羋月式宮廷傳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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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羋月：
彪悍的人生 ，絕艷的身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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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國霸星現，天下變。

?    秦宮佳人，命舛多罹難。芳華盡，浮生短，秦城風雨依舊。

?    梅花落，初識別少年騎竹馬，再見已是白頭翁。

?    世上清愁千萬斛，怎無一點上眉端。

?    狐媚情迷真君子，美色折磨狂少年。

?    三逃三避不見老，一朝緣分拴兩人。

?    山中就有痴情樹，纏纏繞繞死相隨。

?    由來緣分前生定，何必楚楚苦用心。

?    鶯花猶怕春光老,豈可教人枉度春。

?    相逢不飲空歸去,洞口桃花也笑人。

?    要用何等樣的深情，

?    纔能說出：“美人角色乃妖物，偏偏就有痴妖人。”

楚國公主：我生之初風雨路

在電視劇《羋月傳》之前，我想大家更熟悉的是秦始皇，而不是他的高祖母“羋八子”，也就是秦宣太後。但實際上，她的名字並不叫“羋八子”。秦國後宮分八級：王後、夫人、美人、良人、八子、七子、長使、少使。羋月作為秦始皇高祖父秦惠文王的一個低階妃子，得了“八子”這個位次比較低的封號。一直到秦惠文王死前，她的封號還是“八子”，所以後世稱其為“羋八子”。

我曾將羋八子納入過類似女皇武則天或慈禧太後那樣的女性行列，因為她們同樣是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同樣是命運坎坷又懷有野心，一生都活躍在前朝後宮，一生都在施展政治抱負。是的，這些被後人稱為女政治家的傳奇女人，又有哪一個是凡俗之輩！但羋月明顯與那兩位不同的是，她自幼被孤立，感情被稀釋，習慣了站在塵外看風景，目光尖刻。

在人生之初，羋月就走上了一條風雨之路。一步一步，連她自己都搞不清楚，怎麼就成了秦王的“八子”，又是如何被推上了大秦那個至高無上的位置。如果，這就是所謂的命運，我們寧願相信，是羋月父王身後的朝野，給予了她蓬勃生長的沃土，是她曾在楚宮的歷練，還有後來秦王的引導，纔讓她逐漸修煉成了百毒不侵的女王。

在《史記•秦本紀第五》以及《史記•穰侯列傳》中曾有這樣的記載：昭王母故號為羋八子，及昭王即位，羋八子號為宣太後。雖然這個還沒出世就被定論為霸星的女娃，在她的青春歲月裡，還不曾顯露她的任何手段和霸氣，但是後來，羋八子終於展現出了前所未有的野心和豪氣。原來，人間所有的得失，所有的聚散，恍若夢幻，她不就是一個把萬花筒捅破了的人，漫天紙屑，映襯出她的絕色芳華。

時光是那麼靜，靜得仿佛凝固，不見光影，不見前塵來世。夜晚是那麼黑，黑得仿佛停滯，不見溫暖，不見紅塵的風韻。楚國，霸星羋月出世了，作為一個不得寵的公主，所有人都不認為她會有一番大的作為。但後來，羋月作為中國位垂簾聽政的女人，又改變了很多人對她的看法，“太後”這一稱謂就是始於她。厲害的是，秦宣太後以秦王外藩姬妾的身份，統治秦國四十餘年，雖然後被兒子奪回了權力，但威風猶在，繼續在王宮裡豢養男寵不說，臨了還想把心愛的男寵帶去陰間殉葬，對此，不但兒子不敢說一個“不”字，大臣們也隻敢以委婉的路數勸解。這位太後的一生充滿戲劇性，行事之不羈、手段之高明，可謂獨步古今，史籍中所載的種種有關她的史跡，更令人瞠目結舌。比武則天、慈禧活得更精彩痛快，可謂是婦女性解放的先鋒。

早在母親向氏椒室待孕的時候，楚王商就因此而產生了巨大的恐懼和不安。人到中年的楚王商，雖然後宮嬪妃甚多，但是無時不在的孤獨感，時常叫他心生悲苦，嫡子太子槐自幼就讓他寵愛不起來，更別說其他子嗣了。向氏的突然懷孕，讓楚王商再燃希望，他盼望向氏能生下個小王子，也算了卻了他一些心事。後宮這個是非之地，自然不缺的就是各種心機，楚王宮的女人們在開始左爭右鬥，淒絕的聲音劃破了長空，死亡的氣息開始糜爛。後宮之主如果選擇去對付一個嬰兒，簡單的辦法，就是在娘胎裡痛下殺手。所以，楚王後開始了天衣無縫的密謀，她選中了女醫摯來做這把刀。向氏遭人三番五次施以狠手，好在有莒姬異常警惕，一方面將向氏照顧得無微不至，另一方面也做好了迎接嬰孩出生的準備。楚王宮中，如秋後的荷塘，枯枝殘葉一片，卻也有鮮紅的蓮，當月起，薄薄的青霧浮起在荷塘裡，光與影和著共同的旋律，劃出一道道凝碧的波痕。美好的人性在污爛中開出美麗的花。

西樓冷月，夜半清音，良辰美景，回眸處，已不再有美影懸浮。結果是讓人遺憾的，向氏產下的是一個公主，卻不是公子。這個結果，令前朝後宮那些所有心懷希望和所有心生邪念的人們，倍感出乎意料。隨即，“霸星降世”的預言，硬生生將羋月推上了風口浪尖。

在淒風苦雨籠罩的楚王後宮，有人在黑暗中吟唱，簫聲如魔音貫耳，伴以泣不成聲。不懷好意的楚王後卻欣喜若狂，她一心認為是女醫摯的神秘巫術顯靈，纔偷換了向氏腹中孩子的性別。而這個庶出的小公主，襁褓之中，就遭到了如此的辱沒。而對於向氏，傷痛如毒液吞噬著五髒六腑，未來得及驚詫，已是驚心動魄。

不想，幾年後，楚王商竟然對小女兒羋月另眼相看。小羋月在母親向氏，還有莒姬的精心養育之下，得以茁壯成長，成為楚宮裡出類撥萃的公主。楚王商，這個文武雙全的英明君主，終是在羋月出生後，以唐昧的“霸星”之說，重新點燃了新的希望。在這個乖巧公主身上，他甚至越來越覺得那個預言的奇妙，雖然他膝下子嗣無數，但是能夠讓他動了栽培之心的，隻有羋月這一個。千嬌百媚，空靈流轉，在此生的美時光，演繹了一場風華絕代的流年盛況。然而，她終究是要離開父王，隨風雨而去的。楚王宮殿，無爾何歡。

當年，有眼無珠的愚臣唐昧，讓楚王商險些成了昏君。然而，楚王商終究不是那樣的人，在屈原的勸諫之下，他毅然放棄了對羋月、羋戎姐弟的偏愛，還是將王位傳給了太子槐。讓人不敢想像的是，如果楚王商果真給了羋月輔政的機會，歷史又將會如何改寫那個浩然正氣的楚威王。

羋八子：美人既醉，朱顏酡些

羋月給人的感覺總是“美人既醉，朱顏酡些。娭光眇視，目曾波些。被文服纖，麗而不奇些。長發曼鬋，艷陸離些”（屈原《招魂》）。羋月很得惠文王的寵愛，除了她人格方面必有可愛之處，姿色必定也頗為不錯，可是惠文王在世時，羋月卻始終居於人下，位列八子。這裡面肯定是有原因的。秦楚之間聯姻甚多，推測她應該不是獻女就是媵女的身份，而非聯姻時的主要婚姻對像。“媵”的範圍很廣，從廣義上來說，所有的陪嫁人員都可以稱之為“媵”，如媵侍、媵從等。狹義上來說，就是新娘的“備份”。當時的婚姻並不隻是男女雙方的事，往小了說是兩個家族的聯姻，往大了說就是兩個國家之間的聯盟，所謂“合二姓之好，上以事宗廟而下以繼後世”。所以春秋戰國時期，諸侯之間聯姻互嫁王室女子，男方娶進門的可能不是一個女人，而是一群女人，這些女人可能是新娘的姐妹、堂姐妹，以及同宗甚至同姓的女子。而身份的那位貴女不一定就能夠生出兒子來，但隻要她的媵女中有人生下兒子，那麼她這個族群在這場聯姻中就有了繼承人，聯盟就此穩固下來。

