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 ] [ 简体中文 ]  
臺灣貨到付款、ATM、超商、信用卡PAYPAL付款,4-7個工作日送達,999元臺幣免運費   在線留言 商品價格為新臺幣 
首頁 電影 連續劇 音樂 圖書 女裝 男裝 童裝 內衣 百貨家居 包包 女鞋 男鞋 童鞋 計算機周邊

商品搜索

 类 别:
 关键字:
    

商品分类

  •  管理

     一般管理学
     市场/营销
     会计
     金融/投资
     经管音像
     电子商务
     创业企业与企业家
     生产与运作管理
     商务沟通
     战略管理
     商业史传
     MBA
     管理信息系统
     工具书
     外文原版/影印版
     管理类职称考试
     WTO
     英文原版书-管理
  •  投资理财

     证券/股票
     投资指南
     理财技巧
     女性理财
     期货
     基金
     黄金投资
     外汇
     彩票
     保险
     购房置业
     纳税
     英文原版书-投资理财
  •  经济

     经济学理论
     经济通俗读物
     中国经济
     国际经济
     各部门经济
     经济史
     财政税收
     区域经济
     统计 审计
     贸易政策
     保险
     经济数学
     各流派经济学说
     经济法
     工具书
     通货膨胀
     财税外贸保险类考试
     英文原版书-经济
  •  社会科学

     语言文字
     社会学
     文化人类学/人口学
     新闻传播出版
     社会科学总论
     图书馆学/档案学
     经典名家作品集
     教育
     英文原版书-社会科学
  •  哲学

     哲学知识读物
     中国古代哲学
     世界哲学
     哲学与人生
     周易
     哲学理论
     伦理学
     哲学史
     美学
     中国近现代哲学
     逻辑学
     儒家
     道家
     思维科学
     马克思主义哲学
     经典作品及研究
     科学哲学
     教育哲学
     语言哲学
     比较哲学
  •  宗教

  •  心理学

  •  古籍

  •  文化

  •  历史

     历史普及读物
     中国史
     世界史
     文物考古
     史家名著
     历史地理
     史料典籍
     历史随笔
     逸闻野史
     地方史志
     史学理论
     民族史
     专业史
     英文原版书-历史
     口述史
  •  传记

  •  文学

  •  艺术

     摄影
     绘画
     小人书/连环画
     书法/篆刻
     艺术设计
     影视/媒体艺术
     音乐
     艺术理论
     收藏/鉴赏
     建筑艺术
     工艺美术
     世界各国艺术概况
     民间艺术
     雕塑
     戏剧艺术/舞台艺术
     艺术舞蹈
     艺术类考试
     人体艺术
     英文原版书-艺术
  •  青春文学

  •  文学

     中国现当代随笔
     文集
     中国古诗词
     外国随笔
     文学理论
     纪实文学
     文学评论与鉴赏
     中国现当代诗歌
     外国诗歌
     名家作品
     民间文学
     戏剧
     中国古代随笔
     文学类考试
     英文原版书-文学
  •  法律

     小说
     世界名著
     作品集
     中国古典小说
     四大名著
     中国当代小说
     外国小说
     科幻小说
     侦探/悬疑/推理
     情感
     魔幻小说
     社会
     武侠
     惊悚/恐怖
     历史
     影视小说
     官场小说
     职场小说
     中国近现代小说
     财经
     军事
  •  童书

  •  成功/励志

  •  政治

  •  军事

  •  科普读物

  •  计算机/网络

     程序设计
     移动开发
     人工智能
     办公软件
     数据库
     操作系统/系统开发
     网络与数据通信
     CAD CAM CAE
     计算机理论
     行业软件及应用
     项目管理 IT人文
     计算机考试认证
     图形处理 图形图像多媒体
     信息安全
     硬件
     项目管理IT人文
     网络与数据通信
     软件工程
     家庭与办公室用书
  •  建筑

  •  医学

     中医
     内科学
     其他临床医学
     外科学
     药学
     医技学
     妇产科学
     临床医学理论
     护理学
     基础医学
     预防医学/卫生学
     儿科学
     医学/药学考试
     医院管理
     其他医学读物
     医学工具书
  •  自然科学

     数学
     生物科学
     物理学
     天文学
     地球科学
     力学
     科技史
     化学
     总论
     自然科学类考试
     英文原版书-自然科学
  •  工业技术

     环境科学
     电子通信
     机械/仪表工业
     汽车与交通运输
     电工技术
     轻工业/手工业
     化学工业
     能源与动力工程
     航空/航天
     水利工程
     金属学与金属工艺
     一般工业技术
     原子能技术
     安全科学
     冶金工业
     矿业工程
     工具书/标准
     石油/天然气工业
     原版书
     武器工业
     英文原版书-工业技
  •  农业/林业

  •  外语

  •  考试

  •  教材

  •  工具书

  •  中小学用书

  •  中小学教科书

  •  动漫/幽默

  •  烹饪/美食

  •  时尚/美妆

  •  旅游/地图

  •  家庭/家居

  •  亲子/家教

  •  两性关系

  •  育儿/早教

     保健/养生
     体育/运动
     手工/DIY
     休闲/爱好
     英文原版书
     港台图书
     研究生
     工学
     公共课
     经济管理
     理学
     农学
     文法类
     医学
  • 譯文經典:郵差總按兩遍鈴
    該商品所屬分類:小說 -> 外國小說
    【市場價】
    640-928
    【優惠價】
    400-580
    【作者】 美詹姆斯·M凱恩(James 
    【所屬類別】 圖書  小說  外國小說  其他國家 
    【出版社】上海譯文出版社 
    【ISBN】9787532790609
    【折扣說明】一次購物滿999元台幣免運費+贈品
    一次購物滿2000元台幣95折+免運費+贈品
    一次購物滿3000元台幣92折+免運費+贈品
    一次購物滿4000元台幣88折+免運費+贈品
    【本期贈品】①優質無紡布環保袋,做工棒!②品牌簽字筆 ③品牌手帕紙巾
    版本正版全新電子版PDF檔
    您已选择: 正版全新
    溫馨提示:如果有多種選項,請先選擇再點擊加入購物車。
    *. 電子圖書價格是0.69折,例如了得網價格是100元,電子書pdf的價格則是69元。
    *. 購買電子書不支持貨到付款,購買時選擇atm或者超商、PayPal付款。付款後1-24小時內通過郵件傳輸給您。
    *. 如果收到的電子書不滿意,可以聯絡我們退款。謝謝。
    內容介紹



    開本:32開
    紙張:純質紙
    包裝:精裝

    是否套裝:否
    國際標準書號ISBN:9787532790609
    叢書名:譯文經典

    作者:[美]詹姆斯·M.凱恩(James
    出版社:上海譯文出版社
    出版時間:2022年11月 

    原版書名:The

        
        
    "

    產品特色

    編輯推薦

    《郵差總按兩遍鈴》之所以有名主要有三個原因。一是因為它極其暢銷。傳記作家羅伊·霍普斯稱它“或許是美國出版史上部超級暢銷書”,而在被波士頓警方因“過分渲染色情和暴力”列為禁書之後,更刺激了它的銷量和知名度。它至今仍長銷不衰。在某種意義上,跟莎士比亞和《愛麗絲漫遊奇境》一樣,它已經成為一種經過時間考驗的經典文本。二是因為電影。它先後五次被拍成電影,是黑色電影裡無法繞過的一個名字。這些電影在世界各地廣為放映,以至於有不少人以為它隻是一部電影,而不知道它本來是一部小說。第三個原因,也是本質和容易被忽略的原因,在於它是一部優秀的文學作品。它被公認為硬漢派犯罪小說的之作,並位列二十世紀百部英語小說之一。跟所有優秀的文學作品一樣,它擁有自己獨特的聲音(正是這個聲音影響了加繆),並用這個極其個人化的聲音,在讀者內心引起了普遍的共鳴。?

     
    內容簡介

    有著“斯堪的納維亞式冰冷眼神”的金發美女露絲伙同她情夫賈德,用弔畫繩勒死了她丈夫艾伯特,想騙取她瞞著丈夫替他買下的個人意外保險金。性愛與謀殺,媒體的連續炒作,加上《紐約每日新聞》上刊登的一張露絲坐電椅的大幅照片使這個案件一時轟動全美。凱恩小說開始部分情節設置幾乎跟真實案件如出一轍,隻將人物和事件變得更典型化戲劇化:這次情夫叫弗蘭克,一個喜歡四處流浪,年輕英俊的小混混,小說以他的視角用人稱敘述;這次冷美人不是金發而是黑發,她叫科拉;科拉丈夫尼克,一個“油膩膩,個頭不高,頭發又黑又卷”,沒事喜歡弔幾嗓子的希臘人,經營著一家加油站、修車鋪和小餐館合為一體的路邊小店。通過制造一場假車禍,弗蘭克和科拉謀殺了尼克。與真實的案件不同,這次科拉沒坐上電椅。在同保險公司經過一番曲折驚心的較量後,他們還獲取了一筆巨額保險金。但故事並沒結束,真正的高潮纔剛開始:此後跟童話裡常用的句式正好相反,他們就過上了不幸福的生活。那種不幸如此深切和令人絕望,你甚至會感到,他們比坐上電椅的露絲更慘。他們開始互相猜疑,互相傷害,互相折磨,直到後“互相死亡”。


    ?

