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懺悔錄】

部

章

第二章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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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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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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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第十一章

第十二章

【懺悔錄】

在離開裡昂前，我不應該忘記一個討人喜歡的人兒。我再次看到了她，喜悅的心情無以言表，她帶給了我很多美好的回憶。她就是賽爾小姐，在部裡，我曾經提到過她，後來我在馬布利先生家裡居住時，又和她相遇了。我這次旅行並不緊張，所以和她見面比較頻繁。我們互相之間產生了強烈的感情，她非常信任我，使得我根本不敢有對這種信任隨意使用的想法。我和她一樣，都沒有什麼財力，處境完全一樣，我們的結合是不被允許的。此外，我還有其他的想法，我沒有想結婚的意思。她跟我說，有一位年輕的商人熱內夫先生好像在追求她。我也在她家見過那個人，覺得那個人看上去挺正派的，大家也都這麼認為。我相信他們倆結合會非常圓滿，所以她非常希望他能娶她。後來他們果然結婚了。為了不給他們純潔的感情帶來影響，我快速離開了那裡，並真心祝福這位可愛的人從此過上幸福的生活。遺憾的是，我的祝福隻持續了短短一段時間，聽說她結婚纔兩三年時間就離開了人世。在旅途中，我心裡一直想著她。我當時覺得，後來隻要一想到她，我也會有相同的感覺，為了義務和道德而犧牲當然是沒什麼幸福可言的，可是內心深處因為這種犧牲而留下的美好回憶，足以彌補並綽綽有餘。

上次旅行，我隻是從不好的方面來看巴黎這座城市，而這次旅行，我卻是從好的方面來看巴黎這座城市。可是，所謂好的坐標並不是我所住的地方。博爾德先生給我提供了一個地址，我住到了科爾蒂埃路的聖康坦旅館，這裡離索爾朋很近。不管是街道還是旅館，還是房間，都非常惡劣，可是卻有很多出色的人在這裡住過，像格雷塞格雷塞（1709~1777），法國詩人和劇作家，著有長詩《青春吟》和喜劇《惡人》。、博爾德、馬布利和孔狄亞克兩位神父，還有其他一些人。遺憾的是，我那時沒有和其中一個打過照面。可是在那裡，我遇到了博納豐先生，他是個腿有點瘸的紳士，喜歡爭論，喜歡字斟句酌，很有典雅派的作風。因為他，我纔和我現在相交時間久的朋友羅甘先生認識。通過羅甘先生，我又和哲學家狄德羅認識。在後面的章節裡，我還要說很多有關狄德羅的事。

一七四一年秋天，我來到巴黎，身上隻帶著十五個金路易的現款，然後就是我的《納爾西斯》喜劇和我的音樂改革計劃，我的所有資本都在這了。所以我必須抓緊時間，要趕緊拿自己的存稿想辦法。我抓緊時間把我的那些介紹信派上用場。一個長相一般的年輕人到了巴黎，有些許纔能，總是會受到一些人的招待的。很快就有人招待我了，這種招待雖然讓我很是高興，可是卻沒有太大的好處。在這些介紹信中提到的人們中，真正派上點用場的隻有這樣三位：一個是達梅桑先生，他是薩瓦貴族，當時在宮廷當差，我相信他依然受到卡利尼安公主的寵信。其次是博茨先生，他是銘文研究院的秘書，負責保管國王辦公室的紀念章。後一個是卡斯太爾神父，耶穌會教士，明符鍵琴就是他發明的。除了達梅桑先生以外，其他二人都是在馬布利神父的介紹下，我纔認識的。

因為我的要求比較急切，於是達梅桑先生又給我介紹了兩個人：一個是加斯克先生，波爾多議院的議長，提琴拉得很好；還有一個是萊翁神父，是個很討人喜歡的年輕貴族，當時在索爾朋神學院居住，在交際場合，打著羅昂騎士的旗號風靡過一陣，之後正值壯年時離開人世。兩人都想入非非，想學作曲。他們在我手底下學了幾個月，讓我快要枯竭的行囊又充實了一點。萊翁神父還和我成了朋友，想讓我做他的秘書，可是他財力有限，隻能支付給我八百法郎，我很委婉地拒絕了，因為我的生活開支遠不止這個數。

