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1938年的春天，盡管已經過了清明節氣，可天仍是很涼，整個呂梁地區，仍是一派風蕭蕭雨兮兮的景像。

這天的黃昏，在敵占區的一條通往縣城的土路上，正急火火地向縣城外方向走著一位三十出頭的漢子。盡管漢子穿得很少，可他的頭上卻早已掛滴了汗珠。漢子一身猾人打扮，猛看是憨厚甚至有些遲鈍的那種。然而仔細一看，卻是裡外都透著機智且剛毅英俊。從他一米八幾的大個兒和腳步輕輕、行走如飛上看，內行人隻要瞟上一眼，就能看出此人是位功失不淺的武林之士。此人，正是活躍在這一帶赫赫有名的武林高手——羅天。

去年的秋末鼕初，日本鬼子占領了這座縣城後，就對縣屬的所有村莊進行了大規模的燒、殺、搶，羅天的師父和幾位師兄弟也在與鬼子的拼殺中不幸身亡。為了給師父和師兄弟報仇，羅天和七位幸存的師兄弟組成了鬼手掌暗殺隊，神出鬼沒地開始了暗殺鬼子和漢奸的行動。所謂的鬼手掌，指的是一種比燒餅小三分之一的手掌形厚鐵片，每個上面都刻著一個鬼字。羅天他們暗殺鬼子，除非在萬不得已的情況下使用手槍，大都是用這種鐵手掌，五十米內，同時甩出四、五個都會百發百中。為此，鬼子和漢奸們什麼時候提起鬼手掌這三個字，什麼時候就會魂飛喪膽。而且一直認為，這都是土八路所為。

羅天他們畢竟纔八個人，盡管個個武藝高強，但也時常面臨危險。他們早就聽說這一帶有一支共產黨領導的專門打鬼子的遊擊隊，就想找到他們一起打鬼子，可就是不知道到哪兒去找。近些日子，縣城裡突然有人冒充鬼手掌暗殺隊殺鬼子，羅天便認為這就是共產黨的遊擊隊所干，就在這天獨自一人來到了縣城打探情況。結果，他所想得到的沒有得到，卻得到了一條準確的消息，這條消息是從張貼在縣城北門上的布告上得到的。布告上面的內容大意是：有一男一女兩名共產黨在縣城內活動時被鬼子的特別行動隊發現，男的被打死，女的被活捉，要在明天，也就是4月12號的上午11點，將在縣城西門外的亂墳崗處決這名女共產黨。布告上面有被打死的男共產黨的照片，還有那位即將被處決的女共產黨的照片。羅天看到布告後，認定這一男一女就是冒充鬼手掌暗殺隊的共產黨遊擊隊員。為了徹底秀清真相，羅天在縣城內找到了幾個朋友，不但證實了確有此事，而且又得到了一個讓他興奮的新情況。為了安全起見，羅天又在縣城裡轉悠到黃昏，纔避開了戒備森嚴的幾個城門，翻越城牆出了縣城。

此時的羅天心急如焚，恨不得一步就趕到家。羅天所在的村子離縣城有三十多裡的土路，雖說這條土路好走，可隨時都會出現鬼子的騎兵巡型隊。正是因為如此，羅天纔冒險走上這條土路的，目的是想俯敵人的腿而盡快趕到家。

羅天走著走著，便隱隱地聽到前面傳來了雜亂的馬蹄聲。因為天已漸黑，也就看不清前面的具體情況了，羅天就蹲了下來。仔細一聽，羅天就判斷出正是鬼子的騎兵小隊，人數在十個左右。羅天笑了，心說剩下的這二十多裡路就不用我走著了，想罌便迅述趴在了右邊的路溝裡。不大一會兒，鬼子的騎兵小隊就來到了跟前。羅天雙眼緊緊盯著從眼前小跑而過的鬼子騎兵。一個、兩個、三個……當後一個也就是第十個鬼子從眼前閃過的一剎那，羅天一個蜻蜒點水便從溝裡躍出落在了馬上的鬼子身後。馬上的鬼子覺出了身後的異樣，剛想回頭看個究竟，脖子已被羅天用胳膊緊緊勒住了。羅天用力一擰，鬼子就被擰死了。羅天就勢推下了鬼子，可鬼子的一隻腳卻套在了馬鐙裡怎麼也出不來，尸體便被馬拖著往前跑。羅天側下身子用手去撥鬼子那隻套在馬鐙裡的腳，怎奈因重量的緣故，羅天撥了幾次也撥不出來，而挎在鬼子身上的馬槍此時又“砰”的一聲響了。槍一響，前面的已和羅天拉開一段距離的鬼子便衝後面喊了一句：“怎麼回事，久合君？”

