越老越喫香,越老越被人看中;而“少木匠”是說木匠最好是年輕力壯的,因為這行裡,刮拉鑿砍錛,干的都是力氣活,歲數大了也就干不動了。老羊倌眼瞅著五十歲了,當然需要個幫手。

    這一年等到大年初五,小山子開始正式拜師了。他認師行禮,跪地叩頭,拜過了祖師爺魯班後,又給老羊倌叩了個頭,這就算是正式入門了。

    木匠拜師後,學藝一般都是三年零一節,也就是當年的正月初五拜師,到了第四年的五月初五就算是出師了。其間不開工錢,不準退師,師傅可以打罵徒弟,萬一失手,打死了也不償命,而這幾年學藝是由師傅負責徒弟的喫穿。

    本來這徐青山一直和老羊倌相依為命,所以這些條條框框也就不那麼重要了。老羊倌真心去教,徐青山也願意去學。要說這小子,別看學習不行,但是對這些木匠活倒是極感興趣。都說“師傅領進門,學藝在個人”,這種木匠活都是實際操作,口傳心授,並且要會舉一反三,學會了做方凳,自己就要研究做方桌,很多時候需要個悟性。

    徐青山心思聰穎,學了一年,做的東西也有模有樣了。不到兩年的時間,基本上就把老羊倌的木工活都學得差不多了,算是提前出師了。

    他畢竟是小伙子,手腳麻利,活做得又快又好,一來二去,老羊倌就漸漸退居二線,啥活都讓徐青山自己去做了。他自己倒是享上清福了,也不怎麼出去,平日裡在家做做飯,聽聽收音機,日子倒也過得逍遙自在。

    徐青山從心底感激老羊倌的救命之恩和傳藝之情。別看他歲數不大,但是心裡有數,對老羊倌好得沒話說,平時做工掙的錢都交給老羊倌,讓師傅留著買米買面過日子用,和老羊倌好得就跟親爺倆似的,師徒二人日子過得雖然不富裕,卻很快樂。

    到了這一年,老羊倌五十四歲,徐青山也二十五歲了。

    在農村,男的要是過了二十五歲還沒訂婚或是結婚,就算是大齡青年了。

    這兩年,徐青山時不時地也相看了好幾個對像,女方對他印像還都不錯,不過最後都是差在彩禮上,嫌老羊倌家裡太窮,要地沒地,要房沒房,窮得耗子進了門都直掉眼淚,最後也就都不了了之了。

    徐青山也長大了,脾氣也很倔,罵那些人家狗眼看人低,有眼不識金鑲玉,就是把閨女白送也不要了,大不了打一輩子光棍。

    老羊倌總覺得這事不能再拖了,自己都打一輩子光棍了,總不能讓孩子也娶不上個媳婦。但是抬眼一看,自己這屋裡的確是家徒四壁,要啥沒啥。這麼多年來,一直攆喫攆穿,根本就沒攢下什麼錢,他一時也犯了難。

    這幾年,村裡人添家具都不找木匠做了,都是到縣裡買現成的,款式也漂亮,這木工活也就沒法干了。徐青山幾年前就到縣上的家具廠去打工,一個月賺的錢隻夠他們爺倆平時用的,一年到頭也攢不下幾個錢。

    農村娶媳婦,這彩禮可不是小數目。瓦房、家具暫且不說,單單過彩禮沒有幾萬塊錢,姑娘根本就娶不進門。可這幾萬塊要是就這麼個攢法,那還結個屁婚啊,沒等攢夠,姑娘都當媽了。

    這一天,廠子裡也沒什麼活,徐青山就待在家裡。他正躺在炕上聽著評書,就見老羊倌興衝衝地從外面走了進來。剛一進屋,老羊倌就從衣服裡摸出一根東西扔在了炕上,得意地衝徐青山撇了撇嘴,讓徐青山見識見識他弄到的寶貝,然後掏出根煙點著,一屁股坐在炕上抽了起來。

    徐青山捧著收音機正聽在興頭上,斜眼瞥了一下,頭不抬眼不睜地哼了一聲:“老爺子,你歲數也不大,咋就糊塗成這樣,在哪兒整了根胡蘿卜還牛氣上了。這玩意兒要是寶貝,隔壁孫老二早就成富翁了,他家種了一園子,全刨出來能裝好幾麻袋呢!”