那時，她感到生命是懸空的，飄搖似風箏。而他是矗立在曠野的一棵大樹，讓她終於有了安定穩妥之感。燃燃紅燭，盈盈杯盞，他的目光溫柔，他的言辭充滿深情深切，她的心，被一點一點地撩撥起來，愈來愈有暖意，盡管她，表情還是淡淡的。歲月消磨，她纔緩緩驚覺，那一方的熱力，隻是飄浮在外面，而他的心，始終冰涼。任秦王宮如何天花亂墜，姿彩繽紛，也掩不住那縷縷冷漠，以及無處不在的心機爭鬥。那些難敵宿命的女人們，讓她不寒而栗，不得不脫胎換骨。

在惠文王執政期間，秦國開始真正走上一統天下的道路。秦國自秦襄公擁立周平王東遷洛邑獲得諸侯身份，到秦穆公稱霸以後，再也沒有出現過像樣的國君，直到秦孝公重用商鞅開始實行變法。而惠文王恰是商鞅變法之後，在秦國稱“王”的位國君。東邊，他打敗魏國，盡奪魏國河西之地。從此，秦國以黃河、函谷關為界，取得了戰略優勢：進，可步步蠶食東方各國；退，可退守函谷關。從此，六國諸侯再也沒有一兵一卒進入函谷關。換言之，秦國可以出去打別人，別人根本沒有能力攻擊秦國本土。南邊，他全面平定漢中和蜀地，“擅巴蜀之饒”，秦國從此有了一個穩定的糧倉。戰略上，他破壞東方各國的合縱，用了一個張儀，就把楚懷王耍得跟活猴子一樣。

可以說，雖貴為惠文王寵姬，但在惠文王生前，羋月始終是個小小的八子，歷史並沒有給她任何表現機會，哪怕小小表現一下的機會也沒有。雨紛紛，前世夢斷，半生浮沉，如煙花易冷，留下的隻有一個個年輪。羋月的心是寂寞的，她總是感覺自己還是一個人，執一盞孤燈，痛將心傷，遁入繁華是非地，望斷桃花蔽宮門，終日無君臨。

華麗轉身 改寫命運

主政二十七年後，惠文王死了，太子嬴蕩繼位，是為秦武王。秦惠文王後是一個厲害角色，等秦惠文王一死，她就和兒子秦武王合謀，將羋月的寶貝兒子嬴稷，送到燕國去當了人質。這是羋月人生的蟄伏期。

羋月母子二人的命運一下子跌到了谷底，按當時的情況來看，這輩子應該沒什麼指望了。眼看羋月母子的人生將要黯淡收場，事情卻來了個大轉彎，使得他們其後的人生道路充滿了陽光。

秦武王力氣很大，善能舉鼎，因此在國中廣招力士，封為高官，大力士任鄙、烏獲、孟說三人因此而得榮寵。

這年八月，一心要樹立秦國威風的秦武王率大軍抵達洛陽。在周王室的太廟裡，他看到了代表周王室統治天下的九州寶鼎，並在孟說的提議下，決定以舉鼎的方式向周王室示威。

眾所周知，在他之後的西楚霸王“力撥山兮”，終以悲劇收場，而秦武王“力舉鼎兮”的下場更是慘得立竿見影。好逞兇鬥狠的秦武王不曾想竟被大鼎壓住，脛骨立即被砸斷，幾天之後一命歸西。無處發洩悲傷和憤怒的秦惠文後，把酒後闖下滔天大禍的孟說滅族。

秦武王之死，一直被視作魯莽草率不成器之舉，好好的大王不當，偏偏去舉重，結果把自己給砸死了。但事情並不這麼簡單，所謂九鼎，是王權的像征，秦人早有覬覦周室和九鼎的野心，《戰國策》開卷句便是“秦臨興師周而求九鼎”。終周室君臣不得已借助齊國和楚國的力量，纔打消了秦人的圖謀。張儀亦曾向秦惠文王獻計，讓秦軍先取韓國宜陽，再以此為跳板，控制東西二周和周天子，以據九鼎，挾天子建霸主之業。但由於當時秦惠文王為鞏固後方，采納了司馬錯之言集中兵力先滅蜀，就暫擱此事。而秦人這一思路，必然也影響到了秦武王。他曾對丞相甘茂說：“寡人欲車通三川，以窺周室，而寡人死不朽乎。”甘茂自然明白他言下之意，依照張儀原來的計劃，攻下宜陽，令周都洛陽門戶洞開。

秦武王親率大軍直奔洛陽，提出要觀看九鼎，周王不得已帶他至太廟觀九鼎。秦武王便命任鄙、孟說等三人舉鼎，實則想借此達到據九鼎，挾天子而令諸侯的目的。但不曉得為什麼，平時能夠力舉千斤的這幾個大力士在關鍵時刻竟然都不能舉鼎，秦武王臉上下不來，竟一時意氣用事，親自去舉鼎。結果很慘，舉鼎不成，反被大鼎砸傷。

秦武王單純地以為隻要兵臨洛陽，拉走九鼎，就可以挾制天下。但他不明白，九鼎隻是一個權力的像征，它是指王權，而不是僅僅隻是九隻舉重器。要知道洛陽是韓國的地盤，如果兵臨城下拉走九鼎，就可以稱霸諸侯，那麼韓國幾百年來隨時都可以拿走九鼎，但韓國卻並沒有這麼做。春秋戰國數百年來，從楚莊王到秦惠文王，無數有野心的君王都曾經想得到九鼎，但各國終都隻是試探行動，並沒有實際執行，更不會像秦武王這樣直奔目的地扛起就走這般粗暴簡單。

在自身條件不成熟的情況下，去挑戰既定的規則，並重建自己的新規則，必會引來天下人群起而攻之。所以，秦武王的死亡，或許出於偶然，但他的圖謀會失敗，則一定是必然的。

秦武王在位僅四年，膝下無子，他的死留下了巨大的權力真空：王位隻能由他的弟弟繼承。由於秦惠文王的兒子眾多，秦惠文王後和短命鬼秦武王的嫡妻武王後婆媳倆共謀，打算擁立公子壯為王。頓時，秦國內亂爆發。後的結果是：

武王取魏女為後，無子。立異母弟，是為昭襄王。昭襄母楚人，姓羋氏，號宣太後。武王死時，昭襄王為質於燕，燕人送歸，得立。——《史記•秦本紀》

人質嬴稷成了國君秦昭襄王。羋月也終於華麗轉身，由丑小鴨蛻變為白天鵝，成為“宣太後”。

此前的羋月如古鏡蒙塵，任手拭去半面清冷，終不見傳說的絢麗紛呈。她轉身，容回憶斑駁前塵，累積情深。拾一曲古箏，落在那座枯城，原來緣分不過人事易分。暮靄沉沉，故裡花開又幾更？春風醞染歸程，琴聲錚錚，誰來與羋月再等，細數流年光痕，任十裡紅妝謝婉恨。情緣一生，錯過了誰的良辰，羋月，安謐若素。

物是人非，且看浮雲一輪又一輪，帶回羋月的凌厲，如山一程又水一程，終改寫命運。

平亂：彪悍的人生拉開帷幕

秦武王舉鼎送命的這年，前307年。就在這一年，羋月在燕國為人質的兒子嬴稷由燕趙兩國出面護送回了秦國。不要以為燕趙兩國安的什麼好心，他們隻想惹得秦國內亂而已。於是，為了爭奪王位，嬴稷同兄弟們，也就是秦惠文王所生的其他十幾個兒子，開始了一場血流成河的大內戰，史稱“季君之亂”。這內戰一打就是三年，商鞅之法無人遵守了，經濟農業發展也停頓了，軍事力量也全部用來自己人打自己人了。