    作者簡介

    詹姆斯.M.凱恩,寫作生涯從記者開始,歷任《巴爾的摩太陽報》的報道記者,次世界大戰末期駐法國的戰地記者,《紐約世界報》編輯,以及《紐約客》執行主編,此後一度在好萊塢擔任編劇。無論用什麼語言來形容此書在當時獲得的成功以及此後長銷不衰的狀況都不算過分。文學史家認為它“或許是美國出版史上部超級暢銷書”,是當之無愧的“黑色文學電影”的開山鼻祖??這種類型中,也很難找到真正超越《郵差》的作品。這部

    目錄

    前言
    譯後記
    二十世紀二三十年代,美國興起了一派嚴格寫實的通俗小說。這一派作家一般都刻畫精細、行文簡潔,而他們的作品大多是暴露社會上種種陰暗面的兇殺、通奸等犯罪小說。在這派小說家中,詹姆斯·M·凱恩跟達希爾·哈米特(Dashiell Hammett,1894—1961)和雷蒙德·錢德勒(Raymond Chandler,1888—1959)一起,均被公認為大師。
    詹姆斯·M·凱恩於1892年生在美國馬裡蘭州。父親是當地華盛頓學院的院長;母親是一位歌劇演員。凱恩大學畢業後又攻讀了研究生,於1917年畢業。當時正值次世界大戰期間。他於是投筆從戎,到美國遠征軍中服役,成為第七十九師報刊的編輯。大戰勝利後,他復員回國,先後在《巴爾的摩美國人報》和《巴爾的摩太陽報》編輯部工作,1924年又成為聖約翰學院的新聞學教授。同年,他還成了新聞評論家李普曼主持的《紐約世界報》的社論撰稿人,所以他後來常說自己是一個新聞工作者,隻附帶寫寫小說。1932年前後,他覺得東部的環境跟自身不大合適,於是遷居到了好萊塢,在南加州一直居住到1947年,為好萊塢寫了一些電影劇本,但是並不十分成功。他的部小說《郵差總按兩遍鈴》在1932年發表後,立即轟動一時,成為一部不脛而走的暢銷書。

    譯後記
    二十世紀二三十年代,美國興起了一派嚴格寫實的通俗小說。這一派作家一般都刻畫精細、行文簡潔,而他們的作品大多是暴露社會上種種陰暗面的兇殺、通奸等犯罪小說。在這派小說家中,詹姆斯·M·凱恩跟達希爾·哈米特(Dashiell Hammett,1894—1961)和雷蒙德·錢德勒(Raymond Chandler,1888—1959)一起,均被公認為大師。
    詹姆斯·M·凱恩於1892年生在美國馬裡蘭州。父親是當地華盛頓學院的院長;母親是一位歌劇演員。凱恩大學畢業後又攻讀了研究生,於1917年畢業。當時正值次世界大戰期間。他於是投筆從戎,到美國遠征軍中服役,成為第七十九師報刊的編輯。大戰勝利後,他復員回國,先後在《巴爾的摩美國人報》和《巴爾的摩太陽報》編輯部工作,1924年又成為聖約翰學院的新聞學教授。同年,他還成了新聞評論家李普曼主持的《紐約世界報》的社論撰稿人,所以他後來常說自己是一個新聞工作者,隻附帶寫寫小說。1932年前後,他覺得東部的環境跟自身不大合適,於是遷居到了好萊塢,在南加州一直居住到1947年,為好萊塢寫了一些電影劇本,但是並不十分成功。他的部小說《郵差總按兩遍鈴》在1932年發表後,立即轟動一時,成為一部不脛而走的暢銷書。
    《郵差總按兩遍鈴》初創作時,書名原為《水靈靈的娘兒們》,後改為《郵差總按兩遍鈴》。它出版後不久,就被改編成電影劇本,並於1946年拍成電影,男女主角分別是當時的大明星拉娜·透納和約翰·加菲爾德。三十餘年後,1981年,好萊塢第二次又將它拍成電影,主演的明星是傑克·尼科爾森和傑西卡·蘭格。兩部電影都很成功,都被列入今日好萊塢的經典名片之中。
    這部小說的情節據說大體上取自當時的一起真實案件。全書用一個被判了絞刑的殺人犯臨刑前在牢房裡寫下的懺悔書的形式貫串始終。故事相當簡單: 一個流浪青年弗蘭克到公路旁的一家小餐館去打工,看上了餐館主人的年輕放蕩、眉目傳情的妻子科拉,並和她私通。兩人於是策劃以偽造車禍的形式殺害了店主,接著在律師的協助下,他們不僅逃脫了法律制裁,還領到了死去店主為自己投的保險金。後來,科拉在一起真正的車禍中不幸喪生;具有諷刺意味的是,弗蘭克竟然為了這起車禍而被判絞刑。本書故事雖然簡單,但當時出版後卻因為某些段落被認為寫得過於露骨,而在加拿大境內和波士頓遭到取締,並引起了一場誨淫的訴訟,被認為是一部宣揚色情與暴力的作品。
    凱恩不同意被人家說成是嚴格寫實派作家。他說,“我並不屬於什麼派別,嚴格寫實也好,不嚴格寫實也好。”他還說:“我並沒有有意識地著力寫得老辣粗暴或冷漠無情,或者像有些人提到我時常講的那樣。我隻是按照人物本身所會寫的那樣去寫;我也從沒有忘卻,一般人,從田野、街道、酒吧、辦公室,甚至貧民區來的人們,都有一種生動活潑的語言。這是我創作不出來的。我認為隻要我堅守著這一傳統,堅守著美國鄉村地區的這種理念,那麼我就會輕而易舉地取得的效果。”引文見凱恩的小說《雙重賠償》的序言。凱恩的文體簡明扼要,十分有力。他一般總喜歡用人稱敘述,總避免說教,他的人物往往是自我毀滅的,他筆下的男人總受到女人的支配。評論家哈·斯特勞斯(H·Strauss)曾經說過:“這部小說的篇幅隻有大多數小說的三分之一。它的成功完全是由於一點: 凱恩用極為簡練的語言就寫出了貪婪與性欲的基本衝動。”
    1947年,凱恩第四次結婚後,又回到了東部,在馬裡蘭州的海茨維爾定居下來,繼續寫作。他於1977年去世,當時他正在寫他的自傳。凱恩一生寫有十八部小說,但是除了《郵差總按兩遍鈴》以及也曾拍成電影的《雙重賠償》(1936)、《小夜曲》(1937)和《米爾德裡德·皮爾斯》(1941)外,其他的作品都不十分成功。《郵差總按兩遍鈴》已被收入《現代文庫》所選的二十世紀一百部為傑出的小說之中;1974年,美國推理小說家協會授予凱恩推理小說大師獎(the Grand Master Award)。
    還有一件事也應該提一下。在法國,凱恩被認為是美國當代重要的作家之一,因為法國當代著名作家、諾貝爾文學獎獲得者(1957)阿爾貝·加繆(Albert Camus,1913—1960)曾經公開承認,他的代表作《局外人》就是在閱讀了凱恩的《郵差總按兩遍鈴》後獲得靈感而寫成的。可以這麼說,如果沒有《郵差總按兩遍鈴》,也就沒有《局外人》。


    主萬2002年6月死比愛更冷
    (注: 不想知道小說劇情及相關細節的讀者請在讀完小說後再閱讀此文)
    孔亞雷我愛讀偵探小說。更準確地說,我愛讀硬漢派偵探小說。再準確一點說,我隻愛讀硬漢派偵探小說(在偵探小說中)。我不喜歡——事實上是討厭——阿加莎·克裡斯蒂。也不喜歡艾勒裡·奎恩。不喜歡邁克爾·康納利。更不用說東野圭吾。我不喜歡他們的理由,用V·S·奈保爾的話說(奈保爾討厭所有的偵探小說),是因為“一大堆矯揉造作遮遮掩掩聲東擊西的瑣碎細節,後隻為了一個無聊虛假的結果”。但硬漢派偵探小說不同。(我不明白奈保爾為什麼同樣討厭硬漢派,就像我也不明白他為什麼討厭音樂,孩子和狗。)當然,謀殺和追尋兇手仍然是硬漢派作品中素,但其中更重要更核心的因素——使硬漢派之所以成為硬漢派的因素——是彌漫在故事中的那種黑色氣氛。形成這種氣氛的,是刀刃般鋒利的句式,是閃爍寒光的冷幽默,是狹窄而風格化的人稱視角,更是那種特殊的,充滿命運感的絕望。正是這種絕望(而不是智力和膽量),促使硬漢偵探們在破案時往往更注重行動,而不是推理——他們根本不屑於推理。(據說有位記者在采訪雷蒙德·錢德勒時問他,《長眠不醒》中有個重要人物在小說後半部突然不見了,是怎麼回事。哦,我把他忘了,錢德勒回答說,我常常寫到後面就忘了前面。)他們更多時候不是坐在搖椅上叼著煙鬥苦思冥想,而是在街頭迷失、等待和誤打誤撞。如果說他們比我們更強硬更冷酷更耐心,甚至更有智慧,那隻是因為他們比我們更絕望。
    但硬漢派作品似乎也在告訴我們,絕望並非我們想像的那麼糟糕。絕望自有絕望的力量(就像希望也有希望的無能)。絕望也可以成為一種武器——用來對付這個殘酷而又荒誕的世界。幾乎所有——尤其是優秀的——硬漢派偵探小說都在為我們現場演示這種武器的使用方法,以至於有時候書中的偵探故事看起來就像一個無所謂的演示道具。所以當我們合上一本美妙的硬漢派作品時(比如上面提到的《長眠不醒》),感受到的不是傳統英式偵探小說那種解謎或伸張正義的快感,而是一種更富文學性的,淡淡的,動人的心碎。
    因此我們也就不難理解,為什麼硬漢派比傳統的偵探小說離文學更近。事實上,正是在硬漢派的影響下,出現了一些讓人耳目一新的文學樣式。比如羅貝托·波拉尼奧,這位後現代主義小說大師(《荒野偵探》和《2666》的作者,被稱為繼馬爾克斯之後重要的拉美作家),曾經半嚴肅半開玩笑地說他認為當今好的英語小說家是詹姆斯·埃爾羅伊(美國著名犯罪小說家,風格冷硬極簡)。比如村上春樹,無論是文體還是故事架設,都深受硬漢派主將雷蒙德·錢德勒的影響。而有力的證據則是加繆,他公開聲稱《局外人》的人物和風格靈感來自於詹姆斯·M·凱恩的《郵差總按兩遍鈴》。很多人——甚至包括硬漢偵探小說的愛好者——都會對詹姆斯·M·凱恩這個名字感到有些陌生,同時又對《郵差總按兩遍鈴》這個名字感到有些熟悉。這並不奇怪。這是一個作家的某部作品過於有名的結果。作品的光芒掩蓋了作者(就像《亂世佳人》。幾乎所有人都知道這部小說,但我懷疑有多少人能報出它的作者名字——我就不能)。《郵差》之所以有名,主要有三個原因。一是因為它極其暢銷。傳記作家羅伊·霍普斯稱它“或許是美國出版史上部超級暢銷書”,而在被波士頓警方因“過分渲染色情和暴力”列為禁書之後,更刺激了它的銷量和知名度。它至今仍長銷不衰。在某種意義上,跟莎士比亞和《愛麗絲漫遊奇境》一樣,它已經成為一種經過時間考驗的經典文本。二是因為電影。它先後四次被拍成電影,是黑色電影裡無法繞過的一個名字。這些電影在世界各地廣為放映,以至於有不少人以為它隻是一部電影,而不知道它本來是一部小說。第三個原因,也是本質和容易被忽略的原因,在於它是一部優秀的文學作品。它被公認為硬漢派犯罪小說的之作,並位列二十世紀百部英語小說之一。跟所有優秀的文學作品一樣,它擁有自己獨特的聲音(正是這個聲音影響了加繆),並用這個極其個人化的聲音,在讀者內心引起了普遍的共鳴。
    而詹姆斯·M·凱恩這個名字之所以幾乎被人遺忘,除了《郵差》太有名之外,還有另一個原因: 雖然之後又出版了十幾部小說,但無論是銷量還是質量,他再也沒有寫過超越《郵差》的作品。