    老羊倌一聽,“呸”了一口,一起身拎著徐青山的耳朵就把他從炕上薅了起來:“你個小兔崽子,你給我仔細瞅瞅,這玩意兒是胡蘿卜?這可是正兒八經的野人參,都十幾年了!”

    徐青山揉了揉耳朵,又看了一眼,見這根胡蘿卜長得還沒有大拇指粗,須子還不少,他拿過來看了看,張嘴咬了一口,嚼了嚼。

    剛嚼了幾口,他就感覺味道有些不對,嘴裡又澀又苦,當時有點蒙了,趕緊又仔細地打量了幾眼,這纔發現它確實和胡蘿卜有些區別。表面有些發黃,上面還有疏淺斷續的粗橫紋和明顯的縱皺,全身長著很多細長的須根,須根上還長著些細小的疙瘩,他心裡也有點喫不準了,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人參?

    老羊倌眼見這根老人參被徐青山咬成了兩截,氣得山羊胡子撅起老高,用手點著徐青山的腦袋:“你個小兔崽子,就是個受窮的命,多好的一根人參,讓你生生地給糟踐了。這玩意兒拿到縣裡,少說能賣個千八百的,就讓你這饞嘴給啃了!”

    徐青山聽老羊倌一罵,知道闖了禍,自知理虧,也不敢還嘴。直到老羊倌罵完了,他這纔嘿嘿一笑,用手順了順老羊倌的後背:“師傅,其實要說這事,你也不能全怪我,誰會想到這窮山溝還能挖到人參,要說平時也沒見你挖什麼好東西,都是些婆婆丁、小頭蒜啥的,你這一下子挖出這麼個好東西,我感覺有點兒突然啊!”

    老羊倌知道生氣也沒辦法,聽徐青山說的也是那麼個道理,晃了晃腦袋,指著徐青山的鼻子說:“小山子啊,要說這人參,是我眼瞅著長大的,都等了十幾年纔給挖出來,本來尋思著賣幾個錢,留著給你娶媳婦用,你這一嘴下去可倒好,全白搭了!”

    老羊倌嘆了一口氣,看了看這兩截的人參,自言自道:“白瞎了這根人參了,蘆圓長,皮老黃,也算是罕見的珍品,就這麼折了,十多年就算白忙活了。”

    老羊倌長吁短嘆了半天,隻留下了稍小的一截人參,然後把那稍大的一段往徐青山手裡一塞,讓他給村東頭老王頭送去。那老王頭身子骨虛,正好給他補補。

    自從這以後,老羊倌隔三差五就能挖到一些藥材,什麼平貝母、龍膽草、黃芪、天麻、紅景天的。挖到藥之後,老羊倌讓徐青山上班時順道賣給縣裡的藥店,雖說這些藥不怎麼值錢,但是多少也能賣個百八十塊的。一個月下來,也能賺個千八百的,這收入在農村也不是個小數目了。

    徐青山剛開始不怎麼在意,以為這老羊倌經常在山上轉悠,也認得些草藥,以前也偶爾挖一些草藥回來,曬干後都裝在小布口袋裡。一旦有個頭疼腦熱的,就自己摸出一些來,熬些湯水,喝下去後還真管用。不過天長日久,徐青山也覺得這事有些蹊蹺。因為這老羊倌挖出來的東西越來越多,很多藥材的名字,不僅是他,就連縣裡藥店的人都不認識了。

    有一次,徐青山拿了一種藥材送到縣裡常去的那家藥店,藥店裡的人都認識他了,知道他總能帶來些很不錯的藥材,但這次他帶來的東西,卻難住了店裡所有的人,竟然沒有一個人認得。

