軌道力學課令人昏昏欲睡，課程間隙，我們還進行了高級飛行員訓練。我們通常被分為三組送到不同的訓練場，使用模擬機或是其他的專用設備進行訓練。有時候訓練很老套，比方說水下逃生艙，我當空軍女飛行員時曾在飛行學校練習過。

但這次有一些意料之外的變化。當我和賈西拉、貝蒂一起出現在水下逃生艙旁邊時，他們給了我們泳衣。

準確地說，是藍色緊身比基尼。

在更衣室裡，我拿著這少得可憐的布料，皺起眉頭，“我上回做這項測試的時候，我們還得穿著飛行服。”

賈西拉聳了聳肩，解開襯衣扣子，“我已經學會‘不管美國人做什麼，都不要驚訝’了。”

“別看我。”貝蒂把襯衣扯過頭頂，“我在當空軍女飛行員的時候，沒接受過任何高級訓練。”

賈西拉和我對視了一眼。申請表上要求報名人應有駕駛高性能飛機四百小時的經驗。我不知道巴西是怎麼回事兒，但身為空軍女飛行員，不參加高級訓練確實令人驚訝。

不管我受過什麼訓練，我要麼選擇穿比基尼，要麼就隻能穿自己的衣服進行測試，所以我拉扯著比基尼零碎的布料，盡量保證該遮的地方都遮住了。也許，我們走出更衣室，他們就會給我們發飛行服了。

貝蒂個完成換裝，走出了更衣室。她在廁所門口停住，轉身又走了回來，“埃爾瑪？”

“怎麼了？”出於羞怯，我抓起一條毛巾圍在腰間，不過作用不大。

“來了很多記者。”她一臉緊張，“不是我叫的。”

我點著頭繼續圍毛巾，仿佛這件事吸引了我全部的注意力，“謝謝你的提醒。”

……

……

我轉向海軍軍官，“接下來到我了嗎？”

他沒有翻白眼，但也差不多了，“當然。趕緊的，讓我把你們都送下水。”

這就是他們所謂的訓練……我克制怒氣，爬上了通向逃生艙的梯子。在這裡，我必須松開我的毛巾，放下母親灌輸給我的後一絲羞恥心。

毛巾落下，閃光燈從駐扎在泳池周圍的記者手中亮起。我俯身進入籠子，差點兒尖叫出聲。

籠子是金屬的，連座位也是。裝置之前放在冰冷的水裡，而我穿著比基尼。

我確實小聲地叫了一聲，但壓低了嗓門。看來，想穿飛行服的理由又增加了一個。

軍官把安全帶壓到我的肩膀上。他幫我扣上帶子，寒冷潮濕的帆布帶壓在我裸露的皮膚上。“好了，親愛的。這個裝置會掉進水裡，並顛倒過來。你要做的就是在潛水員把你撈出來之前，不要驚慌。”

“我以為我要做的是解開帶子，自己遊出來逃生呢。”我把手放在帶扣上，試圖記住它的位置。

“對，我就是這個意思。”他拍了一下籠子的頂部，站了起來。

我傾斜身體對著籠子外面，“眼罩呢？”

他猶豫了一下，又跪蹲下來，“你之前用過這個？”

“我是空軍女飛行員。”當然，貝蒂曾經也是，但我駕駛過高性能飛機，“運輸過野馬和大多數戰鬥機，所以他們把我送到艾靈頓空軍基地去訓練過。”

“嗯。”他用手指在籠子的邊緣敲了敲，靠近了一點兒，“好吧。聽著，他們不會給你什麼眼罩。我們被告知走走過場就行。你要正兒八經地練嗎？”

我盯著他看了一陣。隻是走走過場？他們不會把我們中的任何人送上太空？

我成功地松開了咬緊的牙關，“他們讓我穿比基尼，但我他媽的是飛行員。是的，我想正兒八經地來一次。”

“酷斃了。”他拍了拍金屬籠子，再次站了起來，俯身進入了控制室。過了一會兒，他帶著一副黑色護目鏡回來了，“別淹死，聽到了嗎？”

“從沒這麼打算過。”我拿過護目鏡戴在頭上。眼前的世界消失了。

我用雙手確認了肩部安全帶、籠子的冰冷金屬框架以及腰帶扣環的位置。然後把手放在“棍子”上，點點頭，“準備好了。”

測試的一部分是你不知道他們什麼時候會釋放籠子。我深吸一口氣充滿肺部，聽著軍官站著時布料摩擦的聲音。水在我身下拍打著。啪嗒一聲。

座位開始下滑了。

水濺到我身上，鼕日般的寒冷包裹住我。一切開始旋轉，水湧進我的嘴裡，撓著我的鼻腔。我的肺立刻開始叫囂著需要空氣。

恐慌無濟於事。我緊咬牙關，雙手按住肩膀。粗糙帆布材質的安全帶在皮膚上格外明顯，非常好找。穿著飛行服時，我總是得摸索一陣。

我沿著那條線往下摸，摸到扣環，砰的一聲按開了。腰部安全帶在比基尼線上方摩擦著我的肚子，扣環冷得像冰。我解開扣環，把兩端扯開。

上次參加測試時，掙脫肩部安全帶是棘手的部分，但是穿上比基尼，沒有任何東西會被掛住或卡住。我幾乎沒做準備就輕松掙脫了。我伸出雙手抓住籠子的邊緣，找準自己的方位。我踢開籠子逃了出來，一路向下遊，撤出了“殘駭”。

我們應該沿著四十五度角的方向遊，避開或然的火焰和浮油。蒙眼遊泳時辨別方向變得更難，我懷疑我衝破水面時離籠子還沒多遠。

水的壓力不見了，聲音湧進耳朵裡：“——多快？”“紀錄是多少？”

“埃爾瑪！埃爾瑪！這裡！”

我從未覺得呼吸是這麼美好。我把眼鏡摘了下來，笑了……對著牆。所以，我是轉了一圈。沒關繫，我需要用手臂在水上進行三百六十度旋轉，以清除周圍包裹著我的所有的“油”。

在泳池裡轉了一圈，我轉身面對攝影師，向他們揮手致意。打破紀錄？倒也不會。就算我真的很快，也是因為變量與正常測試時有所不同。

不過正常測試屬於科學，而他們想從我這裡得到的，不是科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