乞力馬扎羅的雪 1

白像似的群山 32

印第安人營地 39

殺手 45

一個干淨明亮的地方 58

在密歇根州北部 64

雨裡的貓 70

在異鄉 75

在士麥那碼頭上 81

醫生夫婦 84

三天大風 89

拳擊家 102

禁捕季節 113

越野滑雪 121

祖國對你說什麼？ 128

簡單的調查 140

十個印第安人 144

美國太太的金絲雀 151

追車比賽 157

陳腐的故事 163

暴風劫 166

世上的光 172

一個同性戀者的母親 181

等了一整天 186

一篇有關死者的博物學論著 190

懷俄明葡萄酒 200

白像似的群山

埃布羅河谷的對岸，是連綿的白色山巒。河谷這一邊是一片無遮無蓋的大地，見不到一棵樹；車站夾在太陽底下的兩條鐵軌中間。緊貼車站的一側，一座房子投下一片暖烘烘的陰影。這間酒吧的門敞開著，一道竹珠串編的簾子掛在門口擋蒼蠅。美國人和同他一起的那個姑娘坐在房子外面，在陰影中的一張桌子旁邊。天很熱，從巴塞羅那來的快車還有四十分鐘纔會到。火車在這個交會小站停兩分鐘，然後開往馬德裡。

“我們喝點什麼呢？”姑娘問。她脫下了帽子，放在桌子上。

“好熱。”男子說。

“那就喝點啤酒吧。”

“Dos cervezasc。”男子朝門簾裡面說。

“大杯的？”門口一婦人問道。

“對。兩大杯。”

婦人端來兩玻璃杯啤酒，外帶兩個毛氈杯墊。她將墊子和啤酒一一放在桌上，看看男子，又看了看姑娘。姑娘正眺望著山巒的峰線。陽光下那些小山呈著白色，曠野則是褐色的，單調乏味。

“那些山看上去像白像。”她說。

“我從沒見過白像。”男子喝著啤酒。

“是啊，你不可能見過。”

“也許我曾經見過呢，”男子說，“光憑你說我不可能見過，那是證明不了什麼 的。”

姑娘望著珠簾。“簾子上有畫兒，”她說，“說的什麼意思？”

“Anis del Torob。一種飲料。”

“嘗嘗好麼？”

男子朝門簾裡面喊了一聲“來人”。婦人從酒吧裡走了出來。

“四個裡亞爾。”

“來兩杯Anis del Toro。”

“摻水麼？”

“你要摻水的麼？”

“我不知道，”姑娘說，“摻水好喝麼？”

“挺好喝的。”

“你們想要摻水的麼？”婦人問。

“是，摻水的。”

“這酒的味道像甘草。”姑娘一邊說，一邊放下玻璃杯。

“都是這樣的。”

“是啊，”姑娘說，“都是甘草味兒的。特別是所有你等待了很久的東西，苦艾酒就是。”

“哦，別說 了。”

“是你開的頭，”姑娘說，“剛纔我挺開心。剛纔我心情挺好的。”

“好吧，那我們就想辦法心情好些。”

“好啊。剛纔我一直在努力。剛纔我說那些山像白像。這是不是一個光明的想法？”

“很光明。”

“我還說想要嘗嘗這種沒喝過的飲料。沒別的事做呀，就是看看風景，嘗嘗沒喝過的飲料，是不？”

“是這樣的。”

姑娘望著河谷對面的山巒。

“那些山很可愛，”她說，“並不是它們真的看上去像白像。我的意思就是，透過樹木看山的顏色，很像。”

“再來一杯好麼？”

“好啊。”

暖風吹動下，珠簾拂著桌子。

“這啤酒涼冰冰的，味道很好。”男子說。

“很好喝。”姑娘說。

“其實是個簡單得要命的手術，吉格，”男子說，“根本算不上一個真正的手術。”

姑娘眼睛看著桌子腿下面的地面。

“我知道你不會在意的，吉格。那真算不上一回事。隻不過是放些空氣進去。”

姑娘一言不發。

“我和你一起去，我會自始至終在你身邊。他們隻是放些空氣進去，然後就萬事大吉，一切如常了。”

“那以後我們怎麼辦呢？”

“以後我們會好好的，就像以前一樣。”

“你怎麼會這樣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