    徐青山自己心裡也沒底,懷疑是不是老羊倌弄錯了,真是這樣的話,這人就丟大了,藥店的人還不得把他當騙子給罵出來。商量之後,他留下藥材給藥店的人仔細辨識,自己先去上班。等到下班後回到藥店時,天色已晚,藥店已經沒有什麼人了。徐青山看到店裡坐著個老先生,他一進門,老先生就在打量他。事後,他纔知道這老先生是位老中醫,行醫五十多年,已經等了他好幾個小時了。

    原來,徐青山帶去的那味藥材,果真是古藥方中很珍稀的一味,這老先生也是查了一大摞子的醫書,纔在一本古書上找到了,書上的藥名和功效與先前徐青山說的是一般無二。這老中醫等了這麼長的時間,就是想認識認識徐青山,看到他竟然這麼年輕,忍不住搖頭嘆氣,感慨自己行醫看病這麼多年,竟然還不如一個挖藥的後生有見識,真是白活於世上了。

    從縣裡回來的路上,徐青山心裡也開始犯疑,這些稀奇古怪的野生草藥,連七十多歲的老中醫都沒有見過,老爺子是怎麼知道的呢?從來沒有聽說老爺子會看病治人,他用的那些藥方也都是民間的一些土方子,根本上不了臺面。要是偶爾認得一味兩味稀奇的藥材也就罷了,可是隔三差五就能弄些稀奇的東西出來,好像村後頭的那群大山是他自家菜園子似的,想拿就拿,要啥有啥,這事有點兒不簡單。

    徐青山想來想去,覺得這老羊倌肯定是有什麼事在瞞著自己。

    自打這以後,徐青山留意起老羊倌來。

    一天夜裡,徐青山被蚊子給咬醒了,他翻了個身,把腦袋往毯子裡一蒙,準備接著再睡。就這工夫,突然就聽到東屋的房門輕輕地一響,好像是有人,徐青山一激靈,當時就清醒了,難道進來小偷了?

    想到這兒,徐青山慢慢地坐起身來,豎著耳朵聽了聽,果然屋外有腳步聲,聲音很輕,像是踮著腳尖一樣,很快,房門一響,好像是有人出去了。

    徐青山一骨碌從炕上爬了起來,隨手套上褲子和背心,趿拉著鞋就推開了自己的房門。走到東屋,叫了聲“師傅”,見沒有人應答,輕輕一拉房門,房門竟然開著,他借著月光看了看屋裡,師傅的被窩空空的。

    徐青山大喫一驚,這老爺子三更半夜的不睡覺,這是作的什麼妖呢?

    他心裡狐疑,趕緊出了屋子,推開房門,悄悄地追了出去。

    外面風清月皎,芒寒色正,晚上天氣倒也涼快。這時候,家家戶戶早都關燈睡覺了,夜深人靜,蟲鳴陣陣。

    徐青山借著月光,遠遠地看到有個人影,直奔村後的大山,他趕緊跟了上去。

    就見那道人影三晃兩晃,速度很快,根本沒有停留,直接就上了山。

    徐青山在後面緊盯著,腳下也加了勁,心裡不住地嘀咕,看這身形倒像是老羊倌,不過這速度也太快了,平時可沒見老爺子身手這麼利索,這大半夜的上山來干啥呢?就這上山的速度,比兔子慢不了多少,稍不留神就得跟丟了。徐青山眼睛也不敢錯神,腳蹬手刨,勉勉強強地在後面跟著。

    等到他追到了半山腰,前面的影子卻不見了。

    徐青山站在半山腰上四下看了看,當時就傻了眼了。山上茅封草長,滿目荊榛,看著都有些害怕。這山上毒蛇野獸雖然不多,但並不是沒有,萬一這黑燈瞎火再踫上點啥,赤手空拳的還真不好對付。

