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謂“科幻現實主義”：淺談科幻創作

霜月紅楓

科幻小說常常被認為是以暢想未來科技為創作初心的文學形式，觀照其現實意義的讀者並不很多。其實文學作品無不來源於生活，科幻也當然可用來描繪紛繁的社會圖景和眾生百態，科幻故事同樣可以隱喻社會現實生活，表現復雜多變的人性。著眼未來觀照當下，探索高科技的衝擊和改造下人性與社會裂變與重塑的可能性，我稱之為“科幻現實主義”——這與百花文學獎·科幻文學獎所秉持的“科·幻·文”的評選理念以及《科幻立方》雜志倡導的人本理念有相近之處。

文學對推動社會發展有著重要的作用，科幻文學也有著同樣的力量。科幻作家亦應具有使命感和責任感，借助文學作品幫助和影響更多的人，為科技和社會進步貢獻一分力量。

科幻小說不應滿足於在小眾圈子孤芳自賞，更需要面向大眾。當下的中國科幻，表像繁榮，而科幻小說的閱讀體驗往往並不能盡如人意。有些作家專注於描述深奧的科學知識，偏愛枯燥的術語羅列，卻忽視了對一個引人入勝的故事的構思、對令人難忘的人物的塑造，更不必說寄寓如何深刻的社會內涵。某些所謂的“硬科幻”，縱使故事好看，卻因執意加入過多的科學理論而妨礙了讀者流暢的閱讀。它們或許為那些具有深厚理科背景的讀者喜愛，但在更廣泛的閱讀群體中隻會顯得晦澀難懂，這是直接影響科幻小說的傳播與普及的。

周作人在《科學小說》中說：“科學小說做得好的，其結果還是一篇童話，這纔令人有閱讀的興趣，所不同者，其中偶有拋物線等的講義須急忙翻過去，不像童話的行行都讀而已。”如何平衡科幻小說的科學性與故事性、嚴肅性與娛樂性，是亟待當下的科幻作家思考與解決的問題。與其對科學理論進行炫技式的描述導致閱讀障礙，不如讓科技服務於情節和人物，成為融入和構築故事內核的中堅力量。

在人類的未來與命運的主題方面，科幻小說具備其他文學無可比擬的先天優勢，因其可以將人類置於超越於當下和歷史的環境中進行觀察，不僅能表現人與人、人與社會、人與環境的關繫，還可以探討人與科技的關繫。科幻文學可以給出更多樣的角度，更豐富的手法，創作者若能充分利用這一優勢，創作出更多兼具科學性與人文性、故事性與思想性的作品，作為類型文學的科幻創作的“出圈”便指日可待。

世界各國的科幻文學都根植於本土文化體繫，並從中汲取營養。譬如說西方文化更注重個性發展，宣揚人的主體意識，這一點便在其科幻小說中有其相應的體現，作品中的個人英雄主義色彩就更為鮮明。

中國的科幻文學則深受傳統文化的影響。東方的“整體至上”的價值取向、集體主義思想觀念深入人心，強調大局為重，所以纔出現了像《流浪地球》這種表現全人類團結起來共同改變自己命運的科幻作品。

西方的科幻文學較中國起步早，發展成熟，其間依據科學設定、形像塑造、科幻與現實的結合等等原則與標準形成多種流派，如太空歌劇、機器人、外星人、時間旅行、軍事科幻、蒸汽朋克、烏托邦與反烏托邦等，這些概念廣泛與深刻地影響著中國的科幻創作。而中國的整體和大局觀念，比如“人類命運共同體”這樣的概念，也為世界提供了新的價值取向與新的治理模式。或許，這種東方的方案就能夠彌合分歧，平息戰亂，為人類開創一個更加和平與廣闊的未來。而當下的中國科幻作家立足於本土打造其特色，博采各家之長豐富其手法，一定能夠創作出更多和更好的傳世佳作。

我終於考進了這所著名的音樂學院，踏進校門的天，我的心髒就有了異樣的波動。

我敢肯定自己從未到過這裡，但眼前的一草一木，都能在我心中引發某種熟悉的悸動。就像一個突然墮入迷障的人，我茫然地、身不由己地在校園裡走著，雙腿仿佛有了自我意識一般，自動轉上了右側的小徑。

兩旁濃蔭匝道，陽光被擋在了外面。陣陣潮濕的涼意，像暗綠色的濃霧包裹著我，從葉尖上滴落的露珠，悄無聲息地鑽進脖頸，在那溫暖的地方刺起一片雞皮疙瘩。

毛孔防御性地收縮，讓我忍不住打了個寒戰。

心中的悸動更加明顯。

我正猶豫著要不要繼續往前走時，一陣悠揚的鋼琴聲突然從綠蔭深處飄來，就像穿透綠霧蜿蜒遊來的一條小蛇，在我心尖上猝不及防地咬了一口。

心髒驀地狂跳起來，完全不受意志的控制，仿佛脫離了我的胸腔，在琴聲中撲騰亂跳，激起無數冰冷而驚懼的水花。

被那顆失控的心髒猛拽著，我像牽線木偶一般朝琴聲走去，就像被釣線鉤著的魚，銀絲那端連著我的宿命，無法掙脫，也無力抗拒。

心髒停在了窗外，就像被突然抽干了血液，不再激動地亂蹦，卻開始緊張地收縮。

一個男人彈琴的側影映入我的眼簾。

在被綠葉過濾後顯得柔和清澈的天光裡，他挺直的身影帶著貴族似的高傲，修長的手指在琴鍵上行雲流水般地遊動。

視線接觸到他的一剎那，我能感覺到幾股矛盾的情緒，像繩索一樣猛力撕扯著那顆不安分的心髒：興奮、恐懼、怨恨、痛苦……它在尖叫著哭泣，然後“啪”地一下炸開了！

我捂著胸口呻吟起來，彎下腰，從胸口那兒突然傳來的疼痛令我緊緊蹙起了眉。

已經好久不曾出現這種痛得令我窒息的感覺了，今天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沒有察覺到琴房裡的音樂已經戛然而止。

“你怎麼了？”

頭頂上響起的男聲驚了我一跳，我猛地抬頭，正對上一雙深邃的眼睛。

剎那間，電光石火一般，我的整個心神像被吸入了旋轉的激流，一些支離破碎的畫面在我眼前飛速掠過，仿佛無數冰冷的雨點打了下來……

綠蔭、琴房、彈琴的男孩，還有——一位穿藍色背心裙的少女。

男孩專注地彈著琴，仿佛進入了渾然忘我的境地。

少女含情脈脈地看著他，眼裡寫滿了崇拜。

他們的樣子明明那麼陌生，卻又有種莫名的熟悉，仿佛很久以前，我就曾像現在這樣朝窗內窺視著……

心髒再次痛得讓我抑制不住地呻吟，然後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