在諸位王子長達三年的動亂背後，必然有著其他六國的勢力在幕後進行操縱。王子們的角力，很大程度上，反映的是各國勢力在秦國的較量。打到後，原本已強大的秦國，而那些原來已經臣服於秦國的國家和部族，紛紛開始翻臉：原在秦惠文王時代收服的巴蜀之國，趁機搞起叛亂；在北方的戎族義渠本已向秦國稱臣，此時也再次翻臉稱王，搶了秦國在北邊的許多城池。其他六國更是沒客氣，直接插手內鬥者有之，支持失意的王子爭位者亦有之。按照當時戰國七雄的情勢來看，根本沒有人想到秦國會統一中國，因為當時秦國的力量並不強大，雖然商鞅變法以後，秦國也占了一些地盤，但基本上都是靠張儀利用合縱連橫之術，也就是連哄帶騙弄來的，真正的硬戰並不算多。

而當時七國中，實力強大的是楚國和趙國。楚國是因為楚威王滅了吳越，所以楚國的面積在各國中；而趙國則是因為趙武靈王通過胡服騎射改革軍隊以後，軍事力量成為諸國強。落井下石的事都不用人教，看秦國亂了，楚國也沒閑著，立刻派兵在邊境駐守，揚言要收回當初被秦惠文王連騙帶搶占去的上乘之地。趙國更狠，此時趙國是趙武靈王在位，就直接跟燕國合謀，把押在燕國當人質的王子嬴稷押過來送回秦國，並揚言要秦國必須立他們看中的嬴稷為王。趙武靈王這麼干不止一回了，那時候燕國在位的燕昭王，就是趙武靈王和秦惠文王趁著燕國內亂，聯手擁立的。自然，這場擁立之戰中，趙國好處多多，所以趙武靈王有理由再來一回。但是，如果趙武靈王知道擁立嬴稷會給趙國帶來何等血腥的滅頂之災，一定會後悔得撞牆吐血。

天上不會自己掉餡餅，那麼擁立嬴稷建立傀儡政權，那是誰在背後發揮了重要作用呢？當然是蟄伏了很久的羋月！而且羋月同母異父的弟弟魏冉也起了極大的作用。《史記•穰侯列傳》中的穰侯指的就是魏冉。羋月之母的生活經歷比較“豐富”，給她生了兩個弟弟，一個姓羋叫戎，另一個姓魏叫冉。這倆弟弟，不是一個姓，換言之，即不是同一個父親。

在這些年的爭鬥中，魏冉一步步慢慢掌握了一支軍隊。當嬴稷回到秦國爭位時，早有準備的魏冉立刻帶兵把秦惠文王留下的非羋月所生的十多個爭位的王子包括公子壯，統統殺光，而秦惠文王的原配王後，也一起被殺，武王後也被趕回了娘家魏國。至此，秦後宮的爭鬥宣告結束。想當年，三個女人一臺戲，自從羋姝、羋月嫁入秦宮與魏琰正面開戰，秦國宮鬥進入白熱化。除了“秦宮三巨頭”之外，後宮一大幫姐妹團也都爭先恐後加入戰場。不過呢，宮鬥需要的是真本事、好眼力和頑強的意志，有一技之長當然好，能心思縝密也不錯，實在不行屢敗屢戰給人添堵也算是一項技能。

這其中羋月自然是戰鬥力強的，她是在什麼位置干什麼事。眾所周知，羋月從一個楚國庶出的公主、王後的陪嫁媵女，到終成為稱霸六國的大秦鐵血太後，這樣的人生簡直就像是開了掛，勵志程度秒殺老火雞湯。所以要論運勢和綜合戰鬥力，沒人能比得過她。

從羋月這裡，我們可以看出，就算是天生霸星，也得有真本事加持纔成。相比其他嬪妃，羋月除了美貌人見人愛之外，她的優勢還包括清醒、遠見、懂得取舍以及有大局觀。她能看清楚自己的位置，知道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羋姝有好幾次想要做一些衝動的蠢事，都是羋月站出來阻止。如此，羋月政治家的氣質已經是呼之欲出了。

羋月也是整個秦後宮中能跟得上秦王思想和步伐的，當別的嬪妃都在爭奇鬥艷逛花園鬥心眼的時候，她在整理書卷、跟秦王探討文字和度量衡，所以從格局和眼界上，她基本上已是不戰而勝。而在愛情的抉擇上，羋月也是真和初戀情人分手了。黃歇一臉痴漢相地等著她私奔，結果她卻爽約，雖然羋月讓黃歇的心都碎成了餃子餡兒，但對於羋月來說這個取舍其實相當明智，畢竟物是人非，多少人的經驗證明，初戀隻堪回味。再後來，她對待情感，著眼點就已經不是兒女情長，而是家國天下了。

嬴稷成為新一任秦王，史上稱作秦昭襄王，也作秦昭王。他登基後的件事就是封母親羋月為太後，從此拉開了羋月彪悍的人生帷幕。

秦宣太後也成了歷史上的位王太後。宋代高承在《事物紀原•卷一》記載道：“《史記•秦本紀》曰：昭王母羋氏，號宣太後。王母於是始以為稱。故範雎說秦王有獨聞太後之語。其後趙孝成王新立，亦有太後用事之說。是太後之號，自秦昭王始也。漢襲秦故號，皇帝故亦尊母曰皇太後也。”太後之稱，是從羋月開始的——“太後之號，自秦昭王始也。”

同時，羋月也開啟了後妃掌政的先河。宋代陳師道在《後山集•卷二二》中雲：“母後臨政，自秦宣太後始也。”羋月以太後身份統治秦國長達三十六年（也有說是四十一年的）之久，而且大大發展了國力，“東益地，弱諸侯，嘗稱帝於天下，天下皆西向稽首”（《史記•穰侯列傳》）。

羋月以太後身份主政的理由是當時秦昭王年少。

羋月以魏冉為將軍，魏冉的將軍之稱是秦國首開將軍之職，也算是羋月的一個創舉。

同時，羋月還以樗裡疾為相，由此形成了羋氏一族獨攬大權的政治格局，秦國原來重用客卿制的傳統被打破。秦國尚武，而武功盛大的時期之一，就是羋月掌政的三十六年。羋月獨具膽識、臨危不亂，以強硬的政治手段維護了朝政的穩定。

當月朦朦，羋月回首過往，空留多少笑語歡聲？青苔鋪滿小徑，尚殘存一點餘溫，羋月拾級而上，踏碎過往虛空。隨時光漫溯，如緩步默認，攜一卷花香墜滿身。千年來，羋月終是恍若輕煙的女子，是是非非，人生自是長恨，當那厥蒼涼閱盡不老秋色時，墨色凝成人生的靜候，心底裡的愛終究不會沉淪。

縱橫捭闔的政壇女漢子

羋月在三十歲上下時，以其成熟之美，更顯得儀態萬方。秦國在羋月長時間的領導下，擴張國土，逮誰打誰，切切實實地過了把超級大國的癮。羋月能夠且在復雜的政壇上縱橫捭闔幾十年堪稱是一個具有高深政治素養有雄纔大略的女漢子。

羋月絕艷的身姿，看似弱不禁風，卻蘊含著雷霆萬鈞的政治力量。羋月為了鞏固幼子的王位，她用了直接有效的方法：聯姻。她讓兒子迎娶楚國的公主為王後，同時也將秦女嫁與楚國。與此同時，執掌了大權的羋月開始任用自己的親信。不用說，親信都是羋月的娘家人。在楚懷王的推薦下，羋月讓母親的族人向壽擔任秦國的宰相。同時為相並控制兵權的，還有力保外甥為王居功至偉的魏冉。據《類聚》記載，魏冉被封侯於穰地（今河南鄧縣），所以亦稱穰侯，後來又加上陶邑（山東定陶）。穰侯舉薦白起擔任將軍，白起為秦國打敗了韓、魏、楚三國，攻取魏國在黃河南邊的屬地，獲得大大小小共六十餘座城池。武安侯白起這位降世的殺星，幾乎為秦國屠盡了趙國的男人。當長平一戰結束之後，趙國君臣肯定為自己當年護送嬴稷歸國並幫助魏冉、羋月奪權的舉動悔青了腸子。