    最主要的是這山上的蚊子個頭兒極大,就像是要喫人似的,撲頭蓋臉地就圍了上來,衝著徐青山輪番轟炸。

    徐青山連著拍死了兩隻蚊子,把手上的血捻了一下,四下掃了一眼,也不敢再多逗留,想了想,奔著上山的方向又追了過去。

    這座大山蜿蜒數十裡,徐青山從小就爬上爬下,隻不過一直也沒往深處去過。前些年,村裡有人去深山裡打獵,結果就遇見了熊瞎子。最後,那人好不容易纔逃了出來,一張臉就剩下了半張,折了一隻胳膊,斷了一條腿,自打那以後,誰也不敢再往山裡去了。

    徐青山越往上爬,心裡越是害怕,雖然平日裡爬了不知道多少回了,但是夜裡上山還是頭一遭,腳下的蛤蟆不停地跳來跳去,各種昆蟲都圍著他全身打轉,一會兒的工夫,身上就已經被咬了幾十個紅包,癢得要命。

    徐青山撓了撓被蚊子咬的大包,停下了腳步,搖了搖頭,心想:這麼找下去也不是辦法,也許老羊倌根本就沒上山,說不準在半山腰就繞到旁邊去了。自己這麼傻找,根本就不靠譜,老羊倌這麼大歲數了,又不是小孩,既然是背著自己,肯定是不想讓自己知道。

    想到這兒,他嘆了口氣,準備下山回家,可是剛想轉身,突然有人在背後拍了他肩膀一下。

    這深更半夜的,肩膀冷不丁地被人拍了一下,徐青山嚇得差點沒尿了褲子,身子激靈一下,打了個哆嗦,結結巴巴地喊了一聲:“誰……誰呀?”

     

    【第二章】  憋寶牽羊

    徐青山壯著膽子,回頭一看,發現竟然是老羊倌。他這纔長出了一口氣,用手撫了撫胸口:“我說老爺子啊,你這大半夜的不好好睡覺,上山干啥來了?咋像鬼似的一點動靜都沒有呢?”

    老羊倌看了看徐青山,見他從頭到腳,除了臉上好點,全身都快被蚊子給叮爛了,身上明顯胖了一圈。老羊倌趕緊從包裡掏出個小瓶子,把裡面的粉面兒用手心搓了搓,然後往徐青山的胳膊和大腿上抹了幾下。

    這東西抹上後,雖然並不止癢,但是那些蚊子當時就遠遠地躲開了。

    徐青山有點看傻了,看了看自己身上,問老羊倌:“你給抹的是什麼東西?咋比敵敵畏還厲害呢?”

    老羊倌把瓶子收好,抬眼看了一眼徐青山,見他也老大不小了,也不想瞞他一輩子。長嘆了一口氣,嘴角擠出一絲苦笑,這纔一五一十地把事情的原委都告訴了徐青山。

    老羊倌其實正是當年的四喜子,當年“牽羊”意外失手之後,師傅的死讓他有些心灰意冷。從小到大,他都是跟著師傅,也沒有什麼親人,還沒等到他孝敬師傅呢,沒想到師傅為救自己竟然死了,他心裡很愧疚,萬念俱灰。“牽羊”雖然有機會大富大貴,但是唯一的親人都不在了,他再也沒心思想這些了,閉上眼睛總能想到當年的慘狀,所以打心底不想再喫這碗飯,再冒這個險了。

    小營子村離葫蘆頭溝隻有幾百米,住在這裡能陪著師傅,他心裡也好受些。沒想到,這一住就是三十年。

    這些年來,雖然沒有錢,可是也沒什麼大花銷,攆喫攆穿,過得也算是踏實。

    不過,眼下沒錢給徐青山娶媳婦,老羊倌覺得心裡有些過意不去。自己這輩子也就這樣了,總不能再耽誤了徐青山,想來想去,他這纔重操舊業。

    沒事在這山上轉悠時,踫見些藥材也就順手給采了,好在徐青山總去縣裡干活,隔三差五就能賣點,多少也能替他攢下幾個錢。雖然這些藥材都稱不上是什麼“天靈地寶”,但是順手牽羊,也不費事,蚊子再小也是一塊肉,總比沒有強。

    徐青山聽完後,眼珠子瞪得挺大,盯著老羊倌,好半天纔開口說話:“老爺子,你說的是真還是假?不是白天電視看多了吧?還是評書聽多了?啥玩意兒牽羊牽馬的?你不是在忽悠我吧?”