    媒體評論

    1.沒有《郵差總按兩遍鈴》,就不會有我的《局外人》。——阿爾貝·加繆 2.一則優美而迅捷的暴力故事。——達希爾·哈米特 3.一首用小報謀殺案寫成的詩。--艾德蒙·威爾孫 4.有時候,追溯一種文學類型的源頭輕而易舉,《郵差總按兩遍鈴》就為此後所有的黑色小說、黑色電影鋪平了道路。——亞馬遜網上書店星級評語 5.《郵差總按兩遍鈴》或許是美國出版史上部超級暢銷書。--傳記作家羅伊·霍普斯 6.即使在今天,在過了大半個世紀之後,《郵差》中對暴力和死亡場面冷靜、精確的描述仍然會讓我們感到一種近乎生理性的震顫。——孔亞雷(作家,本書導讀撰稿者)

    在線試讀
    大約晌午時分,他們把我從運干草的卡車上扔了下來。我是前一天夜晚在邊境地區縱身攀上車的;上了車,到了帆布車篷下後,我頓時就睡著了。在蒂華納獃了三星期後,我已經筋疲力盡,非常需要睡眠。我還睡著的時候,車主們在路邊停下,讓引擎冷卻了一下。這時,他們瞥見了一隻腳從車廂裡伸出來,於是把我扔下了車。我扮了幾個滑稽的姿勢,但他們漠漠然,毫無表情,所以這一手一點兒用也沒有。不過他們倒是給了我一支煙,我沒法子,隻好步行向前,去找點兒東西喫。就在那時,我來到了雙櫟酒店。它不過是路邊一家供應三明治的小酒吧。在加利福尼亞州,那樣的小酒吧到處都有。酒吧的正面朝著大街,後邊是店主的住處,側面有個加油站,再往後有五六間小棚屋,店主管它叫作汽車旅館。我急匆匆來到酒店前,開始朝路那頭張望了一下。等那個希臘店主走出來時,我忙問他,有沒有見到一個駕駛一輛凱迪拉克牌汽車的人駛了過去;我又說那個人是要上這兒來接我,並和我共進午餐的。希臘店主說,他今兒沒有見到這樣一個人,隨後在一張餐桌上擺好餐具,問我要喫點兒什麼。我要了橙汁、玉米片、煎雞子兒和熏肉、辣椒肉餡玉米卷餅、煎餅和咖啡。不一會兒,他就送來了橙汁和玉米片。墨西哥西北部城市,在墨西哥?美國邊境上。“待會兒,我有件事得告訴你,要是那個人不來的話,這頓飯隻好先賒賬。他說好歸他付的,我今兒手頭有點兒緊。”“成,給你先斟上。”我瞧得出他相信了,於是就不再提那個開凱迪拉克的人了。不一會兒,我就瞧出來,他心裡有個什麼打算。“喂,你是干什麼的,做什麼工作的?”“噢,這也干干,那也干干,沒有固定的工作,怎麼樣?”“你多大啦?”“二十四。”“?,你年紀挺輕嘛。我這兒眼下可以雇一個年輕人,幫我做買賣。”“你這地方挺不錯。”“空氣挺好,沒霧,就像在洛杉磯一樣,一點兒霧也沒有。一年到頭都晴朗沒霧。”“夜裡一定好極啦。我都可以聞到啦。”“這兒我們總睡得挺香。你熟悉汽車嗎?會修嗎?”“當然會修,我生來就是一個機修工。”他又說了一些關於當地空氣的話,說他自從買下這家鋪子以來,一直多麼健康,說他怎麼一直搞不明白,他找的幫手為什麼總不樂意在這兒長獃下去。我倒能猜想得出,不過我埋頭喫著,沒說什麼。“唔?你喜歡這兒嗎?”這當兒,我把剩下的咖啡全喝完了,點著了他遞給我的雪茄煙。“我告訴你是怎麼回事,除了你這兒,還有兩三個其他的地方提出要我去,這使我很為難。不過我會考慮的。我一定會好好考慮一下。”這時候,我看見了她。她一直獃在後邊廚房裡,這會兒纔出來收拾我用過的碟子。除了體型外,她實在算不了一個絕色的美人兒,不過她那種陰沉的神態和嘴唇向外噘著的樣子,使我真想替她把噘起的嘴唇推進去。“這是我太太。”她並沒有望我一眼。我朝希臘人點點頭,把手裡的雪茄煙揮了揮了事。她端著碟子出去了;就他和我而言,她好像壓根兒沒有出現。接著,我離開了,但是五分鐘後又走回去,給那個乘凱迪拉克的人留下一個口信。我和希臘人談了半小時,接下了那份工作。半小時後,我就在加油站修補漏氣的輪胎了。“唔,你叫什麼名字?”“弗蘭克?錢伯斯。”“我叫尼克?帕普達基斯。”我們握了握手,他走開了。不一會兒,我聽見他在唱歌,他有一條極好的嗓子。從加油站那兒,我正好可以把廚房裡的情形看得清清楚楚。第二章大約三點鐘,有個人滿腔怒火上店裡來,因為有人在他汽車的通風小窗上貼了一個標簽。我隻好上廚房裡去利用蒸汽替他把標簽揭掉。“辣椒肉餡玉米卷餅嗎?唔,你們這些人確實知道怎樣做卷餅。”“你說你們這些人是什麼意思?”“喲,就是說你和帕普達基斯先生呀。你和尼克。我午餐喫的那卷餅真是好極啦。”“噢。”“你有揩布嗎?我用揩布把這東西拿起來,就不燙了。”“你並不是這意思。”“當然是這意思。”“你認為我是墨西哥人。”“沒這回事。”“是的,你是這麼認為。你可不是個這麼想的人。不過請你聽著,我和你一樣也是白人,明白嗎?我頭發可能是黑色的,長相也有點兒像黑人,但是我和你一樣是白人。你要是想在這兒好好混下去,就別忘了這一點。”“可你看上去一點兒也不像墨西哥人!”“我告訴你,我和你一樣也是白人。”“對,你看上去一點兒也不像墨西哥人。那些墨西哥女人,她們全都是大屁股、瘸腿、黃皮膚,乳房大得可以踫著下巴,頭發看上去像抹了熏肉的油脂那樣。你看上去可不是那樣。你個子矮小,皮膚白皙,頭發盡管是黑色的,卻柔軟、卷曲。有一處和墨西哥人一樣的地方,就是你的牙齒,他們的牙齒都是白淨的。這一點你不得不承認。”“我結婚前姓史密斯。這聽起來並不像墨西哥人吧,是嗎?”“不太像。”“還有,我老家也不在這一帶。我是從衣阿華來的。”“唔,史密斯。你的名字叫什麼呢?”“科拉。樂意的話,你可以這樣叫我。”這時候,有一點我已經確信無疑。那就是我剛來時胡亂估摸的: 她心情不好,倒不是因為她不得不做的那些卷餅,也不是因為她自己的頭發是黑色的,而是因為她嫁給了這個希臘人,使她覺得自己好像不是白人了。她甚至怕我會管她叫起帕普達基斯太太來。“科拉,沒問題。叫我弗蘭克怎麼樣?”她走過來,開始幫我清潔那扇通風小窗。她靠我很近,我甚至可以聞到她身上的氣息。我貼近她耳朵,幾乎是悄聲地快快問她道:“你到底怎麼會嫁給了這個希臘人?”她怔了一怔,好像我用鞭子抽打了她一下那樣。“這管你什麼事?”“是呀,非常有關繫。”“這是你的通風小窗。”“謝謝。”我走出去,想知道的事已經知道了。我在她高度警惕的情況下,狠狠給了她一下,而且打得很重,所以把她打痛了。從這時候起,是她和我之間的事了。她也許不會依順我,不過也不會敷衍我。她知道我的用意,也知道我已經看透了她。那天晚上進餐的時候,希臘人對她發起火來,怪她沒有多給我點兒炸土豆。他希望我喜歡獃在這地方,不像以前的幾個人那樣拋開他走路。“總得讓人家喫飽。”“炸土豆就在爐子上;他自己不會去取嗎?”“這沒什麼。我還不太餓。”他一個勁兒嘮叨下去。要是他稍有頭腦,他就會瞧出來,這裡邊有點兒文章,因為她可不是一個容客人自己去取的人,這一點我可以替她說。但是他很笨,還在那兒不停地嘀咕。我們三人就坐在廚房裡的餐桌旁,他坐在桌子的一頭,科拉坐在另一頭,我坐在當中。我沒有去望她,不過我可以瞥見她穿的衣服。那是一件護士穿的那種白色制服,在牙醫的診所或是在面包房裡工作的人,全都穿的那種。這種衣服早上總很干淨,這會兒已經有點兒皺、有點兒髒了。我可以聞到她身上的氣息。“唉,瞧在老天爺份上。”她站起身去取土豆,那件白衣服敞開的一剎那,我瞧見了她的腿。她把炸土豆盛來給我後,我卻喫不下去。“唔,你瞧,你嘮叨了半天,他卻不想喫。”“唔。可他要是想喫,可以有得喫。”“我不餓,午餐喫得很飽。”他一舉一動就像打了一場大勝仗那樣。這時候,他很樂意寬恕她,仿佛他是一個大人物似的。“她人挺不錯,是我的小白鳥兒,我的小白鴿。”說完,他眨了眨眼,上樓去了。她和我坐在那兒,一句話也沒說。他又下樓來時,一手拿著一隻大酒瓶,一手拿著一把吉他。他從瓶裡倒出一些酒來,原來是希臘甜葡萄酒。我喝下後,胃覺得很不舒服。他卻唱起歌來。他有一副男高音的嗓子,不是你在收音機裡聽到的那些細聲細氣的男高音歌手,而是聲如洪鐘的男高音歌唱家。