羋月的另一位弟弟羋戎，被封華陽君，封地先是在陝西高陵，又改封新城君，封地在今的河南密縣。

至於羋月的另兩個兒子：公子巿封為涇陽君，封地在今陝西涇陽，後來又換了一塊封地是宛（河南南陽）；公子悝封為高陵君，封地在陝西高陵，後來又換封地為鄧（河南郾城）。

從這“四貴”的封地增加可以看得出來，羋月專權時期，為秦國擴張了大量地盤。穰、宛、鄧三地前301前291年分別從韓國那裡得來的，而新城前300年從楚國掠來的。山東定陶更不用說，本來是齊國的。

從秦昭王的角度來說，母親和舅舅們把持朝政，沒有把自己看在眼裡，滋味確實不好受，但從秦國的大局出來角度來看，羋月、魏冉姐弟，卻是立下了大功的。

蛇蠍一枚：密謀殺情人

羋月執政後，起用魏冉和羋戎以及母族中人向壽，掌握了軍政大權。穰侯因功高而專權獨斷，出入宮廷，與羋月幽會，成為她重要的情人之一。魏冉權傾一時，飛揚跋扈，以致國人隻知有穰侯而不知有秦王。羋月雖然私生活上確實是任性到爆，但其實，羋月找情人是頗有原則的，這原則即是利國、利家、利己、利民。清理了內憂以後，她開始對付外患。

首先是居於秦國西北的少數民族義渠，義渠本是遊牧民族匈奴的一支，在頻繁的文化交流下，義渠人逐漸改變了“逐水草而居”、喫飯基本靠天的落後的生活方式，學會了“築城郭以自守”。早在惠文王在世時，義渠就已歸附秦國。但義渠的存在，使得秦國一直以來不敢東進，因為秦國每次對其他國家一開戰，義渠就會在背後趁火打劫。秦國要想無後顧之憂，就必須先除去義渠。

到了秦宣太後羋月執政時，義渠的國力已經相當強盛。因剛繼位的秦昭襄王年幼無能，而戎狄國正軍力強盛，義渠虎視眈眈地注視著秦國，甚至明目張膽地侵擾邊民，蠶食邊土，成為秦國的心腹大患。

昭王即位後，義渠王親自前來祝賀，以探秦國的虛實。羋月見前來朝貢的西北部戎狄國王義渠年輕力壯、桀驁不馴，便暗作打算了。

她計劃使用美人計。年輕守寡的宣太後羋月利用會見招待義渠王的機會，不斷地對他進行大膽挑逗，甚至不惜寬衣解帶，主動獻身獻媚。義渠王亦毫不客氣，在她的銷魂帳中耀武揚威，他以為霸占了她就能霸占整個秦國。羋月對他的這個想法自然心知肚明，便更是對義渠王施以媚態，隻要他稍微心不在焉，她就紅杏出牆、招蜂惹蝶，令其心無旁騖。結果義渠王終於把持不住，墜入了情網。二人長期以夫妻的形式居住在秦國的甘泉宮中，羋月還為義渠王生了兩個兒子。義渠王成了羋月的情夫，戾氣大減，叛亂的心思也就少了。如此一來，羋月的色誘成功了。

秦人從少數民族那裡學習了彪悍的戰鬥作風，同時源源不斷地將西北良馬運進了秦國，增強了秦國的軍事力量。而在後來的秦國與六國的戰爭中，尤其是戰神白起對楚國的戰爭中，秦國的精工兵弩和騎兵隊伍，起到了關鍵性的作用。

戎狄所處位置在秦國的長城外，乃是秦國舉足輕重的大後方。正因為羋月犧牲色相，籠絡住了義渠王長達三十年之久，纔使得秦國能夠毫無後顧之憂，騰出手來增強國勢，並且在諸侯國之間的征戰中，屢有斬獲。

以出賣色相換得國家的安定與和平應是羋月的主要目的，但不是所有，否則就無法解釋為什麼她甘願“犧牲”幾十年，甚至給義渠王生了兩個大胖小子。實際上，羋月這樣做可謂是一舉兩得，既滿足了自己旺盛的生理需要，又使秦國沒了後顧之憂，當然除了給自己的兒子昭王帶來一些羞恥以外，其他可謂是皆大歡喜。

羋月在這種既無奈又情願的情感之中，載沉載浮，獨自消耗著自己珍貴藏匿的心。或許，清醒是一種悲涼，默然相看，秦國眾生，無不寄托了她的一份情感，但終因距離太遠，底色灰白，民間的活潑生動，稍顯暗淡。

當羋月一個人時，內心深處的寂寞與孤單，便流露出來，她，隻是無奈地用漠然來抵擋罷了。世人的不解與指責，她從不屑於爭辯。與自己的夢相逢，著錦繁華，都不曾隨時間褪色，雖然在她心中剩下的，是無言的蒼涼。極目江山千裡恨，依然著淚看黃花。羋月的內心世界，隻有她自己明了。

三十年後，秦國儼然已成為諸侯國間的老大，國勢強壯，已經不用畏懼戎狄的威脅了。而在這些年中，羋月也在慢慢地一步步蠶食著義渠的內部，等到時機成熟時，羋月決定誘殺義渠王，此舉確實狠毒了。

秦宣太後羋月的一生可謂波瀾壯闊，她把沒有資格參加會盟的弱小秦國，變成虎踞六國之上的強國。史學界對這位“女政治家”在秦國歷史上的作用評價頗高，著名歷史學家馬非百曾這樣評價秦宣太後：“宣太後以母後之尊的地位，犧牲色相與義渠王私通，然後設計將之殺害，一舉滅亡了秦國的西部大患義渠，使秦國可以一心東向，再無後顧之憂。她的功勞不遜於張儀、司馬錯攻取巴蜀。”《史記》中也是這樣真實記載的。

無以推測，羋月此時的心境究竟如何？畢竟她與義渠王夫妻多年，並生下兩個兒子，要說完全沒有感情，應是不可能的。但是她畢竟不是一個隻為感情而活的女人，而義渠王身為草原之王，自然也不可能單純。羋月吸引義渠王的優點，可能是她從楚到秦，身上所具有的隻有數百年王朝纔能留下的文化纔識和綺麗奢華。而義渠王又為什麼會失去警惕，或者應該從他的草原思維來考慮。草原部族的習俗，是一個部落的頭領死後，另一個部落的頭領娶了他的遺孀，接收他的子嗣和部族，從此將對方整個部族進行合並。對於義渠王來說，秦王死了，他娶了秦王的遺孀，接收了秦王的兒子為自己的兒子，就等於完成了對秦國的合並。隻是他沒想到，秦國不是他的，它仍然屬於秦惠文王的兒子嬴稷。已經完成文明進化的國度，隻有父死子繼，而不是草原式的強者為王。草原思維真是害死人。

自古以來，人們認為秦國脫穎而出，一統六國的重要原因之一是沒有後顧之憂，可以集中精力對付山東諸國。而這種優勢正是羋月施展美人計，利用身體換來的重要成果。而對其中之甘苦，隻有關鍵人物羋月，自己品味了。