    老羊倌衝徐青山一瞪眼睛:“你個小王八羔子,說出來你也不懂。等著瞧吧,用不了多久,師傅保準把鄰村的大英子給你娶回來當媳婦!”

    徐青山一聽,直晃腦袋:“不行,那可不行,那大英子我可不稀罕,我看不如咱村的二丫好,二丫眉清目秀的,體形也瘦溜,干活還麻利!”

    老羊倌哼了一聲:“你懂啥啊!那大英子一看就會生養,將來肯定能給你生個大胖小子。那二丫一看就是身體不行,子宮受制,不會生育,這事兒和你說了你也不懂!”

    徐青山聽老羊倌說得有板有眼,一時有點兒語塞。老羊倌呵呵一笑,告訴徐青山,他看人從來沒走眼過,說的句句都屬實。隨後,他給徐青山講起了“牽羊”的門道。

    這“牽羊”一門屬於盜門,不在三百六十行之內,不屬工農兵學商之內,是外八行中的一個分支。外八行中最大的就是“盜行”,天下沒有本錢的買賣都可歸類於此,無論是走千家、過百戶的飛賊土鼠;還是荒郊野嶺、挖墳掘墓的摸金術士;或者是占山為王、打家劫舍的土匪胡子,統統都是盜行之人。

    盜行的流派眾多紛雜,而“憋寶牽羊”就是其中的一個分支,要說起來也是大有來頭,被推為“萬盜之長,詭盜之尊”,其盜術出神入化,詭異莫測,令人匪夷所思。正所謂行行有道,干這行的人都有“四絕”,就是觀天、相地、踩龍和盤口。

    “觀天”即是夜觀天像,看吉星方位及星芒黯淡,就可辨天地間吉氣旺方,生氣流向。

    “相地”則是尋山看水,看風水知龍脈格局,就可知穴口生氣流轉,知沙水之貴賤。

    “踩龍”則是說這行人奇藝精絕,本領高超,既可上山捉虎,又可下海擒龍。

    “盤口”則是說見多識廣,山、醫、相、命、卜,無有不精,察言觀色,相面知心,是入門的基本功。

    天地之間,山水之源,一股靈氣與生俱來,永不枯竭,行於地下。地中有氣則發生萬物,就像是土高水深、草茂林密之地,必定氣旺。氣之旺衰就自然形成了各種各樣的地貌,這地貌就和人的長相一樣,大致可以分為八種相格,分別為:威、厚、清、古、孤、薄、惡、俗。

    有陰必有陽,有圓就有缺,從唐朝開始,在外八行裡就有這麼一伙人專門尋找這些天靈地寶,這些人一年四季都遊走於名山大川之中,行蹤飄忽不定,行事神秘詭異,目的就隻有一個,就是為了那些奪天地之造化的“天靈地寶”。南方把這種行當稱為“憋寶”,而北方大多稱為“牽羊”。

    聽老羊倌說得有板有眼,徐青山的眼珠又直了,對這牽羊的行當更加好奇了,忍不住地問東問西。

    老羊倌走在前邊一口接一口地抽著煙,一邊走,一邊告訴徐青山,這“天靈地寶”可不是那麼容易就能找得到的,這和采蘑菇是兩碼事,有的人甚至是找了一輩子,結果連個“中靈”或是“中寶”都沒有見到過,而且有靈氣的地方未必就會有“寶”。就算是“上清上古之地”,也未必一定會生有寶貝,隻不過相比那些“丑地”,有寶的概率要大一些。

