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銅管樂隊  001

二  黑本子  006

三  雜技演員  009

四  躺椅上的作家  014

五  一架舊木梯  021

六  溪流和小兔  031

七  沉睡島  037

八  次  047

九  榛子島的貓  056

十  美妙的死亡  066

十一  拉瑪爾貝的一家好咖啡館  074

十二  香芹港  084

十三  書的光輝  099

十四  費尼莫爾·庫柏的不朽名作  107

十五  聖靈河鎮的女人們  119

十六  馬裡奧特納姆  129

十七  星星的塵土  134

十八  雷鳴河鎮  145

十九  道路盡頭  153

二十  告別樂隊  161

二十一  鯨魚的肚子  167

二十二  側座上的狗  179

二十三  北方塘鵝  188

二十四  米瓜莎的化石  198

二十五  奧爾良島的橋  206

“您喜歡巴黎嗎？”她問。

“非常喜歡。我感到巴黎似乎就是我家，因為我讀過海明威的那本《流動的盛宴》。您讀過嗎？”

“當然。”她說。

他搖搖頭低聲笑了。

“我能跟您說點事兒嗎？”他問。

“當然行。”

“您說起話來跟我一模一樣。您也說‘當然’……‘當然行’。您讀的書跟我一樣……我們兩人怎麼相像到如此地步，您和我？”

“我也不知道。”她笑著說。他看到她灰藍色的眼睛深處燃起了一絲光亮。

“好了，我已經不知道剛纔在說什麼了。”他說。

“您說到海明威和巴黎。”

“哦對……一到巴黎，我就去了海明威生活過的那些地方。我拿著他的書，走著他走過的路：我從勒莫萬主教大街勒莫萬主教大街位於巴黎五區。一直走到壕溝外護牆，我從先賢祠廣場穿過，我在聖米歇爾大道上漫步，然後我斜向奧德翁小街走去，好像他那樣進入莎士比亞書店。可是……您猜怎麼著？”

“怎麼？”瑪麗說。

“嘿，所有這些地方，尤其是壕溝外護牆廣場，都比我夢裡的樣子美。我想說，因為讀了《流動的盛宴》，我滿腦子都是美麗的景像，但是後真情實景遠遠超出了我曾經的想像。例外的，隻有莎士比亞書店。”

“沒有那麼美？”

“不是，它搬家了。它不在奧德翁街上了。找了它好久，終我在塞納河畔的比時利街上找到了。在巴黎聖母院對面我拍了一張照片，夜色將至……”

“是圖書車裡的那張照片嗎，洗碗槽上那張？”

“是的。”

“我很喜歡那張照片，”她說，“夜是藍色的，書店裡面燈火通明，讓人有種印像，好像這金色的光芒來自書……好像這些書自己會發光。”

……

“好吧，我沒改變想法：蒼老對我來說一點意思都沒有。然而，我從來沒有進行過這麼美的巡回，這肯定是因為您。我總是迫不及待想見您。您不在的時候，我會想到您，我想念您；我甚至會跟您對話。”

“我和您完全是一樣的。”她說。

“我問我自己，我是怎麼沒有您還能撐到現在的……這就是我想告訴您的。”

他們默然相望片刻，都為從彼此眼中看到的東西而欣喜。然後他說：

“您知道當我們在車裡面的時候，你們的車讓我想到什麼嗎？”

“不知道。”她說。

“這一排窗戶，讓我想到我小時候，我們那裡的玻璃長廊。我就是在那裡探索書籍的。這是一個很特別的地方。”

他描述說那個玻璃長廊兩頭都有書架，擺著籐椅，有一張小寫字臺、一排窗戶，窗下是一條擱板，人可以在上面歇歇腳。鼕天關閉，春天太陽夠暖時重新開放。他的童年中相當一部分時間都是在這個光芒滿溢的房子裡讀著書度過的，深陷在籐椅裡，腳搭在擱板上。時光鬥轉星移，他讀書的時候，太陽照亮了他，溫暖了他，他的意識把光芒和書聯繫在了一起。

“這就是我長大後在巴黎的一個秋夜裡，看到莎士比亞書店那從書裡來而且散播到藍色夜幕的金光時毫不訝異的原因了。這是對我兒時所知的印證。您懂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