在處理高音時,他就像卡魯索卡魯索(Enrico Caruso, 1873?1921): 意大利男高音歌唱家,歌劇演員,享有世界聲譽。在唱片裡那樣,會加入一種啜泣聲。但是這時候,我已經聽不下去了,我感到越來越不舒服。他看見我臉色不好,忙把我拖到外邊。“不舒服,出來呼吸點兒新鮮空氣,你就會覺得好點兒。”“沒關繫,我沒問題。”“坐下,別言語。”“你先進去吧,我隻是午餐喫得太多啦。一會兒就會好的。”郵差總按兩遍鈴00譯文經典他進屋去了。我讓肚子裡喫下的一切全湧上來,吐了。那頓午餐,那些土豆,還有那杯葡萄酒,都叫我受不了。我一心就想得到那個女人,以致肚子裡存不了一點兒東西。第二天清早,鋪子的招牌給風刮下來了。風是半夜裡刮起來的,到了早晨竟然成了一場風暴,把招牌也刮得掉了下來。“天氣糟透啦。瞧瞧那兒。”“是一場大風。我一夜都睡不著,都沒能閉上眼。”“風確實很大。瞧瞧那塊招牌。”“都給摔壞了。”我不停地修補起那塊招牌來。希臘人不時走出來看看。“你到底是打哪兒弄來這塊招牌的?”“我買下這家鋪子時就有了。怎麼啦?”“質量挺差。掛這麼一塊破招牌能夠招攬來顧客,那纔怪哩。”這時,我去給一輛汽車加油,撇下他去細想想我的話。等我回來時,他還對著靠在餐廳正面的那塊招牌眨巴眼。有三盞燈已經爆了。我插上插頭,接通電源後發現,剩下的燈有一半也不亮了。“裝上新燈,重新掛起來,那也就成啦。”“你是老板。”“這招牌怎麼啦?”“唔,這種招牌已經過時了;現在,沒人再用裝燈泡的招牌了。大伙兒都用霓虹燈招牌,顯得比較醒目,用電又不多。再說,招牌上都寫了些什麼?雙櫟,就這麼兩個字。‘酒店’那部分,燈光下並沒有顯示出來。唔,‘雙櫟’這兩個字並不能引起我的食欲,不會使我想停下來買點兒東西喫。這塊招牌讓你損失了不少錢,隻是你還不知道。”“把它修修好,不就成啦。”“你干嗎不做一塊新招牌呢?”“我挺忙。”可是沒過一會兒,他又拿著一張紙回來了。他已經給自己畫了一面新招牌,用彩色蠟筆塗上了紅、白、藍三色。招牌上寫著“雙櫟酒店,供應小喫、燒烤,洗手間潔淨衛生,店主尼?帕普達基斯”。“好極啦。它會讓人印像深刻。”我把所有的字整理好,確保拼寫沒錯;他對字母又加了更多的花體裝飾。“尼克,咱們干嗎還掛著那個舊招牌呢?你干嗎不今兒就進城去,把這個新招牌做好?它挺美觀,相信我,沒錯。再說,這也很重要。一爿店鋪好不好,首先得看它的招牌怎麼樣,是嗎?”“老天在上,我這就去辦,我去。”洛杉磯不過二十英裡的路,可是他卻像要上巴黎去那樣,把自己打扮得容光煥發。午餐以後,他立刻上路了。等他剛走,我就把前門鎖上,拾起一個顧客用過的盤子,直接朝後面的廚房走去。她正在那兒。“外邊有一隻用過的盤子,我給你拿來了。”“哦,謝謝。”我把盤子放下。那柄叉子像鈴鼓那樣叮當響著。“我原本也要去的,可是鍋裡煮著東西,我想還是不去吧。”“我自己也有不少事情得做。”“你覺得好點兒了嗎?”“我全好啦。”“有時候為了一點兒小事,就會叫人不舒服,比方說吧,喝的水跟原來的不一樣,就會那樣。”“很可能是午餐喫得太多了。”“這是怎麼回事?”有人在前門外急促地敲門。“聽上去好像有人想進來。”“門鎖上了嗎?弗蘭克?”“我一定是把門鎖上啦。”她望著我,臉色變得發白,又走到雙開式彈簧門邊,往外偷看了一眼,然後走進餐廳去,沒一會兒又回來了。“他們走了。”“我不知道我干嗎把門鎖上了。”“我也忘了把它打開。”她又轉身朝餐廳走去;我攔住了她。“咱們??就讓它鎖著吧。”“鎖著就沒有人好進來了。我還得燒點兒東西。這個盤子我這就去洗。”我一把把她摟在懷裡,用嘴死勁兒地吻起她的嘴來……“咬我!咬我!”我咬住了她,用牙齒深深地咬住了她的嘴唇,以致我都可以感到鮮血噴進了我的嘴。我把她抱上樓時,血順著她的頸子往下直流。第三章隨後有兩天,我和死了一樣,可是希臘人卻對我很惱火,所以我蒙混過去了。他對我發火,因為我沒有把餐廳通進廚房的那道雙開彈簧門修好。科拉告訴他說,彈簧門一下彈了回來,打在她的嘴上。她不得不給他一個說法。她的嘴唇在我咬過的地方全都腫了起來,所以他認為這都是我的過錯,沒有把門修好。我把彈簧往長裡拉了拉,彈力於是變弱,也就算修過了。實際上,他對我發火的真正原因是為了那塊招牌。他對那塊招牌如此著迷,擔心我會說那是我出的主意而不是他想出來的。那是一塊很費工夫的招牌,工人們當天下午沒能給他做好。這項工作總共花了三天時間;等做好以後,我去把它取回並掛了起來。他紙上畫的東西,招牌上全有,另外還添了些別的: 有一面希臘國旗和一面美國國旗,有兩隻手在握手,還有“保證滿意”的字樣,全都用紅、白、藍三色霓虹燈字母做成的。我等到天黑纔開亮了燈。等我一下把燈開亮後,那塊招牌就像聖誕樹一樣閃閃發光。“嘿,我這輩子瞧見過不少招牌,可還從沒見過一塊像這樣的。我不得不說這全都虧了你,尼克。”“嘿嘿,老天在上。”我們倆握了握手,言歸於好。第二天,趁我單獨和科拉獃在一塊兒的那一會兒,我揮起拳頭狠狠拍打了一下她的腿,險些兒把她打倒在地。“你怎麼變成這樣?”她像一頭美洲獅那樣咆哮起來。我就喜歡她那樣。“你好嗎,科拉?”“真討厭。”從那時候起,我又開始聞到她身上的氣息了。有一天,希臘人聽說公路前面不遠有個家伙正在壓低汽油價格,和他搶生意。他於是跳上汽車駛去看個究竟。他駛走時,我正在自己的房間裡;見他一走,我馬上轉過身預備奔下樓,到廚房裡去,但是科拉已經上樓來了,正站在我的房門口。我走過去,看看她的嘴唇。這是我次有機會看看她的嘴唇怎麼樣了。腫已經消去,不過牙齒咬過的地方留下的青色痕跡在上下嘴唇上都還看得出來。我用手指摸了摸那些傷痕。它們又軟又濕。我輕輕地吻了吻,那種輕柔的微微一吻。以前,我從沒有想到那樣接吻。她在我房間裡獃了大約一小時,直到希臘人回來纔離開。我們倆什麼事也沒有做,隻是躺在床上。她不停地揉弄著我的頭發,同時抬眼望著天花板,好像在想什麼心事。“你喜歡喫藍漿果餡餅嗎?”“我也不知道。不錯,大概喜歡。”“我做點兒給你喫。”“當心,弗蘭克,你會把彈簧葉片弄斷的。”“讓彈簧葉片見鬼去吧。”我和科拉正開車闖進大路旁的桉樹叢裡。希臘人打發我們到市場去取回一些他所謂的令人討厭的小塊牛排來。在回來的路上,天黑下來了。我把車撞進了那兒;車子衝撞得跳動起來。等我一進了樹叢,我忙停下來。我甚至還沒有把車燈關掉,她就一把抱住了我。我們盡情地雲雨了一番。過了一會兒,雲雨完畢,我們就坐在那兒。“我不能老這樣下去,弗蘭克。”“我也是。”“我可受不了啦,隻好跟你一塊兒醉生夢死,弗蘭克。你知道我是什麼意思嗎?醉生夢死。”“我知道。”“我很討厭那個希臘人。”“那你為什麼嫁給他呢?這一點你始終沒有告訴我。”“我什麼也還沒有跟你說。”“咱們還沒有顧得上浪費時間去談這事。”“我過去在一家廉價小餐館裡打工,你要是在洛杉磯的一家廉價小餐館裡干上兩年,就會答應嫁給你遇見的個有塊金表的人。”“你是什麼時候離開衣阿華的?”“三年以前。我參加一場選美比賽,獲了獎,是一次中學選美比賽,在得梅因美國衣阿華州首府。,我當時就住在那兒,獎品是上好萊塢去玩一次。我一下超級列車從衣阿華橫貫數州,駛往洛杉磯的一班列車。,就有十五六個人給我拍照,可兩星期後,我竟然進了那家廉價小餐館。”“你沒有回去嗎?”“我不想讓他們高興。”“你沒有試著去當電影演員嗎?”“他們測試了我一次,長相還可以,可現在的演員得說話相比從前無聲電影而言。。我是指電影演員。我在屏幕上一張口,他們就知道我是干什麼的料了,我自己心裡也明白,我隻是得梅因來的一個平庸邋遢的娘兒們。這種女人想演電影,就和一頭猴兒差不多,可能還不及猴兒。一頭猴兒好歹還能逗人樂,而我所做的一切隻能讓人惡心。”“後來呢?”“後來的兩年在廉價小餐館裡,你隻好聽憑人家擰你的腿,給你五分鎳幣的小費,還問你晚上參加一場小聚會怎麼樣。