攻堅克難 建功立業

羋月讓世人瞠目的，並不是她殺情夫奪地盤，而是她論政風格之自由奔放的程度。在她執政後不久，就遇上一件事，這件事在《戰國策•韓策二》上也有記載。當時楚國亦是大國，自與秦國結盟後，便開始對其他國家進行征伐，首先受到攻擊的是韓國所屬之雍氏。雍氏被圍城達五個月之久，韓國多次派人向秦國求援，所謂“冠蓋相望”，就是前一批去秦國的使臣馬車還沒回來，後一批使臣的馬車就已經出發了，兩批人馬在路上都可以互相看到對方的車蓋。但秦師就是不肯出崤山而入韓。

韓國認為羋月年輕守寡，為了增加遊說的力度，便派出著名的美男子尚靳出使秦國。尚靳不但長得很帥，還擅長辯辭，他先說：“韓之於秦也，居為禁閉，出為雁行。今韓已病矣，秦師不下崤。臣聞之，唇亡者其齒寒，願大王之熟記之。”就是說韓國相當於秦國的門戶，出去打仗也如排列整齊的雁陣，如今韓國有難，秦國如果不相助的話，就等於唇亡齒寒，希望秦國盡快出兵。

羋月聽了這話眼前一亮，認為韓國派了這麼多使臣來，隻有這位“尚子”說話還有點兒意思，於是便接見了尚靳。雙方見面後，尚靳提出了希望秦國盡早救援韓國的要求，羋月並沒有直接回答，而是針對尚靳說的“唇亡齒寒”的故事，向他講了一個同樣與身體有關的故事。

“妾事先王也，先王以其髀加妾之身，妾困不支也，盡置其身妾之上，而妾弗重也，何也？以其少有利焉。今佐韓，兵不眾、糧不多，則不足以救韓。夫救韓之危，日費千金，獨不可使妾少有利焉？”

——《戰國策•韓策》

以前我侍奉先王時，他如果隻用腿壓在我身上，我就覺得喫不消，但他全身壓在我身上時，我卻一點也不嫌重，為什麼呢？因為那種姿勢對我有利。

在這段話中，羋月先是用了一個驚世駭俗的比喻，然後話鋒一轉，說：現在你們韓國要我幫忙，如果兵少了，糧草不夠，那是白折騰。但是真這樣的話，我們秦國不但要花費大把銀子，對我也沒有利啊。

這秦宣太後羋月雖話糙但理不糙，揭示了國與國之間所謂的友情和道義，都比不上利益更重要。尚靳被駁得啞口無言，隻得默默地回去復命。但羋月這些話都被惦記了兩千年，直到清朝，還有學者王士禎痛心疾首，憤怒地寫下：“此等淫褻話，出於婦人之口，入於使者之耳，載於國史之筆，皆大奇！”（《池北偶談》）可王士禎永遠都登不上朝堂之高，你管她說的都是些什麼呢，隻要達到了利國利己之目的，就都是好管用的外交語。

羋月的肆無忌憚，是建立在她的功業、她的權威之上的。之所以能掌控秦國四十年，羋月對周圍事物和利害關繫的敏銳直覺，是非同尋常前298年，羋月和秦昭王一起召見了趙國的使者。一番談話之後，羋月認為使者絕非趙國的尋常臣子。秦昭王對母親的話半信半疑，第二天便派人去館驛再召使者入宮，誰知這位使者竟然在會談之後就連夜返回趙國了，秦昭王打聽之後纔知道母親所言非虛，這位使者居然是趙國的趙武靈王。因此，羋月雖然很不安分，每日尋歡作樂，但因她對國家有功，秦昭襄王對她的放縱，不僅理解，且予以支持。

羋月在軍事上的表現也非同一般，她打敗了魏韓趙等國，吞並了楚國大部分土地，利用燕齊矛盾削弱了齊國實力，終形成了秦國一統天下的格局。那麼，羋月是如何一步步推行她並吞六國計劃的呢？

首先是楚國，羋月先是利用自己出身於此的舊情，與楚國建立了友好關繫。此時楚國的統治者是楚懷王，此人在歷史上，是出了名的容易被忽悠者，屈原故事裡的反面蠢角就是他。楚懷王之前已經上過秦國的當了，為什麼還會在秦國邀請他入秦的時候，不顧屈原的阻止一股腦兒就去了？原來，楚懷王上一次中計，是在秦惠文王時代，被張儀所騙；而這一次中計，則是在宣太後時代。

在楚懷王眼中，如今執政秦國的太後是楚女，而秦王是楚女所生，且秦國和楚國不但結成了同盟，還結成雙重親家，秦國的公主嫁給楚懷王寵愛的兒子子蘭，楚國的公主嫁給嬴稷當王後。這幾重親戚聯姻，自然是可靠的。他卻不知道，在政治上越是親戚聯姻就越是不可靠。

秦楚聯姻的事，激起了魏韓齊三國的聯合抵制，他們將憤怒一齊對準了楚國，並聯合起來伐楚。楚國不得已，以太子做人質，求助秦國發兵。

此時的秦國，已從季君之亂中走了出來，開始磨刀向諸侯了。楚太子入秦為質不久，就發生了楚太子與秦大夫鬥毆事件，太子橫竟然失手打死秦大夫，匆匆潛逃了。秦國遂以此為借口，聯合韓魏齊三國一起攻楚。

楚國疲於奔命，不得已接受了秦國的條件，由楚懷王親自入秦，重談和議。楚懷王不顧昭雎、屈原等重臣的勸阻，滿懷信心地去了秦國，結果一到秦國，就被羋月母子所扣押，逼著他割讓楚國將近一半的土地。而楚太子橫所謂的失手殺人，本身就是一個陷阱。直到此時，楚懷王纔知道上了當，犯了牛脾氣，死活不答應，結果被秦國關了起來，不久就很悲慘地死在了秦國。

就在楚懷王被扣押楚國無主的空當，羋月派弟弟羋戎和舅舅向壽帶兵攻打楚國，楚國被打了個猝不及防，接連失利。在羋月起用了天殺星白起以後，楚國就更慘了，白起一直打到楚國的國都郢都，殺了個血流成河，直逼得戰國七雄中的大國楚國，一再遷都，遷到變成一個小小的弱國。而著名的詩人屈原因勸諫楚懷王不成，在看到楚都被滅時，絕望地投江自盡。

羋月執政的特點，就是打仗，她可謂是秦國歷能打硬仗的統治者。在秦始皇統一六國之前的硬戰，大多都是在羋月執政時期打的。早期羋月起用的是她的舅舅向壽和弟弟魏冉、羋戎，這其中能打仗的是魏冉。後來魏冉在軍隊中發現了軍事天纔白起，向羋月做了推薦，羋月力排眾議，大膽地起用了白起這個天殺星，於是，六國哭泣的日子到了。

羋月共執政了三十六年，也有說是四十一年，但由於男權社會的視角問題，這個時期被稱為昭襄王中前期。而這個時期，恰恰是秦國大敗六國，成為強國的時期。

從一繫列的戰爭中，歷數各國是如何被秦國打敗的，就可以看出羋月在這四十餘年中的作為。由向壽、魏冉、羋戎、白起這些羋月的嫡繫將領帶兵，先後攻陷趙、楚、韓、燕、齊、魏六國將近兩百餘個城池，殺死六國軍隊一百多萬人，僅白起就殺死韓魏聯兵四十多萬人，殺死趙國軍隊四十多萬人。天殺星白起之所以能夠所向披靡，除了他自身的軍事天纔和羋月的破格重用之外，更重要的是，白起的殺手锏就是千裡奔襲的騎兵戰術，而當時其他六國卻是以步兵為主的陣營，隻有少量的馬車作為指揮。而白起之所以能夠訓練出騎兵來，不可缺少的條件就是羋月以嫁給義渠王為條件，吞並了義渠，西北少數民族的騎兵之術和源源不斷的戰馬，成就了白起不敗戰神的美名，也成就了秦國打垮六國、一統天下的萬世帝業之基礎。當羋月統治期結束以後，秦國一統六國，其實隻是時間問題，因為六國已再無能力與之作戰了。