博茨先生熱情地接待了我。他不僅學識豐富，也很樂於學習，可是有點學究氣。博茨夫人差不多可以和他以父女相稱了，她光彩奪目，而且有點做作。我有時會在他們家喫飯。在她面前，我的表現非常拙劣。她的舉止很隨意，更加讓我不好意思，一舉一動都引人發笑。當她把菜碟遞給我時，我總是把叉子拿出來，在她遞過來的菜碟上謙遜地叉一小塊。所以，當她準備把給我的菜碟交給僕人時，總會背對著我，怕我看到她的忍俊不禁。她沒有想到，我這鄉巴佬的腦袋裡也是裝有東西的。在博茨先生的引薦下，我認識了他的朋友雷奧米爾先生。在每周五學士院例會的日子，這位雷奧米爾先生都會來他家共進晚餐。他跟他說了我的方案，還說明我想把方案呈交給學士院審核。雷奧米爾先生同意了，並把我的建議書上交給了學士院，該學院接受了我的建議書。到了提前約定好的時間，我在雷奧米爾先生的引領下到了學士院，他把我介紹給了大家。同一天，也就是一七四二年八月二十二日，我在學士院裡非常光榮地宣讀了我很早就準備好的論文。雖然這個名聲在外的機關確實非常嚴肅，可是相比在博茨夫人面前，我在這裡要自由多了，我的宣讀和答辯都還做得不錯。我的論文獲得了成功，而且贏得了很多贊美。我不僅感到驚訝，也覺得驚喜。因為我難以想像，在這些院士的心目中，所有不是院內的人竟然也會了解這些。我的方案的審查員是梅朗、埃洛和富希三位先生三人分別是數學家、化學家和天文學家。。他們當然都是非常優秀的人，可是卻沒有一個在音樂方面有造詣的人，起碼他們還不具備足夠的能力對我的方案進行審查。

在我和幾位先生商討的過程中，我堅信，不僅真切地堅信，而且是非常驚訝地堅信，雖然有時相比一般人，學者們的偏見要少一些，可是從另一方面來說，對已有的偏見，他們的程度卻要重於一般人。雖然他們提出的反對意見基本上都是不正確的，也是毫無說服力的，雖然我承認我在回答時有點怯懦，而且表達不太到位，可是我的理由是毋庸置疑的，可是我卻無法讓他們明白，讓他們頻頻點頭。有多少次，我都驚訝地發現，他們還沒有把我的意思聽明白，馬上就用幾句冠冕堂皇的話駁斥了我。不知道他們從哪裡搬出來一個蘇埃蒂神父，說他曾想過用數字的方式把音階表現出來。這就可以讓他們覺得，我的記譜法並不是我的首創了。不僅如此，因為雖然我對於什麼蘇埃蒂神父完全沒有印像，雖然他那完全沒有將八度音考慮在內的記錄教堂歌曲的七音記譜法根本不能和我創造的簡易又好用的方法相媲美——我的方法可以用數字把音樂裡可以想像到的所有東西，像音符、休止符、八度音、節拍、速度、音值都進行簡單表示，可是蘇埃蒂全然沒有考慮到這些。雖然這樣，假如隻討論七個音符的基本表達法，說他是首創者倒也和事實相符。可是，他們不僅格外關注這種原始發明，一直談論不停，而且在說到記譜體繫的內容時，也是隨便亂說，根本都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麼。我的記譜法的好處就是沒有變調和音符的難題，因此，相同的一支曲子，不管你采用的調是什麼樣的，隻需要把曲子的首字母換掉，全曲就照你的意思記下來了，移調了。聽說巴黎亂彈琴的樂師們評價移調演奏法一點意義都沒有，這些先生們就以這一點為契機，把我這個體繫中的閃光點看作是質疑它的不容辯駁的理由。他們後得出的結論是，我的音符對聲樂有好處，對器樂沒有好處。而事實上，他們應該說，我的音符對聲樂和器樂都有好處。學士院以他們的報告為根據，發了一張獎狀給我，滿篇的褒獎，實質上卻是在說，它覺得我的記譜法不僅沒有什麼推陳出新的地方，也沒有什麼意義。後來，我給大家寫了一部書，名字就叫《現代音樂論》。我覺得這樣一張獎狀沒有必要被當作該書的飾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