    民間傳說的所謂天靈地寶,其實是兩類東西,一類是“天靈”,一類是“地寶”。

    傳說中的“天靈”泛指活物,大多是些有靈性和道行的畜生。一般都是通過吸收日月山澤之氣,使之在體內慢慢地演變,天長地久,身體發生了變異,從而體內生“寶”,但是這種概率不足萬分之一,可遇而不可求。

    傳說中的“地寶”一般都是死物,雖說是死物,但是這類東西也是靈氣充沛,獨得天地之精華。

    民間傳說最廣的有三:成了精的蜈蚣身上有“定風珠”;成了氣候的狐狸身上有“火雲丹”;再者就是成了精的人參會變成人參娃娃,蹦蹦跳跳出來玩耍,隻要用根紅線的繫在他的身上,天亮後就可以找到千年人參。這些能幻化成人形的寶物都稱得上是“上寶”,世間少有;而那些奇花異草,雖得日月之精,有起死回生之能,但是也隻能稱得上為“中寶”;至於地下埋著的金疙瘩或是銀塊子,還有什麼珍稀草藥,就算是價值萬金,也隻能稱為“下寶”。

    “天靈地寶”之下的其他東西,行內都稱之為“瓜”,按其珍貴程度,分為“大瓜”和“小瓜”。但是也沒有什麼具體的界限,就像人參一樣,十年以內的還是“小瓜”,百年以上的就算是“大瓜”了。而老羊倌先前挖的那些藥材雖然也值幾個錢,但是連“小瓜”都稱不上。

    徐青山聽老羊倌口若懸河地說個不停,都快聽傻了。他實在想不到老羊倌竟然還是位奇人異士,還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鬥量。這麼多年了,他愣沒看出來。徐青山正是二十多歲、熱血沸騰的年紀,聽評書聽了十多年,對於江湖綠林道十分向往,恨不得自己就是位行俠仗義的江湖大俠,沒想到自己的木匠師傅竟然就是位江湖奇人,頓時有些欣喜若狂,對老羊倌是肅然起敬。他眼珠一轉,動了心思。

    他趕緊給老羊倌遞上一根煙,然後殷勤地幫著點上火。

    等老羊倌抽了幾口後,徐青山這纔往前湊了湊,衝老羊倌嘿嘿一笑:“師傅,你說的這‘牽羊’要不教教我吧,這也算是發揚光大,後繼有人了。以後咱爺倆一起出馬,行走江湖,拉馬牽繩也有個幫手。那還不是喫香的喝辣的,用不著像現在這樣累得像是個王八犢子似的,一年到頭也掙不了幾個錢!”

    老羊倌臉色一沉,看了一眼徐青山,搖了搖頭告訴他,以後就別惦記這事了,死了這心得了,這種事不是他能學的。

    徐青山一聽有些納悶,就問老羊倌,為啥他就不能學呢?

    老羊倌了解徐青山,知道這小子雖然平時嘻哈說笑,沒個正形,但是死犟,打小就喜歡打破砂鍋問到底,整不清楚,這事也沒完。他嘆了一口氣,告訴徐青山,學這門手藝,的確是有機會大富大貴,但是有句話說得好,“富貴險中求”,有多大的貴,就有多大的險,這行是拎著腦袋過日子,說不定哪天,小命就得扔裡面。當年他師傅手段高了去了,最後還不是把命都給賠上了。

    說到這兒,老羊倌搖了搖頭,一陣苦笑。好半天纔抬起頭來,看了看徐青山,接著說道:“最主要的還有一條,就是干這行的,一輩子都不能結婚,不能生孩子,否則全身會血脈盡斷,七竅流血而亡。”

    別的倒還好,徐青山並沒怎麼介意,可是一聽這個,當時就嚇得一吐舌頭。不能結婚生孩子,這事兒可有點嚴重,怎麼還有這一說呢?一想到二丫,徐青山晃了晃腦袋,有些打不定主意了。

    老羊倌盯著徐青山哼了一聲,衝山下一指:“天也不早了,咱爺倆還是回家睡覺去,你就趁早斷了這心思吧!入了這行,就要守規矩,行行有道,這種事,試不得。”說完自顧自地下山了。