我去參加過一些小聚會,弗蘭克?”“後來呢?”“你知道我說的那些聚會指的是什麼嗎?”“我知道。”“後來,他出現了。我就嫁給了他。上帝在上,我本打算和他生活一輩子的。可現在,我再也忍受不下去了。天啊,我看上去像一隻小白鳥嗎?”“在我看來,你更像一個潑婦。”“你知道我,是嗎?這是我喜歡你的一個原因。我用不著老騙你。還有,你身上挺干淨,並不油膩。弗蘭克,你明白這是什麼意思嗎?你身上並不油膩。”“我多少可以想像得出。”“我想你是想像不出的。沒有一個男人能知道這對一個女人意味著什麼。有一個渾身油乎乎的男人整天圍著你轉,一踫你就叫你惡心。老實說,我並不是一個大潑婦,弗蘭克,我隻是再也忍受不下去了。”“你打算怎麼辦呢?哄騙哄騙我嗎?”“哦,好吧,就算我是個潑婦,可是我認為,我還不會那麼糟,要是我和一個不是那麼油乎乎的人生活在一塊兒的話。”“科拉,你和我一塊兒離開這兒怎麼樣?”“我也這麼想過,想了很長時間。”“咱們扔開這個希臘人,一塊兒溜走,一走了之。”“上哪兒去呢?”“隨便上哪兒。咱們又在乎什麼呢?”“隨便上哪兒。隨便上哪兒。你知道隨便上哪兒是什麼地方嗎?”“隨便上哪兒,咱們選中什麼地方就是什麼地方。”“不,不是這樣,是廉價小餐館。”“我說的不是廉價小餐館,而是四處走走。那樣很有意思,科拉。沒有人比我更知道那樣多麼有意思啦。我知道這種生活的種種波折與歡樂。我還知道怎樣去應付那種種波折。這不正是咱們需要的嗎?咱們其實本是一對流浪人,那麼咱們就流浪得了。”“你初來的時候十足是個流浪人,連襪子也沒有穿。”“可你還是喜歡上了我。”“我愛上了你。就算你甚至沒有穿襯衫,我也會愛上你。你沒有穿襯衫,我會更愛你,因為我可以感受到你的肩膀多麼健美和結實。”“拳打鐵路上的偵探,使我練就了這身肌肉。”“而且你渾身上下都很結實,又高又大,非常結實,頭發還是淡色的,不像他那樣,油乎乎,個子矮小、軟弱、頭發漆黑,又纏在一塊兒,每天晚上還往頭發上抹桂油香水。”“味道一定挺好聞。”“可四處亂走也不成,弗蘭克,那樣終還是得進廉價小餐館打工。我在廉價小餐館干,你也去干類似的活兒,比方說吧,在停車場找一份低下的活兒,穿上一件工作服。要是瞧見你穿上一件工作服,我會哭的,弗蘭克。”“那怎麼辦?”她在那兒坐了很長時間,把我的一隻手在她的兩隻手裡揉來揉去。“弗蘭克,你愛我嗎?”“愛。”“你愛我是否愛到了什麼也不顧的地步?”“是。”“有一個辦法。”“你剛纔不是說你其實並不是一個潑婦嗎?”“我是說了,而且也是真心話。我可不是你所認為的那樣,弗蘭克。我想好好工作,干出個名堂來,就是這麼回事。不過沒有愛,你根本就辦不到,這一點你明白嗎,弗蘭克?好歹,一個女人就辦不到。?,我已經犯過一次錯誤啦。要糾正這個錯誤,我不得不做一次潑婦,就一次,可實際上我並不是一個潑婦,弗蘭克。”“做一個潑婦會讓你掉腦袋的。”“做得巧妙就不會掉腦袋。你很機靈,弗蘭克。我一直沒哄騙過你,你得想出個辦法來,好多人都想出了辦法。別擔心,我可不是個為了擺脫困境而成為潑婦的女人。”“他從沒有干過什麼欺壓我的事,他這人還不錯。”“他不錯,真見鬼,我可以告訴你,他糟透了,渾身油乎乎的,叫人惡心。你想我會讓你穿上後面印著‘檢修汽車配件??謝謝您??歡迎再來’的罩衫,而他卻有四套西服、一打綢襯衫嗎?酒店的買賣難道有一半不是我的嗎?難道不是我在燒菜做飯?我燒的菜難道不好喫嗎?你不是也盡了一份力嗎?”“聽你這麼說,好像也挺有道理。”“有道理沒道理,除了你我,有誰會知道呢?”“除了你我。”“對啦,弗蘭克,隻有你我纔重要,對嗎?不是你我去四處流浪或是干什麼別的,就隻有你我本身纔重要。”“不過。你一定是一個潑婦。如果你不是,你不會讓我有這樣的感覺。”“那麼咱們就這麼說定了。親親我,弗蘭克,親我的嘴。”我親了她。她兩眼仰望著我,閃閃發光,就像兩顆藍色的星星。那樣子就像是在教堂裡舉行婚禮。第四章“有熱水嗎?”“干嗎不上盥洗室去?”“尼克在裡邊。”“啊。我用水壺來倒點兒水給你。他洗澡的時候喜歡把整個熱水器裝得滿滿的。”我們就像說給人聽那樣扮演起來。那時候大約是晚上十點鐘,酒館已經停止營業;希臘人正在盥洗室裡。他每個星期六晚上總要好好洗一番。我們的計劃是: 由我先把水端到自己的房間裡,準備刮臉,接著想起來我把汽車忘在外面,於是又走到外面去張望,萬一有人來就按一下喇叭通知她。她得等到聽見他進了浴缸纔走進去取一條毛巾,然後用一柄包著皮的金屬棒子從後面猛擊他的腦袋。金屬棒子是我用糖果口袋替她做的,頭上塞滿了滾珠軸承。本來是打算由我去干的,不過我們想,她走進盥洗室去,他決不會在意,而要是我走進去,說是前去找剃刀,他就可能會從浴缸裡走出來,或是幫我尋找。她下手以後,就先把他按在水裡直等到他淹死,然後再把水龍頭開上一會兒,從窗子裡跳到門廊的頂棚上,順著我放在那兒的活梯走到下邊地面上。她把那柄金屬棒子遞給我,再回到廚房裡去。我就把滾珠軸承收進盒子裡,把那隻糖果口袋扔掉,把汽車開進車房,再回到我的房間裡,開始刮臉。她等到盥洗室裡溢出來的水滴滴答答流到廚房裡,纔大聲叫喚我。我們就衝進門去,找到他,然後打電話請大夫來。我們預計,這樣終看上去會像是他在浴缸裡一滑,繼而跌倒,摔昏過去,然後淹死了。這主意我是從報紙上的一篇報道中看來的。那篇報道的記者說,大多數意外事故就發生在人們自己的浴缸裡。“小心點兒,水挺燙。”“謝謝。”盛水用的是一隻深平底鍋。我把它端到我的房間裡,放在梳妝臺上,又把刮臉用的東西全都擺好,然後下樓走到外面汽車旁。我在車子裡坐下,既可以看到路上的動靜,又可以看到盥洗室的窗子。希臘人正在唱歌。我忽然想著好留意一下他唱的是什麼歌。原來是《親愛的媽媽》。他唱了一遍,接下去又唱了一遍,我朝廚房裡望望,她還在那兒。一輛卡車拖著掛車從轉彎處轉了過來。我連忙用手按了一下喇叭,因為那些卡車司機有時候會停下來找點兒東西喫。這種人敲起門來總沒完沒了,直到你把門打開為止。可是他們沒有停下來。接著,又駛過了兩三輛汽車。它們也沒有停下來。我又朝廚房裡望望;她已經不在那兒了。臥室裡有盞燈一直亮著。這時候,我突然看見後面門廊上有個什麼在移動。我的手已經要去按喇叭,這時我纔看出來原來是一隻貓。那不過是一隻灰色的貓,但是卻使我喫驚不小。那時候,我不樂意見到的東西就是貓。一會兒,它不知上哪兒去了;過了一會兒,它又出現,在那個活梯周圍嗅來嗅去。我不想按喇叭,因為那不過是一隻貓,可我又不想讓它逗留在活梯四周。我於是跳下車,走到後面,“噓”的一聲把它趕走。我想回到車上,可是剛走了一半路,貓兒又回來了,而且順著梯子往上爬。我又“噓”的一聲把它趕走,一直趕到後面棚屋那兒。我轉身回到汽車旁,站在車外稍許等了一會兒,看看貓兒是否會再回來。這時候,州裡的一名警察騎著摩托車從拐彎處轉過來,瞧見我站在那兒,便停下車,駛進來。我連動都沒來得及動。他正好停在我和汽車之間,使我無法去按喇叭。“在這兒休息一會兒嗎?”“我剛出來,想把車子開進車房去。”“這是你的車?”“是我老板的車。”“那好。我隻是查看查看。”他四下看了看,突然瞧見了一個什麼??“我的天!瞧呀!”“瞧什麼?”“該死的貓兒,想爬上那架活梯去!”“哈!”“我喜歡貓兒,它們總是四下亂竄。”他戴上手套,又朝黑夜看了一眼,踢了幾下腳蹬子就駛走了。等他走得看不見後,我忙奔向車去按喇叭,可已經太晚了。門廊上火光一閃,店裡的燈全部熄滅了。屋子裡傳來科拉一聲可怕的尖叫。“弗蘭克!弗蘭克!出事啦!”我跑進廚房,但是廚房裡一片漆黑。我口袋裡又沒有火柴,隻好摸索著走。我和科拉在樓梯上踫上了,她正在往下走,我正走上去。她又尖叫起來。“別叫,看在上帝的份上,別叫!你下手了嗎?”“下手啦,可我還沒把他按在水裡,就停電了!”“咱們得把他救活過來!外面剛纔來了一名州裡的警察,他瞧見了那架活梯!”