還政：明智退隱

秦昭王能與羋月召見趙使，可見他並不是傀儡，倒更像是羋月的學徒，時常也能獨立決定國家大事。不過畢竟姜是老的辣，那時的昭王所做的一些決定，水準著實不太高。比如中國歷機智、有趣的成語典故——雞鳴狗盜的誕生，就全拜他一連串輕率的決定所賜。所幸，那時的秦昭王雖然年輕草率，但身邊有母親舅舅相助，秦國的國勢仍然如日中天。

然物極必反，事情也有不利的一面，掌權時間久了，羋月的弟弟們開始把“國家”看成是“家國”了。尤其是穰侯魏冉，雖然是一員猛將屢屢帶兵作戰，攻城略地一向身先士卒，立下赫赫戰功，但是掌權帶兵的時間久了，他便變得目空一切，不但在朝堂之上打擊異己，而且還把國家當成自己的錢庫。比如說，他把秦國征戰得來的土地陶邑、剛邑、壽邑都劃到了自己的封地之中，這其中陶邑乃是當時富庶的地方，而剛、壽二地則是魏冉作為心目中保障陶邑安全的緩衝區而無辜被攻下的。由此可見一個人的私欲，卻要老百姓付出多大的代價。

在魏冉等“四貴”在秦國呼風喚雨為所欲為了三十多年後，一個名叫範雎的人，從魏國狼狽投奔秦國而來。

範雎在來秦國之前，晦氣星照命，他在出使齊國時得罪了正牌使者須賈，被一狀告到魏相魏齊那裡。結果被痛打一頓，打得昏死過去，被當成死尸丟進茅房，後多虧被一個小吏一泡尿澆醒。範雎纔恢復了神志，他哀求這小吏救自己的命。小吏心軟了，便向魏齊說：“死人在茅廁裡礙手礙腳，不如把那具死尸從茅廁拖出，丟到野外去吧。”魏齊答應了。

範雎這纔逃出升天。這時的他已被打得腿折肋斷牙齒脫，好不容易纔爬回家。挨了這一場狠揍之後，他從此裝死，以張祿之名存活下來。誰也沒有想到，這個晦氣的範某人，卻是將要終結秦國穰侯魏冉錦繡生涯的人物。老天的安排就是這樣莫測，往往都會把大人物的人生交代在不起眼的角色身上。

趁著夜色，鄭安平將範雎悄悄帶進館驛，王稽面見之下，頓時對範雎的纔識和膽氣十分佩服，於是定下計策，悄悄地將範、鄭二人都帶回了秦國。就這樣，範雎不但逃出升天，而且從此踏上青雲路。

範雎到秦國之後，苦等了兩年，終於等到合適的時機，使秦昭王單獨召見了自己。在逐漸得到了秦昭王的信任之後，範雎拋出了第二招，向昭王上了一道奏章，建議他改“近交遠攻”為“遠交近攻”，即：改睦鄰友好為與遠邦交好，而首先攻克鄰國，既鞏固實力，又逐步推進，終達到攻克遠邦，甚至一統天下的目的。

秦昭王對這項戰略十分推崇，立即拜範雎為客卿，並且將這一戰略視作秦國的國策。果然“遠交近攻”其效如神，秦國國勢愈發強盛。此時秦昭王已視範雎為神人，進一步在內政上事事詢問他的意見。

範雎便再一次提出“強干弱枝”的觀點，建議秦王削弱諸侯列貴的權勢，鞏固中央集權。並向秦昭王進言道：“臣居山東時，聞齊隻有孟嘗君，不聞有齊王；聞秦有太後穰侯，而不聞有秦王……然則權安得不傾？令安得從王出乎……今穰侯內仗太後之勢，外竊大王之重，用兵則諸侯震恐，解甲則列國感恩，廣置耳目，布王左右，恐千歲萬歲後，有秦國者，非王之子孫也！”

秦昭王一聽，頓時如醍醐灌頂，醒悟過來。於是，他免去了穰侯魏冉的相位，將他厚加賞賜，送回了封邑，轉而將相位授予了範雎。而另外“三貴”也一樣辦理。與此同時，他以年老孝養為由，讓母親宣太後歸居宮中，不再過問政事。雖然出於政治因素纔退休，但是羋月這時也確實老了。假定她三十歲成為太後，這時已掌權四十一年，至少也七十出頭了。而且經常患病，所以回到宮宇中頤養天年，也是不錯的選擇。

這一場政變，看似是因範雎遊說，而改變了政治格局，但是很明顯，“國人隻知有太後、穰侯，而不知有大王”的情景，已經存在了四十多年，昭襄王又不是傻子，豈有不知。縱然昭襄王是傻子，這麼多年來，天下遊說秦國的策士多如過江之鯽，豈會沒有人看出這一點，沒有人指出這一點？昭襄王做了一輩子聽話兒子，他若是想當“有權威的大王”，又豈會到了自己白發蒼蒼時纔因聽了一句策士之言就跳起來！

無他，隻因時候未到而已。

在此之前，不管誰看出來、說出來，都無法撼動老太太的權力，都無法令昭襄王下定決心去和自己的母親站在對立面。隻有到了和老太太比賽終時間的時候，隻有到了昭襄王怕死後繼位之人不是自己親生兒子的時候，纔會采取行動。

範雎，隻是在對的時間，說了對的話而已。

以羋月的明智，以羋月的顧全大局，她的還政與退隱是必然的。

身後事：震驚世人兵馬俑

憑欄聽雨聲，聽那歷史翻滾，埋葬了花季後的繽紛，是時光把年華，漸旋漸冷，直到與羋月的生命脫落。心是天上月，盤踞陰晴圓缺。人是念語珠，橫亙離殤別恨。羋月安然在夢與煙雲深處，靜站成一姿茕影，倒映於幾千年後的影視與筆墨中。

回到後宮的羋月，雖然不再過問朝政，但是仍然過著隨心所欲的日子。她在朝堂掌政的時候，曾有過許多的情夫，而後一位，也是出名的一位，名叫魏丑夫。現在太後歸入後宮，魏丑夫當然也隨侍在側。秦昭王四十二年，七十多歲的羋月病倒了。老太太躺在病床上，自知時日無多，想著心愛的小情郎，覺得意猶未盡，很有點兒不甘心的意思。想來想去，羋月傳下懿旨：“為我葬，必以魏子殉。”將來安葬我的時候，一定要讓魏公子殉葬。

魏丑夫萬萬想不到居然會有這等事，不禁栗栗股戰，憂愁得坐臥不寧。大臣庸芮聽說此事，便向魏丑夫拍胸脯保證能讓他逃過一劫。於是庸芮便去求見太後，一番“您老一定健康長壽”的例行問候之後，開始切入正題：“聽說您要讓魏公子為您殉葬？如果人死後無知，那麼您豈不是白白犧牲了心上人的性命？假如人死後有知，那麼先王（秦惠文王）這幾十年來，在地底下怒火已經積得夠多的了，太後您去了陰世，補過還來不及，哪還有機會跟魏丑夫尋歡作樂？萬一讓先大王看見了這個小白臉，豈不是更要惹出大麻煩來？先大王可更是要大打出手啦！”

羋月感覺這話確實有道理，不禁也考慮小白臉的心思，轉而放在自己身後安全考慮方面，應道：“善！你說得很有道理，就照你說的辦。”於是，羋月這纔打消了把小情郎帶去黃泉的主意。

在生命的末路，羋月看著窗外，花季過了，撒下漫漫嫣紅，牽曳著她不願擱淺的生命，傷痛隨時光流溢，這樣的一生，那份傷與痛，隻有她自己知道，怎能覆之以流水，幻化成鏡花水月？過多未及，本是如此。

秦昭王四十二年（前265）十月，這個曾經的風雲人物，在經歷了眾多的起起伏伏之後終於平靜地閉上了眼睛。這個開創了女人執政先河的偉大女人，死後葬於芷陽驪山（今陝西省西安市臨潼區驪山）。據說，秦昭王孝心可嘉，為母親造了大批真人大小的泥俑，搞了一個大型車馬隊伍，以大規模的兵馬俑為宣太後羋月做了陪葬，堪稱震驚世人之舉。