    看著老羊倌的背影,徐青山這纔弄明白,真沒想到,老爺子打光棍還有這麼一說。自己還納悶呢,要說老爺子不缺胳膊不少腿的,又有手藝,咋會一輩子連個媳婦還沒混上呢?原來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聽老羊倌話裡話外的意思,也是一肚子苦水,估計打光棍也不是件容易的事,自己還真得從長計議。

    往山下走著,徐青山問道:“師傅,你咋裝扮成這樣呢?這身衣服土不土,洋不洋的。還有,你剛纔那瓶裡裝的到底是啥玩意兒?一股子怪味,抹上蚊子咋就不咬我了呢?”

    老羊倌頭也不回,哼了一聲:“所謂小雞不撒尿,各有各的道,你上山走了這麼遠了,喫啥虧了,你自己還不知道嗎?”

    徐青山不由得自己打量了一下自己,又看了老羊倌的綁腿,若有所悟地點了點頭。看來,打上這綁腿,最起碼蚊蟲咬不著了,就連樹枝雜草、尖岩碎石也自然刮不到了,極方便山林裡走路,看來還真是有點門道。

    老羊倌放慢了速度,和徐青山並排走著,他告訴徐青山,剛纔那瓶裡裝的東西叫“百裡香”,是“牽羊”必備的物品之一,是自己配制的。就是把花椒、艾葉、煙葉、雄黃、大料、甘草、蒼術等幾樣東西研成粉末後混在一起就行了,抹上這東西,蚊蟲不叮,昆蟲不咬,就連毒蛇聞到了也會繞道走,穿山越嶺的要是沒這東西,羊還沒等牽到,自己就先翹辮子了。

    老羊倌說到這兒,長嘆了一口氣:“唉!當年我和我師傅在這兒牽羊,是為了一隻赤血寶蟾。赤血寶蟾雖然比那定風珠還有火雲丹要差上一丁點兒,但好歹也能算得上是‘中靈’了,雖然最後讓它跑了,但這輩子也算是開了眼了。”

    徐青山在後面聽老羊倌娓娓道來,心裡暗自喫驚,原來老羊倌當年失手竟然是栽在了“中靈”上,那“赤血寶蟾”又是什麼東西呢?聽他話裡的意思,好像很不簡單,竟然還隻是“中靈”,要“上靈”就更不敢想像了。徐青山突然想起前陣子,老羊倌經常拿回來的那些藥材,這時他纔恍然大悟,便問老羊倌,先前那些藥材是不是他在這山上找到的“寶”,應該算是“地寶”了吧?

    老羊倌回頭衝徐青山撇了撇嘴:“你以為‘地寶’那麼容易能找得到,隔三差五就弄點回來?那些東西,根本就放不上臺面,連個‘小瓜’都不是。要是放在以前,我踫上了都懶得理會,現在是事兒都趕在一起了,沒辦法纔順手牽羊給弄了回來。這要是在過去,一個牽羊的,還滿山遍野地刨草藥,說出去得讓人笑話死!”

    徐青山一伸舌頭,不吱聲了。

    老羊倌走著走著,突然停了下來,指著前面不遠的一處山坳對徐青山說道:“小山子,其實我上山來不為別的,你看那邊的山坳,前不久我就發現那裡突然有一股青灰之氣衝天彌地,好像是來了什麼‘野羊’,不過我一時也不好斷定到底是什麼東西,所以沒敢輕舉妄動,一直都在暗中觀察著。‘牽羊’這玩意兒,沒有一定的把握,千萬不能逞強,整不好,羊肉喫不著,倒空惹了一身羶。”

    徐青山聞聽,趕緊伸脖子往那兒看了看,可是前邊黑漆漆的,什麼也看不見,就問老羊倌,說的到底是哪裡,他怎麼看不到有什麼山坳,什麼青灰之氣。

    老羊倌用手指了指斜前方,讓徐青山順著他的手指往前看,也就是五百米左右的樣子,就在那兩棵榛子樹附近。

    榛子樹?