    大約晌午時分,他們把我從運干草的卡車上扔了下來。我是前一天夜晚在邊境地區縱身攀上車的;上了車,到了帆布車篷下後,我頓時就睡著了。在蒂華納獃了三星期後,我已經筋疲力盡,非常需要睡眠。我還睡著的時候,車主們在路邊停下,讓引擎冷卻了一下。這時,他們瞥見了一隻腳從車廂裡伸出來,於是把我扔下了車。我扮了幾個滑稽的姿勢,但他們漠漠然,毫無表情,所以這一手一點兒用也沒有。不過他們倒是給了我一支煙,我沒法子,隻好步行向前,去找點兒東西喫。就在那時,我來到了雙櫟酒店。它不過是路邊一家供應三明治的小酒吧。在加利福尼亞州,那樣的小酒吧到處都有。酒吧的正面朝著大街,後邊是店主的住處,側面有個加油站,再往後有五六間小棚屋,店主管它叫作汽車旅館。我急匆匆來到酒店前,開始朝路那頭張望了一下。等那個希臘店主走出來時,我忙問他,有沒有見到一個駕駛一輛凱迪拉克牌汽車的人駛了過去;我又說那個人是要上這兒來接我,並和我共進午餐的。希臘店主說,他今兒沒有見到這樣一個人,隨後在一張餐桌上擺好餐具,問我要喫點兒什麼。我要了橙汁、玉米片、煎雞子兒和熏肉、辣椒肉餡玉米卷餅、煎餅和咖啡。不一會兒,他就送來了橙汁和玉米片。墨西哥西北部城市,在墨西哥?美國邊境上。“待會兒,我有件事得告訴你,要是那個人不來的話,這頓飯隻好先賒賬。他說好歸他付的,我今兒手頭有點兒緊。”“成,給你先斟上。”我瞧得出他相信了,於是就不再提那個開凱迪拉克的人了。不一會兒,我就瞧出來,他心裡有個什麼打算。“喂,你是干什麼的,做什麼工作的?”“噢,這也干干,那也干干,沒有固定的工作,怎麼樣?”“你多大啦?”“二十四。”“?,你年紀挺輕嘛。我這兒眼下可以雇一個年輕人,幫我做買賣。”“你這地方挺不錯。”“空氣挺好,沒霧,就像在洛杉磯一樣,一點兒霧也沒有。一年到頭都晴朗沒霧。”“夜裡一定好極啦。我都可以聞到啦。”“這兒我們總睡得挺香。你熟悉汽車嗎?會修嗎?”“當然會修,我生來就是一個機修工。”他又說了一些關於當地空氣的話,說他自從買下這家鋪子以來,一直多麼健康,說他怎麼一直搞不明白,他找的幫手為什麼總不樂意在這兒長獃下去。我倒能猜想得出,不過我埋頭喫著,沒說什麼。“唔?你喜歡這兒嗎?”這當兒,我把剩下的咖啡全喝完了,點著了他遞給我的雪茄煙。“我告訴你是怎麼回事,除了你這兒,還有兩三個其他的地方提出要我去,這使我很為難。不過我會考慮的。我一定會好好考慮一下。”這時候,我看見了她。她一直獃在後邊廚房裡,這會兒纔出來收拾我用過的碟子。除了體型外,她實在算不了一個絕色的美人兒,不過她那種陰沉的神態和嘴唇向外噘著的樣子,使我真想替她把噘起的嘴唇推進去。“這是我太太。”她並沒有望我一眼。我朝希臘人點點頭,把手裡的雪茄煙揮了揮了事。她端著碟子出去了;就他和我而言,她好像壓根兒沒有出現。接著,我離開了,但是五分鐘後又走回去,給那個乘凱迪拉克的人留下一個口信。我和希臘人談了半小時,接下了那份工作。半小時後,我就在加油站修補漏氣的輪胎了。“唔,你叫什麼名字?”“弗蘭克?錢伯斯。”“我叫尼克?帕普達基斯。”我們握了握手,他走開了。不一會兒,我聽見他在唱歌,他有一條極好的嗓子。從加油站那兒,我正好可以把廚房裡的情形看得清清楚楚。第二章大約三點鐘,有個人滿腔怒火上店裡來,因為有人在他汽車的通風小窗上貼了一個標簽。我隻好上廚房裡去利用蒸汽替他把標簽揭掉。“辣椒肉餡玉米卷餅嗎?唔,你們這些人確實知道怎樣做卷餅。”“你說你們這些人是什麼意思?”“喲,就是說你和帕普達基斯先生呀。你和尼克。我午餐喫的那卷餅真是好極啦。”“噢。”“你有揩布嗎?我用揩布把這東西拿起來,就不燙了。”“你並不是這意思。”“當然是這意思。”“你認為我是墨西哥人。”“沒這回事。”“是的,你是這麼認為。你可不是個這麼想的人。不過請你聽著,我和你一樣也是白人,明白嗎?我頭發可能是黑色的,長相也有點兒像黑人,但是我和你一樣是白人。你要是想在這兒好好混下去,就別忘了這一點。”“可你看上去一點兒也不像墨西哥人!”“我告訴你,我和你一樣也是白人。”“對,你看上去一點兒也不像墨西哥人。那些墨西哥女人,她們全都是大屁股、瘸腿、黃皮膚,乳房大得可以踫著下巴,頭發看上去像抹了熏肉的油脂那樣。你看上去可不是那樣。你個子矮小,皮膚白皙,頭發盡管是黑色的,卻柔軟、卷曲。有一處和墨西哥人一樣的地方,就是你的牙齒,他們的牙齒都是白淨的。這一點你不得不承認。”“我結婚前姓史密斯。這聽起來並不像墨西哥人吧,是嗎?”“不太像。”“還有,我老家也不在這一帶。我是從衣阿華來的。”“唔,史密斯。你的名字叫什麼呢?”“科拉。樂意的話,你可以這樣叫我。”這時候,有一點我已經確信無疑。那就是我剛來時胡亂估摸的: 她心情不好,倒不是因為她不得不做的那些卷餅,也不是因為她自己的頭發是黑色的,而是因為她嫁給了這個希臘人,使她覺得自己好像不是白人了。她甚至怕我會管她叫起帕普達基斯太太來。“科拉,沒問題。叫我弗蘭克怎麼樣?”她走過來,開始幫我清潔那扇通風小窗。她靠我很近,我甚至可以聞到她身上的氣息。我貼近她耳朵,幾乎是悄聲地快快問她道:“你到底怎麼會嫁給了這個希臘人?”她怔了一怔,好像我用鞭子抽打了她一下那樣。“這管你什麼事?”“是呀,非常有關繫。”“這是你的通風小窗。”“謝謝。”我走出去,想知道的事已經知道了。我在她高度警惕的情況下,狠狠給了她一下,而且打得很重,所以把她打痛了。從這時候起,是她和我之間的事了。她也許不會依順我,不過也不會敷衍我。她知道我的用意,也知道我已經看透了她。那天晚上進餐的時候,希臘人對她發起火來,怪她沒有多給我點兒炸土豆。他希望我喜歡獃在這地方,不像以前的幾個人那樣拋開他走路。“總得讓人家喫飽。”“炸土豆就在爐子上;他自己不會去取嗎?”“這沒什麼。我還不太餓。”他一個勁兒嘮叨下去。要是他稍有頭腦,他就會瞧出來,這裡邊有點兒文章,因為她可不是一個容客人自己去取的人,這一點我可以替她說。但是他很笨,還在那兒不停地嘀咕。我們三人就坐在廚房裡的餐桌旁,他坐在桌子的一頭,科拉坐在另一頭,我坐在當中。我沒有去望她,不過我可以瞥見她穿的衣服。那是一件護士穿的那種白色制服,在牙醫的診所或是在面包房裡工作的人,全都穿的那種。這種衣服早上總很干淨,這會兒已經有點兒皺、有點兒髒了。我可以聞到她身上的氣息。“唉,瞧在老天爺份上。”她站起身去取土豆,那件白衣服敞開的一剎那,我瞧見了她的腿。她把炸土豆盛來給我後,我卻喫不下去。“唔,你瞧,你嘮叨了半天,他卻不想喫。”“唔。可他要是想喫,可以有得喫。”“我不餓,午餐喫得很飽。”他一舉一動就像打了一場大勝仗那樣。這時候,他很樂意寬恕她,仿佛他是一個大人物似的。“她人挺不錯,是我的小白鳥兒,我的小白鴿。”說完,他眨了眨眼,上樓去了。她和我坐在那兒,一句話也沒說。他又下樓來時,一手拿著一隻大酒瓶,一手拿著一把吉他。他從瓶裡倒出一些酒來,原來是希臘甜葡萄酒。我喝下後,胃覺得很不舒服。他卻唱起歌來。他有一副男高音的嗓子,不是你在收音機裡聽到的那些細聲細氣的男高音歌手,而是聲如洪鐘的男高音歌唱家。在處理高音時,他就像卡魯索卡魯索(Enrico Caruso, 1873?1921): 意大利男高音歌唱家,歌劇演員,享有世界聲譽。在唱片裡那樣,會加入一種啜泣聲。但是這時候,我已經聽不下去了,我感到越來越不舒服。他看見我臉色不好,忙把我拖到外邊。