“沒事，走火了。”羅天急忙用日語回了一句，並立即撥出了匕首，一下就割斷了馬鞍下面緊貼馬肚皮的皮繩，鬼子的尸體這纔和馬鞍一起被甩了下去。同時，羅天猛地一勒馬緝，馬便一聲長嘶揚起前蹄站住了。就在羅天掉轉馬頭時，前面的鬼子發現了情況，轉過馬頭就向羅天撲了過來。羅天雙腳狠狠地一磕馬肚，馬便撒開四蹄狂奔起來。砰砰砰，後面的鬼子一邊開槍一邊窮追不舍。“奶奶的小日本兒。”羅天狠狠地罵了一句，伸手就

從懷裡摸出了三個小鐵手掌猛地往身後一甩，隨即，三個鬼子便嚷叫一聲相繼從馬上滾了下來。後面的鬼子一時沒有勒住緝繩，就有兩個鬼子從馬上甩了下來。一個小隊長正好捧在一個死鬼子身上，臉正好挨在死鬼子的頭。僻著微弱的餘亮，這個小隊長一眼看見了刪進死鬼子頭上的小鐵手掌，便“啊”的一聲怪叫。小隊長立即跳了起來，抖抖地對那幾個鬼子說：“鬼手掌、土八路。”隨後帶著剩下的幾個鬼子急進而去。

羅天騎著馬一陣狂奔，很快就來到了一棵歪脖子老榆樹下。老榆樹前面不遠，就是一個岔路口。他勒住馬跳了下來，將馬頭掉過去，對準馬屁股狠狠一孝，馬便一聲長嘶按原路狂奔而去。而後，羅天疾走一陣兒後就拐上了岔路

羅天又走了五裡路，來到了山腳下的一個小村。雖說還不到深夜，可小村已死一般的靜，街上，根本看不到人。掣天悄悄來到一家鐵匠鋪，輕輕一躍，便從一人高的土牆翻進了院內。這裡，是鬼手掌暗殺隊隊員趙強的家。此時，趙強正在爐旁制作小鐵手掌，他見羅天回來了，立即扔下了手中的活兒迎向了羅天，興奮地說：“大哥，又有肥肉讓我們解饞了吧？”

羅天沒有回答趙強的話，而是讓他立即找來了另外兩名隊員甄虎和阮士江。

甄虎這年二十三歲，中等身材，長得虎背熊腰。別看站在那兒猶如一座鐵塔，可走起路來卻輕如狸貓。他出身武術世家，從小跟父親練就了一身硬功失，拿手絕活兒是那雙人稱“連環腿”的鐵腿。十幾個人圍住他，他能輕易將眾人．一擊倒而輕松弛衝出耍圍。再加上一手好槍法，師兄們給他起了個恰如其分的外號——鎮山虎。羅天等人的師傅，就是甄虎的父親。

阮士江是甄虎的表弟，這年剛滿十八歲。他從小就和表哥一起跟舅舅習武。在表哥的帶動下，在舅舅的嚴格指導下，也練就了一身好功失。因為他的一盲一行和性格很像《水滸》裡的阮小七，他又姓阮，為此甄虎一直戲稱他為阮小七。

甄虎和阮士江見到羅天後，同樣是興奮地同道：“大哥，有肥肉喫了吧？”

羅天點了一下頭，就把布告上的內容講了一遍，接著又說：

“聽我的那兒個朋友說，那天夜裡，就在那兩個共產黨被抓的時候，突然出現了兩個武藝高強的人前來營救，隻因寡不敵眾，那兩個人打死了十多個特劃行動隊的人就趕緊撤走了。依我看，那兩個人肯定也是共產黨，而且不會善罌甘休的，明天，他們肯定會到亂墳崗去營救。”

“大哥。”甄虎說，  “我明白你的意思，明天，我們也去劫法場？”

“對。”羅天說，“救出那個共產黨，就等於我們找到了共產黨，我們就可以跟共產黨一起打鬼子了。”

“好。”趙強說，“大哥，到底怎麼干，你就發話吧。”

“是啊大哥。”阮士江說，“說什麼，我們也要把那個共產黨搶回來。”

“搶是要搶的。但是。”羅天說，“說不定，這是鬼子設下的圈套，就是想僻此引來營救那個女共產黨的人，然後將其一網打盡。為此，在回來的路上，我就想好主意了。這回，我們繳獲鬼子的那十幾匹戰馬和服裝，我們要派上用揚了。明天……”

縣城西門外的亂墳崗離城門也就800米。之所以叫亂墳崗，指的是這裡埋的都不是正經死的人，不是自殺的就是被處決而無人收尸的，要麼就是橫尸街頭無人認領的無名尸，亂墳崗由此而得名。所以，不管是城裡還是城外附近的村莊死了這類人，都是埋在這個亂墳崗。又因為亂墳崗附近的南北沒有村莊，為此，除去城裡死了這類人，西門一直就很少打開。出入縣城，大都是東、南，北三個城門。日本鬼子占領這座縣城後，不知為什麼封死了東門卻打開了西門，但很少有人從西門出入縣城。