    徐青山眼珠瞪得跟燈泡似的,也沒看清到底哪有榛子樹。他看了看老羊倌,不禁苦笑:“師傅,你這是張天師畫符,連人帶鬼一起蒙吧?別說五百米,這五十米外,都看不清楚,還榛子樹,真的假的啊?”

    老羊倌抬頭看了看天,之後衝徐青山嘆了口氣:“我倒是忘了,你也算是肉眼凡胎,看不清楚也不能怪你。這眼睛也得經過專門的練習後纔能適應夜裡的光線,夜視能力是牽羊人必須具備的基本功,沒有三把神沙,也不敢倒反西岐。就在這深山老林裡的,要是啥也看不清,一百條命也不夠糟踐的,還牽個屁羊啊!”

    徐青山皺了皺鼻子,又瞇縫著眼睛看了看對面,依然還是什麼也看不見,他一臉掃興,衝老羊倌念叨道:“老爺子,聽你這話,這也太神了!你這和孫猴子打一架,三百回合都難分勝負,會不會騰雲駕霧、七十二變啊?”

    老羊倌衝徐青山呸了一口:“真要是有那麼神,我還深更半夜跑出來遭這洋罪,你那腦袋整天不知道尋思個啥,一陣明白,一陣糊塗。要說這裡面的道道,三天三夜也說不完,你聽個樂和也就完了,也就別打聽了,打聽也是白扯,趁早就斷了這念想得了!”

    徐青山憋了半天纔擠出一句話來:“老爺子,你說我能不能先結婚生子,後學這牽羊呢?”

    老羊倌聞聽,差點兒氣個倒仰,罵道:“你個猴崽子,虧你想得出來啊!這憋寶也好,牽羊也好,都沒有娘們干的,就是因為她們身上陽氣太弱,難免會招上些邪性東西。人隻要一結婚,體內陰陽二氣互融中和,再去牽羊尋寶,什麼陰邪之氣都得招上,你這餿主意趁早別想。”

    徐青山摸了摸腦袋,自訕地笑了笑:“我就是問問。”

    人一旦產生了好奇心,總想知道個究竟。

    徐青山也一樣,隻不過他一想到要一輩子打光棍,心裡總有些猶豫不決。娶媳婦這回事,他雖然隻是懵懵懂懂,但是畢竟也老大不小了。平日裡沒少聽結婚的工友扯葷段子,聽得他面紅耳赤,血往上湧,做夢都尋思著能娶個媳婦,用這個當代價,實在有點兒太大了。

    徐青山晃了晃腦袋,長嘆了一口氣,心說這事暫時就先放下了。

    眼見月亮都已經偏西了,爺倆也不多耽擱了,借著月光,一前一後,便往山下走去,一邊走著,一邊閑聊。

    說著說著就又說到了娶媳婦這件事上。老羊倌信心滿滿,胸有成竹地讓徐青山不用惦記,用不了幾天,隻要他能看出這隻野羊的路數,以他的能力,肯定能把它圈住,就算不是什麼天靈地寶,娶個媳婦應該夠了。到時候就給大英子家過彩禮,把她風風光光地娶過門來,熱熱鬧鬧地操辦一場,流水席喫五天,也揚眉吐氣一回,然後就消消停停地等著抱孫子。

    徐青山心裡一陣感動。別看老羊倌平時和別人說話辦事八面圓通,虛虛實實,但是對他,那真是實打實地好,就算是親爹也未必能做到這樣。眼看著都快到了安享晚年的歲數了,竟然還會為了他的事鋌而走險,徐青山心裡有些不是滋味。

    徐青山知道,這事肯定也不是容易的事。一想到老羊倌剛纔說起的那段舊事,他心裡不免隱隱有些擔心,打心眼裡不想讓老羊倌再去為他冒這個險,可是話到嘴邊,卻又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心裡亂成一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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