“不舒服,出來呼吸點兒新鮮空氣,你就會覺得好點兒。”“沒關繫,我沒問題。”“坐下,別言語。”“你先進去吧,我隻是午餐喫得太多啦。一會兒就會好的。”郵差總按兩遍鈴00譯文經典他進屋去了。我讓肚子裡喫下的一切全湧上來,吐了。那頓午餐,那些土豆,還有那杯葡萄酒,都叫我受不了。我一心就想得到那個女人,以致肚子裡存不了一點兒東西。第二天清早,鋪子的招牌給風刮下來了。風是半夜裡刮起來的,到了早晨竟然成了一場風暴,把招牌也刮得掉了下來。“天氣糟透啦。瞧瞧那兒。”“是一場大風。我一夜都睡不著,都沒能閉上眼。”“風確實很大。瞧瞧那塊招牌。”“都給摔壞了。”我不停地修補起那塊招牌來。希臘人不時走出來看看。“你到底是打哪兒弄來這塊招牌的?”“我買下這家鋪子時就有了。怎麼啦?”“質量挺差。掛這麼一塊破招牌能夠招攬來顧客,那纔怪哩。”這時,我去給一輛汽車加油,撇下他去細想想我的話。等我回來時,他還對著靠在餐廳正面的那塊招牌眨巴眼。有三盞燈已經爆了。我插上插頭,接通電源後發現,剩下的燈有一半也不亮了。“裝上新燈,重新掛起來,那也就成啦。”“你是老板。”“這招牌怎麼啦?”“唔,這種招牌已經過時了;現在,沒人再用裝燈泡的招牌了。大伙兒都用霓虹燈招牌,顯得比較醒目,用電又不多。再說,招牌上都寫了些什麼?雙櫟,就這麼兩個字。‘酒店’那部分,燈光下並沒有顯示出來。唔,‘雙櫟’這兩個字並不能引起我的食欲,不會使我想停下來買點兒東西喫。這塊招牌讓你損失了不少錢,隻是你還不知道。”“把它修修好,不就成啦。”“你干嗎不做一塊新招牌呢?”“我挺忙。”可是沒過一會兒,他又拿著一張紙回來了。他已經給自己畫了一面新招牌,用彩色蠟筆塗上了紅、白、藍三色。招牌上寫著“雙櫟酒店,供應小喫、燒烤,洗手間潔淨衛生,店主尼?帕普達基斯”。“好極啦。它會讓人印像深刻。”我把所有的字整理好,確保拼寫沒錯;他對字母又加了更多的花體裝飾。“尼克,咱們干嗎還掛著那個舊招牌呢?你干嗎不今兒就進城去,把這個新招牌做好?它挺美觀,相信我,沒錯。再說,這也很重要。一爿店鋪好不好,首先得看它的招牌怎麼樣,是嗎?”“老天在上,我這就去辦,我去。”洛杉磯不過二十英裡的路,可是他卻像要上巴黎去那樣,把自己打扮得容光煥發。午餐以後,他立刻上路了。等他剛走,我就把前門鎖上,拾起一個顧客用過的盤子,直接朝後面的廚房走去。她正在那兒。“外邊有一隻用過的盤子,我給你拿來了。”“哦,謝謝。”我把盤子放下。那柄叉子像鈴鼓那樣叮當響著。“我原本也要去的,可是鍋裡煮著東西,我想還是不去吧。”“我自己也有不少事情得做。”“你覺得好點兒了嗎?”“我全好啦。”“有時候為了一點兒小事,就會叫人不舒服,比方說吧,喝的水跟原來的不一樣,就會那樣。”“很可能是午餐喫得太多了。”“這是怎麼回事?”有人在前門外急促地敲門。“聽上去好像有人想進來。”“門鎖上了嗎?弗蘭克?”“我一定是把門鎖上啦。”她望著我,臉色變得發白,又走到雙開式彈簧門邊,往外偷看了一眼,然後走進餐廳去,沒一會兒又回來了。“他們走了。”“我不知道我干嗎把門鎖上了。”“我也忘了把它打開。”她又轉身朝餐廳走去;我攔住了她。“咱們??就讓它鎖著吧。”“鎖著就沒有人好進來了。我還得燒點兒東西。這個盤子我這就去洗。”我一把把她摟在懷裡,用嘴死勁兒地吻起她的嘴來……“咬我!咬我!”我咬住了她,用牙齒深深地咬住了她的嘴唇,以致我都可以感到鮮血噴進了我的嘴。我把她抱上樓時,血順著她的頸子往下直流。第三章隨後有兩天,我和死了一樣,可是希臘人卻對我很惱火,所以我蒙混過去了。他對我發火,因為我沒有把餐廳通進廚房的那道雙開彈簧門修好。科拉告訴他說,彈簧門一下彈了回來,打在她的嘴上。她不得不給他一個說法。她的嘴唇在我咬過的地方全都腫了起來,所以他認為這都是我的過錯,沒有把門修好。我把彈簧往長裡拉了拉,彈力於是變弱,也就算修過了。實際上,他對我發火的真正原因是為了那塊招牌。他對那塊招牌如此著迷,擔心我會說那是我出的主意而不是他想出來的。那是一塊很費工夫的招牌,工人們當天下午沒能給他做好。這項工作總共花了三天時間;等做好以後,我去把它取回並掛了起來。他紙上畫的東西,招牌上全有,另外還添了些別的: 有一面希臘國旗和一面美國國旗,有兩隻手在握手,還有“保證滿意”的字樣,全都用紅、白、藍三色霓虹燈字母做成的。我等到天黑纔開亮了燈。等我一下把燈開亮後,那塊招牌就像聖誕樹一樣閃閃發光。“嘿,我這輩子瞧見過不少招牌,可還從沒見過一塊像這樣的。我不得不說這全都虧了你,尼克。”“嘿嘿,老天在上。”我們倆握了握手,言歸於好。第二天,趁我單獨和科拉獃在一塊兒的那一會兒,我揮起拳頭狠狠拍打了一下她的腿,險些兒把她打倒在地。“你怎麼變成這樣?”她像一頭美洲獅那樣咆哮起來。我就喜歡她那樣。“你好嗎,科拉?”“真討厭。”從那時候起,我又開始聞到她身上的氣息了。有一天,希臘人聽說公路前面不遠有個家伙正在壓低汽油價格,和他搶生意。他於是跳上汽車駛去看個究竟。他駛走時,我正在自己的房間裡;見他一走,我馬上轉過身預備奔下樓,到廚房裡去,但是科拉已經上樓來了,正站在我的房門口。我走過去,看看她的嘴唇。這是我次有機會看看她的嘴唇怎麼樣了。腫已經消去,不過牙齒咬過的地方留下的青色痕跡在上下嘴唇上都還看得出來。我用手指摸了摸那些傷痕。它們又軟又濕。我輕輕地吻了吻,那種輕柔的微微一吻。以前,我從沒有想到那樣接吻。她在我房間裡獃了大約一小時,直到希臘人回來纔離開。我們倆什麼事也沒有做,隻是躺在床上。她不停地揉弄著我的頭發,同時抬眼望著天花板,好像在想什麼心事。“你喜歡喫藍漿果餡餅嗎?”“我也不知道。不錯,大概喜歡。”“我做點兒給你喫。”“當心,弗蘭克,你會把彈簧葉片弄斷的。”“讓彈簧葉片見鬼去吧。”我和科拉正開車闖進大路旁的桉樹叢裡。希臘人打發我們到市場去取回一些他所謂的令人討厭的小塊牛排來。在回來的路上,天黑下來了。我把車撞進了那兒;車子衝撞得跳動起來。等我一進了樹叢,我忙停下來。我甚至還沒有把車燈關掉,她就一把抱住了我。我們盡情地雲雨了一番。過了一會兒,雲雨完畢,我們就坐在那兒。“我不能老這樣下去,弗蘭克。”“我也是。”“我可受不了啦,隻好跟你一塊兒醉生夢死,弗蘭克。你知道我是什麼意思嗎?醉生夢死。”“我知道。”“我很討厭那個希臘人。”“那你為什麼嫁給他呢?這一點你始終沒有告訴我。”“我什麼也還沒有跟你說。”“咱們還沒有顧得上浪費時間去談這事。”“我過去在一家廉價小餐館裡打工,你要是在洛杉磯的一家廉價小餐館裡干上兩年,就會答應嫁給你遇見的個有塊金表的人。”“你是什麼時候離開衣阿華的?”“三年以前。我參加一場選美比賽,獲了獎,是一次中學選美比賽,在得梅因美國衣阿華州首府。,我當時就住在那兒,獎品是上好萊塢去玩一次。我一下超級列車從衣阿華橫貫數州,駛往洛杉磯的一班列車。,就有十五六個人給我拍照,可兩星期後,我竟然進了那家廉價小餐館。”“你沒有回去嗎?”“我不想讓他們高興。”“你沒有試著去當電影演員嗎?”“他們測試了我一次,長相還可以,可現在的演員得說話相比從前無聲電影而言。。我是指電影演員。我在屏幕上一張口,他們就知道我是干什麼的料了,我自己心裡也明白,我隻是得梅因來的一個平庸邋遢的娘兒們。這種女人想演電影,就和一頭猴兒差不多,可能還不及猴兒。一頭猴兒好歹還能逗人樂,而我所做的一切隻能讓人惡心。”