第二天上午10點半，那名遺體鱗傷又被堵上嘴的女共產黨員被綁在一輛卡車上，在眾鬼子的押解下，緩緩地從西門走了出來，在離亂墳崗30米的位絲停住了。卡車的兩旁，分劃站了二十幾名持槍核彈的鬼子、警察和特別行動隊的人。此時，周圍已經圍上了不少看熱鬧的人。

女共產黨員被拉下了卡車，被兩個特別行動隊的人架到了亂墳崗邊沿的一棵老榆樹下面，把女共產黨員綁在了樹干上。那兩個特別行動隊的人離開後，幾個鬼子站成一排，把槍口對準了女共產黨員。就在這時，從城門南面走來一輛拉著棺材的馬車，兩個披麻戴孝的男人慢慢地走在馬車的前面。與此同時，裝扮成鬼子騎兵的羅天他們也從城門北面走了過來。羅天一見這兩個披麻

藏孝的人，即刻對甄虎說：“情況不妙，我們必須趕在他們前面，讓他們知道我們的身份，這樣我們纔免遺誤傷。”陋即向後面命令道：“快謎衝上去，打狗日的一個措手不及。衝。”話音未落，羅天就帶著七位師兄弟向法場衝了過去。眨眼的工失，羅天他們就衝到了法揚的跟前，還沒容這些敵人明白過來，羅天他們手中的小鐵手掌就同時飛了出去。隨著一陣鬼哭狼嚎的聲音，鬼子就倒下了一大片。剩下的鬼子想頑抗，也被羅天他們用手槍一一擊斃。槍一響，大批的鬼子就從城門裡衝了出來，城牆上的幾挺機槍也同時響了起來。那些看熱鬧的人，早已嚇得四處亂跑起來。

羅天大聲地衝那些警察和特劃行動的人喊道：“我們是鬼手掌暗殺隊，專門打鬼子，不打中國人。請弟兄們手下留情，讓我們把共產黨劫走。”

這個時候，甄虎和阮小七已經把女共產黨員解開放在了甄虎的馬背上。

此時，那兩個披麻戴孝的人已經明白了一切，掏出手槍衝著城牆就是一陣射擊，幾挺機槍就啞了火兒。棺材盎兒打開，一個人站起抱著一挺機槍就向衝上來的鬼子掃射，鬼子就大片地倒了下去。歲天大聲地衝那幾個人喊道：“兄弟們，趕快衝出去。”就帶著他的師兄弟們邊向鬼子射擊邊就騎馬向北面方向衝了過去。

抱機槍的那個人猛地一打馬屁股，馬就拉著棺材向鬼子衝了過去。“轟”的一聲，棺材裡的炸藥就響了。趁著這個機會，那三個人邊向鬼子射擊邊向卡車跑去。一個人剛剛爬上卡車，卻被一顆子彈集中，身子一歪倒在了車廂裡。另一個人快述鑽進了駕駛室，大聲地對抱著機槍還在射擊的人喊道：“二弟，快上車。”

隨著喊叫聲，卡車已經開動了起來。隻見被叫作二弟的那人緊跑幾步一個燕子三抄水就飛上了卡車，卡車就一路吼叫著快述而去……

羅天他們把那位女共產黨員帶到了趙強的鐵匠鋪，纔發現這名女共產黨員的一條腿已經被鬼子打斷，肩部還有槍傷，也昏迷了過去。大家都是習武之人，都會正骨和醫治創傷。經過羅天的一番醫治，這名女共產黨員終於醒了過來，她既充滿感激又不解地同羅天：“你們是什麼人，為什麼要救我？”

“因為你是共產黨。”羅天不假思索地說，“我們要跟著共產黨打鬼子。”

“好，好啊。可是，你們怎麼知道我是共產黨的呢？”

“縣城裡貼的布告上寫得清清楚楚。”

“我已經看出來了，你們個個身手不凡，一定都是習武之人吧？”

“一點兒不假。實話跟您說吧。”羅天說，“我們都是跟一位武師習武的師兄弟。去年的秋末鼕初，鬼子占領了這座縣城，到處燒、殺、搶。那天……”羅天說完了那段慘烈的經過後，雙眼噴著烈火說：“從那以後，我們師兄弟八個人就組成了暗殺隊，在縣城裡殺鬼子、鋤漢奸。可是，畢竟我們人手不多，也就經常地遇到危險。聽說山裡有一支共產黨領導的專打鬼子的遊擊隊，我們就想加入共產黨打鬼子，可我們就是找不著啊！昨天我在縣城看到了布告，就率領師兄弟們把您給搶回來了。您放心吧，我們八個師兄弟已經立下了誓盲，從此跟定共產黨，殺鬼子，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