獨步古今
震撼人心

這就是秦宣太後羋月，中國歷史上非常富有傳奇色彩的鐵腕女政治家。她和武則天、呂後、慈禧都十分相像。她們都是在丈夫還在的時候就開始參與朝政，她們不僅是丈夫的幫手，也是合伙人。她們能力超強，成為了太後，掌控大權，善於治國。盡管她們帶著身前無限的榮耀和權力走了，可她們卻在男權社會裡將女人做到了極致。羋月這位具有政治手腕、且意志堅強的女人也是命運成就了她傳奇的一生。在羋月執政期間，她把秦國從七雄之一，打造成了一個獨霸大國，為將來的一統天下打下了基礎。她平定了長達三年的季君之亂，重用秦惠文王之弟樗裡疾為相，重推商鞅之法，使得秦國內部安定下來；她重新收復了巴蜀之地，派李冰入蜀治理，並建成了舉世聞名的都江堰；她殺了義渠王，侵吞了義渠之地，從此秦國東進無憂，並得到大量馬匹裝備和騎兵，為秦國屢戰屢勝奠定了基礎。

她的一生，充滿殺機，充滿戰鬥力，充滿了不可思議，身為楚女殺楚王；身為秦惠王妾而殺盡秦惠王諸子；嫁於義渠王而滅義渠；得趙國之助而坑殺趙國數十萬人，一生做出種種肆無忌憚的逆天行為，但她為秦一統天下所做的貢獻，是無可抹殺的。當時正是春秋戰國時期，各國紛亂，後由秦國一統了天下。但是秦國為什麼能夠從戰國七雄勢均力敵的局面中一躍而成為一統天下的秦帝國，這中間起了關鍵作用的人是誰？有人說，是變法的商鞅，也有人說，是秦始皇。但是，商鞅變法之後，也隻能把秦國帶上戰國七雄的位置，而秦始皇繼位的時候，秦國已經是戰國大國，其他各國根本已經不能夠與之相敵。這個關鍵人物隻能是羋月，是她令秦國成為當世強國，而為秦國一統天下制造了可能。

在季節的氤氳裡，獨守一川煙雨，風雨過，婉約成繾綣相交的耳語，是誰，傾力打破這命運的局？隻為還原那一剎的瑰麗。羋月，於萬千繁華經過，是非功過早已塵埃落定，她一襲素衣，獨立塵外，等著心上人，期許一場盛世繽紛的相遇。然而，世事繚亂，夢盡處，仍是參不透悟不懂的前世今生。

羋月，以彪悍的人生，以絕艷的身姿，獨步古今，震撼人心。

參考書：

《史記》：上海古籍出版社，2011年12月1日出版，中國史學要籍叢書，四卷本，司馬遷 著；裴骃，司馬貞，張守節注

《戰國策》：中華書局出版，上下兩卷本，2012年8月1日出版，中華經典名著全本全注全譯叢書

第二章
呂雉： 一代妖後

四季輪回，繁華洗盡，轉瞬即涼。

那一年，她談婚論嫁，與他緣定三生。

怎奈愛如曇花，轉瞬即逝，亂紅飛過。

他把愛情給了更年輕的女子，任她的思念散開，

氤氳在風裡，嗚咽成一片海。

她驚訝地發現，自己的愛如曇花，隻能淒美地綻放在那一夜。

她想知道，相濡以沫的曾經，

已在他的腦海裡蕩然無存了嗎？但他根本不會給出答案。

他的冷漠，諷刺了她的溫存，負卻了他們的愛情。

她就是呂雉，他就是劉邦。

遇人不淑

秦始皇統一中國的那一年，品行放蕩的劉邦已經三十六歲了，尚未婚配。

呂雉出生在單父縣一個善於看相的呂姓人家。其父呂公，《相經》上記載他姓呂名文，字叔平。呂公善相人，屬於士的階層，門第比劉邦要高貴。單父縣，秦時屬碭郡。單父與沛縣相鄰接，兩座縣城相距不到二百裡。劉季（劉邦小名）所在的豐邑在兩縣之間，離單父縣隻有幾十裡地。

呂雉的童年是在單父縣度過的。大前221年，呂公為躲避仇家，從單父遷居沛縣。沛縣縣令是呂公的好朋友。他想要娶呂公漂亮的女兒呂雉為妻，但呂公不肯。沛縣縣令為了討好呂公，就處處敬重他，還為呂公舉行大宴，讓沛縣的地方紳士和官衙執事都去拜賀。主吏蕭何是這次宴會的主持人，且負責登記收納禮錢。

劉邦得知消息後，也大搖大擺地前來赴宴，可是他兩手空空，沒帶一文賀禮錢。蕭何知道劉邦一貫不拘禮節，沒備禮物，不想讓他到堂上去丟臉，就高聲地向大家宣布說：“賀禮不足千錢者，須堂下坐！”劉邦一見是蕭何收禮，又聽得“須堂下坐”的聲音，他不肯輸面子，就決定奉上賀禮一萬錢，隻不過先向蕭何賒賬。呂公接過禮單，見劉邦的賀禮為一萬錢，十分驚訝，心想這麼重的禮，不但親自出去迎接，還讓劉邦坐了上座。劉邦也不客氣，便昂首挺胸地入了上席。

呂公仔細打量了一番，隻見這劉邦生得方盤大臉，高鼻梁，美須髯，相貌堂堂，器宇軒昂。劉邦任泗水亭長，官比芝麻小，一年的俸祿一千還不到，賀錢一萬顯然是在吹牛。但他臉皮極厚，氣度灑脫，大有空手套白狼的政治家潛質，這引起了呂公的注意。蕭何還以為呂公是敬重劉邦那一萬禮錢，便說：“劉季專愛說大話，怕是不能兌現。”呂公卻毫不在意，他心裡另有打算。

筵席快要散了，呂公使了個眼色把劉邦留了下來。他對劉邦說：“不知你娶親了沒有？今年貴庚幾何？”劉邦回答說：“家境貧寒，今年已三十七歲，尚未娶親。”呂公說：“太巧了，我二女兒還待字閨中，如不嫌棄，我想把她許配與你，哪怕是嫁給你做個‘箕帚妾’（意即拿掃帚掃地的）也行。”劉邦當時真是喜出望外，本來賀禮就沒花一文，送了一萬錢的空頭人情，不過是為了賺頓酒飯喫，反倒白白賺了個媳婦，而且呂公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家境殷實，他真是做夢都要笑醒了。

劉邦當下拜謝了嶽丈，定了迎親的日子，便告辭回去了。

劉邦走後，呂公把訂婚之事對妻子說了，他的夫人十分惱怒。原來，呂公有兩男三女。兩男是呂澤、呂釋之；三女是呂長姁、呂雉、呂媭。在這兄妹五人中，呂公認為呂雉有福相，生得又漂亮，愛之如掌上明珠，不肯輕易許人，連沛縣縣令求親他都拒絕了。現在他卻將她許給了不務正業、好說大話的劉邦，年齡還大呂雉十多歲，好似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呂夫人雖不同意，但還是拗不過丈夫，隻好同意把愛女呂雉嫁給劉邦。而呂雉是個乖順女兒，一貫聽父親的話，便毫無怨言地就嫁給了比她大十五歲的劉邦。

劉邦雖然沒有娶親，卻早與一家曹姓的姑娘姘居。呂雉門庭高貴，又生得如花似玉，劉邦結了這門體面的親事，自然就把呂雉立為正夫人，曹家姑娘成了小妾。後曹夫人生了一子名為劉肥，其雖為長子，在劉邦成就大業後，因庶出不得立為太子，便被封了齊王。