“後來呢?”“後來的兩年在廉價小餐館裡,你隻好聽憑人家擰你的腿,給你五分鎳幣的小費,還問你晚上參加一場小聚會怎麼樣。我去參加過一些小聚會,弗蘭克?”“後來呢?”“你知道我說的那些聚會指的是什麼嗎?”“我知道。”“後來,他出現了。我就嫁給了他。上帝在上,我本打算和他生活一輩子的。可現在,我再也忍受不下去了。天啊,我看上去像一隻小白鳥嗎?”“在我看來,你更像一個潑婦。”“你知道我,是嗎?這是我喜歡你的一個原因。我用不著老騙你。還有,你身上挺干淨,並不油膩。弗蘭克,你明白這是什麼意思嗎?你身上並不油膩。”“我多少可以想像得出。”“我想你是想像不出的。沒有一個男人能知道這對一個女人意味著什麼。有一個渾身油乎乎的男人整天圍著你轉,一踫你就叫你惡心。老實說,我並不是一個大潑婦,弗蘭克,我隻是再也忍受不下去了。”“你打算怎麼辦呢?哄騙哄騙我嗎?”“哦,好吧,就算我是個潑婦,可是我認為,我還不會那麼糟,要是我和一個不是那麼油乎乎的人生活在一塊兒的話。”“科拉,你和我一塊兒離開這兒怎麼樣?”“我也這麼想過,想了很長時間。”“咱們扔開這個希臘人,一塊兒溜走,一走了之。”“上哪兒去呢?”“隨便上哪兒。咱們又在乎什麼呢?”“隨便上哪兒。隨便上哪兒。你知道隨便上哪兒是什麼地方嗎?”“隨便上哪兒,咱們選中什麼地方就是什麼地方。”“不,不是這樣,是廉價小餐館。”“我說的不是廉價小餐館,而是四處走走。那樣很有意思,科拉。沒有人比我更知道那樣多麼有意思啦。我知道這種生活的種種波折與歡樂。我還知道怎樣去應付那種種波折。這不正是咱們需要的嗎?咱們其實本是一對流浪人,那麼咱們就流浪得了。”“你初來的時候十足是個流浪人,連襪子也沒有穿。”“可你還是喜歡上了我。”“我愛上了你。就算你甚至沒有穿襯衫,我也會愛上你。你沒有穿襯衫,我會更愛你,因為我可以感受到你的肩膀多麼健美和結實。”“拳打鐵路上的偵探,使我練就了這身肌肉。”“而且你渾身上下都很結實,又高又大,非常結實,頭發還是淡色的,不像他那樣,油乎乎,個子矮小、軟弱、頭發漆黑,又纏在一塊兒,每天晚上還往頭發上抹桂油香水。”“味道一定挺好聞。”“可四處亂走也不成,弗蘭克,那樣終還是得進廉價小餐館打工。我在廉價小餐館干,你也去干類似的活兒,比方說吧,在停車場找一份低下的活兒,穿上一件工作服。要是瞧見你穿上一件工作服,我會哭的,弗蘭克。”“那怎麼辦?”她在那兒坐了很長時間,把我的一隻手在她的兩隻手裡揉來揉去。“弗蘭克,你愛我嗎?”“愛。”“你愛我是否愛到了什麼也不顧的地步?”“是。”“有一個辦法。”“你剛纔不是說你其實並不是一個潑婦嗎?”“我是說了,而且也是真心話。我可不是你所認為的那樣,弗蘭克。我想好好工作,干出個名堂來,就是這麼回事。不過沒有愛,你根本就辦不到,這一點你明白嗎,弗蘭克?好歹,一個女人就辦不到。?,我已經犯過一次錯誤啦。要糾正這個錯誤,我不得不做一次潑婦,就一次,可實際上我並不是一個潑婦,弗蘭克。”“做一個潑婦會讓你掉腦袋的。”“做得巧妙就不會掉腦袋。你很機靈,弗蘭克。我一直沒哄騙過你,你得想出個辦法來,好多人都想出了辦法。別擔心,我可不是個為了擺脫困境而成為潑婦的女人。”“他從沒有干過什麼欺壓我的事,他這人還不錯。”“他不錯,真見鬼,我可以告訴你,他糟透了,渾身油乎乎的,叫人惡心。你想我會讓你穿上後面印著‘檢修汽車配件??謝謝您??歡迎再來’的罩衫,而他卻有四套西服、一打綢襯衫嗎?酒店的買賣難道有一半不是我的嗎?難道不是我在燒菜做飯?我燒的菜難道不好喫嗎?你不是也盡了一份力嗎?”“聽你這麼說,好像也挺有道理。”“有道理沒道理,除了你我,有誰會知道呢?”“除了你我。”“對啦,弗蘭克,隻有你我纔重要,對嗎?不是你我去四處流浪或是干什麼別的,就隻有你我本身纔重要。”“不過。你一定是一個潑婦。如果你不是,你不會讓我有這樣的感覺。”“那麼咱們就這麼說定了。親親我,弗蘭克,親我的嘴。”我親了她。她兩眼仰望著我,閃閃發光,就像兩顆藍色的星星。那樣子就像是在教堂裡舉行婚禮。第四章“有熱水嗎?”“干嗎不上盥洗室去?”“尼克在裡邊。”“啊。我用水壺來倒點兒水給你。他洗澡的時候喜歡把整個熱水器裝得滿滿的。”我們就像說給人聽那樣扮演起來。那時候大約是晚上十點鐘,酒館已經停止營業;希臘人正在盥洗室裡。他每個星期六晚上總要好好洗一番。我們的計劃是: 由我先把水端到自己的房間裡,準備刮臉,接著想起來我把汽車忘在外面,於是又走到外面去張望,萬一有人來就按一下喇叭通知她。她得等到聽見他進了浴缸纔走進去取一條毛巾,然後用一柄包著皮的金屬棒子從後面猛擊他的腦袋。金屬棒子是我用糖果口袋替她做的,頭上塞滿了滾珠軸承。本來是打算由我去干的,不過我們想,她走進盥洗室去,他決不會在意,而要是我走進去,說是前去找剃刀,他就可能會從浴缸裡走出來,或是幫我尋找。她下手以後,就先把他按在水裡直等到他淹死,然後再把水龍頭開上一會兒,從窗子裡跳到門廊的頂棚上,順著我放在那兒的活梯走到下邊地面上。她把那柄金屬棒子遞給我,再回到廚房裡去。我就把滾珠軸承收進盒子裡,把那隻糖果口袋扔掉,把汽車開進車房,再回到我的房間裡,開始刮臉。她等到盥洗室裡溢出來的水滴滴答答流到廚房裡,纔大聲叫喚我。我們就衝進門去,找到他,然後打電話請大夫來。我們預計,這樣終看上去會像是他在浴缸裡一滑,繼而跌倒,摔昏過去,然後淹死了。這主意我是從報紙上的一篇報道中看來的。那篇報道的記者說,大多數意外事故就發生在人們自己的浴缸裡。“小心點兒,水挺燙。”“謝謝。”盛水用的是一隻深平底鍋。我把它端到我的房間裡,放在梳妝臺上,又把刮臉用的東西全都擺好,然後下樓走到外面汽車旁。我在車子裡坐下,既可以看到路上的動靜,又可以看到盥洗室的窗子。希臘人正在唱歌。我忽然想著好留意一下他唱的是什麼歌。原來是《親愛的媽媽》。他唱了一遍,接下去又唱了一遍,我朝廚房裡望望,她還在那兒。一輛卡車拖著掛車從轉彎處轉了過來。我連忙用手按了一下喇叭,因為那些卡車司機有時候會停下來找點兒東西喫。這種人敲起門來總沒完沒了,直到你把門打開為止。可是他們沒有停下來。接著,又駛過了兩三輛汽車。它們也沒有停下來。我又朝廚房裡望望;她已經不在那兒了。臥室裡有盞燈一直亮著。這時候,我突然看見後面門廊上有個什麼在移動。我的手已經要去按喇叭,這時我纔看出來原來是一隻貓。那不過是一隻灰色的貓,但是卻使我喫驚不小。那時候,我不樂意見到的東西就是貓。一會兒,它不知上哪兒去了;過了一會兒,它又出現,在那個活梯周圍嗅來嗅去。我不想按喇叭,因為那不過是一隻貓,可我又不想讓它逗留在活梯四周。我於是跳下車,走到後面,“噓”的一聲把它趕走。我想回到車上,可是剛走了一半路,貓兒又回來了,而且順著梯子往上爬。我又“噓”的一聲把它趕走,一直趕到後面棚屋那兒。我轉身回到汽車

     
    網友評論  我們期待著您對此商品發表評論
     
    相關商品
    在線留言 商品價格為新臺幣
    關於我們 送貨時間 安全付款 會員登入 加入會員 我的帳戶 網站聯盟
    DVD 連續劇 Copyright © 2024, Digital 了得網 Co., Ltd.
    返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