那時候，呂雉青春年少，質樸清純，勤勞善良。結婚之後，劉邦還是一副不務正業的德行，三天兩頭地不見人影，家庭的擔子全落在呂雉身上。呂雉任勞任怨，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織布耕田，劈柴燒飯，擔水洗衣，把家事打理得井井有條。對於劉邦的非婚生兒子劉肥，呂雉也是一個好繼母，她對這孩子給予了極大的包容。

婚後第二年，呂雉生下一個女兒，史書上沒有記下名字，但其長大後嫁給趙王張耳之子張敖為妻，被公主。隔了幾年，呂雉又生下一個兒子，取名劉盈，即為後來的漢惠帝。

劉邦在沛縣泗水亭做亭長，時常外出公干，或追拿逃犯盜賊，或押送役夫犯人。有一次劉邦到薛郡去抓逃犯，薛郡治魯縣，即今山東曲阜，離沛縣有數百裡之遙。劉邦發覺這種不安定的生活，不便將家小安置在沛縣城，於是就把呂雉送到老家豐邑鎮與父母劉太公、劉老太一起生活。

劉太公夫婦一生以田間勞動為業，生活並不富裕。千金小姐呂雉到了這樣的農家，也一樣要到田間去勞動，但她也沒有怨言，從事農桑針織，孝順父母及養育兒女。後因為劉老太去世得早，每到田間勞動時，呂雉就把兒女帶在身邊，讓他們在田間玩耍。

這一大家子，雖然暫時沒有發跡的征兆，但在呂雉的勤儉操持之下，和睦且溫飽，倒也其樂融融。這個時候，初為人母的呂雉已經體現出她那堅強干練的性格。

顛沛流離

劉邦率眾起義後，呂雉為夫所累，被官府關進大牢。

監獄非善地，呂雉在裡面處境非常淒慘，經常遭到獄卒的打罵。好在劉邦有一個朋友任敖是沛縣監獄的獄吏，得知呂雉被虐待，一氣之下就把欺負她的獄卒暴打一頓，從此大大改善了呂雉在監獄裡的待遇。呂雉知恩圖報，對任敖極為敬重，以至於後來她當權的時候，把任敖一下子提撥為御史大夫——相當於副丞相的職位。

秦朝將亡，起義鬥爭遍地開花，劉邦的勢力也逐漸壯大。在蕭何、曹參等人的響應下，劉邦率眾攻入沛縣，殺死縣令，救出了呂雉。

此時劉邦被擁立為沛公，呂雉也就成了呂夫人。不過破鏡重圓的煽情戲並沒有上演，好色的劉邦這些年來東奔西跑，不知道見過多少花花草草，早就對結發妻子沒了興趣。何況這時候戰事正忙，劉邦很快就跑去投奔陳勝的起義部隊了。呂雉沒有隨丈夫一起去，因為她對帶兵一竅不通，而且也顧家，不喜歡輾轉顛簸。就這樣，劉邦繼續拓展他的霸業，而呂雉則留下來專心照顧一家老小。一時間，這位堅強的主婦表現得極為低調、隱忍。

呂雉在嫁給劉邦後，日子雖然清貧，但她能夠下地耕種，養家育兒，說明她對生活有很強的適應能力。從劉邦的起義經過來看，呂雉佐助劉邦成就事業，膽氣豪壯，堪稱巾幗英雄。

三載人質生涯

劉邦不喫這一套，竟然嬉皮笑臉地對項羽說：“咱倆曾經結拜，我爹就是你爹，你把咱爹烹了，我還要分一杯羹。”

吾翁即若翁，必欲烹而翁，則幸分我一杯羹。

  ——《史記•項羽本紀》

項羽氣得暴跳如雷，真的要烹劉太公，但被項伯勸住了。如果真的烹了劉太公，呂雉能躲得過去嗎？不可能躲過去！這場危機由於項伯說了一番殺劉太公沒有任何作用，隻能使兩家的仇結得更深之類的話而化解，項羽纔得以平息了怒氣。劉太公也得以躲過一劫，呂雉也因此躲過一劫。

劉邦此舉，究竟是對結發妻子生命的漠視，還是真的篤定項羽不敢殺死呂雉？如今已經很難考證。但當時的呂雉，必定是心寒如冰，傷心欲絕。

呂雉一面為自己的大難不死而慶幸，一面也為丈夫的絕情絕義而感到心寒。雖然她與劉邦分別多年，但作為傑出的起義首領，劉邦做過的事情已天下皆知。呂雉如此的聰明，自然已經看透了劉邦的稟性：貪財好色，浪蕩薄情，缺乏家庭責任心。對這種人付出真正的愛情，與肉包子打狗無異。而待在楚營這段時間，她發現霸王項羽其實是個真正的男子漢，慷慨重義，還同情弱者。於是，她有了投靠項羽的想法。

呂雉小心翼翼地去試探項羽，結果卻令她大失所望：項羽對虞姬很專情，根本沒把她當回事兒。呂雉感到既難堪又絕望，看到項羽和虞姬甜蜜恩愛的樣子，再想想自己這個不靠譜的丈夫，心裡很難過。但這麼多年來，她不是一直忍耐著勞苦、屈辱與辛酸嗎？但她並未有所抱怨。一方面她喫得起苦，也沉得住氣；另一方面，她早就看透這荒唐的婚姻，於是呂雉狠下心決定，和劉邦不必談感情，互利足矣！他貪心，不見得是壞事，等他吞下整個江山，呂家不也跟著發達了嗎？而現在的俘虜生涯，何嘗不是自己的政治資本？於是，呂雉有了新的目標，她的算盤又偏向了劉邦一邊。

呂雉在這三年的囚徒生活中，過著擔驚受怕的日子。幸虧在鴻門宴上，劉邦結識了項羽的叔父項伯，並結為兄弟，又許下兒女婚姻，呂雉成了項伯的親家母。所以呂雉時常得到項伯的保護終纔幸免於難。隻可惜，厚道的項伯不懂政治，在劉邦的欺誑下不知不覺做了漢軍的內奸，項王的一半天下就敗在項伯的手裡。

經過這三年囚徒生活的痛苦磨煉，呂雉變得更加剛毅和頑強，且能屈能伸了。

歷經磨難的呂雉回到漢營，發現丈夫有了很多年輕貌美的新歡，其中一位能歌善舞的戚夫人為得寵，她還為劉邦生了個兒子，名喚如意。雖然早料到丈夫行止風流，呂雉還是難免傷心喫醋。再後來，劉邦繼續征戰，身邊帶的也是戚夫人。呂雉已年屆三十，雖風韻猶存，但隻能作為留守，這樣一來，與劉邦就更加疏遠了。呂雉隻好不斷安慰自己：再忍一忍，等劉邦做了皇帝，她就是皇後，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這纔是她的終極目標，也是她的追求。

在四年多的楚漢之爭中，呂雉作為人質被囚在楚營之中有三年之久，受盡了折磨和凌辱，掙扎在生死邊緣，她的心理也受到了嚴重打擊，留下了多疑與缺乏安全感的後遺癥。可能正是因為這些悲慘的遭遇，纔造就了中國歷史上一個心地狹隘、陰狠毒辣的呂後。

至楚、漢罷兵言和，以鴻溝為界平分天下，項羽將呂雉歸還劉邦，這對呂雉來說，真是恍如隔世。回頭想想，自己被項羽擄為人質，整整兩年四個月的時間裡，劉邦非但不設法營救，反而有了另外的女人，完全不顧老婆在替自己坐牢受苦，隻想著在另一個女子的溫柔鄉裡快活。果真是女人如衣服，想穿就穿，不穿就扔。

當丈夫的無情與現實擺在眼前，呂雉漸漸明白，要活下去，要活得更好，必須要掌控自己的命運。她再不要做那個單純、賢惠的呂雉，她要做一個厲害、堅強、果敢、為自己而活的強勢女人。在楚軍囚徒的生涯中，雖然呂雉憑借堅毅的性格挺了過去，但非人的受虐生活也改變了呂雉的世界觀、價值觀和人生觀，她的心靈從此開始扭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